姨娘难当
穿书后,我成了女主的寡妇妈。
男女主新婚夜,男主敲开我的门,呵着酒气邪魅一笑:「老子看小说时就相中你这个俏寡妇了……」
1
长治九年,太傅之子迎娶将军府三小姐。
而我,一朝穿书,成了三小姐她妈,那个三十出头,风韵犹存的俏寡妇。
说是寡妇,是因为萧将军两年前战死沙场,现在在位的,是他的大儿子萧止。
也就是我的继子。
女儿成婚本是件喜事,然而——
夜半三更,新郎官周宁臣忽然敲响了我的房门。
门开。
他倚在门边,满身酒气地看着我,邪魅一笑:「老子看小说的时候就相中你这个俏寡妇了……」
……
离了个大谱。
在他扑过来之前,我一只手紧紧按在他脸上,
「兄弟,冷静一下,你过年吃砂糖橘没?金钱豹头像换了吗?王者开黑被小学生坑了吗?」
周宁臣沉默了很久,最后爆了句粗口:
「靠,你也是穿书的?」
我收回手,缓缓点头。
半柱香后。
我和周宁臣对坐桌边,气氛凝重又尴尬。
他率先打破了宁静,摸了摸鼻尖,讪笑道:
「抱歉啊,我 tm 一直以为是做梦,后来又觉着书中的人物都是虚拟的,所以放纵了一点……」
「没事。」我摇摇头,抿了一口茶。
其实这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我们是怎么穿书的,又要怎么回去?
而且,原书中男女主成婚后便大结局了,后面如何发展,我们可是半点不知。
人家穿书都仿佛自带攻略,我们最多是看了个前情提要。
周宁臣体内的灵魂也一定是个学渣,我俩对坐半晌,对策半个没想出来,反倒聊开黑聊得火热。
聊到兴奋处,他开始吹牛:
「我李白贼 6,各种带妹起飞,最厉害的一次,我越塔 1v4 全杀!」
然而,话音刚落,房门却忽然被推开,一道低沉嗓音在夜色中响起:「杀谁?」
我骇然望去,心间一紧。
是萧止,我那位继子。
据原书中描写,这人星眸朗目,一双眼生的风流,长剑永不离身,性子淡漠,为人忠义。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坐着的周宁臣,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古人多封建执拗,这新婚花烛夜,新郎官没在洞房里软玉怀香,反倒跑来了我这个丈母娘房里。
这顶私通的帽子,恐怕是扣定了。
我在脑中飞快思索着对策,然而,我这不太聪明的脑瓜子就算想出绝计来,也挽救不了身边的猪队友。
周宁臣蓦地站起身,「萧将军,您可别误会啊,我就是来和你后妈聊聊天,啥都没干!」
我:「……」
越描越黑。
果然,萧止眉梢一挑,眼底几分极淡的愠怒,「深更夜半,孤男寡女,聊天?」
周宁臣忙不迭地点头,见他还要再说话,我连忙抢了先,
「萧止,你听姨娘说,今晚不是周公子与蝶儿的新婚夜吗,他们二人吵了架,蝶儿使性子把他赶了出来,他没办法,来寻我支招。」
话落,余光里周宁臣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特幽怨,意思大概是……你这说法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没办法。
我这人脑子也不太活络,又显少看古言小说,电视剧更是只看青春都市偶像剧。
这个解释已经是我能想出的最佳版本了。
沉默两秒,萧止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将周宁臣带走了。
我有心想拦,但是,对上萧止的目光又怂了。
不消片刻,萧止又回来了,我朝他身后望了望,没有周宁臣的身影。
「别看了。」
萧止淡淡出声,「我把他送走了。」
送……走了?
我骇然地后退了一小步。
萧止始终打量着我,见状勾了勾唇,难得地解释:「放心,是送回太傅府了。」
我松了一口气,却又紧张了起来。
因为……
萧止缓步进屋,并将房门关上了。
夜色旖旎,我和一位身强体壮的将军独处一室,这可太羞人了。
然而,还不等我脑补什么羞人情节,萧止便缓步上前,微微俯身,双手撑在我身后的桌面上,刚巧将我圈在怀中。
这个姿势,羞得我红了脸。
「那个……」
我弱弱出声,「萧止,你……」
话说了一半,却被萧止抢了先。
他身子再度伏低了几分,目光灼灼,「姨娘寂寞了,为何不寻我?」
2
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寂寞……」
我弱弱出声,却在对上那双眼睛的那一刻,又把话音咽了回去。
本来还好,但是,看见他以后……似乎是有点寂寞。
视线顺着他的衣衫上移,细细描摹出喉结的轮廓,再往上,是棱角分明的下颌。
真真要命。
深吸一口气,本着 lsp 不怕死的原则,我低声确认:「你是我继子,我是你父亲的妾室,寂寞了找你……真的行吗?」
说着,我慢吞吞地抬起手,已经在思考解他腰间束带,还是直接动手扒衣服了。
萧止低笑,眉微微挑起,在我扒他衣服之前,抢先按住了我的手。
这人挑着眉笑,把我一颗心牢牢勾住。
「继母当真了?」
我愣了愣,然后,便见他倏地松开我手腕,并后退一步。
那张清隽面孔上,没有了刚刚的轻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正派神色。
他微微蹙着眉,目露威压,「我唤你一声姨母,自然是不可。」
「姨母刚刚那种心思,说的难听些叫错通奸,是要被浸猪笼的。」
话落,他淡淡瞥我一眼,退出了房门。
我错愕不已。
玩我呢?
