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等你愿意

但是却不会居功自傲。

太后喜欢的是穆澜这个劲,但是这样的穆澜,太后也不是并没担心的,只是这样的担心,太后最终也放了下来。

在她看来,穆澜的聪明,不会引火自焚。

……

忽然,凤鸾殿外的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低声说道:「启禀娘娘,怡小姐来了。」

「噢?」太后倒是有些稀奇。

就连穆澜都微微挑眉,是没想到穆知画竟然还来。按照穆澜对穆知画的了解,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穆知画必然要安安稳稳的躲在东宫里面,护着肚子里的胎儿,表面出现任何的异常。

太子妃之位是保不住了,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却是穆知画最后一道免死金牌,如果孩子出世了,那很多事就不好说了。

何况,穆澜在凤鸾宫内,是人人皆知的事情,穆知画又岂能不知道。

现在还这么明目张胆跑来?

穆澜低头沉思了片刻,而后轻笑出声。

她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入口的地方。

太后的声音倒是淡淡的传来:「怡小姐自从有了身孕,倒是一直都在东宫养胎,深居简出,就连皇后那都极少去,这下怎么忽然来了哀家这了?」

梅姬安静的应声:「奴婢也猜不透。可能怡小姐情况稳定了,就来和娘娘请个安,毕竟怡小姐也算是太后看着长大的。」

太后点点头,放下茶杯:「宣吧。」

小太监立刻跑了出去。

穆澜倒是也没回避,在原地站着。

没一会的功夫,穆知画已经跟着小太监的身后进来了,只是身边还跟了两个奴才,看起来小心翼翼的模样。

穆澜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有些嘲讽,因为穆澜的打量,穆知画瞬间就变得格外紧张。

下意识的用手护着肚子。

但是表面,穆知画还是镇定的给太后请了安。

太后挥挥手:「行了,你这样别请安了。回头要出事了,哀家可受不起这个责任,来人了,给怡小姐赐座。」

奴才很快就搬了凳子来。

穆知画道了谢,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而后才开口说着:「太后娘娘,知画好点了就来给您请安了。」

「你有心了。」太后点点头,声音倒是不咸不淡的。

穆知画倒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后,生怕一不留神就把太后给得罪了,毕竟未婚先孕进入东宫是事实,之前储秀宫的事,虽然没任何证据,就只是苏巧巧开口说的,但是穆知画也很清楚,以太后的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

毕竟无风不起浪。

所以穆知画摸不准太后的心思,只能小心为上。

倒是穆澜为不可见的扫了一眼穆知画。

穆知画的月份还小,加上穆知画本身就清瘦,现在根本看不出怀孕,但穆澜看来,这架势,却好似唯恐天下不知道一般。

不是太子妃,却已经有了太子妃的架势。

是真没把自己放在眼中。

只是偶尔穆澜捕捉到穆知画的眼神,倒是在穆知画的眼神里看的见对自己的惊恐。

穆澜在心中冷笑一声。

穆知画岂能不怕。

只是表面,穆澜也并不显山露水,而是安静的听着穆知画和太后聊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不曾开口,更没和穆知画打过一声招呼。

毕竟穆澜没有习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穆知画今日来凤鸾宫,恐怕不是来请安这么简单的。

