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空降奇葩领导斗智斗勇
红男绿女:真爱没有结局
一
你见过最奇葩的领导是什么样的?
我就碰到过这么一位难缠的领导。
给我们这些打工人洗脑、找各种理由扣钱、挤兑老员工、甚至明目张胆地造假……
此人一番骚操作,没有十年脑血栓干不出来。
我曾经在一个装饰公司任职,公司勉强算得上中等规模,上市是没啥指望,但也不需要融资,自我造血活下来没什么压力。
但奇葩的出现,我们轻松的小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奇葩姓白,就姑且称之为白奇葩吧,突然空降下来的总经理。
这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我们原来的老大就被炒了鱿鱼,据说业绩增长率达不到老板的要求。
这几年疫情,本市 8 个竞争对手倒了三个,转行两个,剩下两个勉强收支平衡,只有我们公司业绩稳中有升,去年底还能每人发 2 万块钱年终奖。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是给白奇葩腾笼换鸟。
换就换吧,我也是一个普通打工人,只要别换来个傻鸟就行了。
但有些事,就是你万万没想到的。
白奇葩上任那天,公司特意停了半天工开了个欢迎会。
人如其名,白奇葩白白净净,梳着四纹不乱的头发,故作斯文地戴了个金边小眼镜儿。
他先絮絮叨叨地铺垫了一大堆,话里话外表明了一个意思:老子上头有人。
接着开始打感情牌,阐述了一下公司和员工之间那种应该亲如一家的共生关系。
比如:「没有大家,怎么会有小家,公司是大家,你们是小家。」
又比如:「要以公司为荣,荣誉满胸,干劲十足,做人要有理想,有理想的人才会有未来。」
这话让人听了很迷,啥意思?
你不想给钱就明说,什么年代了,还玩毒鸡汤这一套,再说了,这鸡汤调得还不怎么样。
他又继续说:「有一天,如果你们跳槽了,你们能骄傲地说:我是 X 公司出来的。」
这哪跟哪?世界 500 强有几个人记得的?咱们这小公司离世界 500 强起码十万八千里,我特么有病才骄傲地大声说出来。
天南海北地扯了半个小时,终于图穷匕见了。
白奇葩说,经过他仔细地观察,公司太懒散,要立规矩。
规矩首先从称谓开始,以后都要叫他白总,顺带地,公司部门的头头,也都成了这个总那个总。
我也就荣升「易总」了。
然后,他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说大家先上班,公司考勤细则正在制订,择日公布。
开了半天会,就给大家封了个「总」。
这不脑子有病么?
二
但我万万没想到啊,我特么就成了白总杀给猴看的第一只鸡。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团队接了一个商场的改造装修的单子,甲方爸爸为了不影响正常营业,给的设计和装修时间很短,没办法,只好晚上加班到了凌晨。
10 点多,我打着哈欠到公司的时候,斜刺里冲出一个人影。
定睛一看,原来是白总。
他伸手挡住了门禁,也不说话,眼神带着一丝丝兴奋,就这么盯着我看。
我心想,这白总不会是 GAY 吧,冲他说:「白总早啊。」
白总一张嘴:「你迟到了,罚款 500!」
从我进这公司开始,就没迟到这个说法,搞设计的经常加班,只要不误了甲方爸爸的单,谁都不管你几点上班。
我一愣,啥时候有了这个规矩?
「没规矩如何成方圆?」他又说,「你是第一个,希望你引以为戒。」
新的考勤制度今早 9 点新鲜出炉,我就是第一个被拎脖子杀的那只鸡。
「财务,从他这个月工资里扣 500。」他大声喊,全公司的人都听到了。
那言语中带着几丝兴奋,好像第一天当警察就抓到了一个小偷。
再回头看了看我身后,白总又问:「你设计室的其他人呢?」
扣我一个也就算了,犯不着全军覆没,我一咬牙全揽到自己头上:「昨晚加班到 3 点,我让他们放一天假休息去了。」
进了办公室,我立刻给手下发了微信:「今天都给我在家待着,别来上班。」
一看我这语气不对,几个手下纷纷给我发信息,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你们别管,听我的,都给我歇着。
我发这个多少带着一点赌气的意味,手下都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孩儿,我被扣 500 都得肉疼,这帮小孩儿还不得哭了?
出来工作这么多年,我就认个死理,当老大就有当老大的样子,顶枪子的时候,该上就不能怂。
本来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才刚刚开始。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白总来的时候,也带了自己的团队。
他手下就有一个设计师,姑且称之为 C 总吧。
还记得商场改造的那个单子吧?我和几个小孩儿忙得昏天黑地,设计稿已经交给甲方爸爸了,据说他们比较满意。
开玩笑,我的团队是公司金牌设计室,做的单子几乎没有大返,至多就是细节稍微修改一下。
本公司的业务半壁江山,能力肯定是在的。
这时候 C 总推开门来找我了,客客气气地给我递烟。
我说白总规定,办公区不许抽烟。
他笑了笑,自己点上了,半根烟抽完,他说:「X 商场那个单子,白总说由我接手了。」
「啥?」设计室里所有人都扭头看了过来。
他把剩下的半根烟丢进一个纸杯里,笑了笑:「白总让你去一趟,交代你别的事。」
然后,他走了,就特么的走了……
三
白总这人说话特别有意思,你永远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带着一脸问号敲开白总的门,他先跟我道歉。
他说,扣钱也是情非得已,规矩既然立了,就要执行。
一个公司能走多远,就要看执行力能达到什么地步?
