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记
红男绿女：真爱没有结局
我叫陈阳，主业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文案编辑，副业是私房摄影师。
可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某一天，我会给我的女老板拍私房。
而且更尴尬的是，拍到一半，还被她男朋友撞见了。
先说明，我拍的是正经私房照，质量过硬，人品圈内有口皆碑。
我今年 23 岁，从小就喜欢摄影，只不过我爸妈都是农民，身体又不好，为了供我读完大学，差不多都把家底掏空了，实在无力负担我的摄影梦。
没办法，我只好靠着大学期间各种兼职，省吃俭用，大三时一咬牙，硬是凑钱买了台尼康 D850，算是正式开启了我的摄影生涯。
大学毕业那年，我本来打算考电影学院摄影系的研究生，靠着之前攒下的一点积蓄，脱产一年，最后却惨败收场。
后来我靠着会拍照，文笔还不错，好不容易才捞到了现在这个工作。
每个月累死累活到手 4000 出头，还有不少人羡慕。
主要就是因为这家房地产公司，名声响亮，实力雄厚，本市有好几个楼盘都挂着这家公司的名头，听说还承包了很多商场和政府工程。
但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不过是个周末还要努力搞副业的苦逼社畜。
为了接生意，我特意申请了个微信小号。
毕竟搞副业这种事，让领导知道也不太好。
这单生意是我上一个顾客介绍来的。
那位就是个典型的富家女，来的时候一身名牌，加起来估计能全款买套房了。
对方推过来的微信是私人号，没对我开朋友圈权限，让我称呼她小梦就好。
我当时也没多想，公事公办，直入主题，先确定价格，随后让她挑好想拍摄的风格，约时间，交押金，沟通异常顺利。
为了节约成本，我在城郊租了一套民宿，算是充当室内摄影棚。
拍摄时间定在周日，赶过去的路上堵车了，我就把民宿的密码先发给了她，让她进去等。
刚才上楼，我注意到楼下停了辆劳斯莱斯库里南，粉色的，我还多瞅了两眼。
最开始我还真没认出来，那个躺在床上身穿一套天蓝色 JK 制服、白色过膝袜，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女生，就是我的顶头大老板——信控地产的董事长徐梦瑶。
毕竟我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小职员，入职的时候也只是见过部门负责人，平时见到大老板的次数并不多。
先前，我只在宣传照和公司的对外宣传片里见过她。
大部分时候，我印象里的徐梦瑶，都是一身米白色职业套装的打扮，脚踩高跟鞋，盘起长发，妆容精致，面容清冷，女强人的气场十足。
哪里像现在这样，坐在床上，双手攥在一起，低头红着脸，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紧张，像个未经世事的女高中生。
说实话，我拍私房也有两年多了，有温婉的、漂亮的、身材好的，什么样的女生都见过。
一直以来，我都秉承着这是一份工作的心态，所有心思都用在怎么帮顾客拍出最满意的照片上，根本不会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
可面前这种情况，属实让我风中凌乱了。
这真是离谱她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幸好我进来的时候口罩没摘，她看不到我此刻僵硬的表情。
不过就算徐梦瑶看到了我的脸，恐怕也认不出我。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徐梦瑶忽然开口问。
「稍等，我调一下机器。」
趁着低头摆弄相机的间隙，我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的，不用慌，就当是普通客户，拍完收工走人，大家就当无事发生。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反倒没那么胆怯慌乱了。
董事长怎么了？又没有三头六臂，有什么好怕的？
至少现在，徐梦瑶不是董事长，只是一个想拍出好看照片的女生。
外面的天气很好，我拉开落地窗的窗帘，让徐梦瑶慵懒地躺在床上，眯着眼，抬起一只手，阳光顺着指缝落下来，倾洒在她姣好白皙的脸上。
我把相机的显示屏展示给徐梦瑶。哪怕是原片，还没有进行后期处理，相机里的她都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哇，你拍得真好看！」徐梦瑶也非常惊喜，忽闪着大眼睛看向我，脸颊上还带着红晕。
我能看出来徐梦瑶的夸奖是真心的，对一位摄影师来讲，没有什么比作品得到称赞更开心的事了。
最开始的时候徐梦瑶还有些拘谨，放不开，但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我指导徐梦瑶在床上摆出一个鸭子坐的姿势，朱唇轻启，嘴里叼着黑色头绳，双手伸到脑后，做出合拢长发的动作。
徐梦瑶可能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坐姿，脸害羞得通红，却让她看起来更可爱了。
不得不说，徐梦瑶的身体曲线堪称完美，腰肢纤细，丰满坚挺，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却又不是那种病态的干瘦。
再配上徐梦瑶面对镜头时躲闪胆怯的眼神，让我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我连忙举起相机，开启连拍模式，恨不得把徐梦瑶整个人都塞到镜头里。
拍到一半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把我吓了一跳。
外面的人似乎很着急，门被敲得咣咣响，连带着天花板都在震。
我寻思房租水电费都交了，也没装修扰民，大清早的，谁火气这么大？
推开门，我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男的，一身正装，火气腾腾，一脸尖酸刻薄的模样。
「你谁啊？」我皱眉问道。
