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王爷他有点大病

我这一眼望过去的时候,竟觉心跳异常快。

忽而想起入府之前,燕九夜未问完的话,道:「王爷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燕九夜看了眼我手里的匕首,神色恍惚了一下,「忘了。」

我:「……」

  • 翌日,正是离我与燕九夜大婚只有七日之期时。

    我不死心,还是想去他王府找一找他手里我杀人的证据。

    刚翻上墙却见得他正与人交谈。

    那人我也认识,陛下的太监总管,邓海。

    邓海道:「陛下让王爷成婚完立马去西北。」

    燕九夜:「嗯。」

    邓海:「陛下交代,静安侯要杀得合情合理,到时候,可别乱了军心。还有,这事最好不要让太子殿下知道。」

    我:「?」

    我:「!」

    我:「……」

    一刻钟后,我明白了陛下为什么一定要将我指婚给燕九夜。

    是陛下依旧猜忌我。

    是陛下想要我的命。

    是陛下想收回西北三十万兵权。

    联姻只是因为我并非朝堂上那些渣滓,我父亲在西北三十余年,我掌西北军五年多,动了可能会引起动荡。

    故而,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燕九夜接手西北军。

    而不能让燕祈睿知道,是因为燕祈睿那恋爱脑喜欢我,曾为我求过情。

    我:「……」

    难怪燕九夜手握我杀人的证据,却没有动我,还一定要跟我成亲,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

    想来也是,陛下虽然年事已高,但他可是铁血君王,就我那点小伎俩在他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

    只是燕祈睿这喜欢可藏得真深,我愣是没看出来。

    不过,这会儿能看出来了,毕竟,是燕祈睿在匕首里藏了张纸条,让我今日来此听听我嫁给燕九夜的真相的。

    我听完真相,轻微地抽了口凉气要跑,然后,我悲剧了。

    脚甫动,墙边的树上突然飞来一只乌鸦。

    动静惊动了邓海,邓海一柄剑插在了我脚下的墙上。

    对,他是大内高手。

    不过一瞬的时间,他站在了我身前。

    我:「……」

    我去看燕九夜,燕九夜快如闪电地一把将我从墙上拽了下来。

    手掐上了我的喉咙。

    声音如同地狱黄泉吹来的阴风:「侯爷既然听到了,今日便把小命交代在这里吧。」

    他手下用力,我顿觉一阵窒息。

    他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最后还是邓海在我即将断气前救下了我。

    邓海道:「王爷,此时杀她,怕是不妥。」

    确实不妥。

    我自一年前从西北来燕都就想过,可能会有今天。

    故而,早在我来燕都之前,就做好了布署。

    看去西北接手西北军的三个将领的下场就知道了。

    西北那班山匪,不会允许除了我之外的人,入主西北。

    毕竟,我们可是利益联盟。

    且,西北山高皇帝远又地势复杂,朝廷即使想剿匪,没有一个熟悉西北地形的将领,迷路的机率十分大。

    又且,即使有一个熟悉西北地形的将领,也不一定能拿下那班山匪。

    那班山匪在西北盘踞了数十年,几代人挖下来的地道都够朝廷的兵空手而回。

    还很可能会被反杀。

    ……

    我被燕九夜囚禁在了王府。

    直到大婚之日。

    我乖顺地跟他完婚,乖顺地跟他洞……没洞房。

    两个想杀对方的人,不适合有太深的感情纠葛。

    成婚当晚,他睡书房,我摩挲着他曾送我的「鸭子」,思考了一宿,如何在去西北的路上,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胸口一直隐隐作痛让我很是恼火。

