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重生之路
凤舞天下,我为凰
我嫡姐说,她背负着血海深仇从地狱爬回来了。
这一世,她定要手刃仇人。
然而,我只是个恋爱脑呀。
1
嫡姐落水后,整个人都变了,再不复从前温暖明媚的笑容,整个人看上去很可怕。
她的眼睛里有陌生的、很危险的东西。
可是,周围所有人都说,嫡姐变得更加优雅识大体。
2
嫡姐是父亲定国将军发妻的女儿,那位将军夫人早逝,丢下了一双儿女。
后来,我的母亲清阳长公主,在先帝宫门口跪了两天,求来了与父亲的姻缘。我是定国将军与清阳长公主的唯一孩子,我的出身就是无上荣耀。
哥哥光耀门楣,姐姐美名在外,庶弟庶妹已被养废,啊不,弟弟妹妹听话乖巧。
我只要安心地做将军府二小姐就可以了。
有的人生来就在顶端,比如说我。
3
今日太后外祖母大寿,宫里大宴,父亲母亲带着我和哥哥姐姐前去赴宴,没想到我那庶妹也混了进来。
我没怎么关注庶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生子而已。
我更关注的是嫡姐,她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发现我在看她后,她又换上一张温柔的脸,过来牵我的手。
「阿竹,今夜不要离开姐姐身边,听到了吗?」
我顺势牵上阿姐的手,阿姐自打落水归来,特别珍惜她这双手,总是小心呵护着。
手感真不错!软软的。
「阿姐,今夜会发生什么事吗?」我天真地问。
阿姐的手一紧,她似乎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又怕吓到我,「没什么大事,有阿姐在,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的。」
我撒娇着缠着阿姐的胳膊,「我一定寸步不离阿姐!」
4
宫宴会发生什么呢?
我越来越期待了。
5
不一会儿,太子殿下举着酒杯走了过来,他面如冠玉,身形颀长。
我靠在阿姐的肩膀上正犯困,突然觉得阿姐的肩膀都僵硬了起来。
「扶桑妹妹,上次你过生辰时,我远在渭城,没来得及给你送礼物,你莫怪。」太子对着我阿姐笑道。
是什么礼物,非得在这大殿上送?
阿姐盈盈一拜,「多谢太子殿下,只是臣女生辰已过,殿下不如明年再送。」
这便是明晃晃的拒绝了。拒绝生辰礼物,也拒绝太子的示好。
太子俏脸一僵。
我的瞌睡虫被尽数赶跑,换上了听八卦专用脸。
有趣!当真是有趣!
几天前,阿姐和太子殿下还是郎情妾意,不过短短几天,就生分成了这样。
「扶桑妹妹莫不是在怪罪我?我早说了,那天你见到的姑娘真的与我只是萍水相逢。」太子低声道。
我离得近,我觉得我能吃到大瓜。
阿姐红唇轻扬,「太子殿下误会了,我与殿下毫无瓜葛,殿下与谁在一起,与我无关。」
太子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扶桑妹妹,你莫再使小性子了,否则……」
否则什么?
我竖起耳朵。
谁知太子状若无奈地离开了。
皇家人就这样!说话喜欢留一半!
阿姐捏紧拳头,脸色铁青地坐了下来。
不远处,我们的父亲和皇上已经喝高了,抱在了一起,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我的母亲也亲亲热热地坐在皇后身旁。
6
突然,我那小白花庶妹戳了戳我,声音细若蚊蚋:「二姐,我肚子疼。」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肚子疼跟我说做什么?我又不是太医。
庶妹的小脸变得通红,「二姐,我想出恭。」
哦,原来是我挡了她的路。
我偏了偏身子,把路让给了她。
阿姐眼带笑意地看着庶妹说:「妹妹莫要忘记,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将军府的脸面,可莫在外面胡乱生事。」
与面对我时的笑容不一样,阿姐的这个笑容让我想起了阴冷的毒蛇。
庶妹顿时眼泪就掉了下来,低头唯唯诺诺地应声。
我觉得她哭得很好看,所以想让她多哭一哭。
「阿姐说笑了,她怎的担得起将军府的脸面?」
庶妹哭得更委屈了。
7
庶妹刚走,阿姐就说要带我去看好戏。
我们偷偷摸摸地跟在庶妹身后。
庶妹离开大殿后,七绕八拐地来到了假山后面,一头扎进了一个淡黄色的怀抱。
好家伙,这不是太子吗?!
