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她的情人节

她的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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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月月找到的第一个猎物是钟昊。

在偶然的一个下午,上了一天班的钟昊出地铁站时不小心撞到一个女生,他抬起脸看了一眼,眼前的女生穿着黑色裙子,身材苗条五官精致,白皙的额头下是一双清纯的眼睛,柔顺的长发垂到肩旁。钟昊是一个收入普通的上班族,个子不高长相平凡,从小到大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平时和女生说话都紧张到结巴,何况是见到这种级别的美女。他连忙低下头说:「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女生就是顾月月,顾月月眯着眼睛扫了钟昊一眼,发现他的小腿在微微发颤,就笑着说:「没事儿,是我玩手机没看路啦。」

钟昊又弯了弯腰,小心翼翼绕过顾月月的身体往前走,就在他长舒一口气的时候,肩膀被拍了拍,一回头又看到那个长相甜美的女孩。

「那个……」顾月月装出一副羞涩的模样,「你能把电话借我用一下吗,我的手机没电了。」

钟昊愣了几秒,连忙拿出手机递给顾月月,心在剧烈地跳动,钟昊就像刚跑了五千米一般,呼吸变得无比急促。

这条鱼好像有点意思。

顾月月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可爱笑容,拿着钟昊的手机装模作样打了个电话,随即又把电话挂断,微微叹了口气。

「怎…… 怎么了?」钟昊脸色通红地发问。

「没事儿。」顾月月礼貌地把手机还给钟昊。

「需要…… 帮忙吗?」

「你…… 能送我回家吗,我手机没电了,也没带钱包。等我回到家了就把车费还给你好不好?」顾月月咬了咬嘴唇,露出一个让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会心动的表情。

「没…… 没问题,我送你!」

天色渐暗,等顾月月打开大门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打在客厅地板上,顾月月的家和钟昊想象中一样,干净整洁带着些少女气息,顾月月装出一副很热的样子,给钟昊倒了一杯水,说:「你先喝杯水,我去换件衣服。」

钟昊手足无措地坐在沙发,等了大概十分钟,顾月月再次出来。

只看了一眼,钟昊浑身的血都沸起来,触电般把头低下。

顾月月换上一套性感短裙,背部光滑如玉,修长笔直的小腿,当她坐在对面跷着二郎腿时,慢悠悠盯着钟昊的表情。钟昊在心里一遍遍挣扎,眼睛却不受控制偷看,理智和本能的欲望在天人交战。

「你好像不喜欢说话哦?」顾月月心里好笑,脸上却波澜不惊。

「嗯。」钟昊吞了吞唾沫,口干舌燥。

「挺酷的,我觉得不爱说话的男生都很稳重,对啦,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把车费还给你吧。」顾月月从钱包里掏出几十块钱,递给钟昊。

「不…… 不用,不用。」钟昊连连摇头。

「那怎么行呢?」

顾月月站起身把钱往钟昊手里塞,但钟昊怎么会要,两人推辞一番,突然间,顾月月惊叫一声,没站稳摔在钟昊怀里,少女的香味让钟昊头晕目眩,整个人都在发抖,顾月月脸羞红,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看着钟昊。

那是期待和接受的信号。

钟昊犹豫了几秒,咬了咬牙,朝顾月月嘴上吻下去。

就在这时,顾月月用手掌抵住他的脸,随即大力推开他。钟昊心里一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顾月月站起身整理下衣服,脸上却带着些欣喜和害羞:「你别这样,我爸快回来了,你要是想…… 想追我,就过几天给我打电话。」

钟昊就像溺水的人刚被救起,喘了几口气,脸上露出傻笑:「好,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那一晚钟昊彻夜无眠,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清纯漂亮的女孩,她柔顺的长发,她修长的小腿,她带着些妩媚的眼神,她含着期待的神色……

鱼儿咬上了饵,刚开始是不会觉得痛苦的,它们会品尝片刻的美妙,随后才是附骨之疽的折磨。

2

此后的一个星期,钟昊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上班心思不宁,没事就拿起手机,看那个女生有没有给自己回信息,为此还挨了经理一顿批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钟昊陆陆续续给那个女生发了二十几条信息,每一条都要透支一天的勇气,但她一次都没回复过。

