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生死一线:贩卖惊魂

「是你徒弟啊,没事儿,他可能对我们大山的规矩还不太了解……」

秦老汉没理会我,说了两句,然后接着跟王哥聊天。

我一个人怔怔站在原地,内心深处结成蛹的无数挣扎,此刻竟捅破了开来。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心里升腾出来,我要救她们!

紧接着我就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我看着王哥和秦老汉,我要是敢这么做,他们估计会第一个打死我。

但听着屋里的惨叫声,这个念头就像是扎根到我的脑子里一样,让我不停地去想。

喝到晚上两点多,大多数人都喝醉了,秦老汉也喝多了,先走了。

我跟王哥他们被安排到了村长家里。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都是女人那个怨毒的眼神,还有那个疯女人的疯言疯语:

「畜生,都是畜生,不得好死.……」

王哥喝多了,躺在炕上睡得鼾声大作,其他四个人也睡得很死。

直到后半夜,我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我梦到自己被两个女人捆在案板上,两个女人一刀刀地落在我的身上,嘴里说着为什么不救她们……

我后怕不已,思索片刻偷偷出了门,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在陡坡下面,皎洁的月色下,我站在坡上,看到院子里空荡荡的,一片狼藉,死一般的寂静。

我心里那个念头越来越重,我忍不住默不作声地走到屋子窗户旁,我突然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睛,吓得我急忙往后退,差点大叫出来。

定了定神,才看到一个女人正瘫坐在炕尾,满脸呆滞木然地看着我。

我心里边怦怦直跳,再看屋子里,七八个男人横七竖八地睡了一床,呼噜声此起彼伏。

女人已经没了人样,发丝凌乱,鲜红掌印遍布的脸上,泪痕早已干涸。

身上只挂着两片碎布,丝毫遮掩不住遍体的青紫新伤,那是遭受过残酷暴行的累累印记。

我从女人的眼睛里,我看到她木然的眼神有了焦距,显然发现了我,变得怨毒,恨不得将我这个人贩子生吞活剥了。

我被眼前堪比地狱的景象深深刺激到了,很多事情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人贩子不把她们当人看,这群畜生更不会把她们当人对待。

留在这里,等待她们的,除了生不如死,我想象不出还有其他。

就在女人死死瞪着我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主动与她对视,低声说:

「我带你逃!」

女人先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心知时间宝贵,给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出来。

或许是强烈的求生欲催使,女人来不及判断我为什么会帮她,挣扎着爬起来。

我上去扶着她,小心地走出去,扶着她到山坡上。

我对她说,你等我,我去找另外一个,然后跑到了后头屋里。

女人躺在床上,被两个男人的腿和手压着,睁大了眼睛躺在那,满脸死寂。

我小心翼翼地过去,帮她搬开那两人的腿脚,带着女人出来。

两个女人这才相信我是真的要救她们,满眼抱住救命稻草似的希冀目光。

我在这时犯了难,车停在村长家门口,如果开车,肯定就会惊动其他人,横生很多事端。

但如果不开车,单凭我这个十六岁的半大男人,带着两个饱受摧残的女人,根本走不远。

我一咬牙,打定主意开车。

我带着两个女人往外走,两个女人受了伤,加上王哥他们故意路上饿着她们,根本走不快,但强烈的求生欲,催使她们拼了命地跟着我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大概走了十多里路,这山路实在是太难走了,两个女人又刚被摧残了,走得更慢。

我在后面看着他们俩,身上穿的是老爷们脱下来的汗衫,根本挡不住身体。

鞋也是偷来的,走起来一掉一掉的,我心里边又急又担心,这样实在是太慢了。

我一遍一遍地催促着,就在我们终于走到村口大货车跟前,忽然一道手电筒的灯光打在我的脸上,有人大叫「抓人了」。

我大惊失色,哪里想到这村子外紧内松,难怪没人看守这两个女人。

我大叫一声:「快走,进林子。」

村子外面是一片林子,我们一起往路边的林子里钻,后面很快就有人追过来,俩女人根本没多少力气。

眼看着后边的人越来越近,她们嘴里发出惊恐至极的叫声,我甚至能看到她们因为惊恐而变形的脸。

眼看着要被追上了,这样下去,谁也逃不走,我一咬牙,冲她们大叫:

「你们快跑!我挡住他们!」

7

我抓住散落地上的半截枯木,拼了命地向追上来的人冲过去,想要挡住他们。

只拦了几十秒,就有人绕到我后面,一把把我扑倒,然后一大群人围上来就开始打。

「狗日的,还敢偷我们村的女人,往死里打!」

我本能地抱着脑袋,感到身上不停地有拳脚落下来,眼角的余光看过去,王哥站在后面冷冷地看着我。

我从王哥的目光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在王哥的示意下,赵虎,孙大山,杨五、杨六兄弟俩朝我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冲我拳打脚踢起来。

「玛德,小 b 崽子,老子早看你不顺眼,就知道你小子是个吃里扒外的……」

我看到赵虎狞笑的脸,他每一脚都重重地踢到我的肚子上,疼得我整个人痉挛缩成了虾米。

渐渐地,我脑子里越来越迷糊,到后面昏迷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渐渐有了意识。

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王哥的车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

看了眼车窗外,黑漆漆的,应该是晚上了。

我睁开眼,王哥一脸阴沉地开车,瞥了我一眼,说:

「醒了?」

我低着头「嗯」了一声。

王哥劈头盖脸地开骂:

「狗日的玩意儿,早知道你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老子就不该心软带你,险些坏了老子的大事!」

我低着头不敢吭声,王哥点了根烟继续说着:

「实话告诉你,弟兄们本来想直接弄死你的,你小子毕竟坏了规矩,不过我念在你刚入行不懂事,留你一条命,再有下次,不用别人动手,老子先杀了你,再把你扔到无人区,相信我,没几天这里的野狼会吃得你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如果不是昨夜听了那番话,恐怕此刻我真信了王哥的好心鬼话。

「怕了?」王哥见我有点怂,嘲讽地笑笑。

「还敢不?」

我心里不后悔,可我想活,于是我摇头。

「这是你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你要再起啥幺蛾子,我保证你活着回不去!」

王哥见我默认了,然后重新给我洗脑,无非各种利诱我,什么跟着他一年买房买车,想玩什么女人都有。

我为了让他们对我放松警惕,低声说:

「王哥,我知道错了,怪我不懂事,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一定珍惜这个机会!」

王哥听我这么说,露出了笑容:

「知道错了就行,我告诉你,别他娘的听那些人胡咧咧,圣母心,你看你拼了命地放了那娘们,她有没有回过头来看你一眼,人都是自私的,才不会管你死活!」

「是啊,我真寒心了,我拼命救她,她竟然一点不管我,我也真的怕了,刚才我都觉得我看到阎王了!」

我故意顺着他的话说。

王哥笑了:「你坏了行规,放了人,惹了麻烦,大家伙揍你也是应该的,你不要记恨,干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哪行都有哪行的规矩,你坏了规矩就是断人财路,杀了你都是你该死!」

