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没结束,李时裕却忽然出现在自己这人,这人是太放肆了吗?
穆澜没说话,站着,而李时裕也已经走了进来,屋内的仍然漆黑一片,只有偶尔透进来的月光,在渐渐适应了这样的漆黑后,才可以看清两人的容颜。
李时裕安静的看着穆澜,大手轻轻的抚上了穆澜的脸颊,眉眼之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是贪恋,也是宠溺。
更像是进入西域后,李时裕对穆澜的情感再也不掩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露在众人的面前。
穆澜最初并没觉察,但是渐渐的,随着李时裕的眸光,穆澜也已经注意到了。
在穆澜看来,这人太放肆了。
就因为是西域,所以才可以这么的肆无忌惮吗?
她安静了下,倒是一本正经的问着:「西域王的宫宴还没结束,你这么贸贸然的来我这里,不怕被人发现吗?」
「就因为还没结束,所以才可以光正大的来。」李时裕轻笑出声,带着厚茧的指腹在穆澜细腻的肌肤上摩挲了起来,「不喜欢我来?」
穆澜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眉眼里的笑意没断过,看着穆澜,而后落在了穆澜发髻上的簪子上,大手很自然的探了过去。
穆澜也没动。
「今晚你很漂亮。」李时裕忽然开口,「漂亮到我想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你,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你喝酒上头了?」穆澜挑眉问着李时裕。
但是看着这人,穆澜却丝毫没觉得李时裕有任何不清醒的地方,何况,这人在外的时候很警惕,甚至穆澜没见过李时裕喝酒的样子,就算是现在,穆澜都很难在李时裕的身上闻到任何的酒味。
「没有。」李时裕否认了。
他很自然的低头,亲了亲穆澜。
穆澜难得被李时裕弄的没了办法,被动的看着这人,有些无奈,但是却抵不过这人扑面而来的热情,渐渐的在这人的面前沉沦,而后就安静的任这人亲着,没再说话。
穆澜却可以在李时裕这样的肆意里,隐隐觉察出什么,她安静了片刻,才问着:「你不怕被人觉察到吗?就算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宫宴上,但是这附近,应该还有不少太子的眼线。」
「那就知道。」李时裕沉声说道,「我没想再瞒着。」
「不怕别人知道了,说你大逆不道吗?」穆澜又问着。
「就算大逆不道,也有先来后到之说。」李时裕很是淡定,「更何况,这是西域,并不是太子的天下,太子的人不管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
「你和西域王?」穆澜抓住了重点,看着李时裕,安静的问着。
李时裕笑了笑,轻抚过穆澜的肌肤,才解释:「西域王你无需担心。」
一句话就可以很好的涵盖了李时裕和高骞的关系,这人关系匪浅,所以李时裕进入西域后才会显得放肆,因为李时元不管怎么密布眼线,这里终究是西域,西域是高骞的地盘,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高骞的眼皮。
更何况,西域也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并不是附属大周的藩王,李时元真的要做什么,也要顾及到两国的颜面。
再说,大周和西域,真的说不清是谁攀附谁,一旦高骞和大周撕破脸皮的话,对于大周没任何的好处,现在边关的平静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高骞在。
高骞的势力镇压了关外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毕竟西域和大周联手,他们别说做什么,就连活下去都变成了奢侈。
而李时裕竟然和高骞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难道李时裕可以如此放肆,但穆澜更清楚的是,高骞站在李时裕这边,无疑也在夺嫡之事上,占据了绝对有利的作用。
所以,李时裕从来都是一个不打无准备之战的人。
要比城府,任何人在李时裕的面前,恐怕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沉了沉,穆澜也跟着宽心了不少:「所以你才这般放肆?」
「你是我的女人,我对你放肆本来就是理所当然。」李时裕倒是笑了笑,说的坦荡荡的。
