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便是人间好风景

便是人间好风景

凤舞天下,我为凰

将军出征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赎回他那身陷囹圄的白月光。

我翻了翻家底儿,立即着手让人去买了几箱金条。

银票与其换个白月光,不如换金条,好汉绝不吃眼前亏。

1、

晏时宁发现自己没钱赎白月光了,勃然大怒。

「钱是谁花的?」

「我。」我低眉顺眼。

「你用来干嘛了?」

「买金条。」

「买金条干嘛?」

「能保值。」

「你你你,真是无可救药!那钱是我用来救人的!」

我知道啊,你的白月光呗,但是与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的白月光,

反正我已经买了金条,而且也已经藏起来了,谁也找不到。

「你把钱给我。」

我摇头。

「给我!」

我倒地不起。

「池初信!!!」

嗨嗨,我晕了我听不到。

晏时宁忍了又忍才说服自己扶我起来,「你把金条放哪去了?先且告诉我,等我日后再给你买更多的金子。」

他以为我傻吗?一个靠俸禄的将军,哪能平白无故多出钱来给我买金子,休想从我手里套出一分钱给你的白月光。

「池初信,你别太过分了!!!」

我悄莫睁开眼睛看着他怒目圆睁的样子,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继续装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要我拿钱,绝不可能,万万不可能!

2

众所周知,陈恩静才是晏时宁的良配,她是他的白月光。而我嘛,就是那抹怎么也擦不掉的蚊子血。

「夫人,将军他……」

我瞧着自己新染的玫瑰色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问道「去筹钱救他的白月光了吧?」

珠珠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他怎么了?」

「将军去了怡园,昨夜去的今日还没有回来。」

我去?!晏时宁好没良心,他的白月光还在囚牢里,他竟然还有心思去怡园?

我表示很震惊。

「来来来,」我招呼珠珠上前。

「夫人可是要预备马车前去怡园接回将军?」

呃……并无此意。

我看着珠珠一脸的担忧,指了指旁边的汤碗,「我想要一碗牛乳茶,记得要热乎乎的。」

「哦哦。」珠珠点头,随即又看向我,「啊?」

我回了她一个娇俏的微笑。

接回将军?他爱去哪去哪,随他去找他的白月光,随他去找他的旧相好,与我有什么关系。

3

但我没有想到第二日一早陈恩静就会出现在府里。

我站在回廊里看着晏时宁亲自抱她进了正殿,眉目间尽是担忧之色。

我想这白月光的待遇可真是好,成婚多年,晏时宁对我总是爱答不理,要么就时不时地发个火,何时这么温柔妥帖过。

人总是不能和人相比较,因为一旦有了比较之心,最后受辱的往往还是自己。

「夫人,咳咳,还请夫人见谅,我病体未愈不能前去给夫人问安。」

我坐在床前,亲手喂药给她,「无妨无妨,你先养好身子,等什么时候好了再去给我请安,我不着急的。」

白月光的脸色更难看了,白上加青,啧啧,一点都不好看。

「将军他……」

我刻意没有搭她的话,只是一个劲地给她喂药,一勺接一勺。

「将军……」

一勺。

「我与将军……」

两勺。

「夫人切莫怪罪……」

三勺。

三勺过后白月光就不肯说话了。

我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药碗,又看了一眼喝得愁眉苦脸的白月光,这才笑眯眯地同她说话,「良药苦口,想必你也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她拿着帕子捂嘴咳嗽,「多谢夫人亲自服侍我用药,有劳夫人了。」