既然不可,刚刚做什么与我那般亲近,还问我寂寞了为何不寻他?
就想看我动心动情,然后被他一盆冷水迎头浇下的狼狈模样?
真是变态。
……
翌日,清晨。
我顶着一双黑眼圈,坐在铜镜前出神。
杀千刀的萧止,因为他,我一夜没睡。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人样貌生得好,刻意撩拨时,直勾得人心尖都泛痒。
而他撩拨后又一盆冷水浇下的举动,又恨得我直咬牙,两相交织,我硬是惦记了他一整夜。
回过神,我细细打量着镜中人。
岁月似乎对她格外优待,尽管已三十出头,却并未在脸上留下半点痕迹。
柳叶眉,多情目,眼波流转间风情浑然天成。
呵,萧止那种人,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将军做惯了,柔情似水的小姑娘怕是很难打动他的心。
相反,这种风韵犹存的少妇,说不准刚刚好能拿下他。
我起身,换了身玫色轻纱裙,让侍女替我描眉擦脂后去了后院。
后院,是将军萧止的住所。
我提着裙摆踏入院内,一眼便看见正在练武的萧止。
果真是将军。
一套剑法如行云流水,看得我心尖直痒。
这种绝色若是能……
便是做鬼也值了。
擦了擦嘴角,我缓步上前,手里还捏着几块刚从后厨拿来的点心。
「萧将军,练功累了吧?」
我径直走到他面前,拿出绢帕替他擦了擦额上薄汗,又捻起一块桂花糕递到他唇边:
「尝尝姨娘亲手做的桂花糕。」
萧止蹙着眉看我。
半晌,他抬手从我指尖接过糕点,塞入口中。
我轻笑着看他一眼,指了指他唇角,「萧止,你这里蹭到了。」
说着,我倾过身子,想要替他擦一下。
然而——
手腕却再度被他攥住。
这人似乎半点不懂怜香惜玉,疼得要命,我立刻讨了饶,「萧止,疼……」
萧止定定地看了我半晌,忽然笑了。
指尖松了力道,他忽然改为揽在我后腰上,人也随之贴合了过来。
「姨娘哪里疼?」
说着,在我后腰按了一下,「这里疼?」
我有着几秒钟的出神。
又是昨夜的语气,又是那种轻佻神色,与刚刚眉心紧蹙的模样截然相反。
我甚至怀疑,这货副业是将军,主业是川剧变脸。
见我不说话,萧止身子再度伏低了些,温热唇瓣从我耳垂轻轻擦过,撩拨起几分火热。
「大清早穿得这般撩人来后院,姨娘安的什么心,莫非是想勾,引我?」
我强忍住心头的悸动,窝在他身前笑了笑,仗着这幅美艳皮囊,肆无忌惮地撩拨:「将军猜对了,这样……不刺激吗?」
说话间,我微微挑着眉看他。
从他眼底,我能看见自己的倒影,那双瑞凤眼中写满了我的心思: 快来陪我消遣。
来撩拨萧止,一是对他昨晚的急刹车不太甘心与服气,二来……
是真的有点馋。
馋这位有着一副完美皮囊的镇国大将军。
萧止细细地打量着我的眉眼,勾着唇笑,说话间,喉结悄然滚动。
「那姨娘,可能是成功了。」
说着,他用指尖在我脸上摩挲了下,然后轻轻捏住了我下颌。
我得意地挑了挑眉,我就知道,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
更何况——
这位原著中忧国忧民、忠肝义胆的一级正派人物,实际上也不是什么清冷禁欲的男菩萨。
他缓缓凑近。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温温热热,然而,这个吻落下的前一刻,有人匆忙闯入后院,声音惊慌:
「将……将军!」
在看见我与萧止后,那道喊声戛然而止。
我被吓了一跳,脸色倏地一红。
萧止却仿佛个没事人一般,特淡定地转头看去,甚至收回手前,还在我脸上摩挲了一下。
皱了皱眉,这人语气冷的似乎凝了冰,「何事慌慌慌张张,规矩都忘了?」
那人单膝跪地,明显打了个冷颤。
「回……回将军」,他抬起头,一脸惊恐,「老……老爷他复活了,此刻正在府门口吵着要入府呢!」
我愣住。
老爷……那个死了两年的前任将军,我的「夫君」,复活了?
3
我和萧止听了消息,对视一眼,直奔将军府门口而去。
奇怪,原著中大将军的的确确是死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怎么时隔两年,又复活了?