她安静了下,站着的身形忽然晃了晃。

一旁的奴才眼疾手快的就扶住了穆澜:「穆小姐,您可好?」

穆澜颔首示意,太后和梅姬也看了过来,而后太后开口:「你看哀家这记性,你这大病初愈,哀家就让你在这站着。」

「穆澜无妨。」穆澜淡淡开口。

「行了,你先回去歇着,早上请了安就行,不需要专程再留在这里,这里还这么多奴才,有事了,哀家会唤你的。」太后摆摆手,倒是字里行间都是对穆澜的关心。

穆澜的红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什么。

而梅姬已经看了过来:「穆小姐,既然娘娘说了,您就回去歇着,别让徐医女的努力都白费了。」

「那穆澜就恭敬不如从命。」穆澜放下手中的东西,淡淡开口倒是也没矫情和勉强。

好像是真的很不舒服的样子。

而后,穆澜福了福身站起身,就朝着凤鸾殿外走去,经过穆知画面前的时候,穆澜也只是挑眉,很淡的扫了一眼,眉眼里带着一丝为不可见的挑衅,但是很快就敛了下去,从容离开。

穆知画的心跳加速,手心瞬间汗涔涔的。

但是她却不敢看向穆澜。

几乎是被动的,穆知画坐在原地,陪着太后聊了一阵。

而后,她寻思了一个机会这才开口:「娘娘,知画知道姐姐最近病了,一直在养病。您看,知画入宫这么久都没能来看看姐姐,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一会知画想去姐姐那看看,陪姐姐说说体己的话。毕竟姐姐很快也要嫁入东宫。所以还请娘娘准许。」

穆知画不管这人的品行如何,宫内的礼仪体统倒是一点都没落下。

字里行间不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就算明知道穆知画带着目的。

太后自然也能听的出来:「那是,你们姐妹是应该好好聊聊。就是澜儿的身体不好,不要打扰太久就行。这毕竟是凤鸾宫,澜儿要真在哀家这出了事,哀家就难辞其咎了。」

这话不咸不淡的,好似顺着穆知画的话说下去,但是字里行间却是在警告穆知画不要任性妄为。

穆知画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狠的咬牙切齿,但是表面却仍然恭敬:「知画谨记娘娘教诲。」

「去吧。」太后挥挥手。

穆知画福了福身,这才在奴才的陪同下朝着穆澜的厢房走去。

反倒是太后安静的看着穆知画,一直没说话。

梅姬安静了片刻才开口道:「娘娘倒是不用担心,这是凤鸾殿,奴才想,怡小姐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知画这孩子,就是野心太大了。」太后摇头,「不择手段。」

梅姬点头:「奴才想,怡小姐若是个聪明人,就懂得见好就收。今儿来凤鸾宫,恐怕是放软态度求和的多。」

太后嗯了声。

梅姬很自然的把清茶递了上去,而后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凤鸾宫内,倒是显得平静祥和。

……

彼时时——

穆知画已经走到了厢房的门口,她看着身后的奴才,冷淡开口:「在这等着。」

「奴才遵命。」奴才很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穆知画站到了厢房的门口,小太监已经立刻迎了上来:「怡小姐,穆小姐在屋内等着您。」

这话又让穆知画的心头咯噔了一下。就好像一切都是穆澜有备而来。

走到厢房门口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那是一种无意识的恐惧。穆知画不是没心思的人能主动到凤鸾宫,借着穆澜生病的理由,无非是来讨好的。

讨好不意味着真的妥协。

人要懂得知进退,懂的忍辱负重。

加上现在穆澜风头正盛,她在东宫几乎是举步维艰,一旦穆澜嫁入东宫,结果可想而知。

穆知画沉了沉,在她没最后把握的时候,这门里不管是刀山还是祸害,穆知画硬着头皮都要走进去。

而后,穆知画走前一步,奴才已经给穆知画推开门。

等穆知画走入宫中,奴才就仔细的把厢房的门关上,穆知画的身后传来的关门声,更是让穆知画心头那种紧张的感觉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糟糕透顶。

而屋内的穆澜却好似没事的人一样,哪里还有在凤鸾宫主殿时候的虚弱感,反倒是淡定的在木桌上泡着茶,甚至眼皮都没掀一下,更没看向穆知画。

穆知画咬牙,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主动打了招呼:「知画见过姐姐。」

穆澜这才微微掀了掀眼皮:「怡小姐给我请安?那可使不得,要知道怡小姐肚子里的可是太子的长子,万一要出了什么事,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穆澜的态度很冷淡,也没让穆知画坐下来的意思。

穆知画被穆澜说的,下意识就拿手护着肚子,是真的怕穆澜对自己做什么,毕竟穆澜已经没什么不敢做的。

想起穆王府发生的一切,穆知画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忽然有些后悔现在来穆澜,可是走到这一步,穆知画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了,就算后悔,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姐姐说的哪里的话。」穆知画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围并不是没有坐的地方,但是可以坐的地方再近也在穆澜的边上,穆知画着实没这个胆子靠近穆澜。

