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世子妃,但世子不爱我,所以他成了我的前夫哥。
我是世子妃,但世子不爱我,所以他成了我的前夫哥。
久别重逢,我看到他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寿命。
虽然我们早已和离,我还是决定救他一命。
萧云衍却误会了我的意思。
「沈雨音,你知不知道你看本王的眼神有多露骨?」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萧云衍剑眉上挑,没有感情地说:「别撒娇,没用。」
我磨牙,对这狗男人逐渐起了杀心。
或许刀他这件事,是我干的?
01
今日京城格外热闹,萧云衍大败敌军,班师回朝了。
萧云衍少年时期就是闻名京城的美男子,几乎全京城的姑娘都涌上街头,想一睹大将军风采。
我没去凑这热闹,忙着在望春楼里跟人干架。
刀光剑影中,我被人一脚踹下楼。
我从数丈高楼跌落,闭上眼睛,完了啊,要凉。
「啊!!快看,有人跳楼了!」
一阵疾风袭来,我被一双有力的臂弯接住了,而后跌入男人宽厚的怀抱。
我的心跳如擂鼓,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冷漠的桃花眼。
萧云衍,好久不见。
「你要跳楼?」
他的眼神好凶,上阵杀敌的悍将,脸长得再好看,都难掩杀伐戾气。
我缩了缩脖子,刚要解释,遽然看到他头顶浮现的数字,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怎么可能?!
他的寿命…… 只剩下十六天了!
「问你话呢,回话。」
「我……」
我无法接受,萧云衍将不久于人世的现实,整个人都蒙了。
望春楼的客人跑出来围观,对我议论纷纷。
「沈雨音身为女子,竟然为了一个小倌,跟人争风吃醋,还大打出手。」
「罪臣之女,伤风败俗,就算她腰缠万贯,也没人再敢娶她。」
「快别说了…… 接住她的这位军爷可是…… 诚王殿下!」
诚王萧云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是我的…… 前夫。
「沈雨音,你玩儿挺野啊。」
萧云衍面沉似水,直接把我丢在地上。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情从人群里挤出来,扶起失魂落魄的我,「老大,你没事吧?」
「没事…… 救下那个小倌了吗?」
「被汪海临的人抓走了。」
小倌落在汪海临手里,必死无疑。不过万幸的是,我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宋情望着萧云衍消失的方向,踟躇片刻方问,「老大…… 刚刚是前夫哥救了你?」
「嗯……」
我习惯性地转动手腕上的佛珠,安抚自己烦躁不安的情绪。
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老天让我窥见了他的命数,那么我就有帮他逆天改命的机会。
他不能死…… 我要救他!
我重新打起精神,一本正经地问:「你说,用什么借口,搬回前夫家住合适?」
宋情惊出了双下巴,见我一脸严肃,颤巍巍道:「不要脸就可以…… 吧。」
02
于是,半个时辰后,我背着小包袱,抖着腿,笑眯眯地站在王府门口。
陈管家见了我,一副见鬼的表情。
「世子妃…… 不是,沈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轻车熟路地往里走,「我在外面惹了点麻烦,需要借王爷的势力庇护,小住几日,嘻嘻。」
陈管家瞬间喜上眉梢,「好好好,您来住啊,王爷一定很开心。」
陈管家莫不是对萧云衍有什么误解,我已经脑补出他将我丢出王府的画面了。
「陈管家,王爷近来身体可好?」
「王爷在战场上虽有受伤,但养些时日就好了。沈姑娘放心,王爷身体康健。」
排除生病,死因便剩下意外和他杀了。
陈管家安排我住在萧云衍的隔壁,我身心疲惫,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天都黑了。
「你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
吓死,萧云衍竟然坐在我房间里。
房中没点蜡烛,我摸黑走过去,在椅子前站定,将早已打好的腹稿倒豆子一般说了。
「我不是在望春楼为了一个小倌,跟人争风吃醋,还大打出手嘛。」
「跟我争风吃醋的人,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汪海临。」
我将谣言拿来扯谎,还挺顺口。
「汪海临权倾朝野,报复心重。满朝文武,也只有王爷你能庇护我。」
「所以…… 我想在你这里,借住一段时日,避避风头。」
等我说完,萧云衍半天没吭声。
我挠了挠鼻子,心虚地对他作揖,「求王爷大发慈悲,帮帮我呗。」
「你拜错方位了,本王在这儿。」
苍了个天,原来我一直对着一把空椅子说话。
我往旁边摸索,摸到了他骨节修长的手,愣了一下,立即缩回手。
萧云衍的声音依旧冷漠,「你跟个老阉人抢小倌,玩脱了,然后来找前夫寻求庇护?」
王爷你好会总结……
真是离离原上谱,越想越离谱。
我扶额,做好了被他丢出去的准备。
「你想住多久?」
有戏!