府门前。
一位年约花甲的老人负手而立,精气神看起来颇为不错,不过……
眼神却与书中记载的老将军不大相同。
原著中,老将军忠肝义胆,一心为国,心中有大爱,胸中无名利。
可是,眼前这位将军却明显有些亢奋,那双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兴奋。
一看,便知野心勃勃。
据老将军所说,当年他并未战死,那个被送回的看不清面貌的尸体,只是手下将士偷梁换柱。
而他重伤养在偏远农户家中,又因伤重失了忆,直到近日记忆恢复,才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理由有些蹩脚,然而,他却能准确说出将军生前一些只有家人知道的私密事。
萧止沉默片刻,下令将军府正门大开,迎接老将军回府。
不过……
我悄悄打量了他两眼,亲爹死而复生,这人看起来竟没有什么喜色。
晚上,将军府设宴,邀朝中诸位权臣参宴,庆祝老将军归来。
宴会很热闹。
而我时刻谨记自己只是个妾室,规规矩矩地坐在老将军的侧方,时不时地与周宁臣对视一眼。
这货有点缺心眼,我真担心他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幸好,他只是有点蠢,倒也不傻,知道自己应付不来,便也不出声,只是埋头吃饭,还不忘偶尔给自己身边的美娇娘夹块肉。
我抿了一口酒,无意间抬头,刚巧撞到了萧止的目光。
他隔空望着我,手里握了一杯酒,见我望去,指尖故意在酒杯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我瞬间脸色发烫。
蓦地想起了今早在后院,那双大掌落在我腰侧时的温度。
我剜他一眼,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被我瞪了,萧止倒也不恼,反倒勾唇笑了下,然后仰头喝酒。
被他这般一撩拨,我却不淡定了。
我学他刚刚的样子,端着一杯酒轻轻晃着,目光却始终凝在他身上。
宴上少说也数十人,随便拎出一人,都是长安城中举足轻重的存在,可是——
无一人能有萧止那般的气度,一袭浅色长袍,白玉冠发,清俊如谪仙。
人群中,他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一位。
看的多了,心尖又有点泛痒,我强逼着自己收回目光,一转头,却意外地与老将军对视了。
四目相对,老将军冷笑一声,目光在我脸上打了个转,随即又转头看了萧止一眼。
「四姨娘与我儿,关系不错?」
我心一颤。
回过神,我讪笑一声,
「将军说笑了,您不在的这段时日,少爷将将军府打理的很好,府中上上下下,无论是姨娘们,还是府中丫鬟仆人,都与少爷关系不错。」
也不知我这回答是对是错,将军看了我半晌,最后笑道:「那便好。」
……
宴会结束。
送走了那些朝臣,府内只剩下一众家眷,我本以为随意聊聊家常就可以各回各房了,然而——
在我沉浸于萧止的美色时,将军却十分突兀地转头问我:「四姨娘再陪我喝两杯,如何?」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话脱口而出:「白的啤的?」
……
话音落下,我瞬间察觉出不对劲。
果然,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周宁臣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
萧止不知在想什么,竟也微微勾了下唇角,动作很轻,又很快恢复平静。
再看老将军,并未因我这句不伦不类的话而疑惑,反倒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
「好,那今夜我便留在四姨娘房中,晚上再小酌两杯,这没有啤酒,咱们喝白的。」
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转头看了周宁臣一眼,这货也是一脸震惊。
又来一个,这是集体穿书吗??
再说……留宿?
穿个书而已,不会还要我服侍这年约花甲的老头子吧?
就算他体内可能是个年轻人的灵魂……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萧止,然而,这人仍旧淡漠着一张脸,都听见我快要侍候他爸了,也没半点反应。
我看了几眼,心渐渐沉下。
就在我心灰意冷之际,萧止才忽然出声:
「四姨娘腰上有伤,不太方便,父亲还是寻三姨娘吧,三姨娘这两年可是盼您的紧。」
我错愕,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却连正眼都没瞧我半分。
他怎么知道我腰上有伤?细想想,应该是早上,他按我后腰时,我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被他察觉了。
后腰昨日不小心撞在了一块木桩上,的确是疼得厉害。
不过……
这位三姨娘……萧止为了救我,倒是送出了一位妙人。
将军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三姨娘整日擦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勾引萧止,两年了,却一次也没成功过。
老将军沉默半晌,忽然冷笑道:「姨娘有伤,你这做继子的怎么知晓?」
萧止毫不客气地回怼,
「父亲马革裹尸,替他照顾好将军府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难道不是我的职责?父亲还需怀疑我?」
好一个深明大义且委屈的回应,老将军当场便无话可说,揽着不太情愿的三姨娘回了房。
此事便作罢,我松了一口气。
……
夜半。
我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
萧止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让我惦记得抓心挠肝。
那张脸实在太过出众,他甚至什么都不必做,便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更何况——
那个男人比谁都懂得,怎么撩拨起女人的一颗春心。
辗转间,房门却忽然被人推开。
我扯着被子惊坐而起,却看见了门口那道让我魂牵梦萦的身影。
居然是萧止。
他先是站在门口看我,停顿几秒,又关了房门,还顺势插上了门栓。
我微微挑眉,啧,似乎有戏。
萧止缓步过来,离的近了,我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我皱皱眉,「你喝酒了」
「嗯。」
他随意应了一声,然后走到床边,俯身,将我圈在床上。
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落在脸颊,惹的我瞬间红了脸。
「救了你一次,姨娘想怎么感谢我?」
4
极近的距离,我壮着胆子细细打量他。
真是个男妖精。
明明只是个书中的虚幻人物,却偏偏特懂如何撩拨女人。
他与我一样,太懂得如何最大程度地利用这身皮囊了。
我咽了咽口水,凑过去吻他。
可是,意料之外地——
他没有躲开。
唇瓣擦着他的唇滑过,温软无比。
我有些吃惊,其实,我是那种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让我把他吃干抹净,我还真没那个胆子,不过是壮着胆子逗逗他。
萧止低笑一声,我的一切反应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像早上那般,用指尖轻轻捏住我下颌,晃了晃,语气旖旎:「姨娘怕了?」
我这人爱面子,最怕被激。
「谁怕谁是孙子。」我说着最狠的话,然后,用最怂的姿势,颤巍巍地吻上了他的唇。
不再是刚刚的轻描淡写,我浅尝辄止,再渐渐加深这个吻……
然后,反倒是萧止怂了。
这人在我扒他衣服的时候,攥住了我手腕,微微眯着眼,眸底欲色深沉。
「姨娘,再玩就过了。」
啧,多难得,我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继子竟也怂了。
我挑眉,故意激他,「将军怕了?」
他静静看着我的眼,一秒,两秒,倏地笑了。
萧止在我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随即起身,「嗯,奶奶早点休息,我该回房了。」
我愣了好一会,直到他退出房间,我才想明白那句「奶奶」是由何而来。
好他个萧止,倒还算守信,说了谁怂谁是孙子,他还真认了。
我苦笑不得,只得敛好了衣衫,掀被躺下。
长相堪称绝色的将军继子……
啧,这就是我当年看得热血澎湃的「小妈文学」吗?