「滚一边去。」那男的一把推开我，径直闯进屋里，还高喊着徐梦瑶的名字。
我心里顿时一阵发慌，感觉事情不妙。
「赵铭？」徐梦瑶像是认识这男的，表情诧异，「你怎么来了？」
赵铭上下打量了一番徐梦瑶，脸色很难看：「你干吗呢？」
徐梦瑶倒是很坦然：「拍照啊。」
赵铭咬牙切齿：「穿成这样拍？」
「私房照，你懂不懂啊？」
我意识到，这赵铭八成是徐梦瑶的男朋友，还不知道徐梦瑶来拍私房的事。
这也能理解，来我这儿拍私房的女生，很多都不会告诉男朋友，就是担心他们会生气。
我刚准备开口解释，普及一下正经私房的知识，消除误会，却听到赵铭冷笑一声：「正经人谁拍私房啊？」
徐梦瑶怒了：「赵铭，你说谁不正经呢？」
赵铭自知失言，连忙找补：「瑶瑶，我没说你，我说这个摄影师呢。」
我满头问号，我又怎么不正经了？
赵铭拿起桌上的两瓶矿泉水说：「你肯定在这里面下药了吧？」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赵铭说的什么意思，噌一下就火了。
「放屁，老子是正经摄影师，你别血口喷人！」
徐梦瑶看了我一眼：「小杜不是那样的人。」
小杜是我的微信名，取自罗伯特·杜瓦诺，我最喜欢的摄影大师。
赵铭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瑶瑶，你不知道，他们这种货色我见多了，名义上是拍私房，实际上就是专挑小姑娘下手，简直畜生不如！」
我被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
这时徐梦瑶突然开口打圆场：「算了，我不拍了。小杜，不好意思啊，回头拍摄的费用我微信转给你。」
徐梦瑶语气温柔，眼神无奈。
「等一下，」赵铭朝我伸出手，「你开个价，这相机我要了。」
我知道赵铭的意思，二话没说，直接把今天拍的照片都删掉了。
「没有备份吧？」赵铭不依不饶。
我强忍住内心的愤怒，干脆把相机递给赵铭，让他自己看。
没想到赵铭似乎也是个玩摄影的，操作还挺熟练。
要知道，对于没接触过单反相机的人来讲，他们可能连操作面板都看不明白。
确定相册里没问题，赵铭还不死心，又把储存卡卸了出来。
我心想，这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简直小心眼到家了。
为了让这事赶紧收场，我懒得跟他计较，刚准备把相机拿回来，赵铭却提前把手一松。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相机摔到地上，啪嗒一声，镜头直接飞了出去。
我一愣。
赵铭皮笑肉不笑：「哎呦，不好意思，没拿住。」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
「我操你妈！」
就在我忍无可忍，朝赵铭冲过去的时候，徐梦瑶连忙将我拦住了。
「小杜，你先冷静点。」紧接着徐梦瑶扭头冲着赵铭说，「赵铭，你别太过分了！」
徐梦瑶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让我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瑶瑶你闪开，」赵铭把徐梦瑶从我面前拉走，挑衅似的看着我说，「你小子敢动我一下试试？」
能看得出来，赵铭明显也是个富家子弟，我要是真动手把他揍了，麻烦肯定少不了。
「小杜，你这个相机多少钱？我赔给你，10 万够不够？」徐梦瑶说着打开手机就要转账。
我心想，好家伙，不愧是董事长，10 万块说得跟不是钱一样。
赵铭在旁边连忙说：「瑶瑶，你别上当，就他这个破尼康，算上镜头撑死 3 万多，给他 5 万都是便宜他。」
「用不了这么多，我这个人从不占别人便宜，有什么是什么。」我稍微想了想，说，「我这个相机算上镜头，当初买的时候 2 万 6，发票应该找不到了，但你可以去网上搜，都是这个价。」
「不用，我信你。」徐梦瑶点了几下屏幕，抬起手机朝我晃了晃，「我转了 3 万，多出来的是误工费。」
转完账，徐梦瑶就拽着赵铭离开了。
临走前赵铭还扭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毫不示弱，同样瞪了回去。
送走这俩瘟神，我把房间打扫了一下，摔坏的相机没舍得扔，毕竟是我的第一台相机，都用出感情了。
忙活完，快中午了，我随便吃了口饭，下午联系了个摄影器材店的老板，赶紧又买了个新机器。
这期间徐梦瑶给我发了条消息：「不好意思啊，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我回：「没事，有机会再合作。」
徐梦琪回了个「嗯」的表情包，就再没下文了。
我放下手机，继续摆弄手里的新机器。
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经过这么一闹腾，我俩继续合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不过这样也挺好，不管怎么说，给自家董事长拍私房这种事，光是想想就够尴尬的了。
我还是老老实实当个苦逼社畜，兼职追梦比较好。
这段小插曲过后，我继续维持着以往的生活节奏。
每天开会、收集资料、修图、排版、给没什么人看的公众号发文章，能摸鱼就摸鱼，按时打卡下班，挤两个小时地铁回到出租屋，到家后忙活我的私房副业。
差不多过了小半个月，周三下班的时候，我打完卡从公司大门走出来，正准备急匆匆地往地铁站赶，突然被「嘀嘀」两声吓了一跳。
我这才注意到，公司门口停着一辆黑色保时捷卡宴，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我只是瞄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心想跟我也没关系，就又往前走了几步。
没承想那辆保时捷好像是奔着我来的，喇叭催命似的又响了好几下。
我不由得停下脚步，狐疑地看向那辆保时捷。
只见副驾的车窗玻璃缓缓降下，车里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不停朝我招手。
我一脸懵逼，左顾右盼，发现自己身边也没有其他人，看样子对方真的是在招呼我。
见我还傻愣在原地，那辆保时捷的喇叭又响了两声。
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想问问对方到底是谁。