我点点头,王哥见我真的怕了,语气也没之前冷漠了。

晚上,我们在一片无人区停下来,王哥从车上卸下来锅碗瓢盆,还有个煤气罐,开始生火做饭。

我拖着浑身疼痛的身体忙前忙后,小心地伺候着赵虎、孙大山他们,给他们道歉认错。

赵虎对我阴阳怪气,故意挤兑刁难我,王哥在一边也帮着我说了两句好话,他们才不再对我那么敌视了。

路上王哥叫我去给孕妇母女俩送吃的,他有意喊了其他人离开,想看看我会不会作死放人。

我进了车厢,任凭母女俩如何跪地磕头哀求,始终默然不语。

如此反复几次后,王哥跟手下人对我的戒心才逐渐放了下来,以为我怕死,不敢再犯浑。

第二天晚上,我们终于到了下一个目的地,依旧是大山里面,只是这里更加偏僻,只有一条小道能进村。

我们的车在离村子四五里,就不得不停下来,村子里的人得到了消息,早就安排人在这儿等着,见到我们的车,高兴地冲着我们挥手。

王哥他们把车停下,叫人打开车厢,从里面拖出来那孕妇母女俩。

孕妇跟小女孩都被捆着,这一路上,她们在车厢里边不停地想要逃跑。

拿头撞,大声叫,可这一路上要么是戈壁滩,要么就是小道,根本没人。

我看到孕妇白皙的额头一片瘀青,一下车就开始悲愤地大叫,拼命地挺着身子,想要让拥过来的男人们抬不起来她。

小女孩吓得哭着喊着叫娘。

十几个爷们拿着两个粗木棍,像是抬猪一样,把棍子从捆着她们手脚的绳子下穿过去,就这样抬着母女俩往山上走。

一个中年人陪着王哥说着话,带着我们一起过去。

到了山上,跟之前那个村子一样,孕妇和小女孩被抬到了一个院子里面。

我站在后面,悲哀地看着死猪一样被抬进去的母女俩,她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女人还怀着孕,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要是跟昨天那两个女人一样被摧残,一尸两命是绝对避免不了的。

我看到一个瘸着腿、瞎着一只眼的人拄着拐,从院子里出来。

这人大概五十多岁,满嘴的老黄牙,满脸笑着看着被抬进去的孕妇。

还伸手摸了一下孕妇的脸,嗅了嗅,脸上都是享受。

村长笑呵呵地跟王哥说,那个老瘸子就是买家,前些年去外省打工,说是挖矿。

矿塌了,瞎了一只眼,断了一条腿。

好在挖矿攒了点钱,虽然成了个残废,但有钱啊,还能买得起一个白嫩嫩的媳妇,就是可惜是个孕妇。

王哥笑着说:「孕妇不亏,虽然肚里怀了个,但是个能生养的,一定能给他传宗接代。」

老村长笑起来:「是啊,咱们村子穷,咱们老爷们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啊,不能断了根不是。」

「王哥,那小女孩儿咋办?」我忍不住插嘴。

王哥瞥了我一眼,说:「那丫头片子啊,有人买了,隔壁村的,明天给他们送过去。」

我不作声了,老村长热情地招待我们。

但是吃了两口,我听着屋里女人的惨叫声,下不去嘴,可为了不让王哥看出异样来,我机械似的往嘴里塞。

突然,我听到老村长说:

「王强,咱们村子压床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你们把人送过来了,这个床肯定要你们压的,你看……」

8

我没听说过压床的规矩,抬头看过去,发现老光棍满脸不高兴。

王哥看了看孙大山他们,又看了看我,眯着眼笑着说:

「这个我肯定知道,又不是没压过床,不过按规矩,谁绑的谁来压,这孕妇是我徒弟方阳搞来的,这个床就让他来压吧。」

「好啊!」老村长笑容可掬地瞧着我,「想不到你年纪小倒是个能干的啊,是个能成事儿的。」

老光棍不爽地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我心里奇怪,压床是什么规矩?

低声问王哥,王哥说压床就是让你打头炮,知道啥是打头炮不?

就是你去给新娘子破身子。

「啊?」我惊呼一声,心里怦怦直跳。

王哥瞪了我一眼,警告的意味很浓,我不敢明着拒绝,低着头不吭声。

我猜到王哥可能是想让我因此入伙,只要我跟孕妇睡了,不管以后咋的,都算是犯了罪,成了他们的团伙,我要是背叛,他们就会把我供出来。

同时,王哥可能也想让我尝尝甜头,彻底融入这行吧。

他们都在喝着酒,我坐在那儿不知道该咋办,这种事儿我干不来。

可是我要不干,王哥就知道我不想入伙,说不定会杀了我。

我心里无比纠结,大脑在疯狂打转,思索着如何破局。

王哥他们喝得不少,一直喝到半夜十点多,才散场。

四周的人起哄:「洞房喽,该洞房喽。」

老村长笑着说:「小伙子,该你了,进去吧。」

王哥来到我身边,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让我进去,给人好好压床,别让人看不起啊。

赵虎、孙大山两个人也跟在我后头,准备看好戏,就连杨五、杨六兄弟俩,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我红着脸,磨磨蹭蹭地往屋里走去。