真香。
然而,我正回味着刚刚与萧止的旖旎,忽然,房门猛地被推开。
我当是萧止舍不得我,扯着被角半坐起身,眉目含情地朝着门口看了一眼,「怎么,舍不……」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来人哪是什么萧止,而是他爹,那个死而复生的老将军,萧庭。
名字叫得挺消停,人倒是着实不安分。
萧庭关上门,覆着手站在门口看我,唇角勾起的笑怎么看都让人后背泛凉。
「四姨娘,我这儿子你用起来如何?」
回过神,我坐直了身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都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 21 世纪人才,咱们就别绕弯子装什么老将军了,成吗?」
萧庭看了我半晌,笑了。
「为何不能装?我倒是觉着,这将军身份挺好的。」
??
我心中一沉,听他这语气……
不会是想要留在书中做他的老将军吧?
像是猜中了我心中所想,萧庭特自然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然后坐在椅上,挑着眉看我:
「五十来岁的老将军,身强体壮,能行兵打仗,受万人敬仰,更是有着数不尽的家产与财富,这么好的日子不过,我做什么要回到那吃人的新世纪?」
道不同不相与谋。
我没说话,气氛有些僵持。
然而,几秒后,萧庭主动打破了沉默。
他抿了一口茶,「我不想回去,你们也不许回。」
你们?
我心一颤,周宁臣那个蠢货也露馅了?
回过神,我皱眉道:「你想留在这里是你的事,而我们回不回,都不回耽误你做将军。」
「此言非也……」
看来这人已经适应了古代文绉绉的说话方式,看我一眼,他冷笑道:
「穿书这种事玄而又玄,咱们既然是一同穿进来的,谁知道你们回去会不会连累我一同穿回去。」
略一停顿,他低声道:「所以,你们也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不许再查回去的方法。」
我皱眉,「凭什么?」
「凭什么?」
萧庭冷笑一声,「凭我是这个国家最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凭你只是我的一房妾室!」
「四姨娘,你别忘了,这可不是什么 21 世纪,这里不讲究公平,想要杀你,也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我僵住。
他说的……是实话。
沉默良久,我轻声笑了,
「那咱们总得有些交易,不让我回去也行,把萧止给我,且你不许找我过夜,既然想让我们留下来,总得给些能刺激我的筹码。」
萧庭想也不想的同意了。
「可以,不过是个便宜儿子,你想要就拿走。」
我虚与委蛇地几番保证,这才勉强送走了萧庭,这一夜,又是不太安稳。
心事太多,总是容易失眠。
夜半,我揪着被角想,这时候如果萧止在旁边让我消遣消遣,这漫漫长夜或许也没那么寂寥了。
……
第二天,风平浪静。
萧止没再来招惹我,萧庭也没作什么妖,我闲得无趣,在花园里喂了一下午的锦鲤。
直到……夜幕低垂。
夜渐深,有人轻轻敲响了我的房门。
我头疼无比。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感觉自己像是个花魁,每天夜里,都会有不同的男子来敲响我的房门。
我赤着脚下床,刚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外面响起一道鬼鬼祟祟的声音:
「奇变偶不变……」
「……」
周宁臣这个脑子还弄暗号。
不过,我沉默了半晌,还是没能想起来下一句。
门外,周宁臣似乎有点急了,又把暗号给换了:「那……宫廷玉液酒?」
这个我熟,我连忙接道:「一百八一杯!这酒怎么样啊,听我给你……」
「别吹了,赶紧开门!」
我讪笑一声,开了门。
门外,周宁臣不知从哪搞来了一套夜行衣,进门前还四处打量,倒是足够谨慎。
进了门,这人急切地拽着我往里走,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我心一紧,赶紧甩开他的手,「我警告你啊,我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岳母……」
5
话音刚落,便见他回头看我。
一双眼瞪的溜圆,满脸的不敢置信,「想什么呢?我是想找你讨论一下怎么能穿回去。」
说着,他揉揉后腰,一脸憋屈,「我在现代连女生手都没牵过,穿个书还得天天交公粮……」
我白他一眼。
「行了吧你,我女儿可是女主,人美心善,那腰细的一双手都能掐过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宁臣羞愤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径直走到桌前坐下,并适时地岔开了话题:
「说说,你怎么穿越的?」
提及正事,我也敛去笑意,「车祸。」
「我最后印象就是,开车经过十字路口时,被人撞了,然后又撞上了另一辆车,连环车祸,再醒来,就穿到这本书里了。」
周宁臣倏地挑眉,「我也是车祸!」
他惊呼道:「我正正常行驶呢,结果被一个天杀的红色小甲壳虫撞飞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说,那个天杀的红色小甲壳虫,它就是我的车?」
周宁臣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
「那……如果穿书来的都是这场车祸的受害者的话,穿越者应该最少有四个人。」
周宁臣低声道,「因为,我当时被你撞了以后,又撞到了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
骑自行车的男人……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就想起了那个似乎在现代社会里过得很不如意的「老将军」萧庭。
这样说起来……最少还有一位穿越者,也就是,这场连环车祸的始作俑者。
但他究竟穿成了书中哪个角色,没有人知晓。
我隐约记得,车祸中先撞上我的是一个男人。
电光石火间,我透过车窗偶然瞥见了他,没看清,只隐约看出是个男人。
难啊。
和周宁臣商议了一通,没什么太大成效,我在送他出门之际低声问道:
「你能不能不每次都半夜过来?让人看见了洗都洗不清。」
他幽怨地看了我一眼,「这可是在封建王朝,白天我不敢光明正大地过来啊。」
我叹了一口气,挥挥手把他送走。
周宁臣离开后,我又有点饿了,正犹豫要不要去后厨偷些糕点时,尚未拴上的房门再度被打开。
我险些惊呼出声,这一天天的,玩谍战吗?
