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扎进后背的刺痛感,我还能忍受。当子虫分泌毒液,我就疼得不行了。
我抱住萧云衍的腰,脸埋进他怀里。
他身上的气息总能让我安心,比麻沸散的效果强上百倍。
萧云衍摸着我的后颈,哑声道:「疼极了就咬我。」
我汗流浃背,他身上也出了好多汗。
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我有些得意,这局是我赢了。
我疼得想尖叫,咬住了他的锁骨。
疼到极限,我的意识游离在遥远的时光中……
萧云衍抱着我,出了昭狱。
路上的百姓越来越多,将我们包围了。
「沈俊杰死了,这是他的女儿!」
「世子殿下,您是我们大良的英雄,不能跟沈贼之女在一起!」
「沈贼贪墨军费,他女儿肯定有获利!她日常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十万将士的血肉!」
我缩在萧云衍怀里,恐惧地看着他们。
原来,人言可畏,比打在身上的棍棒更疼。
「世子……」我含泪对他笑了笑,心里无比难过,「休了我吧。」
砰——
不知是谁扔了一块石头过来,然后,这样做的人越来越多,石头如雨点般袭来。
萧云衍抱着我,半跪在地上。他弯下腰,收紧臂弯,用他的身体,替我挡下了所有的石块。
他头破血流,满身伤痕。
民怨沸天,我们心里都明白,他跟我在一起一天,就无法统领萧家军。
没有一个将士愿意跟随沈俊杰女儿的夫君,他必须弃了我。
「对不起…… 音音,对不起……」
可是他要报仇啊,不能只顾儿女私情。
所以我们和离了,并不是因为不想在一起,而是没有办法在一起。
和离后,我大病了一场,险些死掉。挺过来后,就拥有了能看到人寿命的能力。
萧云衍办完丧事,马不停蹄地去了边境。他不仅统领了萧家军,还统领了顾家军,建立了一支自己的军队——狼师。
狼要回顾,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他带领五十万狼师,用一次次大捷,报了驼峰岭之仇。让羌国铁骑,近几十年都不敢跨过边境线。
我们这一别,就是六年。
久别重逢,他却命不久矣……
一生到底要经历多少磨难,才可以得偿所愿呢?
我尝到了血腥味,才清醒过来,松开了口。
「子敬,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的。」
我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话,他却能懂。
他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什么都没说,可我们心意相通。
五个时辰后,我身上的子虫才剥离。
我的背上留下了蜘蛛一样的伤疤,名医说伤口半月内就能愈合,不会留疤。
名医走后,我躺在萧云衍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次我承认,我看他的眼神并不怎么纯洁。
「我想亲你。」
于是就亲了,我凑上前去,吻住他的唇。
是我起的头,他很快抢走了主导权。
「音音…… 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我想你的画面,不可说。」
他笑了,很撩人。
陈管家终于烧上热水了。
良久之后,我陷入昏睡,等我睡醒,萧云衍头顶的数字已经变成了十三。
数字一天天变少,失去他的恐惧就越来越强烈。
13
「布谷布谷!」
宋情在王府外给我发暗号,我出府去跟他碰头。
「老大,老乔打探到,下月初三,皇上会去静安寺祈福。我们那日拿着手书面圣,揭发汪海临的罪行,如何?」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月初三,距离今日刚好十三日,正是萧云衍的「死期」!
我看到的数字,如果不是寿终正寝,都是有了「因」才会变化。
比如,我上次被蛊虫控制,有了刺杀这个行为,才导致萧云衍的数字从「十五」变成了「零」。
那么这个「十五」,也是因为某个人已经布好了刺杀萧云衍的局,才会出现。
皇上身体抱恙,好端端的怎么会去静安寺祈福?
皇上祈福,必然要权臣陪同,到时候萧云衍也要去。我脑中灵光一闪,皇上根本不是祈福,而是要杀萧云衍!
鸟尽弓藏,萧云衍打败了敌军,功高盖主,皇上便起了杀心。
「老大?」
我稳住心神,「先让老乔去查查静安寺的情况,我怀疑,皇上要对王爷动手了!」
宋情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神情严肃,「是!」
宋情刚飞上屋檐没一会儿,就被萧云衍揪住耳朵拎下来了。
「诶诶诶!前夫哥你别揪我耳朵!」
「你叫本王什么?」
「王…… 王爷……」宋情泪眼汪汪地看着我,「老大,救救我!」
萧云衍并未束发,披着件绿色的锦衣,看着我的眼神颇为严厉。
我摸了摸鼻子,怎么有种偷汉子被夫君拿住的尴尬感,喔,还是前夫。
「他叫宋情,是我商行的管事。」
萧云衍放开宋情,还想说什么,我打了个哈欠,上去挽住他的胳膊。
「子敬~ 我还困,你陪我回去再睡会儿嘛。」
这才叫撒娇,懂。
宋情很有眼力见地撤了。
我眼前一黑,萧云衍竟然扯下外衣盖住了我的头,然后把我扛了起来。
「啊!放我下来,小心你肩上的伤!」
「老实待着,拱火就要负责到底,懂?」
玩儿这么野的吗?