反倒是穆澜砌好茶看向了穆知画:「怡小姐是打算站着和我说话?我不太习惯抬头和人说话,脖子酸。」

穆澜说的直接,一点都不客气。

这下,原本站在门口的穆知画彻底的显得被动了起来,立刻朝着穆澜的方向走来,找了一张最远的凳子坐了下来。

穆澜也只是看了一眼,淡笑一声,眉眼里尽是嘲讽。

毫不遮掩。

但穆澜还是主动给穆知画倒了一杯清水,放在穆知画的面前:「既然怀着身子,喝茶不合适,就喝水吧。」

穆知画没动。

是根本不敢动。

总觉得穆澜会做什么。

那种疑神疑鬼的感觉几乎轻易的就可以把穆知画逼到走火入魔的境地。

而穆澜见穆知画一动不动,倒是挑眉看了一眼:「怡小姐大可放心,这水里没毒。」说着,她似笑非笑的,「我真想对怡小姐下手的时候,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再说,退一万步,这里是凤鸾宫,奴才们都睁眼看着怡小姐走进我屋内,如果出了事,这罪我是跑不掉的。」

说着,穆澜轻笑一声:「还是怡小姐觉得我看起来这么蠢?做事不用脑子的?」

穆知画:「……」

是被怼的说不上话。而穆澜字里行间就好似在讽刺自己之前对穆澜下毒的行为,穆知画是真的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对穆澜怎么样。

最终就只能愤愤不平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就放在一旁了。

偏偏穆澜还在煽风点火:「都敢喝一口了,不敢继续喝下去?真有毒,相信我,这一口也可以要你命了?」

穆知画瞬间冷汗涔涔,再看着面前的清水,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表面,穆知画却仍然镇定:「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真的不渴。」

「随你。」穆澜倒是淡淡的,而后放下茶杯,看着穆澜,「说来听听,找我做什么?」

相较于穆澜的直接,穆知画还是显得温温柔柔的:「我是来看看姐姐的,听说姐姐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专程过来看看。」

「是来看我,还是来准备求和的?」穆澜戏谑的反问。

穆知画:「……」她尴尬的笑了笑,「姐姐,看您说的。您很快就要嫁入东宫,我们要一起伺候太子殿下,自然是要好好的,总不能让人看了笑话。以前做事,都是知画不懂事,还请姐姐不要记在心里。」

穆澜听着,那态度倒是有些冷淡,更是面不改色,让人完全猜不出此刻穆澜的想法。

穆知画越说越紧张。

但穆澜却好似没开口的意思。

穆知画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知画计较,知画以后会听话懂事的,姐姐说的话,知画都会照做,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姐姐的事情。」

若说前面是求和,现在这话听起来就是求饶了。

穆澜笑了笑,看向了穆知画,好似原先的面无表情变得动容和温柔了起来。

但是在这样的温柔下,藏起的是穆澜眼中的冷漠。

她怎么可能因为穆知画的三言两语就心慈手软,穆知画是什么人,穆澜哪里会不知道。

现在的穆知画才像极了上一世的穆知画。

总是在狠狠的给了穆澜一刀后,再温柔的来看穆澜,说的话显得无辜至极。所有的祸事都让穆澜一个人背了锅,自己反而置身事外。

求和和讨好,不过就是为了降低戒心而已。

穆澜敛下情绪,再开口的时候,穆澜的态度明显软了很多,好似相信了穆知画的话。

「我们是姐妹,我怎么会怪罪妹妹呢。这东宫,妹妹比我熟悉的多,以后还是多多帮扶的好。总不能让人看了穆王府的笑话。」

穆澜虚伪的应着。

穆澜有无数种弄死穆知画的方式,但却不是现在,在穆澜看来,那样的方式太便宜穆知画了,穆知画上一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就算让穆知画去地狱里走一百次都不足够。

何况,是这么温柔的方式。

她要穆知画在折磨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倒是穆知画听见穆澜的话,再看着穆澜温柔的眼神,这心思才跟着放了下来,心中也忍不住怼穆澜冷笑。

在穆知画看来,穆澜就是蠢。

只要给点阳光就灿烂无比。

……

各怀心思的两人在厢房内聊着天,都是无关紧要的,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妹妹,看起来显得亲昵无比。