这特么的什么鬼?
绕了一大圈,他说我那些手下的事就不追究了,扣我的钱呢,找个机会发个奖金就补回来了。
说机会,机会就来了,他特别诚恳地对我说:「小易,C 总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这边给你一个机会……」
找个机会就是另外一个商场的设计,但据我所知,这商场还没打地基。
他让我给一个还没打地基的商场,设计一套室内装修方案?!
我只能说,白总真他娘是个天才!
装饰设计一般分工装和家装,商场设计显然属于工装,说白了,就是个大工地。
但问题在于,不管什么设计,起码有个东西吧,你总不能用手一比划说:「大概就这样……」
白总就这么一比划,让我出一套美轮美奂,让甲方爸爸看了就跪下叫我爸爸的方案。
但,他这时候还没跟甲方爸爸签约。
我提醒说:「白总,咱们公司一直都是先签合同,再出方案的啊。」
他说:「市场不一样了,我们要走出去。」
我又说:「商场能提供建筑图吗?」
他说这个你先别管,我们要用技术打动甲方。
我想了半天,以我的技术,根据现在的情况,我大约只能做出一个效果图。
效果图嘛,其实大家都懂的,看起来好看就行了,实际装修的时候,十个有十一个,装得出效果图的一半就阿米豆腐了……
白总又亲昵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把任务交给你,是因为看中了你的能力。」
那模样,就好像电视剧里的老领导,面临一个硬骨头,忽悠个小青年要全力去拼的模样。
看着白总那期待的眼神,我知道我应该热血沸腾。
但我违心地说:「我试试吧,不成白总也别怨我。」
什么年代了,这套花招不好使。
白总有些失望,想了想又说:「这个单子拿下来,奖金我多发 500,你看,今天扣的钱不就回来了吗?」
我……满脸黑线,这是用我的钱,来鼓励我去奋进?!
四
俗话说,端人碗,受人管,我带着手下几个小孩儿,开始按照白总的要求,熬了几天夜,准备做出一个能打动甲方爸爸的「效果图」。
白总说他上头有人,这话真不是吹牛,他上头真的有人。
他上头这个人是马总夫人。
马总是公司的创始人。
20 年前,风华正茂的马总创办了这个公司,赚了第一桶金,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这间装饰设计公司也逐渐被边缘化。
但马总说了,这间公司对他有特殊意义,就算亏钱,也得留着。
他还说,时不时,他都回这里看看,但其实很久都没来看过了。
马总走马灯般地换了好几茬夫人,新任这茬已经五年没挪窝,看来是坐稳了。
后来马总把包括这家公司在内的好几家,分给了马夫人,马夫人也成了名义上我们的最高领导者。
这天,马夫人要来公司看看,白总顿时高度紧张,指示大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迎接马夫人的视察。
白总做出了详尽的接待规定。
办公桌上要一尘不染,不能有任何杂物,一切看起来要专业且整洁。
墙壁上的挂图,有些年头的,都给换了,据说马夫人喜欢雅致的风格,白总又特别补充了一条「别致」,按这两个要求重新采购更换。
地板是不可能刨开重铺了,但重新铺上层紫色的地毯,这 B 格就拉满了。
呃……紫色的地毯?!
好吧,白总说马夫人喜欢紫色。
对了,女厕所提前三天关闭,以免马夫人万一要如厕,闻到异味影响心情。
办公桌上,都摆上花瓶,插上鲜花,但不能是百合,马夫人对百合过敏……
也不能是菊花,菊花是给死人的,不吉利……
反正都是这些林林总总烦人的琐碎事儿,应付过检查的,估计都懂。
一番鸡飞狗跳,总体上马夫人还是很满意,表扬白总说,果然是新人新气象,刚上任整个公司面貌就焕然一新。
白总谦虚地表示这是应该的,趁热打铁,又给马夫人介绍了一下公司的业务情况。
但他重点介绍了我负责的这个商场。
他说:「这个项目让我们的品牌再提升一个台阶。」
那话语里,这项目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可娘亲吔,白总您忘了,您老人家还没和人签任何合同啊。
说白了,这项目到现在为止,只不过是白总一个人一厢情愿地一头热。
但马夫人一听是 X 商场的大项目,立刻来了精神。
「小白啊,我果然没看错你啊,一上任就拿下这么大的项目。」马夫人看他的眼神,让我感觉哪里总有些不对。
那不是欣赏和赞许,而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含情……
白总立刻让我呈上设计图。
然后,就糟了……
五
马夫人虽然不是专业设计出身,但设计图和效果图,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一看到图纸,马夫人有些不快。
「小白,这个设计图,应该甲方不会同意吧?」马夫人说得还算隐晦。
白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却没做任何解释。
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提醒马夫人:「马总,商场还没有打地基,我们也没有……」
「这事情是这样的,我认为,现代社会,已经是非常快节奏且内卷的社会,我们不去卷,别人就来卷我们,所以我们要快人一步……」
白总打断我的话。