穆澜说不上是嗔怒还是别的,捶打了一下李时裕的胸口,蒙古包内的气氛渐渐变得暧昧了起来。
李时裕安静的搂着穆澜,很久才打破了这样的沉默:「你让玲珑去查原先在皇后边上的钱嬷嬷吗?」
「是。」穆澜没否认。
玲珑一直都在东宫,自然不可能离开,查这件事的人也不可能是玲珑,玲珑也只能通过李时裕的人。
所以李时裕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有你比你快了一步。」李时裕没瞒着,淡淡开口,「容寺赶到的时候,钱嬷嬷一家已经死了。」
穆澜拧眉,这个结果其实也在穆澜的预料之中。
她借着喜服和李家的事情,把曲华裳压的动弹不得,宫内的人自然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也不可能瞒得过李时元。李时元和曲华裳是母子,关系本身就密切。
穆澜倒是不担心,曲华裳在李时元那添油加醋的说自己,因为不管曲华裳怎么说,李时元都只会认为曲华裳是憎恨自己。
毕竟穆澜和曲华裳,在宫内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早就已经不合了,李时元也是清清楚楚的。
所以这件事李时元不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钱嬷嬷一家在他们找到之前就已经死了,这也证明,李时元比他们还先动手的,李时元是占据先机的。
晚清并不清楚钱嬷嬷一家的具体位置,他们要找,就需要时间。
但是李时元是知道的。
在容寺的人去找的时候,李时元就足够对钱嬷嬷一家下手了。
加上他们去了西域,这一来一去,消息就滞后了很多。
「太子干的。」穆澜从这样的思绪里回过神,说的直接,「这也证明,皇后和李家始终有关系。我从来都不信李家通敌叛国,一个绣房没必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和自己过不去。所以,这只可能是私人恩怨。」
穆澜说的直接:「皇后这么着急杀人灭口,只能证明,皇后和李家必然有牵连。只是猜不出这牵连是什么。」
李时裕嗯了声:「不管牵连是如何,这件事我会让容寺查下去。」
穆澜安静了下,脑海里闪过一丝想法,而后她看着李时裕,李时裕挑眉,等着穆澜说下去。
「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呢?」穆澜问李时裕。
李时裕一下就明白了穆澜的意思:「你想让容寺不要从钱嬷嬷那查,从皇后那边查?」
「是。」穆澜应声,而后解释,「钱嬷嬷是带着曲华裳长大的奶娘,也是曲华裳最信任的人,自然对曲华裳的一举一动再清楚不过。曲华裳杀人灭口,等于钱嬷嬷这的线索就断了,但是曲家应该还有线索。」
穆澜越发显得冷静:「钱嬷嬷就是一个奴才,在性命和利益面前,曲华裳可以残忍无情,但是曲家和曲华裳就不一样了,曲家和曲华裳是捆绑在一起的,曲华裳无需担心曲家的人出卖自己。曲家也不少老奴才在,也许会有线索。」
穆澜指了一条明路。
这件事原本应该是到这就戛然而止了。
而穆澜的反转,却可以让这件事有了再查下去的可能。
李时裕眉眼里对穆澜的赞赏显而易见,他低低的笑出声:「澜儿的聪慧真的出乎了我的预料。我会交代容寺顺着曲家的线索查下去。」
穆澜嗯了声,也没说什么。
李时裕很自然的再一次把穆澜搂入了怀中,似乎也显得格外珍视现在这样的两人可以私下相处的机会。
在之前,明明都在宫中,但是两人之间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怎么都无法靠近。
而现在的一切,就显得弥足珍贵,也显得肆意妄为的多。
穆澜的紧绷,也渐渐的跟着放松了下来,靠着这人,听着李时裕强健有力的呼吸声,纤细的手臂也很自然的搂住了李时裕精瘦的腰身。
李时裕极为珍视的低头亲了亲穆澜的额头:「记住我的话,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举妄动。」
他再一次的仔细交代。
穆澜安静了下,没说话。
但是在李时裕的字里行间里,穆澜也已经隐隐可以觉察的到不久的将来,紧绷的气氛。
她抬头看着李时裕:「所以一切都从西域开始了是吗?」
「不一定。」李时裕知道穆澜问的是什么,「现在的一切,静观其变。」
剩下的话,李时裕没多说,穆澜也没多问,她只是交代李时裕万事小心。
李时裕嗯了声。
就在这个时候,门帘外传来玲珑的声音:「娘娘,奴婢把您要的羊毛毯子给取来了。」
玲珑并不是真的拿羊毛毯子来,而是在告诉屋内的两人,现在外面并不安全了,要李时裕快快离去。
更何况,现在还在宫宴,李时裕离开太久并不合适。
再说,就算高骞是李时裕的人,不会多说一句,不代表李时逸也会无动于衷,李时裕的一切也是在监视之中的。
现在这个时候,并没绝对安全的地方。