14
是夜,我梦见了过去的事,那应该是萧云衍刚离家不久,我回到娘家。
老爹坐在门槛上就着咸菜啃馒头。
「爹,您怎么又吃这个?」
「爹爱吃馒头。」
他献宝似的给我看军用物资的样品,笑呵呵地说:「瞧这粮食,颗颗饱满。还有这棉花,都是新棉,制出来的冬衣可暖和了。爹把好东西都往战场上送了,王爷他们必定凯旋归来!」
老爹穿的还是三年前的旧衣,他是户部尚书,这本是一个油水丰厚的官职,我们家却一直都很清贫。
他说这叫安贫乐道,文臣执笔,不负苍生,不谋私利,只干实事。
场景变化,我见到了老爹的尸体。
他嘴里没有牙齿,他们拔光了他的牙。
狱卒不给他水喝,往他脸上撒尿。
百姓都认定是他贪墨了军费,害死了十万大军,根本没有人听他说话。欺凌他,变成了人人称道的好事。
我爹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他不会畏罪自缢,是汪海临杀了他!
「汪海临…… 该死!啊啊啊啊啊!」
我陷在梦魇里,又吼又叫,苦苦挣扎着。
我好恨啊!真的好恨!
我爹,明月姐,萧老王爷,顾侯爷…… 还有葬身驼峰岭的十万将士,他们都怀揣赤子之心,为国为民。却都不得好死,这是个什么道理!
「音音!音音!」
无尽深渊中,传来了萧云衍的声音。
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呼吸急促地睁开眼睛。
萧云衍抱着我,像抱小孩似的拍着我的背,「不哭了,你想杀谁,我去帮你杀。」
我抱着他,泪如雨下,摇了摇头。
不要,我只要你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子敬…… 子敬……」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
幸好你在,不然…… 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萧云衍温柔地亲吻我的额头,发誓道:「你放心,我会扳倒汪海临,让他万劫不复。」
原来,他也察觉我爹的案子跟汪海临有关,只是还没有拿到证据。
证据在我这里。
我眼眸一沉,可是敌人不仅仅是汪海临,皇上要杀我的子敬。
15
这几日王府的仆人格外繁忙,陆续有人往库房里搬箱子。我一边吃小橘子一边数着,入库的箱子有一百多个了。
「陈管家,这些都是什么啊?」
陈管家眼神闪躲,讪笑道:「啊…… 都是王爷的东西,就是些兵书和杂物。」
兵书应该放到书房去,怎么会放在库房?
我不顾陈管家阻拦,打开一个箱子,入目是喜庆的红色,这些…… 是成亲用的东西!
「王爷,沈小姐她非要看……」
萧云衍从书房走出来,我不看他,拔腿就跑。
他在后面追,很快就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跑什么?你…… 怎么哭了?」
「放手,皇上都给你赐婚了,你要有新王妃了,还拉着我干什么……」
「难道你还想坐享齐人之福,让我跟你的王妃宅斗?你想得美,我不会跟任何人分享你!」
「你在说什么啊?」萧云衍一把将我拽进怀里,捏住我的鼻子,「你误会了,没有别人,我想娶的人,只有你。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才瞒着你。」
我人没了,他要再娶我一次?
我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这么多人看着…… 怪不好意思的。
萧云衍摸着我的头,声音沉软,「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爱哭,哭得我心都乱了。」
「可是你以前一点都不喜欢我,每次见到我,都板着一张脸,瞧着很凶,想揍我。」
「我那是…… 害羞好不好。」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抬起头看他。喜欢才会害羞,所以…… 他那时也是喜欢我的!
「你的心上人…… 不是顾将军吗?」
「不是,我跟明月姐只是挚友。我知道,因为我跟她亲近,坊间一直谣传我爱慕她。我内心坦荡,不削去解释。你这小笨蛋,怎么会信这个。」
时隔六年,我才知道,萧云衍对我也是一见钟情。初见,他也看上我了。
我真的太笨了,按照他拽上天的性子,如果不喜欢,怎么会同意娶我?又怎么会那么温柔地抱我呢?