「太子哥哥……」庶妹抽泣道。
我看了看阿姐的脸,又回忆了一下庶妹的脸,小声道:「这不可能!就她?」
这不可能啊!哪儿有人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能吃得下清粥小菜的?
阿姐那张脸,可以说是艳冠京城,也就我能勉强与她一较高低,我那庶妹算什么东西?
而且「太子哥哥」是什么鬼?
我娘是皇上的亲妹妹!太子是我名正言顺的表哥!连我都没叫过几次「太子哥哥」。
「阿竹,好好看看,这世上的人,全都知人知面不知心。」阿姐笑着笑着,就流下两行泪。
不愧是我阿姐,她哭的时候也好看。
这破碎感真是绝了。
「阿竹绝不辜负阿姐。」我摇了摇阿姐的胳膊。
8
来都来了,戏肯定是要看完的。我那庶妹委屈巴巴地一通哭,哭声婉转哀怨,竟然连鼻涕都没吸一下。
「太子哥哥,瑕儿好想你。」
「好瑕儿,是不是在府中又被欺负了?」太子哄道。
「不是这样的!大姐对我很好,她还带我来参加宫宴。」庶妹说道。
太子更气了,「瑕儿!你就是太善良,那姜扶桑就是蛇蝎心肠,她带你来参加宫宴,却给你穿丫鬟的衣裳!」
我这才发现,姜瑕穿的竟然是天青色的丫鬟衣裳。
不过那胸口还有腰侧,都被改过。
这算哪门子丫鬟衣裳?
假山后很快传来不和谐的声音,我和阿姐尴尬地后退一步,准备离开。
回到宴会后,我们才发现宫宴已经结束了,大臣们都在寒暄告辞。
谁知,这时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宫人喊道:「走水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在御花园!」几声仓惶的叫声传来。
众人纷纷往御花园移步。
阿姐愣了半天,像是在回忆什么,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上辈子明明没有……」
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太子和姜瑕的事情被发现了,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当今皇上没有公主,我立刻担当起重任,对各位命妇们说道:「各位夫人,太子哥哥还在火海中,这可如何是好?!」
尚书夫人立刻回道:「生死关头,我们岂能弃太子殿下不顾!」
尚书夫人家的女儿正在议亲,想必对太子妃的位置也有想法。
「大家快召集丫鬟仆妇去救火!」众人七嘴八舌。
有女儿的家族真是一刻不停。
一大堆人接了水朝御花园奔去,火势不大,但是御花园的花木太多,浓烟充斥着整个花园。
太子和姜瑕被困在火海中,已经被吓破了胆,丝毫不顾形象地喊叫着。
9
瞧瞧,真傻。
让你们偷情不带侍卫丫鬟。
看,遭了难还得亲自喊救命。
众人接力,很快火就被扑灭了,众人看着衣衫不整的太子和姜瑕,只恨自己没瞎了眼。
「妹妹!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和太子……」阿姐突然红了眼眶,指着姜瑕说不出话来。
太子猛地推开姜瑕,朝着我阿姐走来,「扶桑妹妹!你相信孤!孤什么都没做啊!」
姜瑕的反应倒是快得很,她一把扑倒在阿姐的脚边,哭道:「长姐明察!妹妹只是路过御花园,发现太子殿下被困于火中,这才舍了命地进去救驾。」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这妹妹是个人才呢?
10
皇后匆匆赶来,她方才不过是陪喝醉了的皇上回寝宫,回来后就发现儿子把天都捅破了。
「殿下与她既有了肌肤之亲,还望殿下能担责。」阿姐红着眼睛看着太子,一副欲语还休的姿态。
太子何曾见过这样的阿姐,简直被迷得神魂颠倒。
皇后强硬地插话:「既然这样,这丫鬟也算护主有功,就抬进东宫做个侍妾吧。」
此言一出,姜瑕的脸顿时黑了,什么丫鬟?!她不过是穿着丫鬟的衣服!
