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是保护穆澜的安危,实则也是在监督。
穆澜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引火上身的事情,穆澜不会做。
而外面的店铺,有王掌柜在,穆澜无需担心。
胭脂水粉铺是财源广进,为穆澜赚了不少的银两,加上李时裕这人口是心非的兜底,她根本就无从担心。
反倒是绣房,让穆澜沉了沉。
王掌柜让人传来的消息,绣房最近陆续来了不少宫内的人,看似是要下定,但是却又好像在试探什么,最终都让王掌柜给推了去。
这件事从程公公那知道的时候,恐怕也至少过了两日。
再后来,穆澜就没能得到什么消息了。
穆澜的冷静的朝着王府内走去,脑海里快速的过滤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先是在曲华裳的宫中看见了李家画册上才有的喜服。
其次是李时元通过绣房定的喜服,穆澜转手给了穆知画,穆知画穿了出来,宫内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件喜服,李家的绣法极为的明显。
如果曲华裳真的和李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话,那么曲华裳就不可能觉察不了,所以到绣房试探的人,是曲华裳的人吗?
要真的是这样的话
穆澜沉了沉,她已经走回落雪楼内,荷香也跟了进来,给穆澜倒了水:「大小姐,您喝杯水,然后休息一下把,折腾了一天,您肯定也累了。晚膳奴婢给您送到屋内来。」
穆澜接过水杯,没应声。
一直到水杯里的水喝尽,穆澜也不敢轻易的下定论。
倒是荷香安静的退了出去,也不曾吵着穆澜。
穆澜是真的有些乏。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才渐渐的醒来。
但是穆澜在睁眼的瞬间,她的神经就变得敏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出手,她的手就被人牢牢的包裹住。
低沉的嗓音淡淡传来:「陪我躺一会。」
穆澜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在自己床榻上的男人。
李时裕是什么时候来的,来的这么悄无声息的,她竟然毫无感觉。是真的太累了吗?还是因为在落雪楼内,让穆澜的警惕心也跟着降低了。
再听着李时裕的话,穆澜倒是不咸不淡的:「四殿下不是不管我了?既然不管了,现在出现在我这里做什么?」
「睡你。」李时裕说的直接。
穆澜:「……」
而李时裕就再没交谈的意思,始终闭目养神,但是那大手很自然的扣住了穆澜的腰肢,半强迫的让穆澜陪着自己躺了下来。
穆澜安静了下,最终也没说什么,重新躺了下来。
但是穆澜却始终没再睡着过。
一直到窗外的天色微微有些沉了,李时裕才起身,倒是淡定的开口:「倒杯水。」
穆澜看向李时裕:「四殿下这是在使唤我?」
李时裕嗯了声;「以我们的关系,不可以吗?」
穆澜:「我和四殿下什么关系?」
她话还没说完,李时裕就已经看向了穆澜:「我说过什么?」
「什么?」穆澜是完全没意识到。
李时裕倒是不介意提醒穆澜:「叫我的名,而不是叫我四殿下。」
这下,穆澜轻咳一声。
叫李时裕的名,也不是没叫过,但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穆澜却总是难以启齿,说不出是羞涩还是别的情绪,反而不如四殿下来的让人畅快的多。
面对李时裕的强势,穆澜干脆的甩掉了这人的手,翻身下床,快速的给这人倒了一杯水。
李时裕半笑不笑的看着穆澜,而后才安静的接了过来。
两人都是合衣睡的。
起身的时候,穆澜只是头发有些微微的乱,李时裕就和没事的人一样,穆澜倒是也没整理自己的发丝,很自然的接过李时裕的水杯。
她把水杯放好,才平静的开口:「四殿下怎么来的?」
穆澜还是没改口。
「我想来你这里,什么时候来不了?」李时裕反问。
穆澜安静了下,是气笑了。
也是,在凤鸾宫里,这人都肆无忌惮了,更何况现在是在穆王府。大概除去东宫,李时裕不可能做到肆无忌惮外,别的地方,李时裕是真的无所顾忌。
屋内的空气安静了下。
谁都没打破这样的沉默。
李时裕在穆澜的屋中,就和在自己府中一样,倒是淡定的多,也好似笃定了穆澜不会做什么,只是看着穆澜的眼神,李时裕沉了沉,带着一抹的深意。
穆澜拧眉。
「宫内最近死了几个奴才。」李时裕忽然开口。
「呵呵」穆澜半笑不笑的,「看来四殿下最近是无所事事到连宫内死了几个奴才,都能这么关心了?我还以为皇上日日召见四殿下,四殿下应该分身乏术了,毕竟太子也在虎视眈眈。」
但是穆澜心里却很清楚,李时裕不会无缘无故的和自己提及这件事。
难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吗?