等我走近了才发现，车里的女人穿着一身高档西装，腿上穿着黑色丝质长袜，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对方看起来很眼熟。
女人摘下墨镜，拍了拍副驾驶的座位：「上来。」
我整个人瞬间石化，磕磕巴巴地说：「徐……徐总？」
徐梦瑶笑了笑，说：「快点上来，我有事找你。」
此时正值公司的下班时间，我感觉到有不少同事投来好奇的视线，我硬着头皮拉开车门，赶紧坐了上去。
副驾座位上放着一个透明的文件袋，我拿起来一看，里面赫然放着我的简历。
徐梦瑶解释道：「上次我在你相机里看到了一些图片素材，恰好跟公司公众号上发布的一样，我有点好奇，就稍微调查了一下，你别介意。」
我浑身冷汗，不由得干笑两声，心想我哪敢介意您啊。
徐梦瑶开车很稳，我偷瞄着她的侧脸，感觉今天她的气场与上一次拍私房时截然不同。
今天的徐梦瑶妆容冷淡，不苟言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董事长的威严气息。
我连忙收回视线，生怕再多看一眼就会被踹下车。
这时，我忽然感觉脚边好像有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双黑色高跟鞋。
我立即反应过来，徐梦瑶应该是换了平底鞋开车。
那双高跟鞋看起来就价格不菲，还镶着钻，我连忙提心吊胆地把脚挪开了。
徐梦瑶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另外，相机的事，我再替赵铭跟你说声对不起，是他反应太过激了。」
「没事，都是男人，我能理解。」
听到这话，徐梦瑶转过头，嘴角带笑，意味深长地看向我。
我被她盯得浑身发毛，怎么待都不舒服。
直到绿灯亮了，徐梦瑶才收回视线，甩出一句：「你们男人啊，就没一个好东西。」
徐梦瑶像是意有所指，话里有话，指桑骂槐，含沙射影。
于是我沉吟片刻，点头说：「确实。」
「其实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想把上次的私房拍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徐梦瑶在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点脸红。
我这时才注意到，徐梦瑶导航的位置正好是我租的那个民宿。我略一扭头，看到后排座椅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看来徐梦瑶准备得很齐全。
「我觉得你拍的照片真的很好看，现在找个靠谱的私房摄影师也不容易，你又算是我的员工，比较放心。」
我迟疑着说：「那你男朋友……」
「放心，这次他肯定不会过来捣乱了，我跟他说晚上我有个会。」
不知为何，我莫名有种出轨偷情的既视感，总觉得怪怪的。
万一事后被那个叫赵铭的富二代知道了，搞不好又要找我麻烦。
可对方是我的顶头大老板，拒绝的话实在不好说出口。
我非常纳闷，徐梦瑶为啥非要对拍私房这么执着？
像是为了解答我的困惑，徐梦瑶忽然说：「我俩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你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讲，结婚后就不一样了。
「我想在结婚前留个纪念。」
我诧异地别过头，徐梦瑶的脸似乎更红了。
「是不是听起来特别幼稚？」
一开始，我感觉这的确不像是一个地产公司董事长会说出来的话。
但转念一想，徐梦瑶看起来应该也没比我大几岁，看似冰冷成熟的外壳下面，或许也隐藏着一颗少女柔软的心。
我摇摇头，由衷地说：「没有，挺好的，毕竟青春只有一次，能够把这些美好的瞬间记录下来，也是我选择摄影的原因。
「在我看来，摄影就是定格时间的艺术。」
这次轮到徐梦瑶略带惊异地看向我了，我顿觉脸颊发烫，心想这特么也太中二了。
没想到徐梦瑶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轻声说：「你果然跟别人不太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我没敢继续问。
抵达小区的时候，已经挺晚了，小区里一片静谧。
徐梦瑶缓缓把车停稳，熄火。
我刚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一双裹着黑丝的修长美腿朝我伸了过来。
「帮个忙。」
我脑子短路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徐梦瑶是想让我帮她穿鞋。
这不合适吧？
徐梦瑶的身体斜靠着车门，柔软的双脚搭在我腿上，还无声地晃了晃，像是在催我快点。
我滚动着喉咙，丝毫不敢造次，一只手轻轻托住徐梦瑶的小腿，另一只手拿起座位底下的高跟鞋，以最快速度穿到了她脚上。
「谢了。」
徐梦瑶优雅地收回双腿，挎着一个做工精美的小包，示意我拎上后排的袋子，开门下车。
等电梯上楼的时候，我站在徐梦瑶身后，一低头就能看到她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和她脚下踩着的高跟鞋。
手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让我心猿意马，头脑发热。
进门以后，徐梦瑶蹬掉高跟鞋，非常随意地坐到沙发上，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怎么，没给女孩子穿过高跟鞋，害羞了？」
我意识到徐梦瑶是在故意逗我，没搭理她。
但说来惭愧，我还真是第一次给女孩子穿高跟鞋。
过去几年，我一直忙着学业和打工，根本没时间谈恋爱。
我佯装不快，对她说：「下次别再这样了，你男朋友知道了会生气的。」
徐梦瑶冷哼说：「他才不会在乎呢。」
我察觉到徐梦瑶的语气不太对，识相地没再说话，进屋调试设备和灯光，让她去隔壁房间化妆、换衣服。
等了快一个小时，徐梦瑶敲门进来了。
我抬起头，呼吸都不由得停滞了。
徐梦瑶今天换了一套衣服，上身是一件白色吊带衫，肩膀光滑细嫩，下身则是宽松的淡蓝色运动短裤，白皙的大腿肤如凝脂，一丝疤痕都没有。
徐梦瑶微微皱眉：「怎么？不好看？」
我连忙结结巴巴地说：「不，很好看，太好看了。」