「一个月…… 成吗?半个月也行。」
「你想住就住吧,只是别搞事情烦本王。」
男人心海底针,他竟然能同意…… 就更离谱了。
03
我跟萧云衍是少年夫妻,彼时他还是世子。
但是他并不爱我,他爱的是他的青梅竹马,顾侯爷家的嫡女顾明月。
天不遂人愿,萧老王爷和顾侯爷都手握兵权,两家只能互相制衡,是绝对没可能联姻的。
我能嫁给他,算是捡漏。
说亲的时候,萧云衍并不愿意,还来我家闹了一次。
「沈尚书!我萧云衍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娶你的女儿!」
少年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和我撞了个满怀。
「你…… 你是谁?」
我杏眼圆睁,老实巴交地说:「你打一辈子光棍都不想娶的人,沈雨音。」
萧云衍冷着脸后退两步,侧身站着,杵在那里不说话。
我用扇子挡住半张脸,偷看他。
少年时期的萧云衍就比同龄人更高大挺拔,虎背蜂腰,剑眉星目,长得委实好看。
他没看上我,可我看上他了。
我爹闻声出来,他耳背,见到萧云衍,笑呵呵地问:「世子你方才说什么?」
萧云衍对我爹作揖,瞧着比刚才乖顺很多,「沈大人…… 是晚辈冒失了…… 晚辈下次再来拜访,告辞。」
他走时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明明很短暂,我却有种瞧了许久的感觉。我心里小鹿乱撞,既开心又忐忑。
我好怕他要退婚啊,我想嫁给他的。
后来我听说,萧云衍来我家的事被他爹知道了,他爹胖揍了他一顿,他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萧云衍心里有顾明月,尽管如此,我并不嫉妒她,相反,我很欣赏她。
顾明月是大良唯一的女将军,她天生反骨,以一己之力向世人证明了,女子也可驰骋沙场,保家卫国。
我跟萧云衍成亲后,顾明月风尘仆仆地登门道贺。
「明月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差人提前跟我说一声?」
萧云衍见到顾明月,瞬间笑容满面,肉眼可见的开心。
他从来没对我这么笑过,他对我总是板着一张脸,瞧着凶巴巴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新娘子的。」
「呦呵,你这傻小子,竟然能娶到这么娇俏可爱的姑娘。」
顾明月走到我面前,弯腰捏了捏我的脸,痞笑道:「小娘子,你长得可真白,好像小雪人,啵~」
我:!!!
她竟然…… 亲我脸?
04
萧云衍急了,他一把推开我,我踉跄着后退两步。
「顾明月!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一身登徒子的痞气?」
顾明月哈哈大笑,对萧云衍招招手,「生气啦,来打我啊。」
萧云衍和顾明月交手,我一开始还担心他会受伤,看到两人只是切磋武艺,打得都很克制,便放下心来。
我去准备酒菜,酒菜备齐,他们也打完了。
他们两人对酌,我坐在一旁安静吃饭。
「小音音,别光吃菜啊,陪姐姐喝一杯。」
萧云衍「啧」了一声,顾明月也「啧」了一声,两人之间有种我无法加入的默契。
「别理他,明天我就要出征了,喝一杯,就当践行酒。」
我接过顾明月给我倒的酒,慎重地说:「祝顾将军马到功成,战无不胜。」
「行,也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顾明月眼神坦荡,英气的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她是真心祝福我们的。
我好喜欢这个性格爽朗的漂亮姐姐。
我们三人碰杯,萧云衍喝了酒,忽然说:「过几日,我也去战场。你别冲太猛,等等我,到时候我们并肩作战。」
我愣怔住,他也要去打仗…… 可是他从没跟我说过。
「你刚成亲,就不能在家多陪陪你媳妇。」
萧云衍看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如果没成亲…… 我就直接跟你们的先锋部队去战场了。老爹不同意,非要我在家多留几日陪她。她又不是小孩子,陪什么陪。」
萧云衍和顾明月聊打仗的事,姜国大军压境,局势紧张,这次萧家军和顾家军要一起出征。
我插不上话,在一旁闷闷不乐地喝酒。
几杯酒下肚,我的头晕沉沉的。
我晃了晃酒壶,「没酒了…… 我去给你们拿酒……」
我扶着桌子站起来,脚下软绵绵的,没站稳摔在萧云衍怀里,就不想动了。
萧云衍扶着我的腰,眉头紧蹙,还是板着一张臭脸。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就…… 三四五六杯。」我嘟嘴,捧住他的脸,凑近了用鼻子蹭他的鼻子,「你就不能…… 对我也笑一笑吗?你长得这么俏,笑起来…… 好看。」
「噗!」顾明月笑出声,「小音音还挺粘你的,你快抱她回房吧。新婚燕尔的,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顾将军讲话也太豪放了,我羞红了脸,一头埋进他的怀里。
可是萧云衍听到心上人这样说,应该会很伤心吧?