偏偏皇后没把她当回事,而是过来亲亲热热地拉着阿姐的手,「扶桑,太子对你的情谊你也知道,不要因为一个丫鬟破坏了你们的感情呐!」
阿姐直接朝皇后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恕罪,那不是丫鬟,是我的庶妹,姜家有祖训,姐妹绝不可共侍一夫!是扶桑与太子殿下有缘无分!」
我可不记得姜家有这祖训,不过今日回家后,我可以说服父亲加上。
皇后脸色铁青,这才把目光移向姜瑕。
姜瑕柔柔弱弱地跪在地上,这倒是激起了太子的保护欲。
「母后,是瑕儿……是这位姑娘救了我。」
11
从宫里回来后,姜瑕就被禁足在小院中,说是安心准备婚礼。
那天,我们被请出皇宫后,姜瑕是顶着两个巴掌印被我娘亲领出来的。
我姜家的女儿,即使是庶女,也是万万不可能成为侍妾的。
姜瑕成了太子侧妃。
皇后打了她,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给她请功,说她救了太子,蕙质兰心什么的。
不过我也没兴趣关心了。
毕竟,我的君鹤哥哥回来了。
君鹤哥哥是丞相之子,也是当今最富才情的男子。
君鹤哥哥十六岁就中了状元,在外游学两年,今日终于回京了。
一大早,我就差婢女紫合给我梳妆。
我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如果说嫡姐如牡丹般华贵美艳,那我就如同水仙一样清纯可人。
阿姐总是说我的小鹿眼眨巴眨巴,她就对我毫无办法。
我好心情地抿了口脂,换上一件纯白色的衣裳。
阿姐却在这时敲响了我的房门。
「阿姐,君鹤哥哥回来了,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
阿姐露出一个牵强的微笑,只是,彼时兴奋的我并没有读懂她微笑的含义。
「阿竹,去吧。」阿姐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我整理衣襟裙钗,坐上马车去了宰相府。
以往,宰相府的大门都是随时为我打开的,今日,门口的小厮却说要进去通禀一声。
过了不久,小厮请我进去。
还没进君鹤哥哥的院子,我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我沉着脸推门进去,两年没见的君鹤哥哥落入我的眼中。
两年没见,他生得更加俊美了,整个人挺拔如松,如他的名字一样,鹤中君子。
「君鹤哥哥!」叫出这声的却不是我,而是一个坐在树上的少女。
「我要跳下来了,你要接住我哦。」树上的少女说道。
「胡闹!」君鹤说道,却没有半点不悦。
他看向我,「阿竹来了,许久不见,阿竹长高了。」
我笑着挽上君鹤的手臂,「那当然了,阿竹也在长大呀。」
「君鹤哥哥,这位姑娘是?」
「我叫墨雪,小姐姐,你好啊。」她俏皮地眨眨眼。
我的丫鬟紫合立刻上前斥道:「大胆!这是彦竹郡主,还不快快行礼!」
那少女瘪了瘪嘴,做出一副娇憨的样子,嘀咕道什么封建迷信。
但她还是乖巧地行了礼。
「这位姑娘不必客气,你是君鹤哥哥的朋友,就是我姜彦竹的朋友。」
谁知那姑娘豪爽地大笑,「什么朋友啊!我是迟君鹤的好兄弟!」
我没有看她,而是盯着迟君鹤看,他对这姑娘的靠近并无反感。
「君鹤哥哥!你在外那么久,有没有给阿竹带什么礼物啊?」我强装镇定。
「当然有了!」还是那少女在回话,「我和君鹤经过一个小镇的时候,他想起了你,在一个小摊贩处挑了半天的团扇呢!」
未等少女的话说完,我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妈的,给她脸了。我忍到现在才发作是我涵养好!
「本郡主在和迟君鹤说话,你是什么身份?」
紫合扑过来抱住我的手,「小姐万万使不得啊,这种腌臜事让奴婢来做就好了,千万别伤了手。」
「你怎么还打人?!」那少女的杏眸中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打你就打你喽,还需要挑日子?」我揉了揉手腕。
那少女突然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奇变偶不变?」
什么鸡啊鸭的!