这句话说完我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这显得我也太失态了，像是没见过女人一样。
我迅速清空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开始为徐梦瑶拍摄。
这是我入行以来，状态最好、耗时最久的一次私房拍摄。
等所有拍摄全部完成，我一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我俩都饿得不行，恰好小区门口就有家 24 小时便利店，我就打开外卖软件，让徐梦瑶凑合着点份夜宵。
我看徐梦瑶兴致挺高，还额外点了几罐啤酒。
等外卖的间隙，我把储存卡连到电脑上，陪徐梦瑶一张一张过照片。
「啊！这张好丑！不许看！快删掉快删掉！」
每次碰见不太理想的照片，徐梦瑶的反应都可爱极了，手忙脚乱地挡住屏幕不让我看。
我这时才更清晰地发觉，徐梦瑶骨子里，依然还只是个小女孩。
等外卖到了以后，徐梦瑶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罐啤酒，猛灌了一大口，心满意足地说：「太爽了。」
我抽了张纸巾，示意她擦擦嘴边的泡沫。
没想到徐梦瑶理都没理，直接用手背抹了把嘴角，看得我目瞪口呆。
她说：「小杜，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我疑惑了：「羡慕我什么？」
她说：「羡慕你自由，能去追求你喜欢的东西，我就不行，从小到大，我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从学校到专业，一步都不能走错，根本没得选。」
我懂了，又问：「那……你的男朋友呢？」
她喝了口啤酒，说：「他是我爸朋友的儿子，家里是搞新能源的，海外留学，各方面都很不错。」
「我的意思是，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她反问我：「重要吗？」
我愣了一下，沉默了。
她低下头，拨弄着手里的空啤酒罐，说：「但他人挺好的，虽然有时候比较冲动，但能看得出来，他是喜欢我的，对我很好。」
我能听得出来，徐梦瑶这番话不是说给我听的，而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我俩完全属于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拍照，我俩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思来想去，我点开电脑里的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我以前拍过的一些照片，有人潮拥挤的地铁站，有坐在外卖小哥后排看书的小女孩，还有深夜凌晨还亮着灯的便利店，都是这个城市里的一些片段，也是我真正想拍的东西。
我把电脑递给徐梦瑶看，说：「你看他们中的很多人，包括我，看似自由，实际上也根本没得选。」
徐梦瑶似乎已经有些醉了，趴在茶几上，双眼迷离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说：「梦瑶，别喝了，要不今晚就先在我这儿凑合一下？」
她含糊地答应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刚迈出一步，身子就往下发软。
我连忙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腰，徐梦瑶整个人靠到我身上，混杂着酒气的香水味扑面而来，让我险些丧失理智。
但我立即制止住邪念，扶着徐梦瑶躺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刚想起身，手腕却被她一下子抓住了。
她呢喃着说：「别走……我怕黑。」
我拧开床头灯，调低亮度，可徐梦瑶的手还是没松开。
我只好握住她的手，俯下身子，贴到她耳边轻声说：「别害怕，有我在呢，你安心睡吧。」
暖黄色的光打在她脸上，我伸出手，轻轻擦去了她眼角的两道泪痕。
慢慢地，她放松下来，呼吸变得平稳，攥紧我的手也松开了。
我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回到客厅，收拾完一片狼藉的茶几，定好闹钟，疲倦地躺到沙发上，一闭眼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阳光晃醒的。
我连忙坐起身，抓起手机一看，已经十点半了。
卧槽，迟到了。
闹钟不知为何没有响，我刚准备翻身穿衣服，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张小纸条，之前被压在手机下面。
我拿起来一看，是徐梦瑶留下的。
她让我上午好好休息，已经替我请好假了。
我再度躺到沙发上，闭上眼，回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恍如梦境。
下午我赶到公司，坐到工位前，感觉周围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听说昨天你上了徐总的车？」一个平时经常跟我拼单的同事凑过来，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挤眉弄眼说，「可以啊，小伙子，深藏不露啊！」
我皱起眉，厌恶地拨开他的手说：「滚一边去，别乱说话！」
这时，我的部门主管走过来，眼神复杂，交给我一张新工牌：「你被调岗了。」
哈？什么情况？
部门主管催促道：「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去外宣部报到吧。」
我看了一眼新工牌的岗位，标注的是外宣部摄影师。
我最开始投的就是这个岗位，但 HR 给我转到了文案编辑岗。
整理物品的时候，部门同事都有意无意地往我这边瞅，让我浑身都不太自在。
我急匆匆地交接完工作，去找外宣部的主管报道。
没想到对方瞅了一眼我的工牌，轻描淡写地说：「哦，你不归我们部门管，徐总让你直接跟她对接。」
我不禁苦笑，看样子徐梦瑶是准备把我当成她的私人摄影师了。
徐梦瑶的办公室在楼上，单独一层，非常气派。