不要伤心,我也很好的~
萧云衍清爽的气息包裹着我,我越发醉了。
耳朵嗡嗡的,听不清他们又说了什么,只想紧紧抱着他,不放手。
萧云衍一把抱起我,大步流星地回到房间。
他把我放在床上,我搂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我不是小孩子,也需要你陪的。」
我鼻子泛酸,战场凶险,我很舍不得他,眼尾泛红地看着他,「子敬,这几日,都陪着我,好不好?」
萧云衍的呼吸凝滞,桃花眼亮如星子,哑声答应:「好。」
……
我们年少,有用不完的精力,有些事情食髓知味,就很难忍住。
他出征前这几日,是我们为数不多的甜蜜时光。
05
几日后,萧云衍随第二波军队奔赴战场。
就晚了几日,他没赶上驼峰岭大战。
这一战,我们败了,惨败。
他的父亲萧老王爷,明月姐姐,还有顾侯爷,都死在了驼峰岭。
顾明月被敌军砍去手脚,剃光了头发,未着一缕挂在军旗上。她没有马上断气,这样被挂了一天一夜,受尽屈辱才死。
萧云衍带领残余部队,浴血奋战七日,才抢回明月姐姐的尸体。
我收到噩耗不久,东厂番子奉旨来王府抓我。
我被押入昭狱,汪海临亲自审我。
「驼峰岭之战,由你父亲沈俊杰负责调度粮草和物资。」
「沈俊杰贪污军费,给萧家军和顾家军送的是发霉的粮食和塞了枯草的冬衣。」
「驼峰岭苦寒,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很多人都病了,根本无力抵挡兵强马壮的敌军,造成十万大军惨死驼峰岭!沈俊杰就是大良的千古罪人!」
我瞳孔剧震,一只无形的利爪扼住了我的心,我拼命稳住心神。
「我爹尽忠职守,他连我娘的首饰都拿去典当,捐做军费,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汪海临笑得老奸巨猾,「世子妃,杂家保证,只要你乖乖指认沈大人,你依旧可以安稳地做你的世子妃,不会被此事牵连。」
「我爹是冤枉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用刑。」
大刑过后,我的双手血肉模糊,腿也被打折了。
意识模糊中,我感觉有什么黏糊糊的虫子钻进了我的伤口里。
一天、两天、三天…… 昭狱中暗无天日。
我的伤口还没好,又要承受新的刑讯拷打。
子敬,我好疼啊。
我就快坚持不下去了,我好想死啊…… 死了,就不会疼了。
我还能…… 再见到你吗?