我用她捂嘴的手帕顺带擦了擦手,「没事,我一向体恤下人,只要你的病快快好起来就好。」

陈恩静的脸色顿时又不好看了。

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的脸色瞬息之间就可以千变万化,还变得一次比一次难看。

4

「我要迎娶恩静。」

这是晏时宁来到我屋内说的第一句话。

「下个月初六便是吉日。」

这是第二句。

我此刻真的很想把我洗脚的水泼到他的脸上,但是我温柔贤淑,我忍住了。

「那就把西边的屋子收拾出来吧,再安排两个人过去侍奉。」

我觉得我已经很宽宏大度了。

「我想让恩静住正殿。」

我愣在了原地。

「我要娶她做平妻,是妻子,不是妾。」

我使劲咬了咬下嘴唇,才勉强开口和他讲话。

「将军这是来通知我,而不是商量。」

「不错,我娶恩静之心已决,绝不更改。」

「那日去怡园,你拿什么作了交换?」

纵使他不说其实我也能猜到了几分,怡园是贵家子弟常去之所,晏时宁去那无非是求人或是消遣,可他的白月光还深受桎梏,除了求人帮忙,我属实想不到别的了。

「几块土地而已,换恩静的性命,也值得了。」

几块土地?若是不是要地,那些眼尖的贵族怎么肯与他交换。

还真是欺我乡野出身,半点不肯说实话。

我站起身来,对上他的眼睛,「那就写和离书吧,我会在你们成亲前搬出去。」

晏时宁可能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痛快,看我半晌才道「若是,其实你也可以……」

我摇头轻笑,「唯一的要求,我要带上珠珠。」

5

当初是阿爹临终之时把我嫁给了晏时宁,我爹是个散医,和我游历四方之时曾经偶然救治了跌落在山崖之下的晏时宁,后来我爹病重,便把我托付给了他。

当时我未放在心上,只是时过半年之后晏时宁突然要求娶于我,那时的我年少无知,竟也相信了他对我一见钟情的浑话。

其实成婚之前我便从府里丫鬟的嘴里听说了陈恩静的事情,说她虽和将军青梅竹马,但家人却执意不肯她嫁给一介区区四品的武夫,两个人终究是被棒打鸳鸯,就此两散。

刚成婚时晏时宁对我也尚可,虽是有些客气疏离,但好在也是相敬如宾,和和气气。后来成婚不过两月,他便自求旨意,去了边疆领兵作战。

如今四年过去了,我与他只是名义之上的夫妻,他从未真心爱过我,当年求娶于我,也不过是看中了我的医术,为了那张可以替他挣得军功的时疫药方而已。如今陈恩静,他的青梅竹马回来了,我也不能再夺人所爱,做那没有夫君疼爱,整日拈酸吃醋的怨妇。

我才二十一岁,天下之大,还尽等着我前去游玩呢。

6

「夫人。」

我回过神来,看着珠珠一脸的凝重。

我笑道,「以后再也没有那么好喝的牛乳茶了。」

珠珠急了,「我是要跟着夫人的,夫人要想喝我便天天做给夫人喝,夫人不能丢下我,夫人去哪我就去哪。」

我哑然失笑,「傻姑娘,晏府有新鲜的牛乳,在别处可不好寻,以后咱们怕是只能喝过夜的牛乳了。」

珠珠冒着鼻涕泡笑了,像只小猫一样憨憨地点头。

其实来晏府这四年,也并非是一无所获,起码认识了珠珠,还过了几年锦衣玉食的日子,想想也值了。

马车出城的那一日,刚刚好是晏时宁与陈恩静成亲之日。

我背着行囊从府里侧门出去的时候,晏时宁刚好出门接亲,他看了我一眼,也只是客客气气地同我说了句「一路平安。」

现在我看着挂了满街的红绸,说不羡慕也是假的,当年我和他成亲之时,连嫁衣都没来得及赶制出来,如今看来,不是来不及,是根本就不想赶制。

珠珠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我知道这傻姑娘是在担心我。

「姑娘,咱们要去哪呀?」

我把头从车窗外伸回来,「去禹城,那还有我阿爹之前开的一家小药铺,咱们一起搞事业。」

7

药铺的活计说多也不多,但是说少绝对不少。

「池娘子,我要的那副跌打扭伤的药配好了吗?」

「池娘子,我这喉咙肿胀该怎么办啊?」

「池娘子,我娘子她快要生了,这两日疼得不行,您看看这可怎么办才好?」

「池娘子,我地里的庄稼这两日长得不如旁人家的高,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这用水用料也挺足的。」

「池娘子……」

「池娘子……」

我撑着腰瘫坐在地上,看着珠珠,「咱们要不招个人吧?」

珠珠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撑着桌子才有力气站起来,「姑娘,不瞒你说我已经有人选了。」

我觉得很是欣慰。

可我没想到珠珠竟然给我招了个小哑巴回来。

「你叫什么呀?」

他眨眨眼睛不说话。

「今年多大了?」

他扑闪扑闪长睫毛,还是不说话。

「你该不会不会讲话吧?」

这下他低下了头,但是也没有讲话。

我看向珠珠,珠珠用眼神示意我,「太可怜了,咱们就留下他吧。」

我看了看桌子上堆积的药方和药材,便问他识不识字,他点头如捣蒜。

(后面的加戏已经差不多了,这里再修改一下~一方面读者看到这里会下意识觉得这个小哑巴只有十来岁,是个小孩,但后面显然不是。可以多加点小哑巴的戏份,不止是写字好,再来点别的关于高贵身份的细节提示,女主看破不说破,双双立人设。)

我把纸笔拿给他,让他写两个字给我瞧瞧看,这一看不要紧,字写得比我都要好。

那必须得留下,不然都不好收场了。

来了禹城两个月,加上珠珠和小助手的帮忙,我们的药铺也被经营得不错,十里八乡的有事情就来找我们,倒也很快就和大家熟络了起来。

8

「池娘子,您快去看看吧,那边有个浑身是血的人。」

几个人汇聚在我药铺门口急急忙忙地喊我,

我把还剩下一半的包子塞进嘴里,急忙就跟着他们赶了过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倒在地上的人一身白衣全都染成了血色,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了。我赶紧招呼附近的民众用牛车把她拉回药铺,只是都伤成这样了她还嘴里嚷着要用软垫,嫌弃牛车太硬。

我看着她气若游丝的样子,便把车上的一团牛草塞到她的头下,「呐,软枕给你了。」

好容易把她弄到小药铺,珠珠给她清理血污的时候突然惊叫了起来,吓得我手里的药粉都洒了一地。

「姑娘……姑娘她她她……」

我伸过手去探她的鼻息,还有气啊,人还活着。

「陈,陈恩静!」

「啊?!」

我盯着躺在担架上的人看了又看,可不是嘛,这不就是我那天杀的前夫的白月光嘛!