「她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理我?」

「她是对我没兴趣吗?」

「不可能,那天下午她明明说希望我追她的……」想起那天的事情,心跳还是会加快。

终于挨到了下班,钟昊转了几趟地铁,到了顾月月的小区楼下,他给顾月月打了几通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他不停地向上张望,却没勇气上楼敲门。就这样等到深夜,夏日的蚊子很多,咬得他胳膊上都是红点,情绪也跟着烦躁起来。

此时的顾月月喝着柠檬茶,在窗户边欣赏着这一幕,嘴角扬起一个愉快的弧度。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差不多三个多小时了吧,这条鱼还挺执着。

接近十点半,就在钟昊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顾月月穿着睡衣提着一袋垃圾下了楼,看见门口的钟昊「吓了一跳」,脸色微红地说:「你怎么在这?」

钟昊见到朝思暮想的女神,目光在她身上移不开眼,结结巴巴说道:「我给你…… 发信息,你没回,我就在这里等你。」

顾月月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机摔坏了,这几天一直在修,你等了很久吗,怎么不上去找我呢?」

原来是这样。

钟昊释然地笑了,说:「没关系,我也是刚到。」

「你饿不饿,要不我请你去吃夜宵吧,你等我上去换个衣服。」顾月月把垃圾丢掉,转身冲钟昊笑。

「好,好,我等你。」钟昊捣蒜般点头。

几十分钟过去,顾月月换好衣服下楼。夜色下顾月月唇红齿白,身上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淡香,钟昊心猿意马,和她一起到了市中心,到了一家装修豪华的饭店。坐在座位上,顾月月轻车熟路地叫来服务员,把菜单递给钟昊:「想吃什么随便点,你等我那么久,请你吃顿好的。」

钟昊接过菜单看了一眼,后背溢出冷汗,这家店的菜贵到一种离谱的程度,一道三美豆腐就要两百八十八,荤菜基本都接近四位数。钟昊心里七上八下,表面还在强撑,他把菜单递回给顾月月:「还是你点吧,我没来这里吃过。」

「别客气呀。」顾月月笑得很自然。

「你点吧,我什么都吃。」

「那好吧。」顾月月嘴角浮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手上的笔转个不停,随即东勾一笔,西勾一下,顾月月的动作轻松惬意,钟昊却觉得那支笔仿佛划在自己心脏上,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祈祷待会儿不要出丑。

很快菜品就上来,顾月月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说自己要减肥晚上不能吃多,钟昊满脑子都是账单的数字,味同嚼蜡地吃着饭菜,连是咸是甜都没太注意。等顾月月把茶喝完后,服务员走上来弯着腰说:「两位吃得怎么样,菜品还合口味吧?」

「挺好。」顾月月回答。

「那方便的话,把单买一下吧,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打烊了,实在不好意思。」服务员赔着笑脸。

「好的,我来买。」顾月月拿过旁边的包,慢慢拉开拉链。

「我来吧,我来买。」钟昊猛地站起身,夸张的动作让旁人纷纷侧目,悲哀的一幕发生了,因为吃饭时他一直握着那张银行卡,此刻却因为慌张飞到别人桌子下,钟昊顾不得在女神面前的颜面,身子一躬就钻到别人桌下,手忙脚乱地把那张卡找回来。

大厅的气氛有点微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钟昊和顾月月身上,服务员还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但看向钟昊的眼神里带了一丝鄙夷。

「不用了,说好我请客的。」顾月月语气变得冰冷,一向温柔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怎么能让你花钱……」钟昊急得满脸是汗,拦着顾月月的手,把自己的卡往服务员手里塞。