    更恼火的是,脑子里一直不断回忆起这段时间与燕九夜的相处。

    那只「鸭子」险些被我掰成两半,最终我还是没有扔。

    主要是贵。

    不舍得。

    也许哪天能卖点钱当跑路费。

    收了「鸭子」,又掏出燕祈睿送我匕首拆着玩。

    犹记得上一年我生辰的时候,恰逢燕祈睿约我喝酒。

    我因为想起我父亲,心情不是很好,便多喝了两杯。

    回去的路上已经有些醉了。

    燕祈睿送我回了侯府,约莫是觉得突然知道了我生辰,又没有送礼,很不好意思。

    再次折返了回来。

    委婉地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我跟他嘴贱成习惯了,加上喝了酒。

    我轻笑了一声,「你要送礼直接给银子成吗?你送的礼,都是又花里胡哨、又没有实用价值、还死贵的东西。」

    「看你上次送虞博侯家嫡女的那块玉佩就知道,她明明就不喜欢玉,你非要送人家玉,她为了这事儿在背后编排你好几次了。」

    燕祈睿:「……」

    燕祈睿:「怎么编排的?」

    我:「说你一点诚意都没有,明知道她不喜欢什么就送什么。还这么贵重,让她都不好意思不戴。老凡尔赛了,险些被几个暗恋你的姑娘给揍了。」

    燕祈睿:「……」

    约莫是喝多了,也大抵是太久没有过过生辰了。

    以前,我生辰我父亲总会提前给我备好礼物。

    不过他将我当儿子养,都是送我武器。

    我说着说着有些难过,加上酒喝多了,嘴巴开始有些管不住,便跟他说起了我父亲。

    说起了西北。

    有些眼红,道:「我不想镇守西北很久了,可是我父亲的心愿是一辈子镇守西北,挡西域十二国。他在被抓之前,交代我,他若战死,我也一定要替他守住西北。」

    「他的女儿,哪怕战死西北,也是无上荣耀。」

    「可他自己……」

    说着又顿住了,摆摆手,「他都没想过,其实我也想像其他姑娘一样,过生辰的时候收一些漂亮的小玩意儿。对,就跟虞博侯家的嫡女一样,每天负责漂漂亮亮就好了。再拿着自己喜欢的公子送的不喜欢的礼物到处显摆。」

    「我会比她显摆的更厉害,因为燕都这群姑娘都打不过我,她们看不惯我也得忍着。」

    燕祈睿轻笑了一声,薅了把我的头发,看我眸子里难得带着温柔,「行,这么嫌弃,直接给你银子。」

    说着,还真给了我银子。

    翌日,又送了一颗很大很值钱的夜明珠。

    我转头将那颗夜明珠给卖了。

    呸,不就是喝多了说了他两句他送得礼物没实用价值,竟然敢内涵我瞎。

    今年倒好,学我爹,直接送武器。

    想占我便宜的意思太明显了。

    ……

    我与燕九夜新婚第二日,他跟我回西北。

    但说是跟我回西北,不若道是我被他胁迫着回西北。

    我身边除了阿香,都是他的人。

    本来阿香都要被留在燕都的,只能怪阿香倒霉,当初我偷证据的时候,她作为我的死士,跟我一起去了。

    哦,阿香也快变成燕九夜的人了。

    这不,她竟然一脸开心地瞧着我道:「侯爷……不是,王妃,奴婢发现,自从你嫁给王爷后,咱的生活质量都高起来了。」

    我:「……」

    我:「本侯少你吃穿了?」

    她:「那倒没有,但总也吃不上几顿好的。」

    怨气十分的重,让我想拔剑送她一程。

    但她说得也对,虽然我是静安侯,可西北本就贫瘠。而当年,我与西北山匪谈条件时,还同意养他们,所以,就更穷了。

    但人穷也不能志短,我教育阿香:「咱穷是穷了点,但不能没骨气!」

    阿香往嘴里塞了一块红烧肘子,含糊不清道:「王妃,骨气能吃吗?你再不吃,奴婢可就全吃了!」

    我:「……」

    我将一盘的红烧肘子全挪了过来,骨气不能吃,肘子能吃!