「姑娘,咱,咱还救不救她?」

我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去取了药粉,医者仁心,人命关天的事情,怎么能不救呢?

谁让我就是这么的善良~

我让小助手给我灼烧银针的时候,,躺在地上的人儿就吓晕了过去,等到我给她伤口上药的时候,她又疼得惊醒了过来。

如此反复了几次,我就不想陪她玩了,找准时机一个稳准狠地就把她肩胛的短箭给拔了出来,嗯,然后她就疼晕过去了。

只不过这次是真晕了。

不仅她晕了,珠珠也晕了,因为血流了一大片,看着着实是吓人。

我回头看向小助手,他正拿着药箱眼巴巴地看着我,还好还好,还有一个正常的。

刚想让他把药箱递给我,他身子一歪接着倒地上了。好巧不巧倒在了珠珠身上。

我看着满地的狼藉,真真是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9

我看着还在昏迷中的三个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自己熬一份软烂可口的虾粥,等到香味飘出来,我刚从厨房拿碗出来,就看到了珠珠鬼鬼祟祟地在我的粥面前垂涎欲滴。

刚刚晕得快,现下倒醒得也快。

「姑娘,你熬得粥好香呀。」

珠珠咂咂嘴望向我,「可不可以给我一碗,一碗就可以。」

我抽抽嘴角,十分吝啬地给她倒了一碗,「我只做了两个人的量哈,喝完就没了。」

「那小安子怎么办?」

我偏过头盯着正在砸吧嘴的珠珠,「你怎么那么关心他?那不是还有玉米饼子嘛,肯定饿不着他。」

珠珠被我盯得有些发毛,抱着碗一溜烟地跑了。

真是女大不中留,这才几天啊,就被一个小白脸迷得神魂颠倒。

「咳咳……咳咳!」

「水,将军,水……」

我翻了个白眼,继续坐下喝我鲜嫩嫩的虾粥。

「将军……」

我一不小心把脚下的凳子踢翻了,虾粥都洒了一地。

床上的美人儿被我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

「你现在不能喝水,等你的将军来喂你吧。」

「你你你!」

我慢悠悠地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恩静,「不用你你你的了,就是我,你受伤是我救了你,救你可以,但是等下你的将军来了,记得给我药钱。」

话音刚落,陈恩静脸色就一滞,随即就掉下眼泪来。

???

我干嘛了吗?

就要个药钱,不至于吧。

我往后退了两步,斟酌了斟酌语气,「药钱好商量的,我也要不了太多,你们堂堂将军府不至于这点小钱都拿不出来吧?」

「将军他,他怕是,呜呜呜。」

「他怎么了?」

其实我想问的是他难道想赖账,但是看着陈恩静一脸的悲痛,我也不好再给她施加压力了。

「将军身陷险境,怕是,怕是……」

我这才恍然,陈恩静身子那么弱,肯定是和晏时宁一起出来的,八成是路上遇到了仇家,被人给暗算了。

我点点头,「哦,既然他来不了,那就等你好了想办法给我要钱吧。」

「你,咳咳,池初信你怎么如此冷心冷肺,好歹将军之前收留过你,如今他性命堪忧,你竟然毫不关心?!」

我把最后一勺粥喝完,意犹未尽地抿抿嘴,「哦,记得给钱就行。」

感情他是我前夫,我就得把他供起来啊,什么逻辑!

10

我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陈恩静已经被我气得半死了。

她满嘴的女德女训,告诉我什么夫为妻纲,吧啦吧啦一堆,我自小跟着我爹满山满野地跑,哪有空闲读这些歪理。

结果前脚刚走后脚珠珠就满头大汗地从屋里跑出来,「姑娘姑娘,她,她,她掉床下去了。」

好容易等珠珠把舌头捋直,我提着裙子就匆匆跑进去看,果然陈恩静倒在地上,肩上包好的白布已经隐隐有了血迹。

「你疯了?」

我冲上去,和珠珠合力把她扶起来,她在我怀里还在挣扎着要起来,「我要去找将军,将军!」

我觉得头都要大了,索性就把她扔在地上任由她哭闹。

「池初信,你送我去见将军,我要见将军。」

傻缺吧这货,我被她气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你忘恩负义,将军待你那么好,你个没良心的。」