「行吧,那我在外面等你。」顾月月拎上包快步走出大门。

完了,还是搞砸了,钟昊心里在绝望地呐喊。

那顿饭花了七千多,接近他两个月的工资,钟昊心里在滴血,声音发哑地问服务员:「你们这…… 能打折吗?」

服务员说:「对不起先生,我们这是会员制,您可以充五万元办会员,然后才能有九五折扣。」

钟昊哑口无言,不情不愿地按下密码。

玻璃门外的顾月月看着这一幕,几乎要捂着肚子笑出来,太有意思了,癞蛤蟆一次次跳高,多么滑稽啊。

但在钟昊推门出来的那一瞬,顾月月又恢复到不悦的样子,她冷冷地说:「下次别这样了,搞得我故意占你便宜一样。」

「不……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钟昊拼命摆手,不想让女神误解他。

顾月月直直看着他,隔了许久又笑起来,笑容甜美如春风拂面,她拉了拉钟昊的手说:「好啦,看把你急的,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好像我在图你什么似的。」

顾月月的手光滑冰凉,钟昊忍不住把她的手紧紧握住,顾月月脸又红了,鲜艳的红唇微微发颤。

钟昊心跳加速,一把抱住她,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顾月月又把他推开,顾月月脸红透了,声若蚊吟:「我们才见面两次,这样不好,我觉得你挺好的,你要是有时间,星期六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钟昊的怅然若失随着这句话变成满心欢喜,他连连点头:「好,我一定有时间。」

3

但星期六顾月月又爽约了,钟昊在电影院门口等了两个小时,却在电影开场前收到顾月月的短信,她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在家里睡觉。

「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买药过去看你?」钟昊焦急地发过去一行字。

「不用。」毫无感情的回复。

此后,钟昊的生活被彻底打乱,每当他想离顾月月近一些,顾月月就会疏离他一段时间;每当他觉得自己没有希望想放弃时,又会收到顾月月「爱的信号」。

需要三四天才回的一条信息,期待许久的约会一次次爽约,花很多钱买的东西才能让她稍微热情点……,漫长的拉锯战让钟昊身心俱疲,天性好洁的他变得不修边幅,工作也经常出错,更可怕的是,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就像一个随时要爆炸的炸药桶。

「你搞什么啊,文案里错了这么多字,搞得老板在会上发大火,你他妈还想不想干了?」经理把手中的纸摇来摇去,最后全甩在钟昊的脸上。

钟昊咬咬牙,瞪着那个胖子经理。

「干,你还给老子摆脸色,不想做了快点收拾东西滚蛋!」经理分贝越来越大,引得办公室其他人纷纷凑过来。

「你妈的!」钟昊跳起来把经理扑倒在地,他觉得心中有一团无名火,只想把眼前的所有东西都毁掉。

钟昊从来没打过架,很快就被经理踹开,两拳打在鼻梁上,眼泪鼻涕都流出来,那些同事纷纷过来劝架。说是劝架,其实就是拉偏架,钟昊两只手都被人扯住,他大喊放开我,那些同事还在「和善」地劝他别冲动,经理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给你脸了是吧,给老子滚!」

钟昊被保安推出公司大楼,暴怒让他无法保持理性,他坐车到了顾月月楼下,凶狠地砸着顾月月的门。

「轰,轰,轰……」

顾月月穿着睡衣打开门,看到满脸是伤的钟昊,还有他眼中的暴戾,心里微微一颤,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你怎么了,你和别人打架了吗?」顾月月急切地问,跑回客厅拿出一些纸巾帮钟昊清理伤口。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钟昊用力打开她的手。

顾月月眼睛里溢满泪水,就像出清水的芙蓉,她楚楚可怜地反问:「我怎么对你了?」

钟昊不善言辞,也无法表达自己的痛苦,只是不停地大吼:「你在耍我,你根本对我没兴趣,你为什么要耍我……」

顾月月嘴角微微发颤,她的脸就像一副随时能变换的面具,此刻是委屈和伤心的表情。

「我什么时候耍你了,你明明知道我很喜欢你,就是因为我没答应你做那个吗,你们男人是不是只在乎这个?」

钟昊一愣,语气又软了下来:「不是,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怎么说。」

「好啦好啦。」顾月月亲密地挽住钟昊的胳膊,「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们出去玩几天好不好?告诉你哦,我还没和男生一起出去旅游过呢。」