负责接待的女助理问清我的名字，同样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但很快收敛住，起身恭敬地为我领路。
替我敲开门以后，女助理就离开了。
我进去时，徐梦瑶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抬头玩味地看着我。
今天她换了一身白色西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内里是一件白色丝绸的深 V 内搭，整个人知性中不失性感。
「徐总，您找我？」我礼貌地问。
「昨天还叫我梦瑶呢，今天就改口了？」她故意刺我，「果然，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挠头装傻。
「行了，我也不逗你了。」徐梦瑶合上面前的文件夹，「待会儿我要去摄影棚拍一组宣传照，你来当摄影师，没问题吧？」
我几乎是下意识回答：「没问题的，徐总。」
她满意地点点头，联系女助理带我去摄影棚做准备。
拍摄现场的人不多，有了董事长的指令，我调度起来轻松不少，没过多久，徐梦瑶就跟着下来了。
不得不说，切换到工作模式的徐梦瑶，气场十分强大，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出现差错。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拍到一半休息的时候，摄影助理满头是汗地找到我，跟我说相机里的储存卡好像坏了，刚才拍的照片，有一多半都没保存上。
我听完一下子就火了，这么低级的错误怎么能犯？
摄影助理是个小女生，还没毕业，是过来实习的，急得都快哭了。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我也有一定责任，开拍前没有仔细检查，相机拿过来就直接用了，实在不应该。
现在责备她也没用，还是要先解决问题。
我让她赶快去拿张新的储存卡，自己思考着该如何跟徐梦瑶解释。
白白浪费一下午的时间，还是这么低级的失误导致的，我几乎都能预见徐梦瑶阴沉的表情。
但解释和掩盖都没用，我心一横，准备直接向徐梦瑶承认错误。
还没等我去休息室，拍摄现场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赵铭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走进来，身边跟着两位助理，正在给现场的工作人员发奶茶。
「赵总好！」
「谢谢赵总！」
「赵总辛苦！」
……
看来赵铭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其他人纷纷跟他打招呼，赵铭也微笑点头回应，看起来温文儒雅，风度翩翩。
直到他在休息室门口撞见我，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我连忙低头，说了声「赵总好」，转身就想开溜。
「等一下，」赵铭叫住我，走到我面前，眉头紧锁地紧盯着我，「你是不是上次给……那谁拍私房的摄影师？」
我刚想装傻，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拉开，徐梦瑶走出来，摆手拒绝了赵铭助理递过来的奶茶。
赵铭指着我问：「瑶瑶，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徐梦瑶白了他一眼：「他是我的员工，不在这儿在哪儿？」
赵铭一时被怼得说不出话。
这时徐梦瑶的女助理一脸惊慌地跑过来，低声对她说了几句话。
她看向我，微微蹙起眉：「小杜，储存卡是怎么回事？」
我硬着头皮，报告了储存卡损坏的事。
赵铭听完率先发难，劈头盖脸对我一顿骂：「你这个摄影师怎么当的？拍摄前都没有检查一下设备情况？太不专业了！你知道你们徐总的时间有多宝贵吗？你耽搁得起吗？」
这的确是我的疏忽，我无可辩驳，只好低头挨骂。
倒是徐梦瑶替我打圆场：「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重新再拍一遍就是了。」
「可是……」赵铭表情复杂，「瑶瑶，你不答应好晚上跟我吃饭了吗？饭店我都预订完了。」
她说：「那就改天吧，换我请你。」
赵铭还想再说什么，但徐梦瑶主动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西服领带。
「那等你拍摄结束，我让老孙来接你，太晚了，你不要自己开车。」
这一次徐梦瑶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了。
赵铭的脸色舒缓下来，又对着徐梦瑶腻歪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我等摄影助理把新的储存卡取回来，特意检查了一下设备，确定没有问题后，我才通知徐梦瑶的女助理，可以继续开始拍摄了。
整个拍摄期间，徐梦瑶对我没有任何私下交流，全程是工作状态。
全部拍摄结束时，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收工的间隙，我特意找到徐梦瑶，又跟她道了一次歉，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失误。
徐梦瑶只是笑了笑：「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了。」
我能看得出来，这一下午的拍摄让她很疲倦，我也不好继续多说什么，只能目送她先行离开。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闷，干脆自己抱着电脑回到办公室，准备把今天拍出来的照片精修一下。
公司所有人都下班了，办公室没开灯，只有我一个人坐在工位上。
我刚打开电脑，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的。
我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陈阳是吧？」
「对，你是？」
对方说：「我是赵铭。」
我假装淡然：「哦，是赵总，找我有事？」