穆澜沉了沉。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屋外已经传来了敲门声,穆澜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没动的意思。
而屋外敲门的人是荷香,穆澜也是知道的。
荷香是给穆澜送晚膳来的。
穆澜的任何事情,都是荷香亲力亲为。
所以,就算荷香知道李时裕在这,也不会多说一句,再说,这段时间来,荷香就算反应再慢,或多或少也能感觉的出来穆澜和李时元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么恩爱。
而穆澜心底有人,荷香也明白,只是猜不透而已。
沉了沉,见李时裕没打算躲,穆澜也没打算藏着,干脆的走到屋门边开了门。
荷香完全没注意到屋内有人,端着晚膳走了进来,然后荷香看见了李时裕,是惊的差点把手中的盘子都摔了下来。
「四……四殿下……您怎么再这里。」荷香的声音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一脸的震惊。
李时裕很淡的看了一眼荷香,仿佛她问了一个天大的傻问题。
这下,荷香是很自然的全都联想到一起了,然后荷香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快速的放下盘子,很快退了出去。
李时裕倒是淡定得看了一眼:「没打算给我准备?」
「四殿下,准备了才是不正常的吧。这王府内,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四殿下是不嫌事大?」穆澜面无表情的反问李时裕。
而后,穆澜也没理会李时裕的意思,径自坐下来用餐。
李时裕见状倒是没声音,也没说什么,很自然的坐在了餐桌边,从容不迫的拿起穆澜的筷子,很自然的给自己夹了菜。
「味道尚可。」吃就吃了,末了还不忘记平价一番。
穆澜:「……」
这人太随便了吧。
而李时裕不仅评价,还不咸不淡的开口:「澜儿可以讨好太后,要知道,太后在宫内的口味是最挑剔的,比父皇还挑剔,御厨们看见太后都是胆战心惊的,澜儿倒是一点都没出过错,所以这厨艺也是了得?」
穆澜拧眉,吃饭的动作顿了下。
李时裕倒是很配合的把青豆直接送到了穆澜的嘴边,挑眉示意穆澜继续吃。
穆澜愤恨的咬了一口。
她发现,李时裕一本正经的对着自己的时候,穆澜反而游刃有余的可以应对自然,李时裕要不要脸的时候,穆澜就拿李时裕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就好比现在。
而李时裕的话仍然淡淡的传来:「本王什么时候能吃上澜儿亲自做的饭菜?」
穆澜:「……」
她放下勺子,猛然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挑眉,好像在等着穆澜继续把话说下去。
「你是不是在我边上都插了眼线?」穆澜这次连敬语都懒得用了。
这话,在东宫的时候李时元和自己说过,转个身回到穆王府,李时裕却又忽然和自己又说了一次。
不知道是和李时元较劲呢,还是和自己斗气。
而穆澜的话,却让李时裕半笑不笑的,整个慵懒的靠在了椅子上,说的话更是不负责:「澜儿这么冰雪聪明,猜猜看。」
穆澜:「猜不到。」
她回答的直接了当。
但是穆澜的心底却是另外一番心思,如果真的李时裕都能在东宫安插人,这意味着,李时裕其实早就已经部署的差不多了,万事俱备,欠的就只是东风而已。
她的脑海在快速的过滤东宫里的每一个人。
只是穆澜始终想不到会是谁。
「太子赐死连心,对你而言并不是好事。」忽然,李时裕淡淡的转移了话题,显然没有想法告诉穆澜,东宫之内自己的眼线是谁。
穆澜也没多问,这话,让穆澜微眯起眼,一下子就明白了李时裕话中的意思。
她沉声说道:「所以四殿下是告诉我,最近宫内失踪的奴才的事,就和我有关系?这帽子自然而然的扣在了我的身上?」
李时裕嗯了声,没否认:「这些奴才看似和东宫都没关系,但是却和你都或多或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穆澜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和她能有什么联系。