狱卒甲:「没想到她瞧着柔柔弱弱的,骨头还挺硬,这么多天愣是一个字都没说。」
狱卒乙:「嘶…… 她长得可真美啊,楼里的花魁都没她长得好。」
狱卒露出满口黄牙,手放在裤腰带上,看着我的眼神像阴沟里的老鼠。
狱卒乙:「我都忍了好几日了,瞧着她实在是心痒难耐…… 要不,哥俩一起享用享用世子妃的滋味?」
狱卒甲:「你疯了,要是世子回来知道了,还不活剐了你!」
狱卒乙:「怕什么,她受辱也不敢说出去,我们弄完清理干净,人不知鬼不觉……」
狱卒甲:「嘿嘿~」
来啊,我咬死你们。
砰——
在我心如死灰,准备跟这俩渣滓同归于尽的时候,有人踹开了牢门。
我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了萧云衍,他面容憔悴,眼睛里彻底没有了光。
我不知道他在战场上经历了什么,那一定是非常可怕的经历。
四目相对,我们眼中的心疼都快要溢出来了。
「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饶命!」
「我们就是嘴贱,嘴贱!」
他们跪在地上,疯狂地扇自己巴掌。
咔嚓两声,萧云衍面无表情地折断了他们的脖颈,他的眼神阴鸷,像是受伤的少狼,异常凶恶。
他用披风包裹着我,小心翼翼地抱起我,声音都哽咽了,「不怕,我回来了,夫君带你回家。」
我揪住他的臂缚,「子敬…… 我爹没有贪污军费…… 你相信他是清白的吗?」
「我信。」
他信,太好了!
这时,狱卒喊道:「沈俊杰畏罪自缢了!」
06
我从噩梦般的回忆中抽回思绪,萧云衍就在隔壁房间,隔着一堵墙,咫尺已是天涯。
我抚摸着墙壁,就像抚摸爱人的脊背。
「啊啊啊——」
倏然,我听到萧云衍痛苦的嘶吼和拳头砸墙的巨响,急的鞋子都没穿,赤脚跑下床。
我冲进他房中,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萧云衍披头散发,目眦欲裂,神情癫狂,一看就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七八名身穿甲胄的近卫拼力压制着他,用铁链束缚他的手脚。
「你们这是干什么!」
陈管家难为地说:「沈小姐,这是王爷下的命令,在他发病的时候,我们需要控制住他。」
「发病?他有什么病!你不是说他身体康健吗!」
「沈姑娘…… 王爷患有离魂症,民间百姓都认为离魂症是疯病,普通人患病都遮遮掩掩。王爷手握兵权,更要保密。」
萧云衍被铁链锁住,一边挣扎,一边歇斯底里地怒吼,「乱臣贼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脖子上的青筋跳突,像是陷入某个可怕的梦魇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我一把抱住萧云衍,将他护在怀中,想要驱离他的梦魇。
「子敬,子敬快回来。」
萧云衍的身体紧绷,浑身发抖,「父王…… 明月姐……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跟你们一起出发!对不起…… 对不起!」
我曾不止一次庆幸,他没能赶上驼峰岭之战。至少,他还活着。
萧云衍却非常自责,自责自己贪恋儿女私情,没能跟大家并肩作战。
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他的心生病了。
我紧紧抱着他,心痛如刀割。
「他们不会怪你的。」
萧云衍眼神迷离,茫然地抬头看我,「真的吗?他们真的不会怪我?」
我摸了摸他的头,泪水沿着我的下巴滴落,笑着哄他,「嗯,没有人会怪你。你打败了敌军,已经为他们报仇了。」
「你做得很好,放过自己,好不好?」
萧云衍身上的戾气消下去很多,他抬起被铁链束缚的手,抱住我的腰。
他抱得这样用力,似乎要将我嵌入他的骨血里。
「还没有结束,还有人该死!」
我愣住,是啊,还没有结束,还有人该死。
血债,必须要血偿。
「我的将军啊,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剩下的,交给我。」
萧云衍的呼吸逐渐平稳,他终于摆脱了梦魇。
「陈管家,把铁链打开吧。」
陈管家把铁链打开,他们退下。
陈管家关门前,很有灵性地问:「沈小姐…… 需要我烧热水吗?」
我真的会谢。
「不用…… 吧。」
我和萧云衍同塌而眠,他睡着了,看起来很乖的样子。
我靠在他肩头,手指卷着他的发丝,忍不住凑过去,吻住他的唇。
「子敬,和离这六年,我都是自己睡的,不如被你抱着睡得安稳。」
07
我吃了诚王不少嫩豆腐,黎明破晓前回了自己屋。
主要是我怂,不敢面对清醒过来的萧云衍。
离魂症的患者清醒后,常常会忘记发病时发生的事情。
萧云衍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看到房中的痕迹和手腕上的淤青,便想起自己还有离魂症的毛病,就不愿意我住他隔壁了。
我死死抱着柱子耍赖,「我不搬,我喜欢这个房间。」
萧云衍扶额,拿我没辙。
「陈管家,把本王的东西搬到西厢房去。」
我急了,揪住萧云衍的袖子,「萧云衍,我们都和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对我念念不忘?」
萧云衍被我气笑了,「你白日做梦。」
我仰起头,理不直气也壮,「那有种你就别搬走,不然你就是心虚了,怕跟我住得太近把持不住。」
萧云衍面无表情地一步步逼近我,我被他逼到了墙角。他单手撑着墙壁,低下头,近到几乎要跟我亲上。
扑通!扑通!