我想说,商场没打地基,白总也没和人签合同,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和甲方爸爸谈的,这至多也就只有个意向而已吧。
谁和你只有个意向,你就全套图纸给做齐了?虽然甲方是爸爸,可乙方也没必要当孙子啊。
但在白总的话语里,这是我严重失职了。
马夫人的好心情被打断了,让白总抓紧这个大项目。一看差不多到午饭点了,就先去吃饭。
白总殷勤地陪着马夫人先行离开,撂下我们大眼瞪小眼,C 总看着我摇了摇头,眼神意味深长。
我手下几个小孩儿,小昭是个姑娘,心思细,一看这阵势,低声对我说:「老大,我看我们要糟……」
一向不吭不哈的 B 哥「嗯」了一声,搞得我心头一震。
另一个叫雪耗子的,习惯性地用中指推着眼镜架,看着远去的白总和马夫人。
但奇怪的是,白总和马夫人吃饭后,下午也没回来,第二天也没上班,直到第三天中午,白总才打着哈欠,迈着发软的腿来了公司。
我那时正打算出去吃午饭,他见了我说:「小易,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一开头,他说:「马夫人原本是要严肃处理你的,我给说了不少好话。」
这意思,要我感激他呗。
我没作声。
「这是个两千多万的大项目……你必须要上心。」白总又说。
我忍不住了,说:「白总,地基也没打,合同也没签,咱们出不了设计图啊,只能给效果图。」
他说你别管什么地基什么结构图,首先要有一个做事的态度,一个认真负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
你跟他说图纸,他和你说态度,打得一手好太极。
我说这样吧,我能力不足,要不您换个团队,我看 C 总就不错嘛。
白总脸色一沉,说:「C 总我有另外的安排,其他团队都很忙,就你们闲着。」
可是你至少也得给我个结构图哎呀喂?否则我连哪里是承重、哪里是框架都不知道,设计个鸡毛毛?
「对了,这次的图,你用了金色,现代流行轻奢,简朴,你还是用淡紫色做背景吧……」白总又亲切指示。
「紫色?」我一愣。
但一想,这不是马夫人喜欢的颜色吗?
难道马夫人是甲方爸爸?
但我总觉得,这事情哪里透着不对劲,任他好说歹说,我就是不应承,坚决要他换团队。
白总见我油盐不进,脸色一沉,用食指指着我说:「行,你等着瞧。」
等着瞧又怎么滴?你最多再扣我 500,我手头还有别的单子要做,真没空搭理你。
六
我已经做好了遭受打击报复的准备,回头我跟几个小孩儿说,真有事,你们风声雨声读书声,绝不出声,老大头铁,我去顶着。
因为真心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项目浪费时间,我让他们几个安心地去做另一个别墅的家装。
这个客户是回头客,有品位,素质高,关键很多金还不 BB,我给他设计装修过一套复式楼,他很满意,也很信任我,给我签的是全包。
全包意味着今年做完这一单,我这团队就衣食无忧,甚至可以躺平大半年了。
白总对那商场的事情只字不提,搞得我们都快把这事情给忘了。
但报复肯定是要报复的,这辈子都要报复的。
关键,他报复的方式……非常的……哎,往下看就知道了。
事情过了大半个月,白总开会的时候针对我们团队的阴阳怪气也多了起来。
「有些员工,对公司的安排不满,但又不明说,私下做别的事情,这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嘛……
「成绩,只代表了过去,未来才是追求的方向,是不是未来可期,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那到底谁说了算?白总也没说。
白总这段时间挺有意思,原来是晚会制,就是下班前大家要开个会,沟通一下本日成绩,他临时改成了早晚会制。
他改这个就为了早上讽刺我一次,傍晚再来一次。
谁都听得出他针对谁,可他又不点名,就是让你膈应得浑身刺挠。
关键你还没法说他,我只能装聋作哑。
这天,他又再说,他上头有人,公司里某些人,不要太猖狂……
一直不吭不哈的 B 哥,猛然站了起来。
200 斤的胖子很有威慑力,白总吓了一跳。
B 哥的脸冷过三九天的寒风,铿锵有力地来了一句:「靠,谁上面没几个人似的!打听打听我上面是谁,再特么来跟我说话。」
说完,B 哥夹起笔记本电脑,就走了。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白总被这么一呛,在风中凌乱……
B 哥还是我招进公司的,来了一年多了,平时不爱说话,就是鲁迅先生说的那种吃草挤奶的老黄牛。
但他爹的名字,和市委书记一字之差,好似亲兄弟的感觉。
为了这事,公司里还曾经谣传过,他是市委书记的亲侄儿,他没否认,也没肯定,今天突然大爆发,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了。
我更是散了会一路狂奔到设计室,差点抱着 B 哥的大腿:「你丫的上头有人早说啊!」
其他几个小狗腿子,这时候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殷勤得比伺候我还细致。
B 哥一脸泰然自若地享受着大家的服务,末了说一句:「我上头没人,我就是看不惯白总那嘴脸。」
「噗……」我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你上头没人装啥子大尾巴狼?