这些奴才长什么样,穆澜都没印象,再说,穆澜在心狠手辣,也不会牵连无辜。对于深宫中的奴才,穆澜倒是存了几分的怜悯之心。
又何必为了毫不相关的人,脏了自己的手。
「这些奴才在失踪之前,和你都有过过节。」李时裕倒是平静的继续开口,「或者你没正面出面,但总归都是在你那受了委屈。比如珍妃边上的小翠,和连心关系不错。」
「然后呢?」穆澜觉得太夸张了。
「小珍是御膳房调到东宫后厨的,但是这几日来,你在东宫吃的东西并不多,所以小珍被责罚了。」李时裕继续说。
「东宫的东西,不符合我的口味。」穆澜说的直接,「我不喜重口的东西。」
那是李时元喜欢的。
穆澜并没刻意让人改变习惯,毕竟穆澜很清楚,这个地方,她没打算多待,所以每日送来的膳食,穆澜就只是应付的吃了几口,就让荷香撤了。
「但是在管事的公公眼中,就是后厨的人办事不利,没能伺候好太子妃,毕竟你现在可是太子的掌中宝。」这话说的,李时裕哼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别的。
穆澜的眉头彻底的拧了起来。
李时裕还在继续说:「而陆续失踪的几个奴才,或多或少都曾出现在东宫,或者和你又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这奴才的失踪,就变得有些意味不明了。」
剩下的话,李时裕没多说。
穆澜倒是听明白了。
「所以,这事和我有关?」穆澜反问,「四殿下今儿是专程来提醒我的?」
李时裕不置可否。
穆澜冷笑一声:「四殿下,就算这些事真的是我做的又如何?宫内失踪的奴才还少吗?谁能记得失踪了谁?一段时间都不用,几天后,这个人就会从宫内被人摸的干干净净。就当是得罪了我,心情不好,收拾了几个奴才,难道这事还能给我天降横祸?」
上一世,穆澜看了多少从自己面前消无声息消失的人。
可能就只是一句话不小心说错了,或者不小心冲撞了主子,第二天这些人就无声无息的从宫内消失了。
这一座深宫,染了多少人血,就连这一片的红墙砖瓦,都是鲜血染红的,这里原本就是一个杀戮场,万人坑。
但是穆澜并没这么不清醒,她再看着李时裕,眉眼里已经多了一丝的冷静:「四殿下专程和我说这些,是有什么用意吗?」
李时裕倒是低头,认真的吃着晚膳,好似并不着急理睬穆澜。
穆澜也没催促。
一直到李时裕吃完,他才抬头看着穆澜:「怕是你在宫内得罪了人,有人要对你下手了。」
「借奴才之死定我的罪?」穆澜嗤笑,「这就未免太天真了。」
「自然是天真。但是这人在暗处,你在明处,宫内死了奴才,从来不敢有人碎嘴,可这一次,却是漫天的谣言,就连我都听见了,更何况是宫内的人。」李时裕淡淡的把话说完,「对方恐怕不是这么简单,你在宫中,还是要小心谨慎,切莫再惹出事端。」
穆澜微眯起眼。
「现在形势不明,你的存在并不是一个安定因素。」李时裕点到为止。
穆澜的脑子里却很快的串联了这段时间进宫后才发生的点滴。
但是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就如同李时裕说的,如果这几个奴才的失踪,是真的针对自己而言,那么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人一直在暗处,还真的揣测不到这人会做什么。
穆澜安静了下来。
「或许也就只是一个意外。」李时裕忽然开口,好似在安抚穆澜。
穆澜嗯了声,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李时裕忽然转身,和穆澜面对面,穆澜安静了下来,心跳忽然有些快,这人离自己太近,近到让她觉得心慌。
但是穆澜表面却始终淡定:「四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亲你。」李时裕说的直接。
就如同之前说的「睡你」一样,坦荡荡的。
话音落下,李时裕已经顺势亲了上来,穆澜被动的承受这样的吻,也没挣扎的意思。
明明就七日。
但是穆澜却觉得很久很久了。
那一日的回眸,到现在,穆澜想起来,剩下的就只心痛,说不出的缘由,一阵阵的窒息。
再想到在万佛寺里,那个小师傅的话,李时裕的吉中藏凶,这人的下下签。
那种心口紧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起来,压着穆澜有些呼吸不顺畅。