原来,一直都是两情相悦,没有退而求其次的无奈啊。
我幸福得有些飘了,萧云衍头顶的数字变成了「八」,可是这个幸福是有时限的。
宋情带来了情报,初三那日,御林军和东厂番子会全数集结于静安寺。
另外,静安寺的明君塔下埋着火药。皇上要把萧云衍困在塔里,炸死他。
「老大,把这事告诉王爷吧。」
把这事告诉萧云衍,他或许能逃过这一次。可是皇上已经起了杀心,这次失败了,还会有下一次。
我抬头看天,他们的阴毒险恶,我早就见识过了。
而且我知道,萧云衍永远不会谋反,不是因为愚忠,而是将军风骨如此。他不会为了个人恩怨,把百姓拉进内战中。
将军有剑,不斩蝼蚁,他的剑心是守护,永远不会剑指大良的将士。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去他娘的大鸡蛋!
我下定了决心,要把天捅一个窟窿。
「宋情,把我的计划告诉大家。要不要跟着我干,由他们选择。」
我转动手腕上的佛珠,我的将军什么都不用做,他保护大良,我保护他。
16
转眼到了初三这日,萧云衍头顶的数字,变成了「一」,最后一天了。
萧云衍在换官服,他要陪同皇上登明君塔祈福。
我端着汤进屋,这半个月,我每日都给他炖汤,他并不会起疑。
「大郎,喝汤了。」
「顽皮。」
萧云衍笑着捏了捏我的脸,端起汤,一口干了。
我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他的腰,用脸眷恋地蹭他的脊背。
「子敬,你穿官服的样子,好看疯了。」
「别调戏你家相公,会出事。」
他转过身,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低下头,吻我。
「只可以亲一会儿,乖。」
「嗯。」
我搂住他的脖子,吻得很投入。
这很可能就是我人生的最后一个吻了,当然要吻久一些,不然就太亏了。
萧云衍的身形晃了晃,时间到了。
我扶着他躺下。
他与困倦抗争,像是明白了什么,神情有些慌乱。
「沈雨音!你给我喝了什么?!」
我俯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近乎贪婪地看着他。
「蒙汉药,放的有点多,你要多睡几个时辰。」
我摘下佛珠,戴在他的手腕上。
「这串佛珠我戴了六年,日日拨动,求神佛保佑你平安康健。它很灵的,送给你。」
萧云衍挣扎着想要起身,他脖子上青筋跳突,眼中蓄着泪水。
「你要做什么!音音…… 你不要做傻事!」
「你要杀汪海临是不是!我去帮你杀!你不要冲动!」
我拭去他眼角的泪水,捂住他的眼睛。
「陈管家!来人!来…… 人!」
陈管家和近卫都被我支开了,我说要给萧云衍一个惊喜,要他们退出院子一刻钟。
他终于抵挡不住药性,陷入了昏睡。
「沈姑娘。」老乔从窗外跳进来。
斥候是战场的侦查兵,也可深入敌营做细作,一人有千面,他已经易容成了萧云衍的模样。我拿了萧云衍的官服给老乔换上,看到他头顶的数字从「七千五百」变成了「一」,心中百感交集。
「老乔,此去便是赴死,你还可以后悔。」
老乔对我抱拳,眼神坚定。
「兄弟们都愿意追随沈姑娘,我们是报自己的血仇,谢姑娘成全!」
驼峰岭之战,有一批老兵像老乔一样,虽然活了下来,但是落下了残疾。
萧云衍一直在用自己的俸禄贴补他们,我也跟着照顾他们。一开始,只是想着能帮就帮一些。时日长了,他们渐渐汇集到我身边,帮着我调查我爹的案子。
我打扮成侍卫的样子,将手书放入袖中。看到匣子里珍藏的捷报,我将捷报都揣进怀里,这些相当于子敬给我的情书,要带着。
我和老乔走出房门,近卫已经回岗了。
我打量着王府的一草一木,真的很舍不得,这里是我跟子敬的家。
不过我的脚步很坚定,隐忍六年,终于到了讨债的时刻。
17
静安寺,明君塔。
我终于见到了皇上,还有汪海临。
我拿着秦楠石的手书,跪在皇上面前,「民女沈俊杰之女,沈雨音,状告司礼监掌印太监汪海临!」
「六年前,汪海临指使秦楠石倒卖军需物资,用发霉的粮食和塞草的冬衣以次充好,中饱私囊,造成我大良十万将士枉死驼峰岭,其罪一!」
「汪海临诬陷家父,滥用私刑,杀害朝廷要员,其罪二!」
「这是秦楠石手书,请皇上明鉴!」
汪海临神色匆匆地跪下,「皇上!皇上饶命啊!奴才只是财迷心窍,奴才知错了!」
他回头看我,笑得诡异,「哈哈哈哈哈哈…… 小丫头,你是不是想看到杂家这个下场?」
汪海临站起来,拍了拍蟒袍,俯视我,就像在看一只可笑的蝼蚁。
「要杀萧老王爷和顾侯爷的人,可是皇上啊。」
我震惊地看向龙椅上的老人,他已经风烛残年,却痴恋权柄,畏惧军方势力威胁他的皇权。
我捏皱手里的纸,所以有证据也没有用!