B 哥又说了:「我没人也可以找人啊。」
具体点说,B 哥把白总接手公司这几个月,干的种种倒行逆施的事儿,做了一个 PPT。
白总接手公司之后,别的不说,但成功地扭盈为亏,C 总抢去的那个商场项目,现在也陷入了纠纷。
「你看,这东西送给马夫人,是不是可以让白总喝一壶的?」B 哥得意洋洋地说。
看着小子平日不吭不哈,原来私下收集各种资料,背地里划小圈圈咒白总呢。
难怪今天他爆发了,原来是 PPT 都准备好了。
可雪耗子却说:「我总觉得白总和马夫人,讲不清道不明的模样……」
但不管怎么样,搞他娘一次再说。
至少让姓白的知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七
然而,我还是小看了这个白总,被他无耻地偷袭了!
小昭一闺蜜在马夫人总部做文员,托个关系,PPT 呈到了马夫人面前。
果然,马夫人看了之后,觉得事关重大,又来公司视察。
但这一次,点名要和我了解情况。
我一点都不憷,这事情讲到天边,也是我有理。
我紧抓住一点,白总说公司要有规矩,但公司的规矩是先签合同后做设计图,白总合同没签,我只能做效果图。
马夫人回头问白总:「小白,是这样的吗?」
我等着看他出丑,可他却不慌不忙地说:「不是啊,合同我签了呀,2500 万呀……」
我震惊了,我从未听说过有这份合同,公司其他人也没听说过。
如果真有这份合同,这么大的商场设计,就凭我一个小团队也做不了,那必然是全公司要全力攻坚。
再则,如果白总真的签了合同,甲方爸爸肯定要提供结构图,给装饰设计做参考。
更重要的是,甲方肯定要提出要求,和设计师对接。
可这些东西,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白总让他秘书去拿了份合同出来,马夫人看了看,递给我:「你是说这个合同?」
我以为我眼花了,这的确是和某地产公司签订的某商场的装饰设计和装修合同。
意向金额 2500 万,白纸黑字写着。
后面还有违约责任,若乙方不能按时交出设计图,合同作废,赔偿 1000 万。
合同期,还有不到半个月了。
我直接懵逼在当场……
白总啊白总,我真是小看你了!
一败涂地的我,灰溜溜地回设计室,面对几个孩子渴望的眼神,我嗫嚅着:「白总……真的有合同。」
现在具体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但我走的时候,白总指着我说:「你等着,我好好处理你……」
可白总对不到半个月就要违约的合同,又不着急了,送马夫人的时候,顺便又消失了三天。
三天后,白总召开紧急会议,先把我和团队批得一文不值:「小易这种傲慢与偏见,造成了公司很大的损失,无形的声誉损失,更是难以计量。」
这是他原话,然后,他要求所有人放下手头的所有工作,全力公关这个 2500 万的大单。
然而,还是没有结构图,甲方爸爸没有提供任何可供设计的基本图样。
整个公司一片哗然,这谁能干得了?
白总一摊手:「这样吧,因为易总的失职,导致了大家工作量的增大,他们团队这个月公司和本季度奖金,都扣下来,补偿给大家。」
他又玩这招,拿我的钱收买人心,我一下火了,腾地站起来。
八
白总以为又是 B 哥,吓了一跳,看清是我之后,沉着脸说:「小易,你有事说事,你跳上跳下干什么。」
B 哥也站了起来,白总往后退了一步,嘴上又说道:「你不要以为我怕你,不要拿上头有人来压我!」
B 哥阴沉着脸盯着白总,我一看情况不好,这是要正面硬刚!
B 哥在公司一向唯唯诺诺,硬刚注定要吃亏啊,我赶紧拉了他一下:「B 哥,让我来。」
B 哥开口就问:「请问白总,你什么时候签的合同,为什么这么大的事,公司没有人知道。」
「这个……我签合同不需要你同意吧……」白总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结构图呢,没有数据设计个鸡毛,这是常识!