「郡主若是来我这儿打人的,那还是回去吧,我这座小庙容不了郡主这尊大佛。」迟君鹤冷淡地道。
我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过两年。不过两年啊。
他走时明明叹着气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阿竹快快长大,等我回来。」
到底人心易变。
我的指尖都在颤抖。
他不喜欢我了。他的眼里没有阿竹了。
一瞬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君鹤哥哥长途奔波,需要休息,紫合,我们走吧。」我低头说道。
12
我回到府中后,迎面撞上了阿姐。人在委屈的时候,就不能碰到亲近的人,否则眼泪会憋不住。
我扑进阿姐怀里,哭得她衣襟都湿了。
良久,我抬头问:「阿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阿姐叹了口气,把丫鬟仆妇全都赶走,拉着我坐下了。
「阿竹,如果阿姐说,我是重生归来的,你信吗?」
阿姐红了眼眶,目光放空,似乎是在回忆遥远的曾经。
「上一世,我不曾撞破姜瑕和太子的奸情,在大婚之日,姜瑕暗算我,和太子洞了房,我只能捏着鼻子把她收进太子房中当了侍妾。
「所有人都在传,姜家两女共侍一夫,我恶心得要死!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谁知皇上驾崩后,姜瑕被立为皇后,太子以我这么多年无所出为由把我打入了冷宫。
「西北起了战事,姜瑕作为皇后,直接举荐父亲上战场,朝中所有人都说皇后深明大义,可她明明是送父亲去死啊!
「父亲死了之后,母亲殉情,哥哥也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胳膊,你不知所踪,我们将军府,就这么败了。
「在冷宫的三年,姜瑕每日都来折磨我。她说,哥哥少了一条胳膊,我作为他的妹妹,理应也卸掉一条胳膊……」
阿姐泣不成声。
我无法安慰阿姐,我没经历过那段黑暗的时光,我的言语毫无力量。
「阿姐,迟君鹤呢?」我问道。
「不知所踪,倒是他身边的一个叫墨雪的女人进了宫,和姜瑕斗得旗鼓相当,每次姜瑕在她那儿吃了亏,就要来折磨我。」
「阿姐,都过去了,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拍着阿姐的背,像哄孩子一样。
我的母亲清阳长公主是恋爱脑,她比父亲小了十岁,父亲是她从小到大的向往之人,当她求得与父亲的姻缘后,眼里心里便都是父亲。
所以我从小就是阿姐带大的,阿姐大我三岁,她教我走路,教我吃饭。
在我心里,阿姐是世上顶顶重要的人,另一个顶顶重要的人是迟君鹤。
即使他负了我,可我天生就像母亲,是个恋爱脑。
我没有办法放弃迟君鹤,爱或者不爱,都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
就像娘亲,她幼年在深宫中被刺客抓了,被当时还是禁军统领的父亲救了,只那一眼,她的一辈子就栽在父亲手上了。
而我,十岁那年偷偷爬树,一时不慎掉了下来,被迟君鹤接到了怀里,树上的桃花纷纷扬扬,却不及他容貌之盛。
我像母亲一样,栽了。
13
「阿竹,眼下姜瑕已经进了东宫,她惯会哄男人,日后太子登上皇位,我们将军府恐怕难以保全。」阿姐说道。
她在房间内慢慢踱步,「阿竹,我有一个办法,把迟君鹤身边那个姑娘送到太子府去,让她们狗咬狗。日后,就算太子登基,姜瑕也不敢轻易动将军府。」
我的傻姐姐哦。
太子殿下,可能登不上皇位了。
「对!就这么办!」我假装眼睛一亮,扑到阿姐怀里,「这样一来,君鹤哥哥身边就没有那个讨厌的女人了!姜瑕也不会对付将军府了!」
下面的时间,我听着阿姐给我讲述她的复仇大计。
有趣啊,有趣。阿姐果然是个笨蛋美人。
14
第二天早上,我一大早就去了君鹤哥哥的府中,给他送糕点。
虽说糕点不是我做的,只是我从厨房顺手拿的。但是心意在这儿不是吗?
我一个千金贵女,难不成要亲自下厨房?
我到了相府,用一个眼神吓退小厮,直接闯了进去。
君鹤哥哥在桃花树下舞剑,他身姿矫健,和我父亲那种壮如牛的身材不太一样,他虽同样高大,但动作轻盈。
这张脸,如何当不起京城第一美男子呢?