是萧止。
我略微埋怨地看他一眼,这人真是,来接班吗?
然而,萧止关上房门,说了一句让我惊掉下巴的话:
「奇变偶不变?」
「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我愣住,说话声也颤了起来:「你……你也是穿书的?」
不过,我话音落下后,萧止眉心却微微一蹙,神色茫然:「什么是穿书?」
我更加错愕:「那你刚刚说那两句话……」
他缓步走来,目光紧紧盯着我的眼,「只是想问一下,你们刚刚说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这?
我悬起的一颗心又重重落下。
原来如此。
我随意敷衍了两句,然后便拽着他的手去了床边。
「萧止,姨娘饿了。」
萧止瞥了一眼我与他紧扣的手,眉梢一挑,「饿了去后厨,带我过来做什么?」
我朝他眨眨眼,「若是能让姨娘吃你,也顶饱。」
萧止抽出手,轻描淡写地在衣襟上擦了擦,「姨娘胃口太大,怕是吞不下。」
见他一副禁欲系老干部的正经样子,我没说话,讪讪地松了手。
却总觉着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这人撩死人不偿命的,我不敢再像之前一样撩拨他,三两句后便又把他赶走了,并低声嘱咐:
不许再夜半三更的来我房间。
来了后正经事他又不做,撩拨我两下又离开,赶明让人撞见了,一顶「通奸」的帽子怕是就扣下了。
萧止被我赶走了,他一出门,我就连忙栓上了门栓。
开什么玩笑,若是这会萧庭再过来,我这房间真快成青楼了。
……
第二日,我本想亲自做些糕点送去给萧止,同他培养一下感情,然而——
意外忽生。
邻国来犯,大军逼境,皇上下令命萧将军带兵上战场。
其实,原定的是让刚回来的老将军去,但是,被萧庭拒绝了。
听说,大殿上萧庭特煽情地落了泪,说自己此次归来,其实内伤严重,几乎成了废人,幸好他有一个好儿子,就让萧止替他保家卫国等云云。
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怂。
身为一个打架都要进派出所的现代人,让他去冲锋陷阵,带成千上万的士兵冲到战场,估计裤子都要尿几次。
这担子又落到了萧止身上。
说实话,我有些担心他。
得了消息,我第一时间去了萧止的房间,然而,没人。
我心一沉,不会这会儿已经出发了吧?
我悻悻回房,门一开,却忽然被人抱住。
我蓦地一惊,然而,一双大掌适时地按在我脸上,堵住了我的惊叫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耳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姨娘,是我。」
我松了一口气,在他收回手的那一刻,转头看他。
「你要上战场?」
「嗯。」
他点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神色,却仍是好看的要死。
我沉默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道:「会很危险吗?」
「嗯。」
我居然有点想哭。
一想到面前这个好看的要命,总是将我圈在怀中叫「姨娘」,将我撩拨得夜夜难眠的男人可能会在战场上受伤甚至……
我就觉着心头闷的厉害,心底泛起的浓烈不舍让我自己都有些惊讶。
心一横,话便脱口而出:「那……你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他的回答仍旧只有一个字:「嗯。」
然后……
他真把我带上战场了。
这厮给我换了男装,伪装成服侍小厮,带上了战场。
安营扎寨后,便把我塞进了他的营帐中。
这次,是正大光明地与他独处一室。
萧止将我圈在怀中,下颌抵在我肩窝,呼吸温热:「姨娘,你说……将军会怕吗?」
我点点头,「当然了,将军也是人,是人就会害怕。」
「嗯。」
他自身后搂着我,音色低沉。
片刻的沉默过后,我从他怀里挣开了些,然后转身看他,
「那……将军把我打包带来,就不怕我有危险吗?」
萧止笑了,「如果有危险,我的副将会第一时间带你走。」
他抬手,掌心在我头发上摩挲的力道很轻,「所以,姨娘不会有事的。」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了片刻,我仰着头看他,「萧止,咱们这么共处一室,会不会不太好?」
萧止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对上他的视线,我讪笑一声,「也对,反正咱们什么也没发生,也算问心无愧。」
他垂眸,声音压的很低。
身后营帐门帘被风吹起几分,月光乍泄,他的眼却比月色更为明亮。
他静静地看着我,「姨娘,我若问心有愧呢?」
6
我的心随着他的话语而剧烈跳动了起来。
「什么……意思?」
他低叹一声,抬起手,指腹顺着我的唇畔滑过,微微粗粝的触感让我有些晃神。
「亲都亲了,姨娘不会当我只是在轻薄你吧?」
我怔了几秒,然后抬头看他……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绝色,我又忍不住咽口水。
所以……这是能更进一步的意思?