我的心跳得贼大声,脸也红了。
他露出邪魅一笑,眼神好坏。
「你自己听,是谁把持不住。」
我输了,诚王美色猛如虎,我甘拜下风。
这么一闹,他就不搬了。
呵,男人,还是受不了激将法。
我看着萧云衍头顶的数字变成了十五,他只有十五天的寿命了……
这个人啊,统领五十万狼师大军,看着无坚不摧,无所不能。
可是谁能想到,他命不久矣。
「沈雨音,你知不知道你看本王的眼神有多露骨?」
我:???
他瞧着还怪为难的,用折扇敲了敲我的头,「我们已经和离了,你多少克制点,别一天天的尽想着…… 撩拨本王。」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萧云衍剑眉上挑,没有感情地说:「别撒娇,没用。」
我磨牙,对这狗男人逐渐起了杀心。
或许刀他这件事,是我干的?
没想到很快,一语成谶。
08
我见萧云衍要出门,自顾自爬上他的马车。
萧云衍坐着闭目养神,周身散发着「莫挨老子」的气息,皱起了眉头。
「你是狗皮膏药成精吗,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
我还不知道他的死因,怎么能放心这么大的一个王爷在外面瞎跑,当然要时刻看着。
「你就带着我一起玩嘛,我得罪了汪海临,独自出门恐怕要被套麻袋。」
「我不是去玩的。」
他虽然这么说,也没有赶我下车。
马车停在了英武墓园,原来,他是来看父王和顾明月他们的。
萧云衍下车后,对我伸出手。我看着他的手愣住了,「他们…… 可能不想见到我。」
「无妨,他们都知道。」
我笑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坚信我爹是被冤枉的。
「还是不了吧,等…… 等我替我爹证明清白,再去见诸位将士。」
萧云衍没再说什么,他拿着好酒,独自走进墓园。
我看着他的背影,呼出一口气。
我双手合十,对着墓园虔诚祈愿:「十万英灵在上,求你们保佑子敬度过此劫。实在无法避免,就把他的劫,度到我身上。」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萧云衍走出墓园,他的眼睛红了。这样的萧云衍,让我想抱抱他。
「陪我走走吧。」
「好。」
萧云衍在面馆前停下,「老乔面馆…… 竟然有人在人迹罕至的墓园附近开面馆?」
店里只有老乔一个老板,面也只有最简单的素面。我们一人点了一碗面,老乔揉面拉面,手法熟练,尽管他只有六根手指。
「老乔,你是参加过驼峰岭之战的老兵。」
「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当过兵的人,体态自然于一般人不同。再则,你的手指是因冻伤所截。」
老乔端上热腾腾的素面,热泪盈眶,「没错,我是萧家军斥候三营斥候。将军,您长得真像老王爷,真好。」
我低头吃面,沉默不语,心里堵得难受。
萧云衍面色动容,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爹的部下吧。
「斥候善于追踪和打探消息,且有过人的听记能力,就算退伍了,去锦衣卫谋个差事也不难。」
「我不想去锦衣卫,就想在这里守着大家。兄弟们都是饿着肚子战死的,如果他们路过,可以吃碗面,暖暖身子。」
萧云衍眼眶湿润了,他端起面,认真地吃完了。
走的时候,萧云衍把钱袋搁在了桌上。
老乔拿着钱袋追出来,「将军,不用给这么多!」
「老乔,不是给你的,我请兄弟们吃面。」
老乔擦了擦眼角,跪下来,对着萧云衍磕了三个响头。
我知道,他磕头不是因为这些钱财,而是感谢萧云衍替他们大败敌军,一雪前耻。
我对老乔点了点头,跟着萧云衍离开了。
09
我们刚回王府,太监来传圣旨,皇上赐了个姑娘给萧云衍。
我和萧云衍看到姑娘的脸后,都怔住了,她长得跟顾明月十分相似。
「民女月儿,见过诚王殿下。」
这位月儿姑娘不卑不亢,眉眼中的英气也很像顾将军。
想到顾明月,我心中难受,她是个英雄,不该死得那样凄惨。
皇上身体抱恙,不问朝政已久。这姑娘说是御赐,实则是汪海临塞来的。
汪海临以为找个相似的替身,他就会心动?