    一个多月后,我与燕九夜入了西北主城,灵都城。

    而这一个多月,燕九夜遭遇了七次暗杀,五次打劫,三次不明飞行物险些击中脑袋的惊险时刻。

    可惜好人命不长,反派万万年,他愣是没被弄死。

    不但没被弄死,这会儿还活蹦乱跳的在我眼前气我,「爱妃,你的人那些手段,与本王这些年的经历相比,可太小儿科了。」

    我:「……」

    我说:「你把『爱』字去掉,别侮辱了这个字。」

    他从善如流地改口,「苏妃,说说,这灵都城还有什么惊吓等着本王?」

    我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阴着我都干不过他,我会告诉他我想怎么对付他?!

    他又道:「本王倒是可以告诉你,本王打算怎么对付你。」

    我:「……」

    他:「本王打算……」

    后面计划没说出口,我侯府的管家来接我们了。

    一个一百八十斤的胖子,跑出了一百斤瘦猴的速度,灰尘扬了我一脸:「侯爷,您可算回来了。」

    见到燕九夜,眼睛一亮,又在我耳边小声道:「侯爷,你这波赚大发了啊!」

    我:「……」

    我想暴起踹他一脚。

    晚间,燕九夜望着桌上清汤寡水的饭菜,蹙眉。

    我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王爷,将就将就,早跟你说过西北没有好东西的。」

    他:「……」

    他看着我,若所有指,「确实没一个好东西。」

    我:「……」

    我差点暴起又要揍人。

    这厮迟早会死在他这张嘴下的,我坚信。

    ……

    我回西北不过三日,西北所有的山匪都知道了,我的夫君不但想要我的小命,还想要西北三十万兵权。

    他们团结一致帮我出谋划策,如何搞死我的夫君。

    如同当年团结一致帮我杀那个害我父亲的将领一样。

    竟然还说出了「侯爷在,山匪在,侯爷亡,山匪亡」这种让我感动的稀里哗啦的话。

    如果不是他们手里还掌控着我母亲的性命,我差点就以为他们是我的西北军。

    对,没错。

    这便是我不恋权,甚至一度想过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再也不混朝堂,不为没什么人情味可讲的天家镇守西北,却也绝对不能让出西北三十万兵权的缘故。

    当年,我与山匪谈条件。

    山匪的条件里便有一条:以我母亲为人质。

    用他们的话就是,他们是匪,我是官,官匪勾结,他们手里没有绝对能让我屈服的筹码,他们怕我反水。

    是故,自我父亲殉于西北战场后这六年多,我母亲一直被囚于天水帮的营寨。

    当然,说囚禁也不对。

    他们以礼相待,将我母亲迎为上宾。我母亲不开心了,杀一两个山匪顺气都没问题。

    但前提是,我还是西北的静安侯,依旧掌控着西北的三十万军权。

    若我不是,我母亲的命可想而知。

    那班山匪,只看利益。

    就差在脑门上刻上:唯利是图。

    哦,他们不但唯利是图,还特么贼会趋利避害。

    在数次帮我暗杀燕九夜不成功,有两次还险些被燕九夜给反杀后,不干了。

    天水帮帮主徐长风摸着他的大胡子,道:「侯爷,委实不是我不帮,实乃你那夫君比我更像个山匪。」

    我:「……」

    可不是嘛。

    燕九夜来了西北三个月,西北曾帮我刺杀过他的山匪,一个被灭门了,一个险些被燕九夜给剿了老巢。

    他自燕都带来了数千死士,全是跟他一样心狠手辣的货色。

    就因为那两帮山匪帮我暗杀过他,他在黑市买了那两帮山匪的消息,蹲了那两帮山匪两个月。

    用血与人头的教训,震慑住了西北所有的山匪。

    他还丧心病狂地在西北黑市出高价买凶杀我。

    若不是那黑市里有我的人,我这会儿可能就死于莫名其妙的斗殴了。

    徐长风一脸虚伪:「侯爷,你若能坐稳了静安侯的位置,我们日后继续合作,若你坐不稳,我这次真爱莫能助了。」

    我:「……」

    我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帮主,咱以前不是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

    徐长风毁誓约毁的坦坦荡荡,「那是基于侯爷你有利用价值的份上。」

    我:「……」

    他:「但侯爷放心,老夫人在我的寨子里,我定不会动了老夫人一根毫毛。」

    我:「……」

    我气!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他跟我一起有难同当!