她话还没说完,珠珠就把自己的帕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我家姑娘才没有忘恩负义,你要是再敢吵,我就把你卖给山里的农夫作妾,保准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将军。」

珠珠一脸正气地说完,然后拖着陈恩静起来,我见势赶紧上前帮忙,可怜的陈恩静被糊弄住了,也不敢再反抗。

我冲珠珠眨眨眼,小姑娘也俏皮地朝我抛了个媚眼。

留珠珠在屋里安顿陈恩静,我出去写了封信让小安子转交出去,他困惑地接过信,但是却没多问什么。

11

晏时宁是七日后才找到了这,他来的时候我正在药铺里忙着搬药材,弄了满头满脸的土。

「你……」

我摆摆手,没空招待他,「你夫人在里屋,伤得不重,药钱和辛苦费给我们二十两银子就行了。」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瞧着我。

我弯腰继续搬袋子,「都是熟人,没有多问你要价。」

手上的重量突然一空,晏时宁皱着眉头把袋子扛起来,顺势替我搬到了后面放好。

「这不该是你做的东西。」

我微微一笑,「那什么是我该做的东西呢?」

「绣花?描眉?学跳舞?」

我挑眉,「这些东西我学了四年,到现在可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

他拧着眉,气鼓鼓地瞪着我,「你能不能和我好好说话?」

好家伙,反问句还不行了?

「不能,」我拍拍手,「二十两,然后接陈恩静回去。」

「池初信!」

我撇撇嘴,「没聋呢,你喊我名字那么大声干嘛?」

他欲言又止,不一会憋得脸都红了。

我到柜台上拿了一块沾了蜜糖的生姜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着。

「或许你可以,」晏时宁顿了顿才道,「若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在京都给你买上一家药铺,铺面大小你说了算。」

我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为了感谢我救你家夫人的酬劳?」

「你这么想也可。」

我摇摇头,「还是乡下安宁,不便劳烦将军了。」

晏时宁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陈恩静凄厉的叫喊声给打断了。

「将军!」

陈恩静从屋子里冲出来,眼泪哗哗地往下掉,「你没事吧将军?有没有受伤?」

「将军,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天马车坠崖,将军怎么样?可伤着哪了?」

我站在一旁,虽是旁观者,但陈恩静哭得伤心,心里倒也有几分不忍。

「我没事。」

晏时宁微微叹了一口气,「是我不好,今日才来寻你。」

「只要将军无事就好,更何况将军才短短七日就寻到了我。」

……

明明是我写信让他来得。

「既然将军来了,我们今日就回去吧,我怕那群贼人再来,还是回府更安全一些。」

陈恩静说着就要拉晏时宁跑路,我登时回过头去,「等等等,二十两呢?」

晏时宁抬手抚了抚他怀里的可人,柔声对她说,「恩静,你安心就好,那些只不过是我素日的仇家,这几日我已经把他们解决了。况且今日实在太晚了,我们明日再走吧。」

「那,那今晚?」

「且先住在这吧。」

我愕然,问过我了吗?这药铺是我开的吧?

「那,不知道池姐姐会不会允诺……」

得,晏时宁一来,陈恩静就又装上了,明明今早还骂我是悍妇,现在『池姐姐,池姐姐』的叫了。

无语凝噎。

「你们还真是恬不知耻啊?」我气急,「住可以,一晚五十两。」

晏时宁递给我一袋子钱。

呼,谁和钱过不去呢,住就住呗。

只不过珠珠比我还生气,一听我允许他们两个人住在这气得眼睛都红了。

「姑娘,他们那么对你,你怎么,怎么,怎么还如此软弱!」

我闻言哈哈哈哈大笑,珠珠不会骂人,『软弱』这两个词还是她在脑袋里搜罗了好久才找到的。

我摸摸她的头,「五十两呢,谁和钱过不去呀。」

珠珠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故意把饭菜做得又咸又辣。

陈恩静吃得眼含热泪,不一会就泪眼汪汪的说吃饱了。

晏时宁看了我两眼,就抱着陈恩静回房去了。

我和珠珠继续大快朵颐,小助手今日去了城里进货,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姑娘,咱们现在这样是不是就很好啊?」

我捧着碗点头。

我知道这傻姑娘在担心什么,京都虽荣华显贵,但我只是一介平民,根本就不适合在那里,与其获得不自在,倒不如远离。

12

送走晏时宁他们,我才恍然想起小安子去京都,已经三日都没有回来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珠珠每天像块望夫石一样,呆呆地立在门前盼着小安子回来。

「吃饭了。」

我敲敲碗筷,「不吃不给留了哈。」

「哦。」

珠珠这才把她的脖子从外头伸回来,无精打采地端起碗筷。

我打量着她那不成器的样子,「我刚好有几方药材短缺了,等下我吃完饭就去赶路,顺带在路上寻寻小安子,倒要看看城里什么新鲜玩意把他的魂都留住了。」

「姑娘我陪你一起去!」

珠珠两眼放光的看着我,一脸的喜气。

我在她头上敲了一筷子,「去什么去!陈家媳妇这几日就要生了,咱两都去了,万一她有什么差池怎么办?毕竟她身子太弱,孩子又大,我怕她难产不顺。」

珠珠低下头,随即点点头,「那就拜托姑娘了。」

……拜托个毛线啊?