一直到穆澜看起来有些疲惫了,穆知画这才站起身,很自然的护着自己的肚子,而后告了辞:「姐姐还是歇着,你看我就在这里吵了姐姐这么长的时间,是知画不懂事。」

「不会。」穆澜笑了笑,「知画能陪我聊天,我也很开心。」

穆知画也温柔的冲着穆澜笑了。

穆澜并没留穆知画的意思,穆知画也很识趣的转身走了出去,就在穆知画转身的时候,穆澜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

穆知画的脚步一顿,那种下意识的紧张又跟着来了。

但是她还是依言转身,乖巧的看着穆澜,因为紧张,手心都忍不住的汗涔涔起来。

结果让穆知画没想到的是,穆澜只是转身,从柜子里取了东西,而后朝着穆知画走来。

穆知画安静的开口,试探的看着穆澜:「姐姐,这是?」

「你瞧,我都忘了这件事,回头太子殿下要怪罪我了。」穆澜笑着说着,就连笑容都显得格外真诚。

「太子?」穆知画更是不明就里,但是却因为忽然而来的太子殿下,而让她的心跳加速。

要知道,虽然穆知画住在东宫,但是现在她在东宫还不如李时元的那些侍妾,在衣食住行上,穆知画没受任何委屈,该有的场面都有,该有的奴才也有,但是自从进入宫中,出去穆澜出事,李时元警告自己的那一次外,穆知画就没再见到过李时元。

东宫谁不知道穆知画就是一个不受宠的人,就连想使唤奴才,也不那么自如,这样的日子,每天都让穆知画恨的咬牙切齿。

但是却无可奈何。

毕竟现在对于穆知画而言,重中之重是护好自己肚子里的这块肉,避免出现意外。

毕竟东宫内的那些侍妾,也不是省油的等。

穆知画现在不肯能也没能力和那些人作对。

「是。」穆澜的声音忽然传来,笑脸盈盈的,她已经把手中的红不打开,里面的喜服露了出来,「这是太子为妹妹准备的,只是太子不好拉下脸面和妹妹说话,这件事就交到了我手里。」

穆澜的声音仍然温柔:「毕竟太后有令,立侧妃要在立太子妃之后,我原还以为这喜服要等入了东宫后才有机会给妹妹了,现在正好,是应该要提前给。这是太子为妹妹准备的喜服,我想妹妹应该会喜欢。」

这话,穆澜说的真假难辨。

但是眉眼里却显得诚意满满的。

再看着穆知画的时候,她的手往前送了送,穆知画被动的接了过来。

「是木子绣房的喜服,京都多少姑娘求之不来,太子能亲自让木子绣房的人做了一件,可见太子也是把你真心放在心上的。」穆澜根本就在睁眼说瞎话,「我要没记错,妹妹一直很喜欢木子绣房的衣衫,只是绣房一直没给妹妹做?」

半是贴心,半是玩笑,又是嘲讽。

所有的情绪都被融入在一句情绪里,穆澜说出口的时候,让穆知画又惊又喜,完全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李时元三个字轻易的冲淡了穆知画的警惕。

太久没得到李时元的恩宠,让穆知画有些情难自禁了。

她完全没怀疑什么,嬉笑逐开的看着穆澜:「谢谢姐姐。」

「应该的。」穆澜笑了笑,「这事,太子殿下既然都想到让我转手了,自然也不会想让妹妹主动开口询问,就等着立侧妃的那一日,妹妹穿上,很多事,就顺水推舟了。」

穆澜的话诚意满满。

穆知画连声点头。

而后穆澜才继续说道:「那我就不留着妹妹了,也不远送了。」

「知画谢过姐姐。」穆知画再一次说道。

穆澜颔首示意,奴才们已经开了门,她亲自把穆知画送到了门口,交到了送穆知画来的奴才手中,就站在门口,安静的看着穆知画离开,她低敛下的眉眼才,藏起了深意。

穆澜发现,即将要来的大婚,好像也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为什么让绣房接下东宫的单子,甚至这衣服还是按照穆知画的身材来做的,而非是自己。