钟昊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像一只被驯服的狗,被顾月月送到楼下。

过了漫长的一夜,钟昊欢欣鼓舞地在楼下等顾月月,他拖着两个行李箱,里面还有他特意买给顾月月的礼物,那些已经透支了他所有的积蓄。

炙热的阳光打下来,钟昊抹了抹脸上的汗,正准备给顾月月打电话,却看到意想不到的一幕。

他心目中的清纯女神,挽着一个高个子男生走出电梯,神态亲密脸色潮红,不仅如此,那男生还在顾月月屁股上拧了一把,顾月月居然没有生气,只是佯怒地拍拍他肩膀。

钟昊整个人呆住,大脑就像一台失控的机器,随即扑到他们身前,一把揪住那男生的衣领:「你是谁,你和她什么关系?」

那男生一脚踹开钟昊,说:「你他妈是谁??」

顾月月一副害怕的模样,缩到那男生的身后。

钟昊手指发颤地指着顾月月:「你和他……,你和他……」

顾月月仿佛第一次见到钟昊,语气冷淡地说:「这是我男朋友,你有什么毛病,你天天在我家楼下守着,到底想干嘛?」

期待已久的收网时刻。

顾月月用所有力气忍住笑意,兴奋让她身体微微发颤,她居然还挤出两滴眼泪,完美的受害者形象。

那男生一听这话就怒了,一拳打在钟昊脸上,他比钟昊高一个头,钟昊被打得摔在草地上,那男生还不解气,骑在他身上又是几拳。

「别打了,别打了。」

看着钟昊脸上的血和委屈愤怒而绝望的表情,顾月月心里产生强烈的快感,她决定给他致命一击,看看他还能有什么更大的反应。

「他应该是个幻想狂,也挺可怜的,你别打他了。」顾月月用力拉住那男生的胳膊,看着钟昊的眼神带着鄙夷和怜悯。

她深知可以打压男人自尊的所有手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钟昊怒吼着向顾月月扑过去,顾月月发出一声尖叫,那男生又是一脚踹在钟昊肚子上,钟昊终于无力挣扎。

他茫然地看着天空,乌云遮蔽了烈日。

「昨天你好坏哦,人家的腿现在还疼呢……」顾月月挽着那男生走远,用刚好能被钟昊听到的声音撒娇。

「哈哈,不是你要求的吗?」那男生坏笑。

「讨厌。」

钟昊被彻底摧毁,那天下午,他从三十三层的天台一跃而下,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4

大古、小古是顾月月的第二对猎物。

大古、小古并不是兄弟,因为都姓古,读大学时住在同一个宿舍,两个人感情又很好,大家都以为他们有血缘关系。

出社会后,两个人也保持着联系,隔几天就一起吃吃饭喝喝酒,如果没有顾月月的出现,他们应该会成为一辈子的好兄弟。

偶然的一个深夜,小古说自己交了新女朋友,要大古出来吃宵夜,大古应邀而至,见到了特意打扮的顾月月。夜色下的顾月月穿着超短裙,双马尾的发型加上甜美的酒窝,让大古移不开眼。

也正是大古觊觎的眼神,让顾月月心里有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趁着小古上厕所的时候,顾月月坐到大古身边,少女的香味让大古意乱情迷,但他还保持着理性,觉得和自己哥们的女友这么亲密不好,就把凳子稍微挪远点。

「你很讨厌我吗?」顾月月眨着眼睛问大古。

「没有,怎么会?」大古喝下一杯啤酒,掩饰自己的慌乱。

「那你怎么都不和我说话,你以为我是他女朋友吗?」顾月月直直地看着大古。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是我和他第二次见面哎,其实我只把他当普通朋友,要不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我觉得…… 我觉得你比较有意思。」顾月月羞涩地看了大古一眼,在纸上写下电话号码,塞到大古手里。

大古触碰到顾月月修长白嫩的手指,心里猛地一跳,杯中的酒也抖了出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饭局结束后,顾月月就委屈地和小古抱怨。