他不回来,谁给我抗袋子,无语。

我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吃完饭在珠珠饱含热泪的注视下,我搭上一位老农的牛车就上路了。

回头看的时候,珠珠那粉嘟嘟的帕子还在空中摇曳。

罢了,就算为了珠珠,我怎么也得把小安子找回来。

结果天不遂人愿,妥妥悲剧了。

牛车刚出了村也就几十里地,连城门篓子都没看到呢,我就被一伙官兵给挟持了。

准确的说是我们,我,老农和牛车,一个都没剩。

「做什么的?」

「军爷军爷,这是我孙女,我们这是往城里去抓药呢。」

「抓药?什么药还得跑这么远?」

「不瞒您说军爷,我孙女略通点医术,这村里人还等着药抓回来急用呢。」

「通医术?好啊,你们两个就跟着我走吧。」

「这,去哪啊军爷?」

「最近前边打仗,正缺人手呢,她既然会医术,刚好临时充军。」

我瞪大双眼,「这是什么道理?」

那官兵把手里的鞭子一扬,「我就是道理!」

行,行行,你是道理。

好汉不吃眼前亏,认栽呗。

「那我爷爷去干嘛?」

「缺个烧火做饭的。」

「那牛车总该还给我们吧?」

「废什么话,这牛车不能运粮啊?」

我咽了口怨气,「那总得让我们和家里人说一声吧,这么平白无故地人就找不到了……」

「闭嘴,」那五大三粗的军官瞥了我一眼,「也就五六日就回来了。」

说完他又把手里的鞭子扬了扬,「不出意外的话。」

……你大爷的!

一伙人把我们从牛车上挤下去,自顾自地撵着我们两个人就往军营赶去了。

等到了军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我还没来得及休息休息就被赶去了营帐里,「快点,这还有好几个伤病没被包扎呢!」

我捂着鼻子被推搡着进去,顿时被帐内血淋淋一片的场景给震惊住了,屋里的士兵几乎都或重或轻的负伤了,耳边充斥着他们的哀嚎声。

「愣着干嘛?给他们治疗啊!」

「哦。」

我往四周张望了半天,只有那三条腿的破桌子上零零散散地有几个药碗,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连最基础的医具都没有,还怎么治疗啊?

实在听不下去屋内的惨叫声,我手脚麻利地给几个人包好就拐出营帐,剩下的人我束手无策了。

饶是华佗再世,也得有药才能救人啊,让我一个弱女子空手套白狼,我真的救不了。

「你出来干嘛?」

我硬着头皮对那个一脸凶相的军官说道,「大哥,诊治可以,但是你得给我最起码的药材吧,这什么都没有我怎么治疗啊?」

他摆摆手,「哪那么多废话,治不好我就先要了你的小命。」

我眨眨眼,「要不这样,我开了一家小诊所,您高抬贵手放我回去,等我把药材都拿回来再……」

脖颈间一阵凉意传来,我低下头,一柄银花花的长刀就横在我身前。

「少废话,你以为这是你家,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我压抑住心中的怒火,脸上赔笑,「并不是我想逃走,只是他们伤势太重,若无汤药,只怕是难以救治呀。」

话音刚落,那人就已经不耐烦地把我一脚踹翻在地,手中的刀也已经高高扬起。

我心下一凉,这下完了,珠珠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没有想象中的痛楚传来,只听咣当一声,那柄长刀已经被打落在地。

「少公子!」

「军营重地,谁教的你这样滥杀无辜?」

我颤颤巍巍抬起头,不看不要紧,这,这不是小安子吗?

「少公子饶命,饶命,是这女子不尽医师本职,属下才,才一时气急,还望少公子恕罪。」

「要不要紧?」

小安子快步上前把我从地上扶起来,一脸温和地看着我。

我木讷地摇摇头,只说自己无妨。

「她有没有尽医师本职,想来我比你清楚。来人!带下去领二十军棍,不许人来医治。」

那人伏在地上,被拖走时怨恨地看了我一眼。

「好端端地,怎么来这了?」

我转过头看着一身正气的小安子,「这话,咱两互问互答吧。」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怀疑过小安子的身世,毕竟若是真正贫苦百姓的人家,不仅识字,况且写得一手的好字,身上也是无伤无痕,细皮嫩肉的,但我着实没想到他竟然是京都周国公家的小儿子周季安。