赵铭毫不客气：「我给你一周时间，你自己从瑶瑶的公司辞职离开。」
我一下子被逗笑了，反问说：「凭什么？」
赵铭说：「没有凭什么，让你滚你就滚，听见没？」
我实在搞不懂，赵铭为何对我的敌意这么大。
难道只是因为拍私房的事，他还在吃醋？
我简直不敢想象，万一他知道徐梦瑶后来又找到我，把私房拍完了，岂不是要把我生吃活剥了？
见我没回应，赵铭又继续说：「记住了，一周内辞职滚蛋，以后离瑶瑶远点。」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后还把赵铭的手机号拉黑了。
这种无聊的威胁，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一周，我按部就班地在新岗位上工作，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徐梦瑶。
上次拍摄的宣传照效果很好，被投放到一个业内极具权威性，专门介绍优秀企业家的平台上，获得称赞无数。
因此最近几天徐梦瑶的工作行程很满，除了日常的公司业务外，她还要经常出席各种活动，参加会议，接受采访。
我也跟着她到处跑，主要负责在现场抓拍一些照片，用于公司自己的宣传。
这期间我忙得焦头烂额，拍私房的副业不得不暂时搁置，手里的好几个客户都因为不想等太久，撤单了。
只有一个新客户，倒是很有耐心，一直都没撤单。
她叫伊伊，从社交平台上找过来的，说是很喜欢我的拍摄风格。
沟通的过程异常顺利，价格也非常爽快地答应了，看样子又是个不差钱的主。
我把拍摄时间定在周日，这样我起码能休息一天。
拍摄当天，伊伊是独自过来的，身材苗条，年轻靓丽，看起来像个网红。
等伊伊换好她自带的衣服出来时，我被吓了一大跳。
她穿着一套黑色的纱质短裙，薄薄的，透视感极强。
裙摆最多只到大腿根，两条修长的大白腿露在外面，非常晃眼。
说实话，这要换成某些定力不佳的摄影师，面对这种情景，孤男寡女，恐怕还真难把持得住。
我忍不住问：「妹子，你没有男朋友吧？」
她朝我抛了个媚眼：「放心，没有的。」
我顿时松了口气，这下应该不用担心被人追上门来了。
没想到她紧接着又说：「有也没事。」
我打了个哈哈，只当她是在开玩笑。
「小哥哥，你这么帅，又会拍照，肯定有女朋友了吧？」
伊伊说这话时，肩膀一侧的吊带滑落下来，她也不管，眼神挑逗地看向我，胸前露出一大片雪白，让人血脉偾张。
我挪开视线，假装调试设备：「哪能啊，我单身好久了。」
伊伊俯身凑过来：「那小哥哥你看我怎么样？能当你女朋友吗？」
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浓烈，肩带都快滑到胳膊上了，再配上她此时的姿势，胸前几乎一览无余。
我赶忙后撤一步，拉开距离：「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伊伊自讨没趣，切了一声，拉上肩带，表情顿时变得冷淡下来。
我对她的态度转变视而不见，准备开始拍摄。
按理说，像伊伊这种女生，通常都是很会拍照的。
可不知为何，伊伊却一点镜头感都没有，动作僵硬，摆出来的姿势非常难看。
「脑袋可以朝左歪一下。」
「双腿并拢，收一收。」
……
我帮她调整了好几次，但她好像听不懂我的话，每次都做出相反的动作。
后来我实在气急了，想隔空替她矫正一下姿势。
可没想到，我的手刚伸出去，她竟然主动把胸贴了过来。
我瞬间懵逼了。
然而，更令我懵逼的还在后面。
我听到一声尖叫，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左脸火辣辣地疼，我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伊伊双手护住胸口，一脸惊怒地瞪着我：「臭流氓，你干什么！」
我刚想解释，但她根本没给我机会，大叫着「别过来」，情绪激动，从床上蹦下来，光着脚跑进了卫生间，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我在门外不停解释，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只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一阵模糊的说话声，她像是在给谁打电话。
十几分钟后，外面响起敲门声，我打开门，是两个警察。
伊伊这时才从卫生间走出来，脸上挂着泪痕，瑟缩地躲到警察身后。
她指着我说：「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刚刚想侵犯我。」
我满头问号，心里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我什么时候想侵犯你了？」
「你还狡辩！」她举起手里的手机，「我这儿有证据！」
她说着点开一段视频，内容赫然是我的手放在她胸上，随后她尖叫着跑开的片段。
然而事情的前半段并没有录上，这明显是经过她剪辑的！
我大声争辩道：「明明是你自己贴过来的，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你快别放屁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她轻蔑地冷笑一声，「也不照照镜子，谁会主动倒贴你！」
跟刚见面时相比，伊伊的态度可谓判若两人。
我被气得咬牙切齿，根本不知道哪里招惹过这号人物，竟然想到用这种方式嫁祸我。
警察听完我俩的争辩，审视地打量了我几眼，让我们一起去趟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那个伊伊还是不依不饶，非说我要侵犯她，让警察赶紧把我抓起来，为民除害。
警察也不是傻子，仅凭那一小段视频，没有实质证据，肯定够不上侵犯。
我先是被单独带到了一个问询室，详细复述了一遍事发经过。
随后警察就出去了，又过了一会儿，警察回来了，告诉我伊伊说的过程跟我不一样。
警察说：「人家说你拍摄的过程中，手不太老实。」
我一下子就急了：「她胡说八道！」
警察也很无奈：「对方坚持控诉你性骚扰，要求你发声明郑重道歉。」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拒绝说，「没做过的事，我绝对不会认。」