穆澜看向了李时裕:「你快回去吧,免得被发现了。」
李时裕嗯了声,倒是不着急,他低头看着穆澜,眸光很久都没从穆澜的身上挪开分毫。
炙热而浓烈。
穆澜被动的看着李时裕,没说话。
李时裕忽然开口:「今日,龙邵云看着你的眼神,也不曾挪开分毫。」
这人
穆澜安静了下,抿嘴倒是一本正经的:「我总不能把人的眼睛戳瞎了吧。再说,西域王难道不是也看着,难道你要去把人的眼睛也戳瞎了吗?何况,坦荡荡来我这里的人是你,龙将军可没来吧。」
「尖牙利齿。」李时裕轻笑一声,「簪子你戴着很好看。」
穆澜也跟着挑眉:「那下一次你准备送我什么样的簪子?」
好像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猜测李时裕会送给自己什么样的簪子,这也成了两人之间别样的情趣。
李时裕见穆澜问,抿嘴笑着:「你猜?」
「猜不到。」穆澜摇头。
「那就等着。」李时裕捏了下穆澜的鼻尖,「既然是送你的,让你知道了,就没惊喜了。」
「你要这么一直送我簪子吗?」穆澜又问。
李时裕嗯了声:「只要你喜欢。」
「不怕簪子多的放不下了?」穆澜挑眉,「不怕有一天,没有让我喜欢的簪子了?」
李时裕但笑不语。
穆澜见这人笑,就老有一种什么多在这人掌控的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人都可以猜的清清楚楚的,就算是看起来最普通的簪子,一眼不能得到任何人的喜欢,但是戴在自己的头上却莫名的合适。
李时裕好似最懂自己的人。
穆澜嗔怒了下:「行了,你还不回去吗?玲珑在催了。」
李时裕又跟着笑,很快,李时裕低头亲了亲穆澜的唇瓣,这才拉开了自己和穆澜的距离,再折腾下去,今夜怕是走不了了。
现在也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在西域,也总有来日方长的时间。
「我走了。」李时裕低声说着。
穆澜嗯了声,脸颊有些烫,但是仍然一本正经的站着,李时裕没说话,转身快速走了出去,玲珑并没进来,穆澜安静的听着,一直到外面的脚步声消失了,穆澜的心才跟着松了下来。
她重新回到床榻上,没一会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境里,穆澜好似梦见了李时裕,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自己,而她却被禁锢再冰封之中,怎么都无法突破。
她在哭,李时裕却看不见。
想牵手,却好似隔着屏障。
什么都是模糊的,分不清这是在哪里,也分不清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的容颜不曾改变。
很快画面反转,那时断崖下的梦魇又出现在穆澜的面前,断崖下仍然模糊的画面,现在却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这样的环境,穆澜却觉得格外的陌生,完全和她所感知的世界截然不同。
但是穆澜却看清了那个在床上,盖着被子昏迷不醒叫许蓁蓁的女人。
而她的边上是一个哭的伤心欲绝的妇人,衣着精贵,只是这样的衣衫也是穆澜从来没见过的。
妇人抬眼,穆澜在梦魇之中看清了。
陌生而熟悉的感觉,更多的是抵不过胸口一阵阵的压抑的情绪,想破茧而出,却又被沉沉的控制住了,最终,所有的画面渐渐的模糊。
穆澜不曾从梦境中清醒,但是眼角却不禁流泪,好似再也止不住了。
而西域的入夜,温度越来越低,周围也也已经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动静。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安安静静的。
穆澜终日跟在太后身边,一直到太后的身体渐渐的健朗了起来,穆澜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除去太后,穆澜被的心思都在李时裕的身上。
而也好似在进入西域后,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那种紧绷的情绪显而易见,就这短短的几日时间里,穆澜几次看见李时逸的脸色阴沉。
原先是在盯着穆澜的这些影卫也被李时逸抽调走了不少。
反倒是盯着穆澜的人少了很多。
穆澜不动声色,但是却很清楚,很多事已经逐渐拉开序幕了。
李时裕和李时元之间的战争,也悄然无声的打响了,这样表面的平静,反倒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相较于李时裕和李时元,李时厉就显得淡定的多。
大部分时间,李时厉是在陪着戴妃,完全不参与。