何止是身份显贵,实在是大贵特贵了。

14

「那群人平日耀武扬威地惯了,没想到在战乱之时还这般为非作歹,定不能轻饶了他们!」

我微微一笑,「底下的人猖狂,无非是借着上边的权势,今日整治了他们,明日还会有另外几个他们。」

周季安闻言一顿,继而皱眉,「是我不好,治下不严才会让你身陷险境。」

「不是,」我急忙摆手,「我的意思是要么不管,要么就一次管彻底,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哈。」

见周季安一直盯着我看,我下意识地抿抿唇,颇有些不自在。

「那你,你装成小哑巴来我的药铺作什么?」

我话锋一转,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当日是和父兄怄气,只身一人离家,穷困潦倒,为了生计罢了,加上当时心里烦闷不想同人讲话,索性装作哑人,也省了同人打交道的麻烦。」

周季安脸颊微微泛红,看起来一幅窘迫的模样。

「珠珠还以为你丢了,现在还在家里等你呢。」

他一愣,继而轻笑,「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轻易就丢了呢,只是当时事出突然,没有来得及告知你们。」

我没有应话,肚子倒先咕咕地叫唤起来了。

我脸上顿时上了颜色,结结巴巴也没说出个东西来。

「是我大意了,这么奔波了一天你肯定饿了。」

周季安轻笑出声,「我带你去烤红薯,吃吗?」

我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有吃的就行。」

不得不说,周季安虽是公子,但是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红薯烤得外酥里嫩,一点都没有过火候。

「等明天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去吧。」

我点点头,又告诉他,「若是军中实在缺人手,我和珠珠可以过来帮忙,还有药材我们也可以提供,不过……」

我欲言又止。

「不过要给钱,对吧?」

我点点头,「不错。」

周季安又笑,「你们两个姑娘人家,都未曾嫁人,军中人多口杂的着实不方便,不过药材倒是挺缺的,明日送你回去的时候,可以多多备些。」

未曾嫁过人,也对,我自嫁给晏时宁就一直深入简出,他不知道我也是正常。

「在想什么呢?」

我对上周季安的目光,微微一笑,「珠珠见到你,只怕要大吃一惊了。」

「那你呢?」

「什么?」

「没什么。」

周季安微微一顿,继而含笑道「你满脑子都是药材了。」

我别开眼,想起这么晚,珠珠一个人在家里,想必又要害怕了。

15

珠珠见到周季安的时候人都傻了,结结巴巴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是小安子呀。」

「你你你,你会说话啊?」

珠珠盯着面前一身白衣的周季安,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是啊,之前多有打扰了,珠珠。」

珠珠又惊又喜地看向我,我朝她点点头,以便让她安心。

好在周季安没有待很久,和他的随从只简单把药材收拾妥当就赶回军营了。

我瞧着还在原地愣神的珠珠,心下已经了然了。

可惜这世上总有太多的妾有情,郎无意,最终不过是镜花水月。

更何况,那是周国公家的嫡次子。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喊回珠珠,小姑娘看上去依旧很欢喜,神采飞扬地看着我,「姑娘,陈大哥家的嫂子生了,是个胖小子,母子平安。」

我点头,很是欣慰,「多亏了珠珠了,有珠珠在,什么事情都会办得好好的。」

她笑了笑,眉眼弯弯,「是姑娘教得好呀。」

这傻姑娘。

「对了姑娘,昨天你刚走,晏时宁就来了。」

「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一直待在门外,我都和他说了姑娘不在,可他还是一直在等,等了许久才离开。」

我忙着整理手上的账册,随意点点头,「随他吧。」

「姑娘,」珠珠凑过来,「你真的对他,没有一点夫妻之情了吗?」

夫妻之情?

或许曾经有过吧,在我阿爹去世,我一个人无依无靠之时,他找到了我,和我说愿意娶我,愿意照顾我的余生,我那时候,应当是动过情的。

可惜,这些感情抵不过他的军功权势,也抵不过他的凄凄白月光。

「没有了,自从他决意要娶陈恩静之时就没有了。」

「那以后他来,我就用大扫帚把他赶出去。」

我哑然失笑,「好!」

16

其实那日在药铺的时候,晏时宁曾经找过我,问我愿不愿意同他一起回京都。

「你的医术精湛,在京都更可大显身手,更何况,京都繁华,你也不必蜗居在此,日日操劳。」

晏时宁说得真切,如果不是我已经知晓了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现在恐怕还是被他的话给打动了。