  • 在我气得要死时,燕九夜也来气我,「王妃,本王不是跟你说过,本王来了西北,该担心自己小命的应该是西北这班山匪,黑帮。」

    我在心里默念。

    只要他还没有弄死我之前,我就有机会反杀他。

    但他这般气我,我免不了要回敬他一番,我道:「王爷,是你先弄死本侯,还是本侯爷先弄死你,还不一定呢。」

    燕九夜回以我灵魂质问:「就你现在一个兵也没有的情况下?」

    我:「……」

    对,我当初在燕都战略性交了兵符。

    现在这兵符在燕九夜手里。

    换言之,我调不动西北军了。

    但谁说我一个兵都没有了……

    我拽紧了我阿香,「谁说本侯没有一个兵。」

    阿香弱弱地回我:「王妃,我可以选择王爷吗?」

    我瞪她,「你不能!」

    阿香:「……」

    事实证明,我在只有阿香的情况下,是真的干不过燕九夜的。

    半月后,我被人追杀至灵都城外的小道上。

    还受了很重的伤。

    琵琶骨中了一剑,大腿中了一剑。

    血流的那叫一个欢快。

    阿香扶着我跑了一段路,眼看着我越来越慢,而身后的追兵还在继续穷追不舍。

    她一咬牙,将我扛肩上了。

    我垂眸看了眼她袖口微微露出的信号弹,又看了眼不远处天水帮的寨门。

    安心地昏了过去。

    我再醒来,是在天水帮。

    徐长风那张大胡子脸杵在我床前。

    我坐起来道谢,他摆摆手,「举手之劳,但还请侯爷尽快离去。」

    我:「……」

    瞧瞧一个燕九夜把西北这帮山匪吓成什么样子了。

    我道:「看完我母亲我就走。」

    我去看我母亲时,她正在喝酒。她自我父亲去世后,便整日沉迷于喝酒。我说了无数次,一次都不听。

    好好一该乘风破浪的四十岁大姐,非要将自己摆烂成七十岁等死老妪。

    见到我,慌了一瞬,想将手里的酒杯藏起来,却打翻了桌上的酒坛。

    我摁住她想收拾的手,唤她,「娘。」

    她泪眼婆娑,「阿悦……」

    我打断她,「别哭,别装,还藏了多少酒,全部交出来!」

    她:「……」

    她把眼角上刚沾上去的酒水一抹,换了张晚娘面孔,「别人家女儿都是要什么给什么,我家女儿竟然还管我喝酒,不活……」

    我在她发横之前,打断她,「你女儿现在还一无所有了,西北三十万兵权已经被朝廷收回去了。」

    她:「……」

    她愣了一下,不横了。

    须臾,毫无诚意地安慰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安慰着安慰着,想起了什么,惊问:「所以,你于天水帮没有用处了。」

    我点头。

    她:「所以,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我又点头。

    她:「所以,那我们不是完犊子了。」

    我再点头。

    她赶忙将桌上还没有打翻的酒灌了几大口。

    我:「?」

    她:「先喝坛酒压压惊。」

    我:「……」

    她喝完酒,酒精中毒似的,一脸开心:「那以后我娘俩不就是想干嘛去就干嘛去,再也不用管西北这烂摊子了。甚好甚好。」

    我是知道,她一直都不喜欢西北,准确地说是,不喜欢我做西北静安侯,也痛恨诡谲的朝廷。

    但当年为了我父亲的尸体能回来,只得同意来天水帮做人质。

    同意我继承了西北静安侯的位置。

    可她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在天水帮的地盘,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她是不是高兴早了?!