穆澜倒是没费心思在李时厉的身上,上一世李时厉不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人,所以这一世也不可能,何况和李时厉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李时厉绝非是一个无脑的人。
现在贸然的加入战局,只会让李时厉陷入被动。
他的实力,并不像李时裕和李时元这般。
只是李时厉……
穆澜沉了沉,脑子转的飞快。
就在这个时候,玲珑忽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穆澜看向了玲珑,玲珑立刻说道:「娘娘,徐医女来了。」
穆澜拧眉,很快应声:「有请徐医女。」
「是。」玲珑恭敬的退了出去。
徐医女来见穆澜,倒是光明正大,完全是可以借着太后的事来找穆澜。只是穆澜心里很清楚,太后的额事情,徐医女不需要专程到自己这里,只要在太后那说完就行。
既然专程来了,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沉思了下,穆澜看着从容走进来的徐医女,微微颔首示意,徐医女请了安,并没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道:「娘娘,今日皇上的龙体堪忧,情况并不稳定,虽然出现的时候看起来无事,但是入夜的时候皇上会不断的盗汗甚至陷入了昏迷」
徐医女把这样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了穆澜,这是风长阳转述的:「风大夫说,这件事,还请娘娘定夺。」
穆澜拧眉。
李长天所有的方子都是穆澜开的,穆澜对李长天的情况是极为了解的,没太大的差池的话,不可能出现在这样的情况。
除非
李长天是被人下毒了。
穆澜没说话,脑子转的飞快,她很清楚,就算丽瑶在李长天的身边,李长天吃的东西也不可能是丽瑶一手操作的,而是王永负责的,何况,送到李长天面前的食物,必然要试毒过。
所以,这恐怕是慢性毒药,而最大的嫌疑,反而是王永。
王永是李长天最亲近的人。
谁又能笃定亲近的人不会反水背叛呢,毕竟现在局势这么不稳定,再说,王永是李长天边上的人,如果不及时站队,不管下一任是谁成为帝王,王永必然也活不长久。
好一点,出宫告老返乡。
不好的话,就是一杯鹤顶红,结束了在宫内最为风光的时刻。
王永也势必要站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才可以求得平安,起码,保住性命。
倒是姬长今见穆澜没开口,忽然说道:「依臣之见,恐怕皇上是中毒了。」
穆澜嗯了声。
「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毒,就不能对症下药。」姬长今继续说,「这样的下去,娘娘不管开的什么药方,都只是在维持,甚至还可能出现相克的场景,让皇上提前出事。」
姬长今说的直接,那眸光没离开过穆澜。
穆澜在沉思,并没第一时间回答姬长今的问题。
穆澜总觉得李长天的生死,是时间节点的关键,如果提前的话,恐怕很多事就会提前了。
救还是不救,穆澜在思考这个问题。
而后,穆澜看向姬长今:「我现在不好见到皇上,太刻意了,容易引起麻烦。徐医女依你的判断,皇上如果不控制的话,能坚持多久。」
姬长今听着穆澜的话,面不改色的给了答案:「看对方想让皇上活多久。」
穆澜点点头。
慢性毒药这种事本身就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你在不知道对方下的是何毒的时候,你是被动的,但是李长天的生死,除去能影响时间节点,并不能改变什么。
现在穆澜要做的无非就是再给李时裕争取时机。
这个下毒的人,穆澜倒是不用猜,一目了然。
而后穆澜没再开口,也不曾写下药方,而是快速的念给了姬长今听,这件事,毕竟还是要谨慎为之。
姬长今嬷嬷的在心里记了下来,皆是学医的人,这意味着什么,姬长今很清楚。
「让风大夫按照我的药房给皇上送药,中间不能停。别的事情等我的通知。」穆澜冷静的交代。
「是。」姬长今应声。
姬长今知道这是极为秒的方子,不会让李长天的情况逐渐好起来,但是对方如果真的想要李长天的命,在穆澜这个方子里,却可以以毒攻毒的再坚持一段时间。
言下之意,李长天的生死在穆澜的手里捏着。
只要风长阳不从李长天的边上离开,李长天什么时候死,那就是穆澜说了算的。
这样精湛的医术,姬长今很久不曾见过了,就算是她,也做不到如此,而穆澜年纪轻轻却可以。
穆澜到底是从何人。
普天之下,能做到这么神乎其乎的,就只有鬼手。
但是鬼手人人皆知,很多年前就已经失踪了,再没人找到,而鬼手似乎也没有关门弟子。
穆澜是吗?