很快,她主动的搂住了李时裕的脖颈,李时裕安静了下,回应给穆澜是更炙热的吻。
此刻的李时裕,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一直到李时裕松开穆澜,穆澜的额头都带着丝丝的薄汗。
穆澜大口的喘着气,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忽然笑道:「四殿下,你好像应该叫我一声二皇嫂?」
这话带着挑衅,看着李时裕。
果不其然,这男人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穆澜,你这是在挑衅我?」
穆澜嗯哼了声,算是承认了。
这样的挑衅换来的是李时裕的惩罚,一次又一次,穆澜也没任何退却,就好似明日就会是末日,谁都不复存在了。
一直到彼此酣畅淋漓,李时裕才松开了穆澜。
穆澜仍然在大口大口的呼着气,李时裕撑着床榻的边缘,居高临下的而看着:「太子碰你了吗?」
「碰了。」穆澜面不改色,「毕竟我和太子才是明媒正娶,和四殿下充其量不过是偷情。怎么,四殿下还要和我计较这些?」
穆澜是故意的。
故意在激怒李时裕。
或许穆澜都不太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什么。
就好似见不惯李时裕现在淡定自若的样子,好似自己嫁入东宫,李时裕也不过就是漫不经心的丢下一句警告,就没其他的反应了。
并没这人说的这么占有欲。
穆澜总有一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世的阴影一直都在。
好似在李时裕这,她也不过就是李时裕随手都可以送出去的人,并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这样的想法,让穆澜把自己的心口堵的一阵阵的慌。
忍不住的就想挑衅李时裕。
「碰哪里了?」李时裕淡淡问着,好似并没因为穆澜的话而有任何的动怒。
穆澜有些恼,但是表面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闺房之乐,四殿下还要问我?」
说完,穆澜推开了李时裕。
但是下一瞬,李时裕却忽然用力,直接把穆澜拽到了自己的面前:「所以你现在是在挑衅我?」
穆澜挑眉,似笑非笑的。
还真的是挑衅。
这样的挑衅,换来的就是李时裕的惩罚,深深的,沉沉的,完全不给穆澜任何反抗的机会,几乎要把穆澜整个人都吞入其中。
穆澜也疯了一样的撕咬着这人。
李时裕明明吃痛,但是却不吭声。
两人就好似两只野兽,谁也不肯放过谁,穆澜没讨好,李时裕就好似故意的一样,在穆澜的身上留下了无数的印记。
但这些印记并不深,两三日就可以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李时裕身上的痕迹,就好似被野猫抓过一样,道道都见血,特别是脖颈上的的牙印,就算领子高的长袍也不一定遮得掉。
更不用想身上的痕迹。
很久,是李时裕笑出声:「满意了?」
穆澜仍然在气喘吁吁,微眯起眼看着李时裕,不知道李时裕这话是什么意思,而李时裕已经伸手捏住了穆澜的下巴,穆澜瞬间动弹不得。
「澜儿这张嘴,真是口是心非。」李时裕半是不正经,半是认真的开口,「太子真要碰了你,你以为我觉察不出来吗?」
穆澜:「……」
而李时裕却仍然轻佻,几乎是贴着穆澜,薄唇已经咬在了穆澜的耳垂上,一字一句的开口:「你这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我的。」
然后,李时裕松开了穆澜。
穆澜瞪着这人,但是却又拿这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别的事情上,李时裕很难从穆澜这里讨到任何的好处,唯独这件事,穆澜就几乎没办法从李时裕这里讨到任何好处。
她好似一张白纸,什么都藏不住。
既然在李时裕的身上讨不了任何的好处,穆澜也懒得和李时裕废话,直接无视了这人的存在。
李时裕倒是不介意。
他安静的留在穆澜的屋内,就如同穆澜未曾嫁入宫中时候一般,两人各自占据一个位置,谁都不曾打扰谁,但却又异常和谐的出现在同一个时空里。
安安静静。
一直到天快亮,外面的大内高手轮换的时候,李时裕才悄然无声的离开。