    事实又证明,我娘确实高兴早了。

    我刚从她的院子里出来,燕九夜兵临天水帮剿匪。

    徐长风气急败坏,他认为燕九夜是来追杀我的。

    所以,将我推了出去。

    对着寨子外的燕九夜道:「王爷,苏侯爷我还给你。」

    燕九夜笑了笑,又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曾给我看过的、我跟徐长风一起杀三个将领的证据:「官匪勾结,杀朝廷命官,为恶西北一带。所以,你跟苏穗悦的命,本王都要。」

    我:「……」

    徐长风:「……」

    徐长风病急乱投医似的,吼:「侯爷好歹跟你夫妻,人常言一日夫妻百日恩。」

    我附和:「对啊,几个月前,你还叫本侯爱妃呢!」

    燕九夜:「……」

    燕九夜蹙眉,约莫是懒得听我俩掰扯了,从身边的死士手里接过弓弩,对准了我跟徐长风。

    徐长风再次病急乱投医,将我往自己身前一拉,打算让我先死,又吼:「王爷,即使你不顾及夫妻情谊,苏老侯爷曾镇守西北三十余年,苏侯爷也镇守了西北六年,你就这么杀了,就不怕万人唾骂吗?」

    燕九夜顿了顿,约莫是觉得他说得对。

    于是,又将弓弩还给了身边的死士。

    道:「换个威力更大点的,再往箭头上浇点油,点把火。今儿,把整个天水山给本王一起点了。」

    徐长风:「!」

    我:「……」

    狠还是燕九夜狠。

    这话音才落,他真从死士手里接过一把威力更大的、箭头浇了油、着着火的弓弩,射了过来。

    徐长风见势不对,当机立断关了寨门。

    召集数千号兄弟自地道撤离,边撤离边骂我:「苏穗悦,你他娘都嫁了个什么倒霉夫君,行事这般狠绝。」

    「就他这样狠绝的性格,做什么王爷,做个山匪不香吗?」

    我:「……」

    我:「大概是做个皇家山匪比较受法律保护吧。」

    徐长风:「……」

    徐长风就这种情况下,竟然还疑心我跟燕九夜是一伙的,逃跑都不忘带上我跟我娘一起。

    哦,还让人将我跟我娘一起看起来了。

    当然,我更愿意想得美好一点,他是觉得我还能继续坐稳西北静安侯的位置。

    然,这份美好的想象在出地道口的时候,被粉碎了。

    燕九夜的人堵在地道出口。

    徐长风那瓜皮脑袋,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思维这时候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转头怒视我,「苏穗悦,你竟然敢联合燕九夜一起剿灭我,老子今儿先杀了你!」