因为好戏在后头。

穆知画急于修复自己和李时元的关系,但永远不会知道,这举动只会让她一步步的跌入地狱。

对敌人讨好,原本就是错。

轻易的因为外界的因素,相信了敌人的话,那就是错上加错。

穆澜冷淡的笑了笑,早就没了先前应对穆知画时候的耐心,眉眼里的狠戾显而易见。

而这一举,不仅是安抚了穆知画,也让太后看在眼中,毕竟现在宫中形势不明,在太后的心里,家和万事兴才是首要知道。

穆知画的所作所为,却没让穆澜记挂,反倒是亲自把人送了出来,姐妹交谈甚欢,只会让太后觉得穆澜的懂事。

这对穆澜,百利而无一害。

她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穆知画的身影消失不见了,穆澜这才转身进入厢房,厢房的门重新关上。

……

接下来的日子,都显得太平的多,再没起任何的风浪。

除去应付李时元外,穆澜大部分的时间还是陪在太后的身边,而徐洛尘倒是一直跟着梅姬,学着宫内的规矩,两人也只是在午后休息的时候会聊上几句。

但是入宫后,原先显得叽叽喳喳的小姑娘都跟着安静了不少。

这座深宫看起来充满活力,但是只要来了,就可以明显的感觉的到肉眼可见的阴沉。

能压的人喘不过气。

而徐洛尘的活泼,和这座深宫格格不入。

慢慢被磨平了性子,也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凤鸾宫也不是徐洛尘最后的归宿,她会去哪里,穆澜猜不透,但她们也好似默契一般,从来提及将来,就好似眼前只有眼下的一切。

在大婚前的三日,按照大周的传统,穆澜自然不能留在宫中,而是要回到穆王府,大婚当日,李时元会亲自到穆王府迎亲,再接穆澜入宫。

自然,穆澜出了宫。

走出宫门的时候,穆澜看着身后的红墙砖瓦,很久都没说话,低敛下的眉眼,藏起了深意,而后就不再多看,快速的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动了起来,车轮毂的声音在石板路上也变得清晰起来。

穆澜安静的坐着,不发一言。

这一座深宫,再进来的时候,就是一生,就是血雨腥风。

她闭了眼假寐,没再开口多言一句,一直到马车在穆王府的面前停下,因为穆澜的回来,陈管家和荷香早就早早的在王府门外等着。

看见马车停下,陈管家立刻走上前,荷香掀开了帘子,放好小矮凳,亲自扶着穆澜下了车。

那声音里,是可见的喜悦:「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想死奴婢了。」

穆澜一月多未见荷香,看见荷香灿烂的笑容也忍不住轻笑一声,弹了一下荷香的脑门:「我不在府中,你没给我丢脸吧。」

「奴婢可不敢,奴婢就只是尽心尽责的把落雪落收拾干净,随时等着小姐回来呢。」荷香调皮的开口。

宫中压抑的气氛,好似在荷香的活络里,一下子就不见了。

穆澜的心情都跟着畅快了不少。

她看向了一旁的陈管家,陈管家已经恭敬的请了安:「奴才见过大小姐。」

「这些日子有劳陈管家了。」穆澜是真心道谢。

陈管家尽职说道:「这是奴才应该做的。奴才知道您今儿回来,已经备好了您喜欢吃的,还有一些您用的顺手的东西。」

「好。」穆澜应声。

他们倒是没在穆王府门口多说什么,很快就被奴才们迎着入了府。

穆洪远知道穆澜回来,自然也要在府中,加上马上要大婚,这段时间的穆王府门庭若市,穆洪远也很少离开。

穆澜回来后,并没马上回落雪楼,而是去了主楼和穆洪远请了安,而后就转身去了祠堂给王雪霜请安。

出来迎着穆澜的人是李嬷嬷。

穆澜颔首示意:「嬷嬷,祖母身体可好。」

李嬷嬷的眉头拧着,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冲着穆澜摇摇头:「老夫人的情况不太好,御医也来来去去了好几次,但是效果甚微,最近这段时间,老夫人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也有些糊涂了,但是不时的还是能问起大小姐您。」

穆澜点点头,眉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而后,她安静的朝着祠堂内走去:「我去看看祖母。」

「老夫人知道您回来了,一定很开心。」李嬷嬷的眼眶中含着泪。

穆澜没说话,快速的朝着祠堂内走去,没一会,穆澜就看见了王雪霜。

王雪霜躺在床榻上,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原本就显得枯瘦的手,现在摸上去只能摸得见骨头。

穆澜的眉头拧着。

明明上一世,王雪霜并没这么早离开,而这一世,看着情况,穆澜却很清楚,王雪霜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最多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

所以,这历史的轨迹是真的已经发生了变化吗?