进了屋,被绑着躺在床上的孕妇,立马惊恐地叫起来,突然有人拉开了窗户,十几个脸趴在窗户口看着我们。

我吓一跳,想到之前那个村子,故作恼怒说:「你们干吗?」

「哈哈,这小崽子害羞了!」

「我们看你啊!」

「你该不会还没跟女人上过床吧,咋?要不要兄弟们手把手教你啊?」

我听得面红耳赤,从屋子里走出来。

王哥看我出来,以为我不愿意,立刻皱起了眉,问我要干吗。

我低声说:「王哥,我不习惯,能不能让他们都走,我第一次办事儿,不想像动物园看猴戏一样让人围观。」

王哥会意地笑了:

「行了,你进去吧,老村长,我这侄儿脸皮儿薄,让村民们先散了吧。」

老村长也没说啥,催促那帮人都散了,不过王哥他们没走,我知道他是想盯着我。

我也就没再多说,扭头再进去了。

孕妇惊恐地看着我,拼命地在床上拱,冲着我大喊:「别过来,我做鬼也不会放了你的!」

为了给王哥他们做戏,我一发狠,冲上去啪啪甩了她两耳光,她叫得更大声了,又哭又嚎。

我气急,转过身从另一个屋抓过来她女儿,冲着她冷冷道:

「你他娘的听不听话,老子先弄了你女儿,然后再弄你!」

她终于不叫了,只是默然流着泪,犹如砧板上的鱼瘫在炕上。

我抓着被吓得大哭的小女孩,她抽泣着骂我:

「你不是人,你是畜生,禽兽不如,你放我女儿,要干啥你冲我来,别碰我女儿!」

我心里边定下来,把小女孩捆在一边,堵上嘴。

王哥和孙大山他们还在外头听墙根,王哥笑着说:「这小子还真他娘的有办法,知道用她女儿做威胁。」

孙大山也笑着说:「这小子没看出来,比我还狠。」

我确认过墙纸没破洞,木门也关得很紧,继续做戏,来到只顾着哭不再反抗的孕妇面前,快速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我不伤害你们,你配合我,把外面的人骗走了,我就带你们逃走。」

孕妇听了我的话,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知道她很难相信我,咬咬牙说:

「我也是被他们逼迫入伙的,但我不想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咱们一块逃,但你要配合我,弄出动静才行!」

「啥动静?」

我无语了,跟她说道:「你平常跟你男人晚上啥动静,就弄出啥动静。」

孕妇红着脸,似乎想不出我骗她的理由,然后叫了两声。

我听着不是这么个意思,冲上去在她脸上扇了两下,吓得她再次惨叫起来,我说:

「你要是想带着女儿活着出去,就快点配合我!」

为了防止王哥他们突然袭击,我索性一咬牙,扯过大红全新的厚棉被,盖在了我俩的身上,然后模仿着以前看过的电影片段……

这次孕妇非常卖力,达到了我想要的效果。

就这样我们配合着,我心里边又紧张又慌,出了一身汗,我装作完事的样子开门出去。

王哥他们果然还在,看着我的模样,哈哈笑着问我感觉咋样。

我干笑一声,抹着汗没说话。

赵虎突然说:「让我也来一回,他娘的听墙角听得我都受不了了。」

我一愣,急忙拦住赵虎。

9

赵虎瞪着眼看着我:「你要干吗?」

我心里边发慌,低声说:「我休息一下,还想来!」

王哥他们一听,先是一愣,随即立马哄笑起来,王哥笑骂说:

「你小子尝到了甜头,还想吃独食,不过你是年轻人,火力猛,想多来几次正常,不过下次可不行啊,得想着弟兄们。」

我干笑,说:「谢谢王哥!」

赵虎有点憋屈地骂我:「小子,看在王哥的面子上给你这次机会。」

说着赵虎骂骂咧咧地扭头就走:「他娘的,憋死老子了,老子不听了,去睡了。」

王哥他们笑着看着我,也都有点想进去的样子,不过还是给了我这个面子,也都不再听了,都去睡觉了。

村里的规矩,婚宴要放在坐床的次日晚上,到时候又会重演先前村子闹洞房的人间地狱。

我松了口气,等到了半夜一点多。

眼看着村子里一片寂静,我确认了王哥等人都睡了,我才回到屋里,孕妇一直没睡,紧张地看着我。

孕妇的小女儿躺在炕角,已经累得睡熟了。

我麻利地帮她解绑,低声说:「他们都睡了,你动作快点,叫醒小妮,咱们赶紧走。」

孕妇感激地点点头,跑去叫醒了女儿。

她的女儿又吓又饿了一天,被叫醒还有点儿迷瞪,孕妇哄了两句,然后拉着女儿跟我走。

我让母女俩跟在我后面,我在前面探路,有了上次逃跑被抓的经历,我很清楚村子里在村口附近肯定有人巡逻看守。

好在进村之前,我提前看过村子附近的地形,发现这是个四面环林的村子,林子远比上个村子密实,导致车队只能停在村外几公里。

南边的村口虽然是常用的进出通道,却不是唯一的口子,其他方向基本被茂密的山林覆盖,常年没人走,坡度陡峭,行走很艰难。

为了能够顺利逃下山,我也顾不得这些,带着母女俩铤而走险横穿到村子东头,扎进了密林里。

一路上我搀扶着孕妇,在急于逃离魔窟的信念下,还算比较顺利,天微亮的时候,我们来到了山脚下。

母女俩走得急,山路崎岖,穿的鞋子反而容易滑倒,干脆光脚前行,一路上被碎石磨得鲜血淋漓。

即便如此,母女俩依旧强忍着不出声,尤其是孕妇,她本就挺着大肚子,能坚持到现在极为不易。

就在距离车队不到一百米的时候,我听到后边突然传来大叫声。

扭头远远一看,竟然是那个老光棍,手里还提着刚从村外集市买来的几瓶烈酒。

我哪里想到,这老光棍竟然兴奋得一夜未睡,大早上的跑到外头采买喜货去了。

「干特娘的,快来人啊,人跑了,快抓人啊!」

我拖着母女俩亡命地往前跑,这山路不好走,我们走得踉踉跄跄的。

幸好我们已经出了村,走了一段他们才发现,不然恐怕根本跑不出去。

但是孕妇拖着孩子,跑得太慢,再这样下去,我们一个都跑不掉,身后已经传来村民怒不可遏的叫骂声。

我心里着急,问她:「你会开货车不?」

出乎我意料地,她竟然说她会!

我急忙说:「你往车那跑,有辆红色货车没拔钥匙,你开车走,我去引开他们。」

赵虎这孙子不喜欢拔车钥匙,这个毛病我是路上才发现的,而且这次我专门留意过。

孕妇急忙问:「那你怎么办?」

我说:「我会自己想办法,逃出去两个,总比谁都逃不出去好,你带着女儿赶紧跑,别往南边无人区方向跑,去北边新疆西藏那边,然后想办法报警。」

我在决心救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种情况,凡事不可能尽善尽美,我只求自己的良心好受些,做了我自认正确的选择,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会在悔恨中度过。

孕妇用一种说不出什么的眼神看着我,忽然带着女儿齐齐朝我跪下,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叫张兰,等我出去了,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情况紧急,我赶忙扶起母女俩,让她们赶紧走,我停在原地等后面的人追过来,吸引他们注意。

很快,我就看到村子里出来了大批人,我钻到林子里,等他们靠近了大声叫。

有人听到了我的叫声,指着林子大叫:「他们在里边!」

然后,所有人都往林子里追进来,我开始亡命似的逃跑,在林子里慌不择路。

我毕竟没有在山林里面生活过,走不惯这种路,高一脚低一脚的,后面的人追得越来越近,我已经能看到他们的影子了。

不过到了这会儿,也已经过去半小时了,那孕妇拖着孩子应该也上了货车了,只要开上车,其他人就不好再追上她们了。

我知道我很难逃出去,但能拖一会儿就拖一会儿,给母女俩争取多一点时间。

我开始放肆地跑,后面的人在慢慢地追近,终于,我被他们追上了。

众人围着我,看到只有我,没有那对母女,生气地问我:「人呢?」

我没说话,那些人知道被我耍了,气不打一处来,冲上来就开始揍我。

跑到现在,我体力已经到极限了,知道必死无疑,我也懒得反抗了,躺在地上抱着脑袋,任凭他们怎么打。

他们倒是没打死我,就是打了一阵,然后就绑着我回到了村子里。

王哥和老村长坐在屋子里,我被人摁着跪在地上。

老村长怒不可遏的样子,指着我破口大骂。

赵虎,孙大山,以及那对双胞胎兄弟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王哥一看我回来,就拿起手头的铁棍朝我走过来,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了杀气,他是真的要杀了我。