不过,我那点小心思瞬间被他看透,萧止低笑一声,适时地按住了我的手。
「这里是军营,姨娘收敛些。」
「……真没劲。」
千里迢迢把我扮作小厮带来了,结果就什么也不做,只是抱着我说两句话。
不知是不是被我这句没劲刺激到了,萧止忽然捏住我的下颌,俯身吻了过来。
不再是过去的浅尝辄止,他吻得虔诚又认真,哪还像是之前那个一举一动都撩拨得人心尖泛痒的古代海王?
吻渐渐加深,他双手将我圈在怀中,甚至一只手掌落在了我腰侧。
极近的距离,他静静望着我。
「姨娘这样可有劲了?」
他太懂得如何撩拨女人了。
我瞬间乱了心跳,然后红着脸推开他,我除非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在这随时可能打起来的军营中真与他怎么样?
「萧止。」
「嗯?」
我红着脸整理衣衫,「府中姨娘们,你都与谁这般亲近过?」
他不知从哪拿了一壶酒,打开,喝了一口。
「只有你。」
这个寥寥三字的回答,我很满意。
但是,女人性子便是如此,我又没忍住继续问道:「那与别的女子可曾有过?」
「不曾。」
我满意地勾勾唇,蓦地发现,我似乎……并不只是馋他身子。
穿书而来的日子并不算久,但是,我似乎真的对这位妖孽「继子」,产生了不太一般的感情。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夜深,号角声突响,敌国来犯。
萧止飞快披上战甲,持剑出了军营,临走前,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却一言未发。
在他走后,很快有一陌生男子掀帘而入,语气恭敬:
「夫人,将军让我来守着您,若征战四起,便护送您回府。」
我紧紧盯着他,「敌我双方,差距如何?」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如实回答,「我们将士,最多抵对面的……二分之一。」
我心一紧。
却忽然又觉着有些不对劲,二分之一……?
我蓦地抬头看他,「你,你也是穿书的?」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随即点点头,「对。」
我心头一松,如此一来,四位穿书者就都找到了。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是如何穿过来的,还记得吗?」
他摇摇头,「最近头疼得厉害,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包括你在现代的记忆,也都忘了?」
他迟疑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我略微生疑,便压低了声音问他:「奇变偶不变……」
这个他倒是很快答了出来:「符号看象限。」
「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
我松了一口气,这些书中人是不可能知晓的,至于他说记不起来过往,也许是因为车祸中他伤势太重?
穿书这事本就玄而又玄,谁又能说的准呢。
接下来,我没再追问,他也不说话,只是持了把剑,静静立在营帐门口守着。
倒是忠心。
幸好,天色将亮之时,萧止带兵回来了。
夜里敌军偷袭,所带人数并不算多,而萧止这边早已做好防备,所以没有太大的损失。
反倒是对方贸然前进,折兵损将,前来偷袭的这一波人,几乎尽数折在了我们这边。
萧止身上有伤。
那名同是穿越者的副将在萧止回来后便乖乖退了出去,萧止缓步进来,营帐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走上前,默默地替他包扎伤口。
萧止的伤在手臂上,不算严重,却也流了不少血。
我没什么处理伤口的经验,只能笨拙地替他上药,自始至终,萧止都没出声,即便疼了,他也只是微微皱眉。
反倒看得我心疼。
「你要是疼的话,就喊出来,实在不行咬我也……」
话没说完,萧止却忽然单手按在我脑后,吻了过来。
沙场之上,营帐之中,寥寥夜色中,唇齿相依。
他的唇印上我的,轻轻摩挲着,声音喑哑:「这样,止疼。」
我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沉默几秒,我有意逗他,
「还有更止疼的,将军试试?」
他抽回手,淡淡瞥了我一眼,「妖精。」
我抿着唇笑,男妖精女妖精,刚刚好,绝配。
笨拙地替他处理了伤口,我们和衣而卧。
我睡不着,便仰头看他。
萧止的侧脸也是绝,每一处轮廓都像是被上帝精心雕刻过。
「萧止。」
「嗯?」
他轻声应和,然后侧过头来看我。
也许是夜色撩人,也许是面前男子自带蛊惑人的魔力,那些压在心头的秘密,我不吐不快。
「如果……」
我深吸一口气,轻声问他,「如果我不是你姨娘呢?」
萧止怔了一下,随即勾了勾唇,「办了你。」
换我愣住了。
什么和什么!