穆澜没说话,她半蹲在床榻边,而王雪霜好似感觉到有人来了,微微睁眼,看见是穆澜的时候,眼中的光芒明显变得明显了起来。

那枯瘦的手动了动,穆澜已经很快的抓住了:「祖母,澜儿来看您了。」

王雪霜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但王雪霜这一生并没做过什么恶事,最多就是偏心了点。起码在这一世,对穆澜也算不错。

所以看见这样的画面,穆澜有些不胜唏嘘。

「澜儿回来了啊……」王雪霜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每说一个字都显得格外的疲惫。

穆澜点点头:「澜儿回来了。」

王雪霜点点头,挣扎了下,是穆澜亲自把王雪霜扶了起来,再在后面垫了枕头,让王雪霜可以舒服点。

李嬷嬷也跟了过来,伺候着王雪霜。

王雪霜没什么力气,但是还是断断续续的说着:「澜儿……你入宫后……要自己顾好自己,不要失了穆王府的面子……凡事要多加小心。」

王雪霜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艰难。

穆澜点头应声:「澜儿谨记祖母的教诲。」

王雪霜点点头,大口大口的喘气,就没再继续说什么,而穆澜拧眉看着王雪霜,趁势给她把了脉,这脉象早就已经虚弱的,想找到都显得困难。

若不是王府内的奇珍异草护着,恐怕早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我是不行了,澜儿答应我……」王雪霜忽然抓着穆澜的手,「穆王府早就支离破碎了……将来有朝一日如果有事的话,澜儿要护着王府的人,这是我走之前最后的心愿了。」

穆澜没说话。

「我知道你恨二房的人……」陈之蓉咳了起来。

李嬷嬷立刻上前,轻轻拍着王雪霜的后背,好似在顺着王雪霜的气。

王雪霜回过神,才继续说着:「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澜儿,手下留情。」

说完,王雪霜拼命的咳嗽着,但是牵着穆澜的手却始终没松开过,眼神里的祈求也清晰可见。

穆澜没说话。

但是她也没回避王雪霜的眼神,很久,她才安静的开口:「祖母,这些事,我自有分寸。」

别的话,穆澜就没再说了。

王雪霜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再看着穆澜的眼神,有了无奈。穆澜没把话说死,但是王雪霜也明白了穆澜的意思。

她无声的叹息,摇摇头,而后渐渐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显得万分的疲惫。

穆澜没多说什么,亲自给王雪霜盖好被子,再转身交代李嬷嬷伺候好王雪霜,而后她拧眉开了一个药方,交给了李嬷嬷。

「嬷嬷,差人去药房拿这个房子,起码可以让祖母撑一段时间。」穆澜淡淡开口。

李嬷嬷的眼眶也有些红,接过穆澜递过来的方子,点点头:「奴才这就去办。」

穆澜了声,没说什么。

而后,穆澜也没在祠堂多停留,转身走了出去,在穆澜走到屋外的时候,李嬷嬷却忽然叫住了穆澜:「大小姐。」

穆澜转身,安静的看着李嬷嬷,但是声音却不容任何拒绝,也没再给李嬷嬷开口的机会:「祖母的心思我明白,但是很多事,已经不是祖母能控制的了。我对人收下留情,那么,他们对我手下留情了吗?」

穆澜的声线格外平稳:「嬷嬷,对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祖母对于二房一直心存仁慈,但这样的仁慈,我不需要。」