「那个人…… 是你的好朋友吗?」

「是啊,我们是很多年的兄弟,怎么啦?」小古醉醺醺地搂着顾月月。

「他可没把你当好朋友,刚刚你去上厕所,他居然凑上来要…… 要占我便宜,还找我要电话号码。」

小古的脚步戛然而止,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真的?」

「可能是他喝醉了吧,我没搭理他,他还过来要搂我……」顾月月抿了抿嘴,就像鼓足勇气才敢说出「真相」一般。

「妈的,我去找他去。」小古怒气冲冲地转身,想去找大古理论,顾月月连忙把他拦住,说天色太晚了,她一个人回家害怕,小古怒火渐消,就先把顾月月送了回去。

5

两天后,顾月月把大古约了出来,在一家商场闲逛。

「我肩膀有点酸,你能帮我揉揉吗?」顾月月穿着吊带裙,冲大古发嗲。

「好。」大古看着顾月月曼妙的身材,觉得口干舌燥。

「你大点力嘛,一个男孩子力气这么小?」顾月月白了大古一眼。

「我怕力用大了伤到你。」

「没关系,我肩膀好酸,你不用顾及我。」顾月月微微抬起脸,春水一般的眸子让大古忽略了这古怪的举动。

大古深吸一口气,用力按着顾月月白皙的肩膀,顾月月咬着牙,直到肩膀被按出指印,才找了个借口溜到女厕所。

她拿出手机,给自己的「伤痕」自拍一张。

随即又用接近影后的演技给小古发语音消息:「你别这样,大古,我是小古的女朋友,好痛啊,你把我放开……」

随即她把照片和自己的定位全部发了过去,就像偷吃到糖果的坏小孩,她坐在马桶盖上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小古看到这些信息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可惜没有亲眼目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顾月月找到一个极致的娱乐方式,她喜欢看到男人痛苦扭曲的表情,喜欢看到男人慢慢崩溃的姿态,那些都让她觉得自己是征服者,而这一次,简直是双倍的快乐。

过了一会儿,女厕门口喧闹起来,顾月月听到小古的声音,他在咆哮:「你他妈是畜生,连自己哥们的女友也打主意。」

大古分贝也不低:「她什么时候是你女友,她喜欢的是我!」

「放你妈狗屁!」

顾月月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的笑声传出去。

她浑身发抖,觉得自己实在太聪明,那些装得很了不起的男人简直是玩具。

打斗的声音一阵阵传过来,到最后变成一阵刺耳的惊叫,有几个女人在喊:「快报警,有人被捅啦。」

血顺着地板流进卫生间,流到顾月月的高跟鞋边。

那个下午,小古把大古捅伤,一个被送进急救室,一个被警察抓走,而顾月月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些血迹,沉浸在快感中无法自拔。

6

顾月月找到的第三个猎物,就是我。

在七月初的午后,我正和女朋友坐在咖啡厅喝下午茶,看到一个女人一直在盯着我看,那个女人穿着超短裙,头发上扎着淡蓝色的发带,白皙的皮肤加上精致的五官,让她看上去就像漫画少女。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阴冷,视线在空中对住的时候,她冲我甜甜一笑,我有点尴尬,低头继续看杂志。

在我女朋友去卫生间的空隙,她坐到我对面,用挑逗的语气对我说:「小帅哥,刚刚那女生是你姐姐还是你女朋友?」

「跟你有关系吗?」我淡淡地看着她。

「当然有关系,如果是你姐姐,我就得和她处好关系,说不定她会成为我的大姑子哦。」

「她是我女朋友。」我礼貌地说。

「这样啊。」她表现得有点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也没关系啊,小帅哥,我们交个朋友好不好,我叫顾月月。」

她伸出细藕般的手臂,水汪汪的眼睛热情地看着我。

「我叫尹沉。」

握手的一瞬间,一张纸条滑入我衣袖,顾月月满意地笑了,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

我并没有给她打电话,但第二天,我居然又碰到了顾月月,在我吃完饭走出饭店的时候,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真巧啊,小弟弟,你女朋友呢?」顾月月换上一套类似学生制服的套装,她的脸几乎贴到我脖子,刺鼻的香味让我忍不住皱眉。

「你在跟踪我?」我冷冷地问。

「怎么会,我也只是恰好在这里吃饭,我觉得…… 是上天的缘分让我们再次相见,这样,我给你个机会请我吃冰淇淋吧。」

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发嗲的话,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精准的武器。