    我:「……」

    你看这个锅,它又大又圆。

    我在徐长风的刀劈到我跟我娘跟前之前,一把拽过了我身边的阿香挡在我们前面。

    还将燕祈睿曾送我的匕首比到了阿香的脖子上。

    徐长风的刀顿住了。

    我道:「徐帮主,你这种时候竟然不相信我,就别怪我对你的爱女痛下杀手了。」

    徐长风:「……」

    阿香:「……」

    阿香身体抖了抖,「你都知道。」

    我扯了扯嘴角,「知己知彼,不敢不知。」

    当年,我与徐长风谈成合作,不久,阿香便入了我的军营。若我不查,岂能安稳做了静安侯六年多。

    徐长风想知道我会不会毁约,我何尝又不想给他递点假消息。

    故而,才将阿香提成了我的死士。

    我道:「一起对付了燕九夜,然后再清算我们的帐,帮主觉得呢?」

    徐长风收了刀。

    但,对付燕九夜,好像是天荒夜谈。

    燕九夜将天水山每一条地道都摸清楚了。

    几罐油浇下来,一把火,险些将我们熏成腊肉。

    三个时辰后,经过一番垂死挣扎,我与徐长风被燕九夜一起给活抓了。

    蹲了大牢。

  • 夜半。

    燕九夜纾尊降贵出现在了地牢里。

    打开了关我跟我母亲的牢房。

    同我告别:「侯爷,此一别,有生之年,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保重。」

    徐长风就关在我旁边,眼珠子险些爆出来。

    怒吼:「苏穗悦,你他娘竟还敢不承认是你跟燕九夜一起剿灭老子。」

    我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解气一笑,「我们结盟的时候说有难同当,你自己先毁了约,难道我还不能为了活命坑你一把。」

    他:「……」

    他:「好歹老子以前帮你夺回你父亲的尸体,帮你杀朝廷派来的奸臣,帮你坐稳了西北静安侯的位置,你如此害老子,天理何在?!」

    我掀了掀眼皮,「我们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这六年多你在西北横着走,多少商队劫于你手里,你从我手里又拿走了多少银子?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他:「……」

    他:「所以,香儿给我传来的,你跟燕九夜真不合是假的,朝廷要杀你也是假的。」

    我想了想:「一大半真,一小半假。」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呢。

    朝廷要杀我,收回三十万兵权是真的。

    铁血陛下绝对不能容忍他的西北竟然官匪勾结,为祸百姓,还被一个不知道会不会随时就反了的奸臣掌控着大军。

    但与燕九夜不合,半真半假。

    真在于,他真的不喜欢我,来西北只是为了替他父皇收回西北三十万兵权。

    假在于,他受燕祈睿所托,保我一命。但条件是:我交出西北所有山匪窝的地形图,帮他瓦解西北山匪。

    从此,我带着我母亲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我这六年多,受制于西北山匪,但相应的,因着我的人常与山匪打交道,我也摸清楚了西北山匪的底细。

    即使燕九夜没来西北,西北的山匪,我也一样,要全部瓦解,只是时间可能更晚一点而已。

    一码归一码。

    当年,天水帮帮我夺回我父亲的尸体,我感激。

    但是,这也不是他们在之后,为祸西北百姓的理由。

    我已然完成我父亲当年想要荡平西北山匪的遗愿。

    燕九夜为了让我死得合情合理,甚至帮我洗刷了与山匪勾结而「荣获」的「龟孙子」骂名,让我死于剿匪。

    将我那些年与山匪勾结,给写成是为瓦解山匪而做的准备。成了英雄,静安侯「死」后甚至被追封成了静安王。

    我了无遗憾了。

    故而,我自西北离开时,潇洒的一匹。

    未曾回头。

    我娘却一定要在我耳边叭叭,「女儿啊,背没必要挺得这么直,直也掩盖不了你想回头的事实。」

    我侧头,不爽道:「你今天的酒钱没了。」

    我娘:「为娘只是觉得那孩子好像挺喜欢你的,你刚才走的时候,他还目送了你很久。」

    我:「你明天的酒钱也没有了。」

    我娘:「难得遇见这么一个绝色美男,回个头,其实也没多难。」

    我:「你后天的酒钱都没有了!」

    我娘:「……」

    我娘:「算了,喝酒重要。」

    我:「……」

    想回头又如何,燕九夜又不喜欢我。

    ……

    我于三个月后抵达的燕都,燕祈睿保了我一命,我少不得是要跟他说一声谢谢的。

    燕祈睿跟只花孔雀似的,盛装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

    我跟他嘴贱习惯了,「你刚见了哪个漂亮姑娘,穿得这么风骚?」

    燕祈睿:「……」

    燕祈睿:「就为了见你,你信吗?」

    我信。

    但是我不回应。

    我故意道:「还是我那漂亮死士姑娘?」

    我对他没有兴趣。

    我只是将他当成自己的狐朋狗友。

    非要说得亲近一点,过命交情的狐朋狗友。

    我俩……不是,我仨一起喝了顿酒,我娘一听有酒喝,非要一起凑个角。

    酒到酣处,我大着舌头跟燕祈睿划清界限道:「谢殿下救命之恩,我现在一介平民,也帮不上殿下的忙了。殿下你要是实在想不通,就当是还了我当初的救命之恩吧。」

    燕祈睿一脸喝多了懵逼地瞧着我:「孤什么时候欠过你救命之恩了?」

    我:「……」

    燕祈睿喝多了还赖的?