穆澜闭眼假寐,好似装作不知道,但是这人的一举一动,都能清清楚楚的出传入穆澜的耳中。
几乎也在李时裕离开的瞬间,穆澜就已经坐起身,安静的看着窗外,窗外仍然静谧一片,并没引起任何的声响。
穆澜知道,这人已经平安离开。
……
接下来的两日,皆是如此。
李时裕会在傍晚的时候出现在穆澜的屋内,而荷香已经从第一日的震惊变得淡定无比,碗筷还是只准备了一幅,但是菜色却多了,分量也多了。
穆澜和李时裕是用同一副碗筷,分食了。
入夜的时候,两人仍然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几乎不曾说过话,偶尔两人的眼神会不经意的碰撞在一起,而后,穆澜就会光明正大的看着李时裕。
而李时裕却始终只是抓着手中的野史,安安静静的看着。
一直到李时裕忽然开口:「秋祭你有去吗?」
穆澜安静了下,给了答案:「太子未曾去,我身为太子妃,必然也要留在宫中。」
这个做法是合情合理的。
除非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不然秋祭,穆澜是不可能离开。
若是李时元跟着去了,这也意味着,李时元是彻底的从权利的核心区被人拽了下来,所以,不管是哪一点,都不可能成立。
这个道理,穆澜明白,李时裕不可能不明白。
但是想起秋祭,穆澜的心头始终压着一丝不安的预感,很久,她才认真的看向了李时裕:「四殿下在外,多加保重,凡事切记注意小心谨慎。」
李时裕看了一眼穆澜。
穆澜以为这人又要调戏自己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淡淡开口:「穆澜,为何本王总觉得很多事都在你的预知之内?」
不是李时裕第一次问穆澜这个问题,但穆澜的答案总是一致:「四殿下想多了,提醒殿下小心谨慎是人之常情。」
多余的话,穆澜没再解释。
李时裕倒是也没多问。
直至入夜,李时裕亲手帮穆澜更衣,再一一脱去发饰上的珠宝,看见穆澜的发饰上始终带着自己送的那枚簪子,李时裕的薄唇微微上扬。
「怎么不见你戴玉镯?」李时裕忽然问道。
穆澜安静了下:「太打眼。」
宫内是是非之地,就好比穆澜能发现曲华裳的衣柜里藏着一件李家的喜服,也没能保证,没人知道这个玉镯是已逝的容妃娘娘的。
只要有一人发现,那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安全起见,穆澜是不可能戴的,再说,玉镯一旦戴上,就很难摘下,穆澜没必要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
这个道理,李时裕也一样明白,他嗯了声,过了一阵才说着:「有一日,本王会让你光明正大戴上。」
穆澜一怔,竟然脱口而出:「多久?」
「三个月内。」李时裕的答案不带一丝犹豫,说的坚定有力。
穆澜猛然看向了李时裕,在李时裕的话里,她读懂了,上一世要发生的时间,已经硬生生的被李时裕提前了。
这一趟秋祭。
「四殿下……」穆澜好半天才开口,但也叫着。
李时裕安静的看着穆澜:「在宫内等着,我来接你。」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已经是千斤重的承诺。
穆澜忽然心头一紧,这才安静的应声:「好。」
李时裕也没多说什么,这一夜,他提前离开,而明日,就是穆澜回宫的时间,忽然,穆澜觉得,这光阴,快的好似流水,一眨眼就不见了。
在宫内的日子却是度日如年。
穆澜看着李时裕离开的身影,低敛下眉眼,这秋祭,还终究还是让穆澜放不下去,她还是要寻思着理由去。
总觉得会出什么意外。
很久,穆澜才回到床榻上,闭眼休息。
……
裕王府。
李时裕站立在书房内,容寺安静的跟在身后,低声说道:「殿下,自从穆小姐回门后,宫内倒是很太平。」
言下之意,就没再出任何的事情。
这反倒没让李时裕的放下心来,眸光微微一沉,带了一丝的深沉。
「至于之前的事情,目前找不到蛛丝马迹,宫内太大,我们的人也不能大肆的搜索,怕引起没必要的麻烦。」容寺继续说道。
李时裕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宫内不管怎么说,终究不是李时裕的底盘,和李时元比起来,他们在宫内的人就显得薄弱的多。