呵,天真。
「给她安排个活干,诚王府不养闲人。」
萧云衍对她果然没有兴趣,还翻了个白眼。
本闲人挠了挠鼻子,他是不是多少有内涵我的意思?
明月当空,萧云衍一个人坐在房顶上喝酒。
今日见到跟顾明月相似的脸,他难免思念故人吧。
我爬上房顶,坐在他身边,拿走他的酒壶,就着喝了一口。
「这几年…… 你过得好吗?」
我冲他笑了笑,「挺好的。」
萧云衍接过酒壶,喝了一大口,「撒谎。」
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谢谢你。」他忽然说。
「哈?你喝多了吧,好端端的谢我什么?」
我双手撑着下巴,无心看星星月亮,看着他,心里觉得很踏实,很幸福。
「三年前,国库空虚,汪海临同意姜国割地议和。我不同意退兵,朝廷便断了将士们的补给和军饷。」
「在我山穷水尽,穷得叮当响的时候,有个义商匿名捐了巨款,还送来了军需物资,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她在信中跟我说,我只管打仗,她去搞钱。我便在每次打了胜仗后,给她发去捷报。」
我挠了挠鼻子,移开视线,「那她真是个好人,嘻嘻。」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好人,做好事不留名吗?」
我不装了,坦白吧,可恶。
「我不会带兵打仗,只能帮你搞钱。不是我吹,我就是个商业奇才,干啥都赚得盆满钵满。」
萧云衍倏然拉我入怀,他…… 抱我了!
扑通!扑通!
只是一个拥抱,我的心竟然又跳得这么快,真没出息。
10
「音音,你还会给我什么惊喜?」
「还有的。」
我站起来,要近卫兄弟丢了两把剑上来,将其中一把丢给萧云衍。
「萧将军,接招。」
我嫁给他的时候,还不会武功。
我没有童子功,这六年勤学苦练,将萧云衍的剑法学了个七七八八。
「萧将军,我是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萧云衍一边喝酒,一边给我喂招,颇有几分江湖大侠的快意。
「上乘剑法,不在于招式套路,而在于剑心。」
「你太刻意模仿我了,你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剑心。」
属于我的剑心,是什么?
「那你的剑心是什么呢?」
「将军有剑,不斩蝼蚁。」
「我的剑心,是守护。我为守护大良百姓,守护心爱之人,而战。」
他说这话时,眼中有万丈光芒。
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桀骜不驯,耀眼明媚的少年郎。
我看得入迷了,脚下打滑,从屋顶上栽了下去。
萧云衍跟着我飞身而下,就在他快碰到我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一只虫子在我的胳膊里快速蠕动。
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身体却脱离了我的掌控,「我」举起剑,一剑刺穿了萧云衍的肩膀。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我这是…… 怎么了?
我看到他头顶的数字在「零」和「十五」之间反复跳动,寿命不是一成不变的,人生无常,变故往往只发生在一瞬间。
难道…… 杀他的人,竟是我!
萧云衍用两根手指截断了剑刃,他搂住我的腰,仍然接住了我。
「我」举起断剑,正要捅进他的心脏。
不要!快住手!