显然不太可能。
因为穆澜那时候甚至还没出生,怎么可能接触的到鬼手,除非就是鬼手没死,但是鬼手若是没死的话,为何李长天翻遍了大周都没能找到鬼手。
姬长今的脑子转了下,但是最终也么说什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姬长今比谁都清楚。
「这件事,务必要小心。再烦请转告风大夫,如果真的出事,先顾好自己,不要出意外。」穆澜仔细的交代。
姬长今点头应允。
很快,姬长今退了出去。
在走到门帘边的时候,穆澜忽然开口:「徐医女,姬氏一族是起源于西域是吗?」
姬长今安静了下:「是。」
「姬氏一族当年是全部都到了大周了吗?」穆澜又问。
姬长今看着穆澜:「并不全然。百年前的西域,不似现在这般稳定,战乱不断不说,而且环境更为恶劣,姬氏一族为了发展,这才从西域到了大周,花了十年的时间。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族人都愿意遵循的。」
「所以,姬氏一族,也并不是完全的消失?」穆澜找出了重点。
「按理,除了姬娘和我,应该没人了。」姬长今解释,「因为当年留在西域的分支,已经是微不足道的,而在西域动乱的时候,谁都容不下巫女,人人得以诛之,在大周我们是被火烧,在西域也是如此。」
言下之意,姬家气数已经尽了。
就凭姬娘和姬长今,已经翻不出花样了。
穆澜默了默,没说什么。
反倒是姬长今看着穆澜:「娘娘,为何忽然问道姬氏。」
「没有。今日看见高赛的侧妃,忽然觉得面熟。但是却不敢肯定。可西域的人,容颜长相也是如此。所以就是胡乱才想而已。」穆澜解释了一下。
姬长今点点头:「现在单凭容颜很难认出了。姬娘和我,已经被大周同化了。真的西域有姬氏一族的人,也已经融入西域,很难发现了。」
说完,姬长今没再停留,快速的走了出去。
穆澜看着姬长今离开的身影,微微拧眉,这个猜测,无凭无据,只是穆澜的直觉而已。
一个人是否正气凌然,一张脸也足够表现。
水莲莎要过于妖娆,那是一张心术不正的脸。
只是现在的环境,让穆澜变得有些草木皆兵。
或许真的是她多心了。
沉了沉,穆澜没再多说什么。
而现在控制着李长天的生死,无非也是穆澜能为李时裕做的,给李时裕争取时间,李时裕最近频繁出入李长天身边,反倒是李时元的人被屏蔽在外。
恐怕,谁都是蠢蠢欲动。
不知不觉,穆澜抵达西域已经接近二十日了。
今年西域的天气反倒是有些异常,除了刚到的那一日下过一场大雪后,后面别说看见下雪了,就连温度都比往常暖上一些。
这样的异常,在穆澜看来,并不是吉兆。
而一切倒也显得安安静静的,李长天的情况每日风长阳都会仔细的交代玲珑,玲珑会原封不动的转述给穆澜。
穆澜在日复一日的汇报里,已经明白了李长天中的什么毒。
这样慢性的毒药可以拖延李长天很长的时间,加大药量的话,也只会让李长天的精神恍惚,体力跟不上,更显得疲惫不堪而已。
想要这些毒素要去李长天的命,恐怕是要几十年的时间。
而最关键的一味在下毒人手里,只要对方想,这一味只要是沾染到一点,李长天就会魂飞魄散。
所以,李长天的生死也掐在那个人的手里。
而风长阳的把脉里,这下毒恐怕也已经有数年的时间了,所以这数年里,李长天才会逐渐的溃败。
穆澜也忽然明白了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
李长天的身体一直不错,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样的情况,果然,凡事必有因。
但穆澜却始终淡定,并没干预什么,只是让风长阳按照自己的药方给药就好。
反倒是西域王高骞,安排的活动很丰富。
狩猎,策马,比武,每天都跟着热闹无比。
更不用说这一日日的宫宴,不仅仅是有西域的美食,也照顾到了大周的饮食习惯,也会有清淡的菜色出现。
毕竟,对于大周的人而言,这些东西,吃多了总归是不好的。
而李时裕从最初出现在穆澜的屋内后,就很少再来过。
但是李时裕的消息,穆澜却一直都知道,玲珑会不时的把李时裕的消息告诉穆澜。
比如,今日李时裕去了李长天那,待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