父亲…… 看来你的冤屈,是没有办法洗清了。
诸位将士,你们的忠心…… 狗皇帝不配。
门窗打开,御林军和东厂番子将这里包围了。
我站起来,目眦欲裂地看着他们,怒极反笑,他们实在是太好笑了。
「你们想杀了诚王,就像当年杀死萧老王爷和顾侯爷一样?陪你们演了这么一出戏,真是没趣儿得紧。」
「狗皇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天,我要弑君!」
「老大!你的剑,接着!」
我接过宋情丢来的剑,同时,有一部分身穿御林军官服的士兵,拔刀杀了身旁的东厂番子。
我让老兵截杀了御林军,换上他们的衣服冒充。不过还是敌众我寡,我们必须抢得先机,趁他们措手不及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皇上吓得往桌子底下钻,吼道:「护驾!来人快护驾!乱臣贼子,朕要诛你们九族!」
汪海临执刀袭来,他是大内高手,我要先杀了他,才能杀狗皇帝。
「小丫头,诚王没来,杂家着了你的道。」
「对付你不用他,阉狗,拿命来!」
我怒喝一声,挥剑劈砍。
我心神不定,汪海临和狗皇帝头上的数字依旧是四位数,难道我注定没有胜算,不过是以卵击石吗?
汪海临的刀法太快了,我感觉越来越吃力。他砍伤了我的肚子,我捂住肚子,伤口很深,鲜血很快浸透了衣裳。
「杂家的刀上涂了毒,这毒名叫十里红,它能让你血流不止,血又不会流的太快。这毒本来是杂家为诚王准备的,你且受着吧。」
18
我…… 要输了?
「上乘剑法,不在于招式套路,而在于剑心。」
「你太刻意模仿我了,你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剑心。」
我想起了萧云衍的话,属于我的剑心,是什么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的剑心,是不屈。
我不屈于命运的不公,不屈于天潢贵胄的权威。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能看清寿命,依旧不屈!
我的剑气如虹,气势与刚才不同了。我一剑刺入汪海临的胸膛,他想要挣脱我的剑,我将他推到了窗口。
「杂家怎么可能…… 被一个小丫头杀死?!」
我看了一眼周围,老兵一个个倒下,他们没有死在驼峰岭,却死在了同胞的刀口下。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一起上路吧。」
我们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拖住狗皇帝和汪海临,两个老兵去引爆火药了。
预定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怎么回事?他们失败了吗?
汪海临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我吃痛,却没有放开他。他抓住我的手腕,试图拔出胸口的剑。
「至少,带走你,不亏。」
我怒吼着,拼尽全力,推着汪海临,一起跳下了明君塔。
汪海临头顶的数字,瞬间变成了「零」。我笑了,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沈雨音!!」
我听到了萧云衍撕心裂肺的呼喊,一阵疾风袭来,我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又一次接住我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下了那么多蒙汉药,他竟然提前醒了,难道我买了假药?
卖药的明明说那一包能放倒一头牛的啊……
令我惊喜的是,他头顶的数字变了!
太好了,我的子敬,颇为长寿呢。
我愣住,他竟然…… 哭了?