「白总你是不是被忽悠了,甲方不给订金也就算了,还要倒赔的……这不符合行规……
「时间那么紧,白总你也一直没有说,你隐瞒什么……」
没想到,这平日唯唯诺诺的死胖子,关键时刻句句直击要害。
白总刚开始还苍白地辩解几句,后来干脆不说话了。
C 总见势不妙,赶紧出来打圆场:「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们还有任务呢。」
「闭嘴!」B 哥正说得嗨,一声怒喝,把 C 总吓得脖子一缩。
气急败坏的白总,指着我们几个大骂:「开除,给我统统开除!」
雪耗子这时候不阴不阳地补了一句:「白总,补个 N+1 我马上走,要不我去劳动监察举报你。」
「你们要不要脸!你们给公司造成了 1000 万的损失,还有脸跟我要 N+1……」白总声嘶力竭地喊,跟骂街的泼妇一般。
关键时刻,我当老大的得护着手下,我上前一步,挡在他和几个孩子面前:「公司规定合同签订后要通知设计师跟进,为什么一直到合同期到期了,你才告诉大家?」
他知道钻空子,我也知道,再说了,这事大家都看着,理在哪,大家心里清楚得很。
「你这是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白总指着我鼻子骂。
「少拿手指头指指点点,摆事实,讲道理,有你这么干事的吗?」我反骂回去。
这下我和白总是彻底撕破脸了。
九
撕破脸当然是有代价的。
我和几个孩子就这么被扫地出门了。
白总亲自出马,叫了保安,还有 C 总等几个人,两三个对我们一个,推推搡搡地,把我和三个孩子推出了公司。
我们特么的,连私人物品都没来得及收拾。
小昭哪里见过这阵势,当场就被吓哭了。
雪耗子护着小昭往外走,我和 B 哥这个死胖子,勉强挡住了白总他们。
坐在公司对面的星巴克里,我越琢磨,这事儿越不对味。
从头到尾,合同这事就只有白总一个人知道。
甲方至今为止,没有派任何人来对接设计方案,这很反常。
马夫人不管你说什么,她屁股就是坐在白总那一头。
而且每一次马夫人来,白总都要消失几天。
种种可疑之处拼在一起,我严重怀疑白总和马夫人有……某些 PY 交易……
雪耗子撑着脑袋,叼着吸管,一脸若有所思。
我知道这会,这孩子脑子里正在酝酿风暴。
B 哥沉稳的屁股塞满了整个椅子,脸上波澜不惊,好像上头真的有人。
可小昭有些慌,这姑娘爸爸有尿毒症,丧失劳动能力,全家就靠着她一个月那点工资加奖金过日子。
我有些懊恼,自己图一时爽快,把小昭给坑进去了。
「再怎么的,我们得把这个月工资,还有季度奖拿回来。」我说,「白总让我们不好过,我们也不能让他舒坦了!」
钱也不算多,可小昭家里等米下锅,我们几个无所谓了,多少还有些积蓄,撑个三五个月还行。
雪耗子扭过头,嘴上叼着的吸管,被他那俩大门牙,咬得跟老鼠啃过了似的。
我知道这孩子又有主意了。
「我怎么觉得,白总根本就不打算做成这单合同呢?」雪耗子说。
「真要赔 1000 万,他哪有这么多钱?」B 哥也问。
我其实也没搞清楚,你说白总的脑门是被驴踢了,才会签这种「丧权辱国」的合同。
并且一定被踢了不止一次。
「打听一下再说呗。」雪耗子说。
话虽然说得挺容易,可去哪里打听?
合同这玩意儿,都是公司的机密文件,特别是大公司,调取合同的程序麻烦得要死。
但我想了想,还是有办法的。
十
干设计这些年,见过的人也多了,这不但磨炼了我的技术,也提高了我的装 X 技术。
某地产公司,当地知名企业,那眼睛长天花板上,绝对的甲方爸爸,所以,我得先引起他们的注意。
把小昭稍一打扮,就是个花枝招展的秘书,再带上雪耗子掠阵,B 哥跟在后面拎包,我这个易总,一出场就镇住了某地产公司的前台接待。
我说我是某公司的法务,有些合同上的事情要和贵公司对接。
前台接待客客气气地把我引进了会客室,然后把他们法务的老大给叫了出来。
趁着空当,我对几个小孩儿又交代了几句。
小昭假装秘书,雪耗子是我助理,一会免不了要和对方唇枪舌剑,万一出现状况,B 哥那伟岸的身躯负责威慑断后。
为啥要搞这么麻烦?因为我手里根本没合同。
雪耗子的公文包里装的那份「合同」,是我凭着记忆,瞎几把编出来的。
合同上的公章,当然不敢伪造,所以我还想好了一个借口,我只是拿着电子版复印件来对应一下。
我知道我很不专业,但我也可以把责任往白总身上推——公司老板不给合同原件,我也木得办法的呀。
我只是来调查一下,白总和地产公司,到底签没签这份合同,如果签了,对比一下合同有没有问题。
对方法务老大一出现,我和他握了握手,不等寒暄,就先声夺人:「我是代表 X 公司,来对接一下 X 商场一份 2500 万标的装修合同的条款的,我们认为,条款中有些释义不甚明确。」
我不能给对方思考的时间,一上来就要开宗明义。
「啊?」法务老大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我又重复了一遍,他这次听懂了,反问道:「合同?我们公司跟 X 公司有合同?」
我一愣,给雪耗子使了个眼色。
雪耗子从包里拿出那份合同,法务老大翻了翻,笑了。
我的心怦怦地跳,这合同说白了就是一张废纸,我心里把想好的说辞又默念了一遍,准备应对法务老大的盘问。
可他只是扫了几眼,笑了:「您最好回去和 X 公司确认一下,据我所知,我们没有和任何公司签署过任何装修合同。」
「真的吗?」我很惊讶,「麻烦你再查一查。」
我本以为,白总会搞一个阴阳合同,但我没想到,压根没合同。
法务老大觉得没必要,在我再三要求下,总算勉为其难地查找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告诉我说,那个商场项目资金都不知道在那个爪哇国呢,谁闲得蛋疼和你签个装修合同?
那,白总手头的合同算是怎么回事?
法务老大客客气气地把我们送出了门,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轻视。
不过我不在乎,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一向脑瓜子灵光的雪耗子这时有些转不过弯了,嘟哝着白总手里的合同是怎么回事?