可惜本朝尚武,大家并不会给男子的外貌排名。
我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就听到了令人厌恶的少女的声音。
「君鹤,吃早饭了。」墨雪端着一盘早点出来,隔了老远,我就闻到了香味。
手中的糕点顿时不香了。
「郡主怎么又来了?」君鹤收起剑,淡淡地看着我。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我还是被她眼中的冷漠刺痛了。
「君鹤哥哥,阿竹为昨日的事情道歉。」我行了个礼,一双小鹿眼缓缓望过去。
墨雪立刻挡在君鹤身前,不让他看我。
似乎是觉得动作太突兀,她笑道:「无事,我原谅阿竹妹妹了。」
谁是你妹妹?二缺。
「阿竹今日特意来见哥哥最后一面,从今往后,怕是……再难见面。」
我说到「面」字的时候,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别问,问就是我练过。
迟君鹤对我还是有些情分的,我一大美人站在他面前流眼泪,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为何?」他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
「皇后舅母说,想让阿竹进宫嫁给太子殿下,阿竹虽然比不得墨雪姐姐年纪大,但在母亲的教导下,也是从小知礼懂分寸的,」我挑衅地看了一眼墨雪。
对,就是在讽刺你年纪大,讽刺你不懂礼数。
「若是……若是嫁给太子殿下,以后阿竹会把太子殿下当自己的天,再想见到君鹤哥哥,就太难了。」
迟君鹤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你年纪尚小,现在议亲太早了。」
「母亲也是想早日给我定下,太子殿下与我是表亲,是身份高贵的儿郎,长相更是貌若潘安,母亲也是怕他被其他小贱……姑娘惦记上。
「阿竹还记得,年少的时候,我最喜欢爬树,其实不是喜欢爬树,而是期待着君鹤哥哥能再一次从桃花树下经过。」
我柔声说道,一阵微风吹过,卷起我的几缕长发,粉色娇嫩的桃花瓣落到我的手中,我就这样抬头看着远方,双目放空。
我现在一定是该死地迷人。
我不知道迟君鹤现在是什么想法,但我知道墨雪现在是什么想法。
她要笑不笑的,看着真晦气。
我要赶紧回去看看阿姐洗洗眼。
15
是夜,我直奔护城河。
今夜,护城河有花船游行,而我在这里等一个很重要的人,晋王殿下柏瑜,我的三表哥,已故宸妃之子。
「三表哥好兴致。」我出现在他身前。
花船上的姑娘们载歌载舞,丝毫没有因为我而停下来。
晋王柏瑜揉揉眼睛,「我靠,怎么是你?!」
「三表哥不想见阿竹吗?」
「姜彦竹,我告诉你你别过来啊,别逼我吐你脸上!」他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
我轻笑一声,「哥哥真过分,陈年旧事还记得。」
晋王出生就丧了母,偏偏他母亲是皇上的白月光宸妃。宸妃去世后,皇上就不愿意见这个儿子,怕触景生情,于是一直把他养在母亲身边。
我和晋王从小一起长大,我和他,比和阿姐还熟。
阿姐幼年还经常被接到她外祖家过上一段时间,而晋王一直和我在一起。
「我警告你,别露出这种表情!」晋王如临大敌,「我早就知道,你就是一朵黑心白莲花。」
我:「……」
「姜彦竹!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无辜地眨眨眼,「我想让你当皇帝。」
晋王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猛地弹起,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拖走。
16
回到晋王府,晋王勃然大怒,「姜彦竹!你是嫌命长吗?这种话都敢说!」
「又没人听到。」
「我听到了!你信不信我去告发你!」
我轻笑一声,「有人信?」
「你……你就是蛇蝎心肠!」晋王欲哭无泪。
「多谢三表哥夸我美丽。」
晋王:「……」
17
我在晋王府逗留了很久,回到将军府后,只见嫡姐失魂落魄地坐在池塘边。
我连忙上前,「阿姐,你怎么了?」
「他回来了!阿竹!他回来了!」阿姐眼中都是惊惧,「太子他也重生了!」
好家伙,你们还组队重生了。
「阿姐别急,与我说说。」
「今日太子上门递了拜帖,我没接,他就直接闯进来了,他那个眼神,是上辈子时候帝王的眼神。
「他还冲我笑,说好久不见,我真是长本事了。
「阿竹,我完了!将军府也完了!
「事到如今……事到如今我们只能……」阿姐慌乱地说道。
我和她目光交接,同时说了出来。
「只能让父亲辞官回乡!」
「让父亲造反了!」
不用怀疑,后面那句话是我说的。
阿姐从小被灌输忠君爱国那一套,她其实很聪明,但她从不敢想造反这种事。
而我,什么忠君爱国,我自己就是皇室中人,我就是君。
我和阿姐不欢而散。
18
就在我和嫡姐吵架后的第二天,我的丫鬟告诉我,黎王死了。
黎王是皇上的长子,也是与太子分庭抗礼的人。
太子向来和他不对付。
前脚阿姐刚告诉我太子重生了,后脚他最大的对手黎王就死了,要说这事儿跟太子无关,我打死也不相信。
但我不能理解的是,皇上现在身体倍儿棒,太子为何有那么大动作?