「沈雨音…… 我恨你!我真是…… 恨死你了!」
这个人嘴上说恨我,却抱我抱得这样紧。他的身体在发抖,他是这样害怕失去我。
「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让我帮你解决吗!天塌下来,还有我替你顶着,你逞什么英雄!啊!」
「你竟然跟汪海临一起跳楼!愚蠢!你就不能等等我吗,我打败了外敌,终于腾出手来可以收拾他了,让他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了!你偏偏要用玉石俱焚的法子,你这是往我胸口捅刀子!」
我安静如鸡,挨骂也不敢吭声。
他好凶,我怕他。
我的身体越来越冷,往他怀里缩了缩,汲取他的温暖。
「我等不了了,他们要杀你。我好怕…… 你会像父王一样,被他们的阴谋诡计害死。」
萧云衍愣住,怒火瞬间熄灭了。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肚子上,瞳孔剧震,「你受伤了?!」
萧云衍喊来名医,名医把了我的脉搏,宣布了我的死期。
「是十里红,她会流干血而死,无解。」
萧云衍睫毛颤动,脸色跟我一样苍白。
「缝合…… 缝合伤口呢?」
「没用的,那样会内出血,死得更快。」
我抬头看着萧云衍,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到让我害怕。
「子敬……」
他不看我,抱着我,径直走向皇帝。
「萧云衍…… 你要谋反吗?!」皇上被萧云衍的兵拿住,色厉内荏地怒喝道。
「谋反?狗皇帝,臣萧云衍,今日要弑君!」
萧云衍抬起脚,一脚踹向狗皇帝的胸口。
他这一脚踹得非常狠,皇上整个人被踹飞出去,吐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皇上这个身子,这一脚估计要他的命。
萧云衍冷声说:「来人,把汪海临的尸体,扔去喂狗!」
这时,身穿明黄朝服的男子带人赶到,从衣着可以判断,这人是当朝太子。
太子萧炎自小体弱多病,太医都说他活不过二十五岁。
我瞧着这个脸色苍白的英俊男人,他眉眼缠绕着化不去的阴鸷,而他头顶的数字显示,他可以活到五十岁。
萧云衍和萧炎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都没说,抱着我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子敬……」
「别担心,太子会处理好一切,我不会获罪。」
「太子…… 可信吗?」
「至少,现在是可信的。他…… 是明月姐的爱人,对汪海临和皇上的憎恨,不比我们少。」
明月姐的爱人么…… 那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啊。
「子敬,我还有一个心愿。」
19
诚王府,挂起了红绫,门窗上贴上了囍字。
我换上了凤冠霞帔,抿了抿口脂,镜中的我明艳动人。
我看不见自己的寿命,能看见寿命这个能力,曾经给我带来很大的困扰。可是现在我很庆幸自己拥有这个能力,它警醒我,帮萧云衍度过了一劫。
我起身,每走一步,地上就滴下几滴血点。
萧云衍换上了喜服,四目相对,他满是悲伤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子敬,我的眼睛,能看见人的寿命。」
「望春楼重逢,我看到你的寿命,只剩下十六天了。所以我接近你,缠着你,想要救你。」
我踉跄了一下,萧云衍冲过来,搂我入怀。
我对他笑得眉眼弯弯,抬手抚摸他的脸庞。
「我还有私心,我见了你,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完全迈不开腿了。」
「你没看错,我就是撩拨你,招惹你,想要你,如痴如狂。」
萧云衍收紧臂弯,哽咽道:「音音…… 初见至今,我满心满眼都是你,只有你。」
「我要怎么做,才能留住你呢?」
子敬,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我真的好困,好累。
真好,我终于…… 又嫁给他了。
20
我闭上眼睛,坠入一片白茫茫中,这里是…… 我家。
「爹!」
我扑进爹怀里,委屈地大哭起来,「爹,对不起,我没能帮你洗涮冤屈,我真没用。」
爹摸了摸我的头,「都是嫁人的人了,还哭鼻子。」
「没事的,人生在世,只求问心无愧。何况,你爹我都死了,还管活着的人怎么说我吗?」
「音音啊,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不是时候。」
爹把我推开,我的身体一直往下坠。
「爹!」
我惊醒,对上萧云衍红彤彤的桃花眼。
名医拿着药碗松了一口气,「之前把脉的时候,就觉得王妃的脉搏还有一线生机。果然,是傀儡蛊子虫的余毒压制了十里红的毒性。我把傀儡蛊子虫熬成药给你服下,果然有效,还好我没放弃。」
我咽了咽口水,我嘴里黏糊糊的感觉,是虫子?
咦惹~ 好恶心。
萧云衍搂过我的脖子,热情洋溢地吻上我的唇。
不是…… 王爷,让我漱漱口先!
良久之后,萧云衍才放开我,他的眼角有泪,眼眸却亮如星辰。
「音音,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
我紧紧地抱住他,笑着应道,「好。」
翌日,传来了皇上驾崩的消息,太子萧炎继位。
新皇重启了我爹的旧案,还我爹一个清白,也为顾将军讨回了公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