她已习惯这样的捕猎,让男人失去防御。

「没兴趣。」

我扭头就走,没理会她脸上多变的表情。

莎士比亚说过,要一个骄傲的人看清他自己的嘴脸,只有用别人的骄傲给他做镜子,倘若向她卑躬屈膝,不过添长了她的气焰,徒然自取其辱。

就在我即将走进电梯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顾月月半跪在地,膝盖上的血顺着小腿滑落在地,看上去楚楚可怜。我靠近她,伸出手拉住她胳膊,问:「怎么样,要不要去看医生?」

顾月月呻吟两声,幽怨地盯着我:「好痛哦。」

如果是一般男生,听到这些又该浮想联翩了。

我问:「你能不能自己走,我还有事,不能在这里多待。」

「你怎么能这样,你看我现在能自己走吗,你至少要送我回家啊。」顾月月白了我一眼,神情痛苦,但嘴角有不自觉的兴奋。

「好,我给你叫个车。」

我扶她走进电梯,电梯门刚合上,她就装作站立不稳的样子,整个人贴在我身上,我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声,我用胳膊隔住她的脸,我没能预料到,就在此时,她拿出手机偷拍到我们这「亲昵」的一幕。

7

女朋友和我分手了,当她拿出那张顾月月偷拍的照片时,我想到顾月月曾借过我的手机打电话。

缜密的圈套,想把我变成她的另一个猎物。

「你到底想搞什么,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我把她约到酒吧,冷冷地看着她。

「你没有得罪过我呀,只是…… 只是我太喜欢你了,我不想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顾月月微红着脸。

「我对你没兴趣。」

「那可说不准哦,兴趣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顾月月凑上来,体贴地给我倒了一杯酒,昏暗摇曳的灯光下,她动作迅速地往酒杯里撒了一些粉末。

虽然很快,但也没逃过我的眼睛。

那是什么,泻药,催情粉,抑或是毒药?

我不动声色地接过杯子,眯着眼睛看向她,慢慢摇晃杯中的红酒,顾月月紧张地看着我手上的动作,嘴上却说着一些有的没的分散我注意力。

「刚刚我看到你买单,好像用的是秦联企业专发的黑卡,你是秦联的员工吗?」

「你看我像吗?」

「不太像,你应该还在读书吧?」

「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把杯子举到嘴边,浮出一个自嘲的笑意,「秦联财阀的二公子秦武滔是我最好的朋友,这张卡就是他送给我的。」

顾月月明显被吓到了,身体撞在靠椅上发出响声,秦联财阀的大公子秦文佑犯下滔天大罪,二公子秦武滔刚刚接手公司业务,结果在精神病院被他哥活活咬死,这可是前几个月这座城市最重磅的头条。

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对她说:「你干嘛那么紧张?」

「没…… 没有,那你应该很有钱吧?」顾月月挤出一个招牌式的笑容。

「还好,反正我不缺钱。」

顾月月抿了一口杯里的酒,刺耳喧闹的电吉他就像荒诞剧的开场白,我们彼此对视,都在期待对方的反应。大概过了五分钟,顾月月脸色慢慢变白,她意识到事情不妙,想要站起身去卫生间,还没走三步,就弯着腰开始呕吐起来。

不管多漂亮的女孩,嘴里不停呕吐污物的样子都是狼狈不堪的。

「呜…… 哇……」

她极力地想克制,眼泪鼻涕都涌出来,呕吐物溅到旁边跳舞的男男女女,那些人都捏着鼻子离她远远的,有些男生还说着一些脏话。

「这妞儿嗑药了吧,保安,把她赶出去啊,臭死了。」

看来顾月月真的很恨我,想用这么厉害的毒药报复我,也许在她预期的计划里,我吐得狼狈不堪,然后她捏着鼻子在旁鄙视我,最后把我扶到酒吧外,不冷不淡地让我自己回家。想要彻底征服一个人,就先击碎他的所有自尊,她清楚这一点,我也清楚。

我看顾月月吐到最后只剩清水,走过去扶住她的腰:「没事儿吧,是不是喝多了?」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恨意,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变成别人玩弄的猎物,这种侮辱无法忍受。