脸一红,我娇嗔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我其实不是原本的四姨太呢?」
萧止似乎半点也不惊诧,语气平静,「那你是谁?」
「如果……」
我尽量说的委婉,「如果,我是来自千年后的人呢?」
「千年后?」
萧止笑了,「听起来不错。」
然后,便没了动静。
我等了半晌,错愕问他,「就没了,你就没什么想要问的吗?」
萧止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问道:「那,你在千年后有爱人吗?」
我怔了怔,然后摇头,「没有。」
萧止毫无预兆地翻身,将负伤的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撑在我头顶。
「那在这里呢?「
我挑着眉看他一眼,故意气他,「有啊,老将军嘛。」
果然,萧止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分。
他抬起受伤的那只手,粗粝指腹在我脸上轻轻摩挲着,「我知道,姨娘还是完璧之身。」
其实……这话是真的。
原著中,三小姐其实是老将军在外的私生子,其生母似乎是位上不得台面的农妇,所以,老将军事后将孩子带回来,交与四姨太抚养,并对外声称其是三小姐的生母。
而老将军迎娶四姨太这最后一房妾室时,刚巧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且受伤之处巧之又巧,然后便不能人道了。
所以,书中的四姨娘除了偶尔会被变态的老将军扒的只剩亵衣,用鞭子抽一顿外,倒的确还是清白之躯。
在我沉默的片刻里,萧止用手扣在我脑后,落下了缱绻一吻。
「在这里,姨娘的爱人是我。」
这句话从面前这人口中说出,真撩人。
我缩在他怀中,身子微微颤栗着,却努力迎合这个吻。
不过……
我发现,萧止的吻技似乎并不算精湛,甚至还有些青涩。
我以为,萧止要与我来一场军营中的欢愉体验,然而并没有。
他吻了我,然后单手将我捞入怀中,与我和衣而卧,「睡觉吧。」
我眨眨眼,险些没绷住爆粗口。
我被他撩拨得热血沸腾,他和我说睡觉?
我甚至怀疑他在某些方面,是不是遗传了他那不能人道的老爹。
深吸一口气,我赌气般闭上眼,「嗯。」
萧止低声而笑,在我耳畔又吻了一下,然后便没了动静。
不知为何,耳边萧止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格外助眠。
没多久,我竟真的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耳边隐约响起了萧止的声音,很轻很轻。
轻到,我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轻声问我:「囡囡,你想回去吗?」
我翻了个身,顺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定是幻觉,囡囡是我的小名,他怎么可能知道?
7
第二日醒来,营帐中已不见了萧止的身影。
我迷糊地坐起身,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半梦半醒时萧止说在我耳边的话,才恍然大悟——
他叫的一定是四姨太的名字。
四姨太,本名陈曼曼。
与我名字音调很像,不是囡囡,是曼曼。
见营帐内有准备好的水和绢帕,我便简单洗漱了一下,换好男装,掀帘出去,刚巧看见了不远处的萧止。
他着一身银色战甲,显得整个人都伟岸了些,此刻,他正望着远处出神。
萧止望着远方,而我望着萧止。
这人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能够轻而易举地吸引我。
我缓步走过去,站在了他身边。
「将军在看些什么?」
萧止闻言侧头看我,长臂一展,便将我箍入怀中。
我脸色一红,「你疯了!」
这可是在军营!
萧止微微勾唇,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无妨,他们不敢看。」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还真是,周围那么多将士,却没人敢往我们这边看上一眼。
我推他不动,只能乖乖倚在他怀中。
萧止静静地望着远处,良久,忽然轻声叹了一句,「快了……」
「什么快了?」
他摇了摇头,却是笑而不语。
……
这次仗打的并不容易,这一耗便是十天。
这十日里,我与萧止夜夜共宿一间营帐,感情极速升温。
每晚睡前,萧止都会将我拥在怀中,我们和衣而卧,耳鬓厮磨,却从来不曾跨出最后一步。
我以为,是因为形势不允许,毕竟身处军营,若是夜夜醉心于男女之事,岂不是玷污了镇国将军的名头。
可是……
两日后,我们打了胜仗,凯旋回府。
夜里,萧止照旧进了我的房间,他轻车熟路地爬上了我的床,温热掌心箍在我脑后,吻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
我以为一切会水到渠成,所以双手紧紧揪着他衣角,紧张得不得了。
然而——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依旧在拥吻过后,将我揽在怀里,声音明明带了几分情动后的喑哑,说出口的话却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
「夜深了,睡觉吧。」
我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揪着他衣角问道:「萧止,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
萧止愣了两秒,随后将掌心按在我脸上,「想什么呢?」
「那你为何不肯碰我。」
我委屈极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夜夜与我耳鬓厮磨,却不肯说爱我,没有名分便也算了,连肉也不让我吃。」
萧止沉默几秒,笑了。
他轻轻移开去,转而落在我头发上轻抚着,「你不是说,你是千年后的人吗?」
我点点头,却是不解,这与那些有什么联系?