我不是当初那个十几岁尚不经事的小孩子了,自然也能想到他今日的此番行为。

「将军的心思还是用在领兵作战上面更好一些。」

「什么意思?」

晏时宁深深看了我一眼,「我只是为了你好。」

我勾唇一笑,「就不劳烦将军费心了。」

晏时宁想我回京,无非是为了我那治疗跌打损伤的医术而已,故技重施,可我再也不会上当了。

正想着,珠珠突然推门跑了进来,「姑娘,小安子,不对,是周公子来寻你,说是有要紧事。」

我急忙起身,周季安神色慌张,「阿信,我母亲突发心症,此刻还在军营中,能不能辛苦你……」

我背上药箱,打断他,「现在就走。」

路上周季安和我说了他母亲的大体情况,今日本来是周夫人来探望自己的儿子,却因车马劳顿,路上又受了贼兵的惊吓,故而发作旧症。

军营的郎中束手无策,而军营离京都又远,只得来寻我。

「阿信,……」周季安担忧地看向我。

我知道他的顾虑,便让他吩咐军营的士兵去屋外熬煮汤药。

心症并不十分可怕。只要救治时间及时,也是可以化险为夷的。

我给周夫人扎了几针,又让珠珠把药箱里的速心丸给周夫人舌下含住。

忙活了半刻钟,见周夫人呼吸逐渐平稳规律,这才稳下心来。

从京都赶来的大夫也到了,给周夫人把完脉后,便脸露喜色,「回禀周公子,夫人已经无碍了。」

我转头看向珠珠,相视一笑。

周季安在床前给周夫人喂喝汤药,我看着珠珠,她也只是低着头。

「母亲,母亲您醒了。」

我拉着珠珠退到后面,留出空间给他们母子叙话。

刚出营帐,就有人来唤我,说是周夫人想见一见我,连周季安也被周夫人支了出去。营帐里就只剩下我和周夫人两个人了。

「深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周夫人慈和地看着我,「之前在信中也听安儿提过姑娘,神医妙手,明媚活脱。」

我刚要开口,却被她伸手打断了,「只可惜,我家安儿已经有了婚约,不然姑娘这般聪颖,我也是想要顺了安儿的心意,纳姑娘进门的。」

我何尝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随即微微一笑,「夫人说笑了,贫寒之身,无意高攀,还请夫人放心。」

「好孩子,我明日便让人送来金银,好好感激姑娘的救命之恩。」

我起身,「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夫人了。」

出了营帐,珠珠见我脸色不太好,就凑上来扶我,「姑娘可是累着了?」

我拍拍她的手,微微点头。

天色已晚,周季安执意要送我,我一口回绝了,只说周夫人刚醒,还是要身边有人照看才好。

「那好,你先回去,等我过几日再去看你。」

我没有应话。

周夫人说的话已经很明白了,无论周季安的心意如何,他的婚约终究还是他们父母说了算的。

不属于自己的,便不应该妄想。

在京都的那四年,这些道理我早就看得很明白了。

17

自军营回来之后,我和珠珠的生活也彻底归于平静。

每日都是忙着研制各种药方,偶尔也接诊病人。

一大早珠珠就吵着要赶集市,我想着近来时景安稳,就让她去了。

我把手中的药材都归好,看了一眼天色,都这么晚了,这傻丫头怎么还没有回来?

「姑娘,姑娘。」

珠珠跑得满脸通红,「将军府,被抄家了!」

「什么?」

我把温水递给她,让她稳一稳再慢慢说。

「我刚看到城墙上贴的文书,说是晏将军府被抄家了,说是什么涉嫌谋乱。」

「那晏时宁和陈恩静呢?」

珠珠摇摇头,「这个倒不清除,不过想来应该是无事的,守城的士兵吃了我的蜜枣,就告诉我只是抄家没收财产而已。」

「晏府的人除了晏时宁还被关押之外,其余的人都被暂时安置在了晏府旁边的那间小巷子里。」

我点点头,随即想到了之前我用晏府的钱财买的金子。

我看向珠珠,「那金子?」

「姑娘是想还给他们吗?」

我点头,「本来就不该是我的,现在他们落难,理应完璧归赵。」

「那我们就还给他们。」

是呀,这钱还清了,心里也就安稳了。

第二日一早我就和珠珠把那些金子全都包好,上面附上药材盖好,委托了要上城里去走亲戚的邻居帮忙捎带。

「劳烦大哥给一位叫做陈恩静的女子,就在清泉巷最右边的那间小房子里。」

「你放心池姑娘,我肯定给你送到。」

我点头行礼,又给大哥塞了几掉铜钱,「只当做是辛苦费了,陈大哥莫要再推辞了。」

看着牛车远去,珠珠问我,「姑娘,当初他们那么对你,你现在还这样帮他们,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吗?