不一会儿,晋王风风火火地找上了门。
「姜彦竹!黎王死了!」
我有些嫌弃他身为皇子还冒冒失失的。
「完了完了,下一个就是我了。」晋王委屈得要命。
他可怜巴巴的,还怪可爱的。
晋王告诉我,黎王竟然是死在风月馆的,堂堂皇子,死在这种污七八糟的地方,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柏瑜,这几天你住在我这里吧。」我突然开口。
许是我很久没叫过他的名字,柏瑜整个瞪大了眼睛。
毕竟,以往我叫他大名的时候,就代表我要揍他了。
不得不说,柏瑜真是有一副好相貌,和迟君鹤那种竹下君子不同,和太子那种霸道刚硬也不同。
他眉眼英俊,很有男人味,端看长相就是一个好儿郎,但是他继承了生母宸妃的好皮肤,用唇红齿白,肤色如雪来说也毫不为过。
于是他整个人就显得妖了起来。
在尚武的本朝,他这副娇嫩公子哥的形象其实很不吃香。
「你你你,你让我住你这儿?」柏瑜震惊得话都不会说了,「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顿时感觉我就像那欺负女子的恶霸,不由得玩心大起,「你说呢?小女子当然是图你这身子……」
「也不是不行。」柏瑜飞快道,说完还偷看我一眼。
「闭嘴吧你。」我恼羞成怒,「本郡主不过是给你提供个庇护之所。」
柏瑜眼神闪烁道:「我就知道,你才不会像我一样……算了,你这蛇蝎女子,待在你身边的确安全……」
19
不过短短数日,我阿姐就瘦了一大圈,哪怕我在和她冷战,也着实不能看她变成这样。
于是,我让厨房收拾了点糕点,亲自去看她。
我阿姐这人,心理素质是真不行,即使重生,也并不会让她变得更坚强些。
刚踏入阿姐的碧玉园,我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转头一看,竟是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各个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看就不是好人。
为首那人身形高大,一双虎目还挺有神。
这不是那太子吗?
开什么玩笑,不会真有人觉得戴个面罩别人就不认得你了吧?
我扯起嗓子叫了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万幸我有一个习惯,只要天黑后出门,一定会带上所有的侍卫。
太子一行人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活捉了。
我尖叫:「哪儿来的登徒子?!竟敢夜闯我家浣衣房!给我打!」
可不能说这是夜闯碧玉园,我阿姐要脸。
太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终于还是忍不住自曝身份:「别打了!是我,我是太子!」
我连忙夸张地推开侍卫,「太子哥哥!怎么是太子哥哥?!都别打了,给我住手!」
太子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扯开面罩,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
还不等他开口,我先给他扣口锅:「太子哥哥!你夜里不睡觉,来我家浣衣房干嘛呀?」
「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听说我家新来了个貌美的丫鬟,我懂的!」我朝太子挤眉弄眼。
太子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发作,「阿竹妹妹,我是来找你阿姐的。」
「我阿姐?她没和你说吗?她这几天心神不宁的,出门拜佛了。」我随口胡诌。
太子似乎是对「心神不宁」四个字很满意,突然「邪魅一笑」,「那还望阿竹妹妹转告扶桑妹妹,告诉她欠我的东西,我迟早要亲手拿回来。」
「太子哥哥!阿姐欠你钱吗?欠多少啊?我替她还了……不是吧,堂堂太子,半夜还来别人家里要债啊!」
太子离开的潇洒背影踉跄了一下。
20
走进碧玉园后,我嘱咐阿姐院子里丫头晚上不要点灯,早早睡觉,毕竟谁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再夜探将军府。
阿姐在床上躺着,身形单薄,不过几日便憔悴了很多。
见我来了,阿姐和衣而坐。
「阿竹,上辈子我被折磨得太惨了,我真的很害怕,这种恐惧在见到太子重生后达到了顶峰,我好怕……我怕这辈子还是那个死法,怕将军府重蹈覆辙……」阿姐害怕地抱着自己的腿。
我将食指放在阿姐的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嘘——阿姐,我且问你,你怕姜瑕吗?如果是姜瑕重生了,你会如现在这样怕吗?」
阿姐眼神迷茫,「我……我不会……」
「可是阿姐,上辈子折磨你的是姜瑕啊!算计将军府的也是姜瑕,太子顶多是无情无义,置之不理罢了。
「阿姐,为何你敢恨姜瑕,不敢恨太子?为何你敢出手整治姜瑕,不敢算计太子?