我冷冷一笑,说:「去拿来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十一
我虽然被扫地出门,但我还没有办理离职手续。
如果企业辞退,是真的要按劳动法赔偿的,以白总的那小气样儿,他是绝对不想出的。
所以大家就耗着,这都是资本家常规操作了,吃喝拉撒都要钱,公司不给钱,你总耗不下去,然后提出辞职。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但走之前,我也得让白总出出血。
我又大摇大摆地回了公司,大家见我回来了,都投过来同情的目光。
我说大家也别像看死人一样看我了,我就是收拾收拾东西,以后有机会,大家一起喝酒。
但其实,我是要顺手把合同带出来了。
小公司管理有疏漏,合同和设计图,一起放在一个保险柜里,方便查找。
这个保险柜设计师都知道密码,这密码千年不变的三个六三个八,从来没有人想去换一下。
我说里面有我的个人设计样稿,也没人管,白总签的合同就寥寥几份,我很快找到,卷在设计稿里就带了出来。
合同看起来很正规,骑缝章,合同专用章,代表签名都有,但条款非常地操蛋。
我本想把这合同直接送到马夫人手里,可转念一想,马夫人见过这合同,可她根本不在意。
难道……马夫人其实知道?
想到这里,我脊背一凉。
白总和马夫人一定有 PY 交易。
好在小昭的闺蜜在马夫人公司总部,打探到了一点消息。
她告诉我们说白总是马夫人养的小白脸,两人保持关系都两三年了。
白总不满足于在床上大展雄风,他还想在商场叱咤风云,马夫人对此很欣赏,就把这个装饰公司给他管理。
这消息很劲爆,B 哥说,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捅到马总那里去。
小昭闺蜜白了 B 哥一眼,说有钱人的生活你不懂,马夫人有马夫人的私生活,马总也有马总的。
言下之意,马总对马夫人养小白脸的事,其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就很难办了,我不可能拿人家不在乎的事情去激怒人家啊。
雪耗子有些急了,说要不把合同捅到马总那里。
看起来这是个好办法,可我转念一想,白总要是倒打一耙,说我栽赃嫁祸,我特么不又是给他递刀子了吗?
要干,就得把他干趴下,爬都爬不起来!
我翻了翻合同,看着后面的公章和签名。
签名不知道是不是找人代签的,可那公章以我的经验,是货真价实的。
想给他扣个伪造印章,送白总上山蹲几年,此路竟然不通。
问题是,白总怎么能搞到 X 地产公司的公章?
这可是一个很大的阴谋。
我想了想,想到了那个法务老大。
十二
这一次,我没有大张旗鼓地带着几个孩儿们直闯公司,这招用过了就不好使了。
我改为守株待兔,在他们公司门口等到傍晚。
法务的工作一般不忙,朝九晚五轻轻松松,我看到法务老大出门,上前客客气气地伸出手:「林总,又见面了,有个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法务老大一愣:「怎么又是你?」
请他到附近咖啡馆坐了坐,我开门见山地提出,请他帮忙查一查,到底是谁给这份合同上盖了章的。
合同签署的时候,一定是先签名,后盖章,印章是覆盖签名的。
这份合同上,甲方是签名覆盖了印章,这说明是先盖章,后签的名字。
法务老大看了看合同,同意我的分析,可却对我的要求没什么兴趣。
一个月就领那么仨瓜俩枣的,犯不上费那个事儿,反正这事情也没给公司造成任何损失。
就算再负责一些,也就是公司内部调查一下,谁私盖了公章,至多是开除了事。
我点了点头,冲法务老大说:「也是啊,但要是我把这合同,给集团老总看看的话呢。」
「你什么意思?」法务老大警觉起来。
我对他的反应早有准备,一份盖了真实公章的虚假合同,往小了说,是个人行为,往大了说,法务也有监督不力的责任。
这事可大可小,法务的意思很明显,他想把事情压在最小的范围内。
可我的目的是白总,事情压下来,白总就逍遥法外了。
我赶紧安慰他,我没有针对他的意思,相反,这事情对他还有好处。
「如果有机会让你升职呢?」我说。
我和法务老大没有什么交情,这种事也不用谈交情,直接谈交易。
我告诉他,法务主动出击,发现公司合同管理重大漏洞,仅凭这点,他可以到总公司去。
他有些动心,但还有些顾虑。
「那你怎么保证我帮你做了这事,我不会受到牵连?」法务老大果然也是个老江湖。
好处一定要拿的,可风险他不想承担。
「你放心,办事的时候,我肯定不会把你坑进去,但邀功的时候,我肯定说得到了你极大的帮助,做个局,你总会吧?」我把我的计划大致地说了一遍。
法务老大沉默了一下,轻声对我说:「我们公司对合同签订有一整套严格的程序,能接触到公章的人并不多。」
我心里暗喜,有了法务老大的加盟,我让姓白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十三
这阵子,雪耗子几个也没闲着,我让他和 B 哥两个,三天两头没事,就去公司的工位上坐着。
一来,我让他恶心一下白总,乱他阵脚;二来,可以打探公司的内部情况。
雪耗子上蹿下跳,白总在哪,就往他眼前凑。B 哥就跟个大肉盾似的,往工位上一坐,一言不发,带着一丝阴冷,让白总浑身刺挠。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都没有办离职手续,都还是公司员工。
公司这阵子鸡飞狗跳地赶商场设计图,可当然是赶不出来的,白总沉痛地宣布,公司违约了,要面临巨额违约金。