我没吭声,眼瞅着他一棍子狠狠抽在我脑门上,脑袋昏昏沉沉之际,我听到了有人似乎在说「换个女大学生不然没玩」之类的话。

再然后,我就昏死过去,人事不省了。

10

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脑袋像是要裂开,脸上黏糊糊的,有什么东西流下来,到嘴里满是铁锈的腥甜味。

我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在车上,只是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座位上。

王哥的脸阴沉得像是要下雨一样。

我脑袋疼得要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还有命留下,强忍着没吭声。

过了会儿,王哥冷冷地说:

「方阳,你是真不想加入我们,是不是?」

事到如今,再伪装也无济于事了,我「嗯」了声。

「行,你小子可真够本事,竟然让那母女俩偷车跑了,算老子阴沟里翻了船。」

我听到母女俩逃走了,总算松了口气,没白遭这顿罪。

王哥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笑得很冷:

「知道老子为什么留你一命么,现在人跑了,人家村里要我们赔,而且还指定要女大学生,我现在指给你两条路!

「一条你自己绑一个女大学生回来,赔给那个老光棍,然后给老子打个欠条,赔一百万,我答应放你走;一条是老子现在他娘的就干死你,或者找个坑把你小子活埋了,我那几个弟兄对你连续两次地坏事,可是恨得牙根痒痒,你要是不识相,小心你老家的爹妈,回头无缘无故被车撞了没人收尸。自己选吧。」

我对王哥如此赤裸裸地拿我父母做威胁,恨得咬牙切齿。

可要是能活着,我当然不愿意死。

至于王哥说的放我一马,我要是真信了,就真的是二傻子了。

我很快就明白了,王哥他们多半是被村里人逼得没办法,又不愿意得罪死买家,才答应找个女大学生平事。

可他们几个根本不是专业的拐卖团伙,一个个长得更不像好人,想在短时间内成事,只能威胁我这个十六岁的后生配合。

想清楚这里头的利害,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我仅有的机会。

我故意一脸惶恐地问他:

「王哥,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我绑个女大学生,给你打欠条,你就放我走?」

王哥点头,说他要钱,能不杀人尽量不杀人。

我故作沉思了一会儿,才咬牙说:

「好,那我干,可你必须保证放了我,而且只要我把人绑了给你,你立马放了我和我的家人。」

王哥自以为拿捏住我父母的性命,我不敢不听话,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十六岁的冲动愣头青。

这种天然上的蔑视,让我赢得了一丝生机。

王哥答应了,停车休息的时候,他们几个凑一块商量着要去哪里绑人。

至于我,被他们扔到了货车厢里,捆得很死。

吃的喝的一概没有,赵虎这孙子还时不时地进来拿我出气,骂我坏了兄弟们的财路,活该被打。

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嘴唇干裂,除了脸上,身上都是赵虎留下的杰作,王哥说要留着我的脸骗女大学生。

车厢里黑漆漆的,加上大夏天的,里头闷热得厉害,混着令人窒息的鸡鸭粪臭味,我即便想昏迷,也很快被熏醒。

我的大脑反复在琢磨如何逃生,将后续可能遇到的情况一遍遍复盘,这是我唯一的求生机会,错过这次,必死无疑。

就这么不知过了几天,货车终于结束了颠簸,停下了。

隔着铁皮车厢,我隐约听到了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王哥跟孙大山、赵虎去市区了,说是探探路,摸摸情况。