比如,李时裕奉命去处理公务。
再比如,那些从京都来的要件,都要从李时裕的手中再到李长天的手中。
好似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原先让人毫无想法的李时裕却一下子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瞬间成了李长天跟前的红人。
而李长天在见李时裕的时候,会让所有的人都退出去,就连王永都没留下,没人知道李长天和李时裕说了什么,而在李时裕离开后,李长天就如同没事的人一样,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这样的变化,还是平地惊雷。
总有人变得不淡定。
穆澜很清楚,李时裕要的就是这样的不淡定,他在不断的靠近李长天,无非就是要逼着现在仍然还在京都的李时元出手。
李时元也在等时机。
谁在这场夺嫡之战里占据了时机,谁就已经赢得了绝对的迎面。
但是这每一日,对于穆澜而言却是煎熬,因为每一日,看着李时裕淡定从容的模样,却可以想的到在这样的从容里,需要面对什么样的血雨腥风。
穆澜没说话。
在伺候好太后用膳后,她才安静的从太后的屋内走了出来,结果却意外的看见徐洛尘从不远处匆匆而回。
显然,看见穆澜的时候,徐洛尘也有些被吓到了:「穆……穆姐姐。」
穆澜嗯了声,问的随意:「去哪里了?」
徐洛尘结结巴巴的:「没……没去哪里,我……我只是去后面转了转。」
「后面?」穆澜疑惑的看着徐洛尘。
这后面能有什么风景?
不过穆澜也没说什么,交代了几句,而后徐洛尘就低着头走了进去,穆澜奇怪的看了一眼,倒是安静了下。
徐洛尘有些奇怪,但是却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那模样,像极了小女人的娇羞。
这事
穆澜沉了沉,也没说什么,只是交代了一旁的奴才,平日多注意一些徐洛尘的举动,这样的关头,穆澜的戒心从来都不曾放下,就好似平日你看起来亲近的人,也可能给你狠狠的一刀。
这宫内,人心是会变的。
只是穆澜不希望,徐洛尘是变掉的那个人。
穆澜敛下心绪,从容离开,而今日高骞是带着众人去狩猎,寨子里倒是安静了不少,除了留下守卫的人,也没了往日的喧嚣。
穆澜难得得了空,想到徐洛尘的话,这才朝着后山的方向走了去。
……
西域地广人稀,不是沙漠就是山丘,树木都很少,就算看见树木,也是光秃秃的,一眼望去和大周的精致是完全没有可比的程度。
唯独草原有着一片翠绿的颜色,但是随着季节的寒冷,这样的翠绿也不复存在,变得枯黄了起来。
这样的景致并没什么好看的,若是勉强说想要欣赏的话,那就只能称的上是心旷神怡。
穆澜想,若不是因为西域的地理位置特殊,大周素来和西域交好,不然的话,绝对不可能长途跋涉来这样的地方。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李长天擅于狩猎,而西域的这片狩猎场才是最让人觉得心动不已的。
总之,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你想不到的一切,在这里可以发生,你觉得应该存在的,在这里却永远见不得。
但是这一切也不影响穆澜的心情。不能否认的是,地广人稀的地方,也是可以让人心旷神怡的,一眼望去也别有风情。
而今日的穆澜,难得穿了一件艳色的衣衫,这是多次出入太后那,被太后取笑了一番,说我们大周的太子妃岂能这么素雅,下次要换上明艳的衣服,可不能被人比了去。
正因为如此,穆澜才换了为数不多的鲜艳衣服,太后见了,满意的笑了笑,穆澜也不过就是为了哄着太后开心,所以穿什么,对于穆澜而言并没想法。
但反倒是这样鲜艳的色彩在这一片空旷的土地上,变得越发的显眼。
穆澜安静的走了一阵,她的眉头很快就跟着拧了起来。
因为前面不远处,她依稀看见了脚印。
穆澜的脚步停了下来,安静的站着,低头看着,上面的脚印是交叉而过,但是却又清晰无比,因为这里并没人来过。
其中一只分明是女人的脚印,那另外一只是谁?