我跟伊伊各执一词，谁都不肯退让，事态就这么僵住了。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准备死磕到底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徐梦瑶会出现在派出所。
徐梦瑶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问询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直到她说了句「怎么回事」，我才疑惑地睁开眼，吓了一大跳。
哪怕是周日，徐梦瑶也保持着董事长的气场，脚踩高跟鞋，身披一件黑色西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
我从没想到她会来，一下子就慌了。
听完我的复述，徐梦瑶还是冷若冰霜，眉眼间，充满了失望。
她说：「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你都算是触碰到了人家的……那个部位，不管怎么说，你都应该跟人家道个歉。」
话是这样没错，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另一个警察也走进来，对我说：「对方表示，只要你愿意当面跟她道个歉，拍摄的订金退了，她就不再追究这件事了。」
徐梦瑶看向我，似乎有话，但又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其实我心里明白，徐梦瑶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希望这件事能尽快结束，以免对公司形象造成负面影响。
她不是代表个人，而是代表公司来的。
我看向徐梦瑶，答应了。
面对趾高气扬的伊伊，我攥紧双拳，咬着牙对她说了声「对不起」。
伊伊哼了一声，在调解书上签完字就走了。
轮到我时，手里的笔仿佛有千斤重，那是我签过最艰难的字。
我被警察带走调查的事，是赵铭告诉她的。
派出所有赵铭的朋友，她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从派出所出来，我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赵铭双手插兜，站在车边，讥讽地看向我。
他语气鄙夷地对我说：「臭屌丝就是臭屌丝，跟癞蛤蟆一样，看见美女就想对人家动手动脚，真是白瞎了瑶瑶一片好心。」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毫无办法。
「够了！不要再说了！」徐梦瑶打断赵铭，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临上车前，徐梦瑶又停住脚步，扭过头对我说：「最近几天，你就先不要去公司了，在家好好休息，工资照发。」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向我的眼神很复杂。
有疲惫、有无奈、有失望，还有一些，我形容不出来的东西。
徐梦瑶拉开车门，我看到赵铭坐在驾驶座上，转头看着我，嘴角扬起一个轻蔑的笑容，随后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我就在本地的一个公众号上，刷到了关于我的新闻。
新闻标题是《信控地产某位员工涉嫌性骚扰》，徐梦瑶作为公司董事，回应称，此员工目前已被停职处理。
尽管新闻里隐去了我的个人信息，但毫无疑问，被停职的人就是我。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情绪跌落到谷底，一步也没出屋。
但某个晚上，我看到徐梦瑶发了个朋友圈，是个线上请柬的链接，邀请一众好友参加她和赵铭的订婚仪式。
时间是一周后，地址是我这辈子都去不起的一家餐厅。
我点开链接，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徐梦瑶和赵铭的合影一张张浮现，她穿着白色礼服长裙，挽着赵铭的手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刹那间，我感到一股苦涩。
我不想再看下去，直接关掉了屏幕。
此刻我能做的，只有在心里默默祝福她。
又过了几天，我被摄影圈的一个朋友拉出去吃饭。
我的事在摄影圈也传开了，有几位熟悉我的朋友替我仗义执言，说我绝对不会做出性骚扰这种事，我很是感激。
不过骂我的人还是占多数，私房照这个圈子我是待不下去了。
朋友陪我借酒消愁，安慰我说没事的，大不了去拍婚纱，总能混口饭吃。
我无言以对，只能苦笑。
其实之前我就想好了，过两天就跟主管提辞职，回老家发展。
我既不想让徐梦瑶感到为难，也没有留在这座城市的理由了。
吃饭的间隙，我们俩聊了很多，聊到了拍摄时候遇到的奇葩客户，比如那个赵铭，还有陷害我的伊伊。
不过徐梦瑶的部分我略过了，我不想让她成为饭桌上的谈资。
然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没想到从我朋友口中，得知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而且这些事，又恰好能串联到一起，解答我先前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吃过饭的第二天，我就回公司办理了离职。
等流程走完，我都没见到徐梦瑶。
这样也好，免得碰见尴尬。
接下来，我要准备实施我的计划了。
托我朋友的关系，我进了一个本地私房摄影圈的微信群。
在群里，我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名字，都是本地小有名气的摄影工作室。
但我知道，这并不是普通的交流群。
我进群以后，一句话都没说，而是耐心等待。
直到某天晚上，一个用着动漫头的人，在群里发了句：「这周五晚上有货吗？」
下面马上有人回复：「有的老板，私你了。」
我朋友告诉我，这个动漫头，就是赵铭。
而这周五，恰好就是他和徐梦瑶订婚的前一天。
又过了一会儿，我朋友发给我一张聊天截图。
价格、时间、酒店、房间号，全都一览无余。