她用纸巾擦擦嘴,对我说:「对不起哦,这几天好像生病了,你不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吧?」

看样子游戏还要继续。

我笑了笑:「怎么会,你好好休息,有时间去看医生,过几天我再约你。」

8

我当然没有再约她。

刚开始几天我们都没有联系,我们的关系就像一根脆弱的弦,绷不住的那个人肯定不是我。后来顾月月开始给我发消息,一些隐晦的性暗示,偶尔的「真情告白」,想要和我继续发展下去,我都没有回复。

对顾月月这种女人而言,我的存在让她无比难堪,她肯定会想尽手段摧毁我,对此我早有预期。

某个雨夜,她居然给我打了数十通电话,我觉得差不多也到了摊牌的时候,懒洋洋地把电话接通。

「喂,小帅哥,你上次不是说要约我吗,我一直在等你哎。」顾月月还在发嗲。

「不好意思,最近一直在忙,搞忘了这件事。」

「那就是你的损失了,我已经有了新男朋友,你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吧。」

烂俗梗,老一套。

试图用一个男人激起另一个男人的占有欲和胜负心,这也是顾月月的经典招数。

「哈哈,恭喜你哦,我估计今夜要伤心无眠了。」我轻描淡写地回应。

「要不我们明天一起出来吃个饭吧,相信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你不是和秦武滔是好朋友吗?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新男朋友叫秦思然,他是秦联老董事长的私生子,他也想见见你。」顾月月语气里的笑意越来越盛。

我的心一沉,脸上的表情也僵住。

「明天我可能没时间……」

「没关系啦,就吃个饭很快的,明天一早我们就来接你。」顾月月不理会我的推辞,把电话挂断。

秦联财阀的人都是人渣,我实在不想和他们再扯上任何关系,但听顾月月刚刚的语气,这个

「约会」好像是我躲不掉的。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我的心绪也越来越烦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无法入梦。

9

第二天一早,一辆加长轿车停在我公寓门口,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敲开门,其中一个问我:「你是尹先生吗?」

「对,你们是谁?」

「秦公子要我们来接你,上车走吧。」他们的目光很不善,打量着我屋内的事物,要是我流露出一丝要反抗的意味,估计就直接动手了。

轿车走走停停,我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秦联什么时候蹦出一个私生子来,那个秦思然知不知道是我害死的秦武滔(相关情节在专栏《低等动物》中有详述)?还有顾月月,她会用什么方式给我致命一击?

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整个城市的建筑都染上一层灰色,就像一幅在慢慢剥落的印象画。

高级餐厅里,我终于见到了秦思然,他长得很瘦,脸上有一些刀疤,如果不是昂贵的定制西服和他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我甚至觉得他像街上那些游手好闲的混混。顾月月坐在她身边,眼睛里有狂烈的亢奋,她在等待看好戏。

「坐。」秦思然哑着嗓子,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月月,你真是太客气了,请我到这么贵的地方吃饭。」我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应该的,待会有你好吃的。」顾月月说着双关语,恶毒地盯着我。

「开门见山,我这个人不喜欢浪费时间,我知道是你害死的秦武滔。」秦思然要餐巾擦擦刀具,刀尖闪着寒芒,「我也知道你欺负了月月,麻烦一次性弄清,对我来说省事不少。」

「所以,你想怎么做?」我索性跷起二郎腿,看他能表演到什么程度。

「小子,你真不知道死怎么写吗?」顾月月坐到秦思然腿上,就像一条缠人的蛇,「我在见到你第一天就发誓,一定要让你跪在地上求我。」

「为什么?那时我好像都不认识你。」我不理解她对我的恨意。

「那天我穿着超短裙,咖啡厅里的所有男人都在偷看我,只有你瞟了我一眼,就把我当空气跳过,你这种自命清高的男人,是我最讨厌的东西。」

这女人疯了,她病得厉害。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东西是什么?」秦思然晃动手里的刀具看向我。

「什么?」

「我最讨厌插嘴的女人。」秦思然抓住顾月月的手,就像丢垃圾一样大力甩到一边,顾月月在地上翻滚一圈,精致的妆花了,发型也变得凌乱,她瞪大眼睛看着秦思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