何况,现在草木皆兵,任何一个动作都可以让李时元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他们在外,就差一步就可以得到这么多年来努力要得到的最完整的名单。
自然不能再出任何的差池了。
「殿下,再说,宫内死了奴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管是谁身边的奴才,可能和这个主子没关系,不代表不得罪别的主子。也或者,在做事中得罪了哪个管事的,悄无声息的失踪了。宫内的奴才太多,死了就死了,不会有人注意的。」
容寺安静的把话说完,而后就不再开口。
李时裕负手而立,安静了一阵才继续说道:「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为什么这些奴才死了,反而在宫内传得沸沸扬扬的。我们不住宫内的人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话,那么宫内的人,岂不是更是清楚?」
这话让容寺微微拧眉。
这么说来,确实是不太正常。
可是,这件事却又诡异的好似和任何人都没关系一般。
「给本王继续查。」李时裕低声命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容寺虽然觉得不不妥,但是还是应承了下来。
跟在李时裕身边多年,李时裕的处事方式,容寺很清楚,这几日的调查里,一直都是本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做法来的,可就是人没见到,尸也没见到。
这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宫内的奴才死了,基本是丢到东郊通县的万葬岗去,那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宫内的冤魂。
而通县那,他们也派人去了,却没有任何动静。
如果这些尸体不在通县,在宫内,他们却又找不到的人,就只能证明,这件事是宫内位高权重的人做的,才可以藏到天衣无缝的地步。
只是,尸体藏着有何用处?
区区几个奴才而已?
容寺也有些费解,但最终还是恭敬的退了下去,没再开口。
而李时裕始终负手而立,安静的站在窗边,不言不语。
李时裕从小生活在那座深宫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宫内看起来越是平静的事,越是在酝酿着风暴。
一切不过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种更古不变的道理。
李时裕低敛下眉眼,并没再开口多言一句。
窗外的夜色,仍然平静无波。
……
第二日。
穆澜回门三日已经过去,今日是穆澜回宫的时间,穆洪远亲自送穆澜到了府门口,更不用说李时元,亲自来迎接穆澜回宫。
这在大周的子民眼中,是何等的殊荣。
陈管家给穆澜垫了脚垫,穆澜扶着荷香的手,上了马车,荷香恭敬的站在马车边。
穆澜对着陈管家微微颔首示意。
陈管家点点头,一脸恭敬:「奴才恭送太子妃娘娘。」
送出府的奴才们,也都跪了一地,声势浩大。
穆洪远都跟着颔首作揖:「臣恭送太子妃娘娘。」
穆澜这才淡淡开口:「都起来吧。」
「谢太子妃娘娘。」一地的奴才这才起身。
李时元倒是每次没催促穆澜,耐心的等着,一直到穆澜和穆王府的恶人一一道别后,李时元才看着前面的太监总管。
很快,李公公尖锐的声音想起:「摆驾回宫。」
马车的车轱辘缓缓的转动了起来,渐行渐远的从穆王府的人面前逐渐的远离,一直到消失不见。
穆王府的人都很清楚,这一回,恐怕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宫内的围墙隔绝了所有的人窥视的眼神。
那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唯独陈管家冷静自若的看着穆澜离开,在穆澜的眼神里,陈管家清楚的读明白了,回宫不会是永别,甚至很快就会再见。
但是陈管家没多问一句。
自从从顾府把穆澜接回来到现在,陈管家从最初的被迫跟随,到现在的忠心耿耿,那是一种心态的变态。
没人比陈管家知道,穆澜的运筹帷幄,穆澜的冷静自若,穆澜的步步为营。