萧止侧身看我,那双眼深不见底,似乎多看上一眼,都会溺毙其中。
「你是千年后的人,早晚有一日要回去的,我不想逾距,也不想你日后后悔。」
我愣了很久,从没想过他次次隐忍,原因竟是如此。
沉默了半晌,我红着脸说道:
「也无妨,反正……这是四姨娘的身体……」
我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害臊。
这么正大光明的求欢,可还是我人生中头一次。
萧止也沉默了。
我余光中瞥见他喉结悄然滚动着,下颌绷的很紧。
半晌,他低叹一声,声音哑得厉害,覆在我发上的手略微加重了力道:「无论是谁的身体,总归算是经历过,我不可以。」
他不动声色地将我的头发揉乱,而后轻笑一声,又拨开我脸上的碎发,俯身在我唇上吻了一下。
「我要对你负责,有些底线,必须守住。」
……不得不承认,我被感动的稀里哗啦。
甚至有那么一刻,我心想,哪怕这是他为了掩饰自己不能人道而随口扯的谎,我也认了。
—
萧止没有碰我,可是,他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给了我名分。
不知他和老将军萧庭是如何商议的,总之,几日后,老将军一纸休书休了我,而萧止则在当日昭告天下——
他,要娶我。
三书六聘,明媒正娶。
消息一出,偌大的长安城几乎都被舆论掀翻了天。
萧止当即便被召入宫中,想也知道,以正妻之礼迎娶亲爹刚刚休掉的妾室,说出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更何况萧止身居高位,代表的,也是一国的脸面。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都与皇上说了些什么,总之,他出宫的五日之后,迎娶了我。
那一日,长安城红妆何止十里。
在那个飞花漫天的季节,我嫁给了萧止,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妻。
可是,他依旧不肯碰我。
每晚面对着那张勾的我心尖都泛痒的脸,却只能看不能吃,简直是种折磨。
可是,虽说嘴上抱怨,心却还是欢喜的。
因为我愈发的察觉,我并不只是馋萧止的身子,透过那副漂亮皮囊,我还喜欢上了他的灵魂。
萧止是一个很好的人。
即便没有这幅皮囊,也很容易让人心动。
……
时隔几日,周宁臣忽然寻来了将军府。
这人是以陪同三小姐回府探亲的由头过来的,趁着三小姐与老将军叙旧之际,周宁臣将我拽到花园。
「你疯了?」
他一开口就是低吼,「大姐,你不会真想留在这破书里一辈子吧?」
8
我笑了笑,随手摘了一朵花,「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说着,我抬头看他,「你呢?娇妻在怀,家财万贯,这样的生活不舒服吗?」
周宁臣愣了一下。
提起他成婚不久的新娘子,他眼底有着片刻的动容,可是,片刻后,却又很快被一抹冷然所代替。
「这里的生活挺好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但是——」
他蹙眉,提及这个话题,他再没了当初那副不正经的模样,反倒是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坚定。
「我还是要回去。」
他低声道:「在那边,我有原本的生活,有我的亲人,我甚至不知道我在现实生活中究竟情况如何,如果我死了,也要回去看上一眼,如果侥幸没死,尚处于昏迷之中,那我更要回去了。」
周宁臣从我手里抢过花,垂下目光细细打量着,语气罕见的低迷。
「我爸去世的早,我和我妈相依为命,如果我昏迷不醒,她要怎么活啊……」
说实话,听的我也有些动容。
我父母健在,家庭美满,虽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一家三口也其乐融融。
我出事后,我妈那个爱哭鬼应该整日以泪洗面吧……
伤感情绪总是极易传染。
我也沉默不语。
良久的沉默过后,周宁臣低声道:
「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咱们再来讨论要怎么回去。」
我没说话,眼看着他转身离开。
那天夜里,我失眠了。
成了婚,我和萧止自然是正大光明地共宿一房,不过,外人不知道的是,两次成婚,我这副身躯竟还是完璧之身。
出于尊重,出于保护,出于谨慎……
总之,萧止始终不曾碰我。
夜里,他单手圈在我腰上,温热呼吸落在耳畔,可我却睡不着。
一闭眼,便是我爸妈红着眼坐在病床边的模样。
「萧止……」
我轻声问他,「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怎么办?」
他身子一凝,不动神色地将我圈紧了些。
良久,他哑着嗓子开口,「去哪?」
我缓缓攀上他的手,「回我原本的世界里去。」
萧止沉默了很久,而后将下颌抵在了我肩上,语气沉沉:「那,姨娘把我一同带回去吧。」
我苦笑,「这又不是坐飞机,买张机票就好了,我连自己要怎么回去都不知晓。」
说着,我转头看他,双手轻轻捧着他的脸,目光在他眉眼间细细描摹。
「萧止,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再娶一任妻子,让她陪你举案齐眉,好不好?」
其实,这话说到一半,我语气顿了顿。
那句「忘记我」,终究是没舍得说出口。
一想到也许要让萧止忘了我,一颗心便难受的要命。
「不好。」
萧止喑哑着嗓子,眸色深沉。
「姨娘若是离开,我便追过去。」
我苦笑着打趣,「你就赖定我了,是吧?」
他轻笑着点头,将吻落在我唇畔。
……
那一夜,我整夜未眠。
萧止入睡后,我便托着腮打量他,目光将他的脸描摹了千万遍,却仍旧没能看够。
这般出尘的一张脸,单单是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便让人觉着心满意足了。
我抬手,指尖隔空在他脸上摩挲而过。
从额头,一路抚至下颌。
他本是这书中的虚幻人物,若是有朝一日分开,怕是此生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吧?
—
那天夜里,我想了一整夜,直至天色泛白,我才下定决心——
我还是要回去。
书中的一切终究是虚妄。
我不可能留在这里,即便是动了心,也终究不能。
自此,我开始和周宁臣商议如何能穿回现实生活中。
不过,老将军萧庭似乎有所察觉,开始几次三番的搅乱。
世事无常,我们还未商议出结论,意外互生。
邻国再度来犯,身为镇国将军,萧止责无旁贷,再次领命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