    我不能忍:「你这人怎么能忘了别人的恩呢,我当初来燕都的第一天,你被你二弟所累,被刺客追杀至死胡同,解释你不是临王,是太子殿下,刺客不听。最后还是我帮你将那几个刺客给全拿下了的。」

    燕祈睿沉思了须臾,一声「原来如此」出了口。

    我:「?」

    燕祈睿:「你救下的不是孤,是孤的二弟。他每次被人追杀,就说他是孤。」

    我:「!」

    燕祈睿抿了口酒:「难怪当初二弟愿意救你。」

    我:「……」

    我:「什么意思?」

    燕祈睿:「其实,不是孤先求二弟救你一命的,是他先找上孤的。当时,父皇想收你的兵权,再杀你。孤想保你,跟父皇说娶你,父皇不同意。」

    「二弟便找上了孤,说只要孤不作妖又闹出不要皇位的幺蛾子,就帮孤保下你,还让你毫发无损地回来燕都跟孤双宿双飞。」

    「然后,他跟父皇陈述了一堆西北兵权不能落入外人手里的道理,自请去西北镇守边疆。又跟父皇说贸然杀你可能会引起动荡,还自请帮父皇除掉你这个心头大患。」

    「他做事,父皇向来放心。所以,父皇没有任何疑心的同意了他娶你,跟你回西北。」

    我:「……」

    我:「……」

    我:「……」

    我呆了:「所以,他是为了还我的救命之恩?」

    燕祈睿竟然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才道:「虽然,孤很不想你跟他在一起,但孤还是要说两点。」

    「一,你当时并没有救他,以他的武力值,几个刺客还不在话下,你看他都没受伤就知道了,多半只是他又想逗着那几个刺客玩玩而已。」

    「二,就算你救了他,以他的行事风格,救命恩人犯法,也一样斩于刀下。你看孤母后那几个亲戚敢圈地,全被他绳之以法就知道了。而况,你还是与山匪勾结,而况,你是被父皇怀疑想造反。」

    我更呆了:「……所以呢?」

    燕祈睿怒了,「所以,你们一起孤独终老吧!滚!」

    我:「……」

    燕祈睿骂骂咧咧:「喝个酒都能知道这么扎心的真相,二弟当初说什么是为了孤才保你的,全是骗孤的。」

    我:「……」

    燕祈睿继续抱怨:「孤好不容易对一个姑娘一见钟脸,还是自己的弟妹……」

    我:「……」

    可燕九夜从未说过半句喜欢我的话啊。

    我在燕都城外醉酒了半月。

    我娘委实喝不过我了,「要不咱还是回西北吧,你爹还在西北,为娘想去看看他。」

    我抬着醉眼看她,「今朝有酒今朝醉,喝!」

    她一掌劈晕了我,「喝个锤子喝!」

    我再醒来,是在回西北的路上。

    尚未到西北边境,便被人给拦了。

    我正要拔剑,拦我的人道:「王妃,王爷请你走一趟。」

    我:「?」

    我:「!」

    我:「……」

    侯府里……不是,已经改成王府了。

    燕九夜笑得一脸猥琐(情深),道:「爱妃,这可是你自己回来的。」

    我:「……」

    我:「不是你让人将我请回来的吗?」

    他又笑:「反正是你回来了,本王可是给过你机会回去找大哥了,绝对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我:「……」

    所以,合着当初让我离开西北,表现的一点都不在乎的模样。

    只是以为我喜欢的人燕祈睿?