「你是将军府的嫡女,兄长是骠骑将军,外祖父是工部尚书,养大你的是清阳公主,你的妹妹是唯一的郡主,你怕什么呢?」
阿姐想过反抗,但她只想过解决姜瑕,远离太子。太子是君,太子是男子,自古以来,男子就是压在女子头上的,她纵使有千般玲珑心,也只是在内院斗来斗去。
「别说了……别说了阿竹,我太懦弱了,即使重生回来,我还是没有勇气……」阿姐痛哭出声。
我将她揽进怀里,轻声说道:「阿姐,你不需要那么坚强,因为有我在。」
21
过了几天,柏瑜向我请辞。
我问他:「在我这儿住得不好?」
他说:「男子汉大丈夫,怎可窝在女子内院?」
我刚想夸他有点出息了,他又轻声补充了一句:「除非那人能答应让我窝一辈子。」
不愧是你。
柏瑜穿上了盔甲,和我的嫡兄离开了,去了西北。
阿姐的重生,嫡兄也是知情的,所以提前知道西北有战事。
但是,柏瑜走后,整个京城都无聊了起来。
22
年关将至,姜瑕和太子的亲事也提上日程,姜瑕被解了禁足后,曾来我嫡姐面前耀武扬威过,被我一巴掌抽回了自己的院子,好几天没敢出门。
我这人,向来只有一个原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对于姜瑕这种人,我甚至都懒得阴阳怪气她。
然而,我的好心情很快就被破坏了。
墨雪搭上太子了。
对,就是那个古里古怪的墨雪。
我就知道我那天去阴阳怪气几句是有用的。
这不,她马上搭上了身份高贵、貌若潘安的太子殿下。
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就喜欢和别人抢男人,仿佛抢到了别人的男人是多大的荣幸似的,一旦那男人没人和她抢了,她就乏了。
墨雪身份太低微,只能入太子府做个通房,不过听说她很得太子宠。
我看着满脸迫不及待去宅斗的姜瑕,只觉得两全其美!
就让两个喜欢抢别人男人的女人去斗吧!
我赌姜瑕赢,毕竟那是我唯一的妹妹。
23
自从墨雪离开后,迟君鹤像是突然醒悟似的,日日登门拜访,我阿姐直呼剧情改变了。
我看着迟君鹤那张完美的脸,发现自己还是余情未了,恋爱脑是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但是,我并没有理睬他。
拜托!他这次有个墨雪,下次还可能有个白雪,再下次还可能来个红雪。
24
开春后,我及笄了,正是花开的年纪,长姐日日都要夸我是第一美人。
真讨厌,嫡姐就喜欢瞎说大实话。
及笄礼上,柏瑜给我送来一个礼物,打开层层包装后,竟然只有一个朴素的镯子。
这小子,惯小气的。
阿姐同新科状元定了亲,那状元呆头呆脑的,在我看来是万万配不上嫡姐的。
他不过就是捡了漏!如果不是太子对阿姐虎视眈眈,我才不会同意这傻子娶我阿姐呢!
不过我没想到,阿姐定了亲后,太子突然把目光放到了我身上。
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天天往我身边凑,我又不能打他,只能装作不解风情。
「阿竹妹妹,你这镯子真漂亮,衬得人肤若凝脂……」太子说道。
「这镯子是妹妹我蹲茅坑时捡到的,太子哥哥喜欢?」
太子脸一抽。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阿竹妹妹真是个呆木头。」太子说道。
拜托,他那双眼睛看着一点都不含情脉脉,反而怪吓人的。
「这是什么意思啊?太子哥哥,我读书差,娘亲都打过我好几次了,每次都往死里揍,你都不知道,打得我皮开肉绽的。」
许是想起了什么尴尬往事,太子摸摸鼻子走了。
太子刚走,迟君鹤就过来了,一脸悲痛地看着我,「阿竹,你怎能堕落至此?!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你为了财富,甘愿做出姐妹共侍一夫的丑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