到了晚上,王哥他们才回来,孙大山骂骂咧咧的,说:「现在的女大学生真他娘鬼精鬼精的,问了好几个都不上道,艹。」

王哥也有些烦躁,说:「买家那一直催,我他娘能给他大变活人一个啊。」

赵虎说:「咱们要不强抢?」

王哥骂他:「你疯了,你想死可别拉着我们。」

「那咋办?」孙大山问。

赵虎一拳捣在货车铁皮上,开起了骂:「都怪这王八蛋,凭啥让我们去给他擦屁股,明天让他去,不行宰了这小子当赔礼算球。」

王哥没说话,经不住赵虎、孙大山两个人撺掇,那对双胞胎兄弟也罕见地开口。说不能再等了,要是我敢耍花样,他们两兄弟当场一人给我一刀,保管我不敢搞事。

王哥沉吟了片刻,最终才同意了。我明白,我并不是王哥最优的选择,只是备用的。

但凡王哥他们能顺利得手,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第二天早上,王哥他们将我从车厢里放出来,几个人威逼利诱了好半天,见我唯唯诺诺怂得一批,才带着我往市里边走。

我这才发现,原来王哥为了压缩时间,没有选择南下,而是就近到了北边的一个绿洲省市。

我们六个人就开了一辆车,进了市区,他们把车停到一个偏僻巷子里。

然后从车上卸下来一个三轮车,九十年代,打的太贵,公交车不好等,很多人就瞅准了商机,用这种三轮车来拉人送货挣钱。

赵虎他们跟我说了一些骗人细节,说白了就是找个由头将人骗到无人的偏僻小巷子里,方便王哥他们绑人。

我准备走的时候,王哥瞪着我,皮笑肉不笑地说:

「方阳,你最好别跟我耍什么小心思,别忘了,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要是真没心没肺,不在乎你爹娘,你就尽管跑!我保证,我有一百种法子整死你爹娘!」

我心里边咚咚一阵跳,急忙说:「我不敢,我想活。」

王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我骑着三轮在你后边,咱们去青阳大道,那边大学的学生多,到时候你把她骗到三轮车上,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我答应了,但我对这个地方不熟,王哥拉着我把我拉到了青阳大道上。

大城市的路就是宽,两边还种着梧桐树,很气派,我走在大道上,在人群里寻找着目标,时不时地回头看着王哥。

王哥跟四个手下就在我身后四五十米的地方吊着,不远也不近,不给我逃跑的机会。

我不敢轻举妄动,装着找人。

过了会儿,就看到一个长得很清纯,长发齐腰,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大学生。

这个女大学生一边走,还一边拿着小笔记本背书,王哥也看到她了,远远地冲我耍眼色,让我过去。

11

我走过去,扫了眼女生手里写满了英语单词的笔记本,装作一副憨厚的模样:

「同学,我来找我弟弟,请问 XX 大学咋走啊?」

女大学生抬头看看我,很客气地指着前面说:

「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到第三个红绿灯路口,往右拐就到了!」

我故意说:

「哎呀,市里面太大了,我都走迷了,同学你能帮帮忙,带我一下吗?」

女大学生笑着说:「正好我也回学校,那一起吧!」

听她答应,我看到后边慢慢靠近过来的王哥,犹豫一下说:

「咱们走路太慢了,我有急事,咱们坐三轮过去吧!」

女大学生听我这么说,不疑有他,我伸手拦住了蹬三轮的王哥,跟女大学生一起上了三轮。

我借着上车弯腰的工夫,飞快地从车上捡了个细小的玻璃碎碴子。

到了这会儿,我能明显发现王哥对我放下了戒备,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内。

我笑着问女大学生:

「同学,谢谢你了,你叫啥?」

女大学生说她叫郑恬,我看着她脖子上的吊坠,那是块玉,看起来很圆润。

我指着她脖子上的玉,故作惊疑问:「同学,你这是和田玉吧,不过怎么是断的啊?不会是假的吧!」

郑恬被我这么一说,不高兴地说:

「怎么可能是假的,这是我奶奶传给我的,是同心玉,我们家传了好多代了,两块刚好能合成完整的一块,我脖子上带的这个是其中的一半。」

「是吗?我能看看吗?」

「那不行,这是我家祖传的呢。」

郑恬吐了吐舌头,不会把玉摘下来递给我,我知道王哥很喜欢这东西,而且也懂玉。

他手上的玉扳指,一直戴在手上不舍得摘下来,更何况,这块和田玉在我看来,无论是色泽还是手感,真的是罕见的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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