但他话锋一转,自己固然要负主要责任,但大家也要担负次要责任。
毕竟是因为大家没能按时完成设计图嘛,念在大家连续加班辛苦的份上,就每人扣 500 块意思意思。
雪耗子混在人群里,把白总的话,都给录了下来。
这是我交代的,这些将来都是证据。
没多久,雪耗子和 B 哥又打听到了一个重磅消息——秘书说,白总正给 X 地产公司赔付违约金。
可他却没有用公司的会计,用的是马夫人的会计。
他的理由是,这笔钱是马夫人从集团内调拨,用马夫人的会计方便一些。
我大概了解了,马夫人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了。
雪耗子撺掇着,这么多证据,丢给马总,足以让白总翻船了。
可我还是沉下了气,我要么不干,要么我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我在等法务老大找人,过了不多久,法务老大约我晚上去咖啡馆见个面。
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他看到我,目光有些躲闪。
「这个是你们白总的熟人,我们公司的财务肖恒。」法务老大介绍说。
他说话的时候,皮笑肉不笑。
肖恒一哆嗦,连连否认:「其实我和白总不熟。」
「那你和马夫人熟啊。」法务老大果然硬气,一句话,让肖恒头差点插回裤裆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马夫人给我说,要我帮个忙,盖个章,给了我 10 万块钱……」肖恒辩解道,「我跟她也不熟。」
原来是马夫人在幕后操纵,肖恒也不是没有犹豫过,可一听只要在一个空白合同上盖个章,就能赚 10 万块钱,有些心动。
反正合同只有一份,就算出问题,也没法打官司。
马夫人还保证说,这事儿绝对不会扯上他,于是他就利用职务便利,偷偷地夹带了那份空白合同,盖上了章。
但他不知道,这事儿真闹大了,他可以进去蹲三年了。
法务老大和我一唱一和,肖恒吓得脑门冷汗滴滴答答往下掉。
「我给你指条明路吧,要不要走,就看你了。」我看火候足够了,板着脸对肖恒说。
肖恒哪有拒绝的理由,只能连连点头。
「第一,把 10 万块钱,退回给马夫人,截图保留证据。第二,辞职。第三……」
我凑到他耳朵边,轻轻和他说了几句话。
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把这一切,都偷偷地录了下来。
十四
没多久,白总亲自给我打电话,要求和我见个面,聊点事情。
我欣然赴约,大咧咧往白总面前一坐,白总脸一沉,问我:「你搞我是吧?」
「白总这话讲得我听不懂了啊。」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装傻。
「小易,你不要以为你在公司的时间比我长,你就什么都知道,我上头有人。」他看着我,眼神意味深长。
这时候,我知道我要装作有些慌张。
但我装不出来,一摊手:「白总,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你去找了 X 地产公司的财务,你以为我不知道?」白总冷笑,「你以为你拿到证据了?他已经辞职了,你以为你手上拿着合同,就能扳倒我?」
我这下的确得慌了,白总有些得意,继续说:「你想给谁看?给马夫人?还是给马总?
「小易,我提醒你,就算你拿着合同去给马总看,又能怎么样?我完全不认账,马总肯定信他老婆,他老婆信我。」
来来回回,夹枪带棒的威胁间,他还再三地强调:「我上头有人,我也不怕告诉你,马夫人、马总都罩着我的。」
白总得意洋洋,的确,合同现在在我手上,但我手头上的这些证据都还不够硬,他完全可以一推四五六。
关键,走账的会计,我没法搞定,他是马夫人的人,我也不知道钱走到哪里去了。
看我识相地表示出了害怕和担忧,白总给我丢了根中华烟。
我接了烟,放在手里把玩着,他点了烟,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用命令的口气对我说:「给你两条路,第一,我给你 10 万块,你和你手下分一分,老老实实办离职走人,我既往不咎。
「第二,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慢慢陪你玩,你们几个口袋有钱撑几个月,小昭的爸爸可等钱治病啊。」
这世界上最可恶的人就是,他总能拿无辜的人来威胁你。
我说我考虑一下,给我一周的时间。
「三天!多一天都不给!」白总把烟头摁灭,站起来。
他指着我鼻子,一脸得意:「你也别那么贪心,这几年钱难挣,我算过了,你们几个的工资和季度奖,加起来也没十万块。
「公司有公司的规矩,这钱是我个人出的,不走公司账目,你们主动离职,面子上也好看。」
那模样,是在告诉我,他在施舍我,我最好跪下来谢谢他的大恩大德。
「那就谢谢白总了啊。」我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白总很满意,他觉得完全拿捏住我了,拍了拍我肩膀:「三天啊!过时不候。」
他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但其实这是我故意的。
我要他主动往我手里递刀子,刚才他说的一切,我都录了下来。
但我没打算就这样把证据交给马总,反正都是闹吗,为啥不闹大一点呢?