「陈恩静曾经也是京都的才女,可是如今父兄流放,依靠的郎君也出事了,日后也还会再经受这次风波的余苦。」

我低头轻笑,「他们也已经得到惩罚了,我何必还再执着于当初被舍弃的心酸呢?」

18

我回到药铺的时候珠珠还没有回来,我推门的瞬间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我和珠珠都怕黑,因此屋子里向来都是会点着红烛的,可是现下屋子里却是漆黑一片,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就燃尽的啊。

我下意识就后退,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那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二话不说就直直地向我刺过来,我急忙向街口跑去,可后面那人跑得十分快,锋利的刀口已经划破了我的衣衫。

我心跳如擂,脚下越发慌乱,一不小心就踩到裙摆摔倒在地。

「你是谁?」

我踉踉跄跄往后退,「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这些话,你就留着地下去问阎王爷吧!」

「初信!」

一把钢枪横档了过来,替我拦住了那把匕首。

先前还在向我行刺的人,此时也已经中箭倒在了地上。

周季安急匆匆向我跑过来,我抖着声音喊他停下。

「停停停!」

我自个爬起来,缓了口气,这才看向那个对我行刺的人,竟是当日在军中被周季安责罚的那名士兵。

我看向周季安,「即是你军营里的人,那我就不便替他收尸了。」

我对着他行了一礼,「深谢周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阿信,」周季安向前走了几步,「跟我回家吧,在国公府中你一定再不会遇见这种险事了,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我往后退了两步,「周公子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一介草民,怎么可高攀国公府。」

「我不在乎这些身外之名。」

我浅浅一笑,「周公子,我并非什么未婚姑娘,之前未曾和公子说过,我本是京都晏将军的妻子,后又和离……」

「我不在乎!」

周季安言语直烈,「初信,你是个聪慧的女子,我想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婚嫁,我只想……」

「公子!」我打断他的话,「您是国公之子,我只是乡野草民,有幸与公子相识,已经是我的幸事了。」

「是不是我母亲同你说了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订过什么婚约,那只是我母亲说来骗你的。」

「公子前途光明,万不可行差踏错。」

我深深行了个礼,「有没有婚约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我对公子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还请公子日后不要再来纠缠。」说完我看向站在身后的珠珠。

这傻姑娘正愣愣地看着我,眸中都是亮晶晶的。

我过去牵她的手,「咱们回家吧?」

珠珠看了我好久,笑着点头。

18

药铺越开越大,我和珠珠的名声也越来越好。

「姑娘!」

珠珠跑着过来,「白鹭书院的先生来信了。」

我看着珠珠笑得像咧开嘴红石榴一般,也跟着笑了,「十有八九是好消息吧?」

「嗯嗯,」珠珠把那封信展开给我,「先生说可以收我们为徒,要教我们研习医术呢。」

「有了先生的教导,姑娘你的医术一定会更加精进的。」

白鹭书院的先生很少会收弟子,我想了又想,总觉得这件事情是与周夫人有关。

许是得了她的举荐,白鹭书院的先生才会高看我一眼,请我过去深修。

而周夫人此举,想必也是为了我能远离她的儿子吧。

珠珠摇头晃脑,「以后,我陪着姑娘,也可以做那妙手的女神医了!」

我看着珠珠乐呵呵的样子,也跟着笑了。

周夫人的目的是什么已经不要紧了,重要的是我不能白白辜负了她的这番苦心。

在离开禹城的那天,附近的百姓都来了,鸡蛋蔬菜一箩筐一箩筐地塞到我们的马车里。

「前路遥远,不带些吃的可怎么好?」

「就是就是,二位娘子的饭量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哈哈哈。」

我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一时间也有些离别的不舍。

「池娘子,」李婶子拉住我的手,「你们一定还要回来啊!」

「是啊!」

大家纷纷跟着附和,「等两位娘子学成归来,大家伙到时候再去迎接你们!」

我点头,「会的,我和珠珠一定还会回来的。」

上了马车,我才问珠珠有没有怨过我,毕竟明知道她对周季安有情意,却还是带着她离开了。

珠珠趴在我怀里,「姑娘,那晚你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以我的身份,怎会入了国公家的眼,再说了,他不喜欢我,我也就不想了。」

「倒是姑娘,他对姑娘是有心的,为什么姑娘不肯留下呢?」

我看向马车外,一抹身影正躲在暗处。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你家姑娘是自由散漫的人,可不想整日待在那笼子一般的宅子里。」

「再说了,我怕也入不了国公家的眼,既不贤惠,也不擅长体恤,一日两日可还好,时日多了,总归难受。」

「那姑娘,你,对周公子呢?」

我哈哈一笑,「我只是把他当做咱们药铺的一员,再说了,我这个性格,还是更适合自己一个人。」

「再说了,这世间女子,还非要靠着男子不可?咱们开药铺救助伤患,名声远扬,这不比在家里做那洗衣听话的主妇要好得多吗?」

我拍拍珠珠的脑袋,「咱们日后还会再遇见的,不急在这一时。」

我拉上帘子,想着这一路山高路远,也很是艰辛。

珠珠在我怀里已经睡着了,被马车颠簸得厉害,我也有些犯困。

等我们醒了再看窗外时,怕已经是别处的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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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厌离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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