李嬷嬷也没再说什么。

这个王府早就已经不是最初的王府了。

她很清楚,就算是穆洪远在,恐怕也做不了决定了,王府的命运确确实实是在穆澜的手中。

「奴婢知道了。」李嬷嬷应声。

「好生伺候好祖母便可。」穆澜安静的说道。

李嬷嬷恭敬的应声,而穆澜很快就离开了祠堂,回了落雪楼。

荷香已经在落雪楼候着了,一切都按照穆澜的习惯来的,一见穆澜来,就快速的递了茶,殷勤的不得了。

穆澜低低的笑出声,接过茶,安静的喝着,倒是不吝啬的开口:「荷香,你这泡茶的功夫是进步了。」

荷香笑眯眯的:「是小姐调教的好。」

穆澜安静的喝着,倒是问的随意:「和我说说,这一个月,府内都发生了什么事。」

荷香一听穆澜开口,那话匣子就没能停止,是事无巨细的和穆澜说的清清楚楚的。

从大到小,没一件遗漏的地方。

穆澜安安静静的听着,倒是对府内的情况也了解的七七八八的。

但是穆澜其实心中有数,在她入宫前,这穆王府内就不可能有太多的意外,穆战天和穆知画再不满,也不敢再穆王府内玩出什么花样。

出去王雪霜的情况有些出乎穆澜的预料外,其余的事情也基本都在穆澜的控制中。

并没什么好担心的。

在荷香说完后,她有些小心的看着穆澜。

穆澜放下茶杯,笑了笑:「行吧,有什么事你直接说,不用遮遮掩掩的。」

「那奴婢真说了。」荷香睁大眼睛,「小姐,您要去了东宫,要带上奴婢。奴婢问过陈管家的,您嫁入东宫,是可以自己带一个贴身的奴婢去的。」

穆澜安静了下,没说话。

脸上看不出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荷香倒是跟着紧张了起来:「大小姐,您走了,奴婢也和没了主心骨一样,就算在王府内,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奴婢还是喜欢跟在你身边,所以你可千万别把奴婢丢下,在宫内,你也要一个贴身的奴婢,所以让奴婢跟着您入宫好不好?」

荷香说的很认真,看着穆澜,不带任何玩笑的成分。

这其实不是荷香第一次和穆澜说这样的话。

只是穆澜从来没答应过。

上一世荷香的死,给穆澜带来太大的刺激,荷香是因为自己死的。那么这一世呢?她就能护住荷香不出任何的意外吗?

穆澜自己都没完全的把握。

「大小姐」荷香叫了声,「您把奴婢带入宫吧,奴婢只想跟在大小姐身边。」

穆澜看向了荷香,表情有些严肃:「你确定要跟我入宫?宫内不是这里,也不是任何好玩的地方,一旦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我连我自己能不能护得住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你了。不怕进去了就没命了吗?」

「奴婢不怕。」荷香说的直接,「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奴婢不会后悔的。」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含糊。

很久,穆澜轻笑了一声:「好,我带你入宫。」

「奴婢谢过小姐。」荷香跪了下来,倒是一脸的兴奋。

穆澜安静的看着荷香的脸,情绪倒是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再看着荷香这张灿烂的笑容,穆澜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这一世会遇见什么,她一定要护好荷香。

很快,荷香站起身:「奴婢给你准备点心去。」

「去吧。」穆澜应声。

荷香欢快的应了声,很快就走了出去。

穆澜低头捏了捏脑门,安静的坐着,没一会陈管家就来了,穆澜倒是没说话,安静的看着陈管家,陈管家已经把这段时间王掌柜送来的账目递了过来。

而王府内的事,陈管家就没再说了。

穆澜也没多问。

她仔仔细细的翻了翻账目,王掌柜的账目一直都做的很清楚,不需要太费心思,而李时裕就算已经把两家店铺和自己摘的干净,但是并不会把人完全抽调走。

这人

穆澜想到李时裕,嘴角弯了弯。

李时裕义正言辞的说自己口是心非,但是穆澜却觉得,李时裕口是心非的时候远远比自己多得多。

真的要摘的干干净净,又何必把王掌柜留给自己。

再说,之前的时候,除去两间店铺是李时裕的外,最重要的人还是王掌柜。

想到李时裕,穆澜的眉眼里就好似染上了星辰。

她低低的笑出声,忽然有些想见这人了。

穆澜这么想,也真的这么做了。

她站起身,陈管家楞了下,跟了上去:「大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出去走走。」穆澜说的直接。

「可是大婚在即,您这出去……」陈管家没阻止,但是终归还是有些不太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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