萧云衍扼住我的手腕,断剑掉落在地。
幸好…… 他阻止了我。
危机解除,他头顶的数字稳定在十五。
11
萧云衍请来了江湖上的名医朋友,名医解释了我身体的异常。
我身体里的虫子,是傀儡蛊子虫。
傀儡蛊出自苗疆,分子母虫。
母虫的寄主可以操控子虫寄主的身体,故名傀儡蛊。
傀儡蛊进入人体后,需要在寄主体内休眠数年才能觉醒。
我身体里的子虫,是六年前在昭狱,汪海临给我种下的。
汪海临不愧是历经三朝的老人了,老奸巨猾,一枚棋子,在六年前就早已埋下。
再则,母虫寄主需要在比较近的距离,才能操控子虫寄主。
陈管家押着月儿进来,至于这母虫,自然在她体内。
萧云衍坐在床上,名医在为他处理伤口。
他身上布满纵横交错的旧伤疤,陈管家说他在战场上有受伤,却没有明说,他受过很多很多的伤。
一将功成万骨枯,大良如今的太平,是他用鲜血换来的。
萧云衍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然而他周身气场强大,威压摄人,令人畏惧。
「义父要我给王爷带话,害死你至亲好友的,是沈俊杰。王爷为了儿女私情,枉顾血海深仇,收留仇人之女,十万英灵看着您,会寒心的。」
鲜血沿着她的嘴角淌下来,她牙里藏了毒,服毒而亡了。
「拖下去。」
名医给萧云衍处理完伤口,说明日来帮我取子虫,就离开了。
房中只剩下我和萧云衍,我低着头站在床边,哭成了狗。
「音音,你这是在哭丧吗?」
「不要……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呜呜呜呜~」
「行行行,小祖宗你快别哭了!」萧云衍一改方才的凌厉,眉眼温柔,好笑地说:「你捅了本王,还要本王来哄你,这是个什么道理?」
我走过去,趴在他腿上继续哭。
自从我爹去世后,我就再没哭过。
这会儿哭起来,想停都停不下来。吓死我了,我刚刚差点杀了他。
萧云衍武功高强,一般刺客根本进不了他的身。他对我不设防,才让我这菜狗得了手。
「音音,你再哭下去,我裤子都要湿了。」
萧云衍摸了摸我的头,「那些话你不用在意,你已经找到你爹蒙冤的线索了,不是吗?」
我抬起头,「你知道那小倌的身份?」
他用帕子给我擦鼻涕眼泪,「咱就是说,你那跟老太监抢小倌的说辞,实在是有够离谱的。」
萧云衍既然起了疑心,自然能顺藤摸瓜,查出小倌与我爹案子的关系。
那小倌名秦殊,他爹是辎重将军秦楠石。
当年,我爹调拨的粮草和冬衣,都没有问题。
是秦楠石在押运过程中,将物资转手卖给了商贾,然后用发霉的粮食和塞满枯草的冬衣以次充好,谋取暴利。
之后,秦楠石也死在了驼峰岭,才没人怀疑他。
我在查父亲案子的时候,发现秦楠石一家一夜之间全部失踪了,因此起疑。
前几日才在望春楼找到沦落为小倌的秦殊。
汪海临屠杀了秦家满门,秦殊死里逃生,他手里有秦楠石的手书。
手书中记载了汪海临威逼利诱秦楠石掉包粮食和冬衣的经过,如今这手书,就在我手中。
秦殊虽然被汪海临的人抓走了,但是汪公公的罪证,我已经拿到了。
我没有将此事告诉萧云衍,我不知道他因为何原因快死了,为我爹伸冤的事,我想等到他平安度过危机后再说。这十几天,任何危险的事,我都不想让他参与。
萧云衍戳穿了我的谎言,看我的眼神讳莫如深,我觉得他接下来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还说什么要本王庇护你,你扯这个谎,就是想接近本王。当年是你要和离,现在又来招惹我。」
我目瞪口呆,老脸通红。
「我…… 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
「别狡辩,你看我的眼神,都让我脸红。」
果然,在这儿等着我呢。
多好一王爷,可惜长了张嘴。
12
翌日,名医来给我取傀儡蛊子虫。
取子虫的难度非常大,子虫感知到有人要取出它,会快速移动,还能像根须一样疯狂伸长,漫延在身体各处。
名医会用针灸法,把子虫困在我的背部,然后将根须一样的子虫慢慢剥离,且不能伤及经脉,比绣花还难。
「剥离子虫的过程非常痛苦,子虫会分泌毒液,让你剧痛无比,麻沸散也无效。」
「为了不伤及经脉,你不能乱动。我让王爷抱着你,防止你因为太痛乱动。」
开始取子虫了,我褪去内衬,和萧云衍面对面坐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