    燕九夜点头。

    我是在夜里才知道,燕祈睿说得是真的。

    在我当初去燕都的第一天,燕九夜就喜欢上我了。

    当然,他自己是抵死不认的。

    他一只手搂着我的腰,一只手把玩着我的长发狡辩:「本王怎么可能跟大哥一样肤浅,对你一见钟脸。本王只是……」

  • 本王只是活了二十二年,从未被一个姑娘救过,这姑娘还这么漂亮。

    一时新奇。

    多关注了些。

    然后知道了这姑娘并非表现的那般纨绔,也并非西北传来的那般,是个人人鄙夷的软蛋、龟孙子,更没有被父皇猜测的那般,想谋反。

    她有勇有谋知进退。

    哦,还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犯法。

    知父皇招她回来,是忌惮她在西北的兵权。故而,战略性交了兵权。

    又在父皇忧心西北军权交给谁时,利用本王那被她美色迷惑了的哥哥暗中推波助澜,让自己三个杀父仇人去了西北。

    全暗杀于西北。

    本王将她所有的犯罪证据全捏在手里,原只是因为父皇将收她兵权、杀她的差事,交代给了本王。

    想助父皇彻底收她兵权杀她时,让她绝无翻身之地。

    可哪曾想,最后变成了本王替她隐下了所有的罪证,最后又变成了本王自己绝无翻身之地。

    本王甚至不记得本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

    只记得她来燕都的第三个月,某天,大哥约了她在芙蓉阁一起喝酒。

    本王路过时,刚好听见她在说,今日是她的生辰。

    本王原本是没放在心上的,路过就直接回府了的。

    可鬼使神差,本王想起她说这话时,脸上微微有些失落的表情,于是,回了府后,又去了她的侯府。

    她正坐在院子里望着头顶的明月黯然伤神。

    见到本王,醉眼熏熏问:「太子殿下怎么又回来了?」

    再次鬼使神差,本王没否认,委婉地问她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然后,她嘲笑了一番本王那个不会送礼的大哥。

    他俩关系很好。

    大哥喜欢她,本王知道。

    她应该也喜欢大哥,不然为何每次大哥一喊她喝酒,她就去。

    本王不爱嫂子文学,本王只是鬼摸脑袋,鬼想关心她。

    她说着说着眼眶有些发红。

    然而,她在嘲笑大哥时,眸子里对虞博侯嫡女的羡慕是真的。羡慕虞博侯嫡女有一堆闺中密友可以一起玩,显摆。

    而她在燕都孤身一人。

    本王望着她略显伤怀的眸子,倏觉得心脏有些疼。

    她原本也可以跟虞博侯家的嫡女一样,做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只是奈何,她背负着她父亲的希望,背负着整个西北的安危。

    本王突然就很想保护她。

    哦,鬼想保护她。

    翌日,本王正思考要送她什么好呢,毕竟真只是玩笑般送了她点银子,怎么都显得小家子气了。

    结果就知道她将大哥送的夜明珠给卖了。

    本王:「……」

    算了,送个球。

    大哥送的她都卖了,本王送的可能直接扔了。

    但,每到过节,本王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一个人孤身在燕都。

    于是,原本不爱热闹的本王,故意邀请几个大臣一起过节,顺便邀请上她。

    算了,屁的顺便,就是只想邀请她,但又不得不带上其他几个大臣暖场。

    本王觉得自己越陷越深了。

    父皇也觉得她是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杀了,反正去西北的将领都死在了去西北的路上,她也可以。

    虽然本王将她杀人的证据都隐下了,但父皇又不蠢,已然是觉察出什么了。

    本王那恋爱脑大哥,竟然还想以联姻为借口保下她。

    父皇怎么可能同意。

    于是,本王只好亲自出马了。

    本王有想过,保下她后,跟她一起在西北镇守一辈子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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