不需要过问太多,能做的就是安静的等待。
穆澜好似在酝酿什么。
沉了沉,在马车走远后,陈管家才随着穆洪远一并回了王府之内,王府的气氛又变得安静无比。
……
穆澜回宫,东宫的人自然不敢怠慢,更不用说,穆澜还是李时元亲自去接回来的,这已经明白的告诉宫内的人,穆澜的地位。
在穆澜的轿子停下来的时候,东宫的人早就已经在宫外等候,齐齐的跪了一地,请了安。
李时元拂袖,奴才们才起身,站在了两边。
而李时元亲自走到软轿边:「爱妃,本王扶你下来。」
「臣妾多谢殿下。」穆澜冲着李时元软盈盈的笑了笑。
好似一趟出宫,也让穆澜的心情好了不少,李时元自然也感觉的到,他看着自己面前明艳的眼,那种躁动不安的感觉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三个月,好像是太久了点。
但是李时元也很清楚,对于穆澜,那种征服的快感远远高于一切。
在穆澜落地的瞬间,李时元的手却忽然捏住了穆澜的下巴,穆澜安静了下,好似顺从的看着李时元。
「三日不见,爱妃的心情倒是不错。」李时元淡淡开口。
「臣妾回穆王府见了爹爹和祖母,自然开心,毕竟入宫,以后想见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了。」穆澜倒是实话是说,「再说,祖母和爹爹历来疼臣妾,不能每日请安,臣妾也是心中有愧的。」
「你倒是有孝心。」李时元挑眉,带着薄茧的指腹在穆澜的下巴摩挲了起来,「如果你想穆王爷穆老夫人的话,本王差人让他们进宫便是,自然也可以在宫中小住几日。」
这算是李时元对穆澜的承诺。
穆澜淡定从容的福了福身:「臣妾谢殿下恩宠。」
李时元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把她扶了起来,并没避讳这是东宫的正门,低头,很自然的咬住了穆澜的红唇。
穆澜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对于这样的亲密,却显得极为的憎恨。
而后李时元松开穆澜,薄唇仍然贴着她的唇瓣,一字一句的说的清楚:「只要爱妃乖乖在东宫,爱妃想要的,本王自然会送到爱妃的面前。」
「穆澜谨记殿下教诲。」穆澜函授应允。
李时元这才嗯了声,松开了穆澜。
而后,他再亲密不过的搂着穆澜的腰身,带着穆澜朝着东宫走去,身后的奴才急忙跟了上去。
但是李时元并没在爱东宫多待,出宫再亲自把穆澜接回来,已经浪费了不是好的时间,现在的每一日对于李时元而言,都是争分夺秒。
并没有时间可以耗在这样的儿女情长上。
穆澜对于李时元而言,也已经是一个意外了。
在李时元离开后,穆澜倒是显得淡定无比,在荷香的陪同下,快速回了自己的寝宫。
寝宫里的奴才们早就收拾好了,看见穆澜走进来的时候,跪了一地请安,态度恭恭敬敬的,再没任何的阳奉阴违。
连心的死,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还有宫内前些日子不断消失的奴才,都指向了穆澜。
他们害怕下一个无声无息消失的人就是自己,自然在穆澜面前也不敢再造次了。
穆澜颔首示意,面前的奴才才快速的起身,并没跟着穆澜到寝宫之内,很快就四散离开,忙自己手中的事情。
反倒是跟在穆澜边上的荷香微微拧眉,一直到寝宫内,荷香才小声的开口:「大小姐,您才离开三天,这些奴才见到您,怎么和见了鬼一样的害怕。」
穆澜自然也感觉的到。
这些人虽然不像连心那么明目张胆,但是终究都是东宫的人,表面恭送,私下的手脚还是有的,只是不那么明显而已。
现在这样的恐惧,是显而易见的。
自然的,穆澜想到了李时裕在王府之内和自己说的话,她沉了沉。
恐怕是和宫内这些日子来的谣言有关系。
所以,李时裕的担心并不是没道理的,她可能是在悄无声息里,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阴谋,只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无从得知会是一场什么样的阴谋。
在暗处的人没把底牌掀开之前,一切不过都只是谣传。
「大小姐?是不是会出事?」荷香紧张了下,立刻又跟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