等到周五晚上，我提前赶到酒店门口，戴上墨镜，守株待兔。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我看到赵铭独自一人走进酒店，从前台取走一张房卡，上楼了。
没过几分钟，一个身材苗条、妩媚动人的女生踩着高跟鞋走进来，看了眼手机，就往电梯口去了。
直觉告诉我，赵铭约的女生肯定是她。
我不需要房卡，只需要报警就够了。
报完警，我紧接着拨通了徐梦瑶的电话。
等了几秒，她才接起来，试探性地问：「小杜，是你吗？」
我说：「梦瑶，你现在能来一趟凯尔顿大酒店吗？」
她略显迟疑：「现在？可我还在准备明天订婚要用的……」
我径直打断她，语气严肃地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搞不好，你的订婚仪式可能要取消了。」
她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了，那你在酒店门口等我。」
过了十几分钟，我看到徐梦瑶的那辆库里南驶进停车场。
好巧不巧，就跟在两辆鸣笛的警车后边。
下车后，徐梦瑶满脸疑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门口的警车。
已经有四名警察冲进了酒店，其中两个走到前台，剩下两个准备按电梯上楼。
我带着徐梦瑶从另外一部电梯上楼，期间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言未发，不停地低头看手机。
电梯门无声滑开，走廊上铺着厚实的地毯。
我和徐梦瑶刚走出电梯，就看到远处跑过来一个「裸男」，神情慌张，只在腰上系着一件毛巾，拖鞋都甩飞了一只。
而在那个「裸男」后面，还跟着一个满脸惊慌的女人，只靠一件浴巾遮挡身体。
那个「裸男」不是别人，正是赵铭。
「瑶瑶，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赵铭一只手提着毛巾，狼狈不堪地说，「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的……」
我主动退到一边，徐梦瑶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地看着赵铭。
解释到一半，赵铭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干脆跪倒在徐梦瑶面前，抱着她的腿，痛哭流涕：「瑶瑶，我错了，我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就做过这么一次，还没开始就……」
徐梦瑶后退两步，挣脱开赵铭：「你让我觉得恶心。」
可赵铭还不肯轻易放弃，又恶狠狠地转向我：「是他，都是他陷害我，这女人跟他是一伙的，他们拍私房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不禁冷笑说：「到底是谁陷害谁，你自己心里有数。」
赵铭表情一僵，被我怼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旁边的电梯门打开，客房经理带着四位警察走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讶。
客房经理怯生生地说：「这两位就是 1302 的客人。」
其中两名警察立即上前，控制住了赵铭和那个女人。
「你们放开我！」赵铭拼命挣扎，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赵铭就这样叫嚣着被带走了。
徐梦瑶是赵铭女朋友，而我是报案人，于是我俩都跟着去了一趟派出所。
其实赵铭跟徐梦瑶恋爱期间，一直出去乱搞。
而且像赵铭这种公子哥，乱搞的途径还跟普通人不一样。
他事先找到一些本地私房圈的摄影师，把这些人发展成掮客，让他们或明或暗地询问那些来拍私房的女生，是否愿意提供特殊服务，而且只针对在校学生。
赵铭的开价异常高，很多年轻女孩架不住金钱的诱惑，被拖下了水。
这已经快形成了一条「产业链」了。
我也是跟我那个朋友吃饭时，无意间得知的。
我朋友还说，这在圈内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本地的很多私房摄影师，背地里都在帮赵铭物色对象。
甚至上次控诉我性骚扰的那个伊伊，就是赵铭的固定「合作伙伴」之一。
这也就能解释，赵铭知道我是私房摄影师后，为何会对我敌意这么深了。
毕竟他是圈里的大金主，他肯定是担心我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传闻，透露给徐梦瑶。
可赵铭不知道的是，我只想踏踏实实地拍好照片，让客户满意，对圈子里的种种乱象，根本毫不知情。
要不是赵铭故意找人陷害我，我还真想不到，他竟然瞒着徐梦瑶，背地里做这些令人作呕的勾当。
后来我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部提供给了警方。
赵铭涉嫌违法，被处以 5000 元罚款，行政拘留 5 日。
订婚仪式自然也取消了，徐梦瑶删掉了所有跟赵铭有关的朋友圈。
不过她并没有联系我，这我也能理解。
毕竟我亲手把她男朋友送进去了，换谁心里都不好受。
不过一想到她，我不免还是有点酸楚。
两天后，我正在家里收拾行李。
我买好了第二天回老家的车票，房子已经退租，另外的那间民宿也转让出去了，我东西本来就不多，略微一收拾，屋里显得更冷清了。
下午两点刚过，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徐梦瑶打过来的。
她说：「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感谢你帮我认清赵铭是个什么样的人渣。」
我欣然应允：「可以啊，没问题。」
这时，门铃忽然响了，只听她说：「那就开门吧。」
我又惊又喜地拉开门，看到徐梦瑶身穿一件吊带碎花长裙，就站在我家门口，亭亭玉立，温文尔雅。
她歪头看了一眼我家里，皱眉说：「怎么，刚把别人男朋友送进局子，自己就想跑路了？」
我被呛得说不出来话，只能尴尬苦笑。
徐梦瑶向前踏出一步，淡淡的清香迎面扑来。
她戳着我的胸口，一字一顿说：「告诉你，想得美，你要赔我一个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