而女儿的话,先前只有徐洛尘来过。
这下,穆澜的眼神微眯,徐洛尘会和谁一起出现在这里,而之前在太后那看见匆匆而回的徐洛尘,除了有被自己见到的惊慌失措外,还有一丝丝小女人的娇羞。
穆澜是过来人,看的清清楚楚的,何况徐洛尘原本就不是一个能把自己情绪遮掩在脸上的人。
明明徐洛尘从进宫到现在,不是跟自己在一起,就是和太后在一起,什么时候能认识别的人?
是宫内的人吗?
穆澜的眉头一拧,忽然,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半蹲了下来,在一片坚实的土地上,穆澜却看见了一快掉落的腰间装饰的锦带,好似被人扯上来的。
什么样的情况,能把腰间装饰的锦带扯下来,穆澜沉了沉。
而这锦带的主人,穆澜倒是很快就认出来了李时厉。
所以先前是徐洛尘和李时厉在一起吗?
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有些不动声色,这锦带被穆澜处理了,不会再被第二人发现。
她的脑子在回忆上一世的情况。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自己对上一世的徐洛尘并没太多的印象,一样是在储秀宫见过,但是后来就各奔东西了,就连徐洛尘最终去了哪里,穆澜都毫无感知。而李时厉,穆澜就只记得他从李时裕和李时元的夺嫡之战里平安的摘除,封王离开皇宫。
剩下的事,穆澜就不再知道了。
但是穆澜可以清楚的是,李时厉离开皇宫的时候,并没立妃。
那么徐洛尘?
沉了沉,穆澜拧眉,最终她低敛下眉眼也没再深思。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轨迹,她做不到圣母,也不可能改变每一个人的命运,何况,现在的情况也已经让穆澜无暇顾及太多。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静观其变。
安静了下,穆澜的手心渐渐的攥成了拳头,一直到地面逐飘落下雪花,穆澜才惊讶的抬头,天空不知道何时又开始下雪了。
而这雪花一片接一片,来势汹汹。
没一会的时间,地面就已经被银装素裹染上了一片白,之前徐洛尘和李时厉的脚印已经被雪花覆盖了,完全看不见了。
穆澜很安静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她在想,人的性命是不是也如同现在这般,可以轻易的抹去,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仰头,雪花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然后她轻笑一声,伸手很自然的接住了雪花片,好似在大周,真的没能见到这么大片的雪华,甚至可以在掌心停留很长的时间不会化去。
穆澜更清楚的知道,这场大雪意味着西域的冬天,也是真正的来临了。
忽然,一件水貂皮的披风披在了穆澜的身上,黑色的披风挡去了外面的冰寒,也挡去了穆澜身上极为艳丽的衣裳。
穆澜的鼻尖是熟悉的檀香味,淡淡的,却格外的好闻。
她安静的转身,果不其然就看见李时裕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穆澜轻笑一声:「不是去狩猎场了,怎么忽然回来了?」
狩猎场距离这里并不会太近,一来一去,加上狩猎的事情,最少也要一天的功夫,等这些人回来,起码都是入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