10

「老板,差不多这样就行了吧?」秦思然就像变了一个人,恭敬地站到我身边。

「谢谢,辛苦了。」我拍拍他肩膀。

顾月月眼中那些迷茫随即变成惶恐,她知道自己又中了圈套。

秦联老董事长根本没有私生子,这个「秦思然」只是我在街上找的一个流浪汉,他已经饿了几天,我给了他一笔钱,他感恩戴德地配合我演了这场戏。

顾月月和我的几次偶然遇见,也并不是偶然,都是我的刻意安排。她对我的种种算计,就像在魔术师面前表演小把戏,我只是将计就计。

顾月月私下调查我的同时,「秦思然」高调地出现,顾月月喜欢有权势的男人,加上对我的憎恨,肯定会主动上钩。

瓮中之鳖。

「你不是很喜欢玩弄别人吗,现在的感觉怎么样?」我淡淡地问她。

「那又怎么样,至少我也把你和你女朋友拆散了。」顾月月失去了优雅和甜美,她就像一条要吃人的母狼,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我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我哑然失笑,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单纯还是愚蠢。

我的女朋友香菱从屋外走进来,她晃晃手机里的那张照片,笑眯眯地说:「这种小伎俩,我小时候也经常玩,小妹妹,你不该招惹我们的,我们都是专业骗子。」

顾月月的理性彻底被击碎,她就像一个泼妇,用极其肮脏的字眼,咒骂和诅咒我们,这是她最后的武器。

在这一瞬间,她不再是那个漂亮的少女,她唾沫横飞,脖子上暴出青筋,她眼瞳滚圆,眉间撑出细纹。

她丑陋不堪,只剩下恶毒。

我叹了一口气,牵起香菱的手往外走。

出门前,香菱回头望了她一眼,给了顾月月致命一击:「对了,你没和那个流浪汉上床吧?他前几天去医院检查,好像有艾滋哦。」

顾月月的咒骂声戛然而止,她脸色苍白,浑身都抖个不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甘的尖叫传出,随后变成缓缓的哭泣,不知道在那一瞬间她是否有丝毫悔恨。

【尾声】

「小兄弟,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你还年轻,千万别冲动,人生还长着呢,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朋友……」

天台上,一个中年男子劝着要轻生的少年。

少年脸上的绝望没有褪去,在那个上午,他的所有自尊都被击碎,他喜欢了很久的女生,把他像一条死狗一样玩弄,那些精心谋划的圈套,那些挥之不去的耻辱感,都让他对人生失去希望。

「小兄弟,你口渴不渴,下来喝口水我们慢慢聊好不好?」

中年男子拧开一瓶水,一步一步朝少年靠过去。

「你别过来,我不想活了,你再过来我就往下跳,你他妈别过来,我不想牵连任何人……」少年很激动,疯狂摇着自己的胳膊,天台的风很大,他单薄的身体就像风筝,周围的人发出惊呼。

「救救他吧,我觉得这男生蛮可怜的。」香菱拉拉我的手,央求我想个法子。

「好,我尽力。」

我举起双手,慢慢走向那少年,我们是同龄人,他对我没那么排斥。

「大哥,没什么事情是一定要用死来解决的,人只要活在这世上,生活就一定会有希望。这样好不好,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办法帮你怎么样?」我温和地劝他。

「你不会懂的。」少年眼中涌出痛苦的眼泪。

「可能我不会懂,但我一定能理解你。」我真诚地看着他。

少年愣了愣,在那一瞬间,他求死的心意慢慢消散,我松了口气,慢慢走到他面前。就在这时,他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响,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眼泪从脸庞滑落,他慢慢闭上眼睛,身体向后倒去。

我察觉不妙,冲刺过去想要抓住他的手,但没能成功,他从高空坠落,化为一摊血水。

那个他留在栏杆旁的手机还在响,我点开屏幕看到一条信息,一个漂亮女孩衣着不整地睡在一个男人身边,甜美的面容上有一丝讥讽。

「你这样的 loser,还是早点死了的好。」——发件人,顾月月。

寒风刺骨,我记下电话号码,头也不回地走下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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