十五
小昭的闺蜜给了我们一条重要信息,马总这几天和地产公司的苏总有个饭局,他和马夫人一起陪同出席。
这个 X 集团下属,恰好就有 X 建筑公司,我一听这消息,知道绝好的机会来了。
白总说什么让我们自动离职,是想他面子上好看,可我没打算给他留面子。
我甚至不打算给马夫人留面子,我倒是想看看,马夫人和白总到底情深几许。
马总不在乎马夫人搞小白脸,但我很想知道,他在不在乎马夫人和小白脸搞他的钱。
就算小钱不在乎,一千万他在不在乎?
主意打定,我一边把所有证据里最劲爆的一些段落截取出来,做成了短音频,一边让小昭的闺蜜严密监视马夫人的行程。
我必须要保证在那个饭局上来一次刺激的偶遇。
一切都准备停当,两个大佬的饭局就在今晚,这时候雪耗子开始有些怂了:「老大,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我也有些犹豫,这毕竟有外人,万一马总觉得丢了面子,恼羞成怒怎么办?
关键时刻,B 哥伟岸的身躯给了我们一颗定心丸。
他说:「怕什么,不就是鱼死网破?谁手上没几张王牌的?」
我当时真的严重怀疑,B 哥真的上头有人,他只是碍于不能暴露高贵的身份,其实他早就安排妥当,就等我掷酒为号了。
就是,谁手上没几张王牌?来吧,白总,战就战,谁退谁怂蛋!
小昭的闺蜜的确给力,在她帮忙下,在哪个包厢,几点开席,我都了如指掌。
我在大堂里等着小昭闺蜜给我发「总攻信号」。等酒过三巡,小昭闺蜜给我发了个微信,「来吧」。
我装作找人,一下推开了包厢的门。
正对门口上座的,一个是马总,另一个不消说就是地产公司的苏总了。
可是,边上除了马夫人,还有……白总?
我有些不敢相信,仔细地看了看,还真的是他。
他也看到了我,两人不约而同地一愣。
随即,他警觉地站起来,瞪着我。
看样子,他知道我来者不善。
而我,也明白他善者不来。
几乎是同时开口,我说:「白总您在啊。」
他说的是:「你怎么来了?」
我赶忙顺着话头往下:「白总,您不是说,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辞职滚蛋么,我就是来向马总辞职的。」
「什么辞职?」白总脸色发白。
「白总,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在公司这么多年,都是站着赚钱,您非要我跪着离职,我实在是做不到啊。」
一旁的马总听得云里雾里,看着我。
时机到了,我对马总说:「马总,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个没法履行的合同,白总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故作委屈,把话题往合同上引。
「什么合同?」马总更加莫名其妙了。
白总脸色由白转青,马夫人赶紧尴尬地打圆场:「小白刚接手公司几个月,总有些人不服管教,只是故意上门找事。」
「马夫人,白总说那合同,是您让他签的呢。」
既然都来了,那就一锅烩了吧,我说着话,把马夫人也给带上了。
今儿就看看,这马总和夫人,到底是不是塑料夫妻。
「马总,您先过目……」我不等他们答话,把合同往马总手里一放,「我觉得这个合同很有问题。」
白总下意识伸手,可又不敢造次,缩了回来。
马夫人此时吓得花容失色,伸手就去抢合同:「老马老马,吃饭不要谈工作的事。」
马总手上,拿着的是我从公司里偷出来的那份合同。
「这什么鬼东西?」马总生气地问。
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我赶紧抢在白总他们前头接过话头:「这是白总和 X 地产公司签订的 X 商场装饰设计和装修合同,2500 万的大单。」
「我问上面写的什么东西?」
马总问的是合同条款。
那些条款,任何一个老板看了都会勃然大怒。
「怎么还要倒赔钱?苏总,你们公司有些过分了吧?」马总把合同丢给了苏总。
苏总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扫了一眼合同,说:「这项目都没启动,怎么会有装修合同?」
盛夏的房间里,冷气开得很足,可白总和马夫人,却满脸通红,满头大汗。
「啊,马总,这不是您同意的吗?」我落井下石,「白总说您首肯的呢。」
「小易你不要乱说话……」白总跳起来,要不是有桌子隔着,他肯定要掐死我了。
「白总,不是你让我去和 X 公司的财务肖恒对接的吗?肖恒说你给了他十万块钱……」我决定一剑封喉。
苏总一听,自己公司也有人参与这摊子事,顿时也坐不住了。
十六
马总虽然很久没回设计公司,但他很明白,这种小公司一年的毛利也就几百万,谁会签倒赔 1000 万的合同?
更何况,此时甲方爸爸的苏总就坐在旁边,他压根没有启动商场建设的想法。
马夫人这时候尴尬地插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你闭嘴!」马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马总不是傻瓜,马夫人在这事里,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你给我讲清楚,怎么回事?」马总怒气冲冲地指着我。
「马总,话说来很长,白总想签一份虚假合同,从您的公司里套钱,还想把我当替罪羊。」我得先把责任撇清楚。
要是被认成白总一伙,被误伤了可就冤枉了。
更重要的是,我强调的是「您的公司里的钱」。
这一句,就足以让白总和马夫人百口莫辩。
「马总,苏总,既然你们在,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由于我和贵公司的法务林总偶遇,就提了一嘴双方公司的这份合同。」我适时地把法务老大往前台推,赞赏了一番,「林总觉得很奇怪,怀疑有人私盖印章从中牟利,于是我们暗中展开了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