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和对家爱豆穿书了

他还穿着那日在密林里的那身黑衣,几天不见,下巴上多了层青灰色的胡茬,看起来有几分落魄。

孟承弼遵守了对我的承诺,没有对他用刑。

沈肆灰暗的眸子在看到我的片刻,有了一丝光亮。

「太后,你还是来了。」

我走到他跟前,一脸漠然:「出嫁前还有什么遗言吗?」

沈肆声音微微喑哑:「那首歌,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心头一动,那首男宠被遣散前给我唱的歌,是当年 PerX 的最后一张专辑的废曲。

借着醉意,我说了实话。

「沈肆,我以前……还蛮喜欢你的。」

其实在追纪星彦以前,青春期的我曾是 PerX 五人团粉。

他们宣布解散的那天,我哭了很久。

沈肆当年不是我的本命,但却是我最信任的那个,所以他的背叛让我迟迟无法缓过劲来。

很久以后,我粉上了纪星彦,自然而然就成了所谓的对家黑。

不知为什么,穿到了没人认识的破地方,竟还是翻出了这个入土的旧歌,或许在我的心里始终还是记得当年的 PerX 吧。

可惜的是,沈肆丝毫没变。

就连已经不是粉丝的我重新给沈肆的信任,他也一点都没珍惜。

沈肆听完我曲折的追星故事,愣成了一只傻狗。

20

我晃悠着离开大牢,刚回了宫门,旁边窜出个黑衣的女子,吓得我酒醒了大半。

我一看她这身形,还有手臂上那块血渍……

这不就是跟沈肆合谋的那位猛女?

她挥剑朝我刺来:「沈韶元处处为你,你竟这般折辱他!」

屋内的动静吸引了外面巡查的人手,他们齐齐举灯过来,窗外涌动起一片火光。

猛女面色骤变:「这是埋伏,你早知我会来!」

我没有沈肆那么好的气运,也没有孟承弼的算计,可我也不是傻子。

沈肆出了事,他的手下怎么可能放过我?

不过一点自保的手段而已。

可她说的……沈肆哪里为着我了?

我踢了一脚想着告发的芫华,高声回道:「哀家要睡了,谁敢来叨扰,仔细你们的脑袋。」

待他们走远,猛女缓缓放下了长剑。

「你为什么帮我?」

我只是问她:「你把话说清楚。」

「你可知道,沈公子早部署好了剿灭孟承弼的计划,可唯独要保下太后你。」

猛女的这句话重击在我心上。

「不知你给沈肆喂了什么迷魂汤,他竟说若和亲是你的安排,他便认了。」

认什么认!

我那是为了救他,沈肆不会蠢到连这也悟不出来吧!

他要是这波不逃走,真成了什么邻国的男宠……

我犹豫了良久,拉过猛女的手。

「要不你抢亲去?好歹把他救出来。」

和亲一应的安排布置都是从后宫出的,配合上猛女在宫外接应,应该靠谱。

猛女愣了愣:「太迟了。我和沈韶元彼此有约定,谁被抓,就自行了断,绝不耽误组织。」

我想起猛女同沈肆立于林间私语的亲密模样,浑身不自在。

这怎么跟书里写的不一样?

能帮沈韶元报仇雪恨,却不肯在他还没被嫁出去的时候抢个亲?

猛女见我一脸嫌恶,不禁冷笑:「沈韶元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若是孟承弼有心算计,大家都活不了。」

她言外之意,俨然已经把沈韶元当成了一个死人。

我听得大怒:「你不救,我救!」

沈肆那边的人是指望不上了。

好在我遣散的男宠里还有两个退休再就业,在宫内当差的。这两位非都城人士,也早有了退路,于是自告奋勇,混入了送亲队伍。

届时他们负责把沈肆放跑,而我只要在宫内制造混乱,分散追捕的兵力就好。

次日,送亲的队伍从侧门出发,很快来到了宫门外的长街上。

我起了个大早,跟芫华钻狗洞爬出去,不顾身后惊叫连连。

「太后……太后钻狗洞跑了!」

我低头猛爬了好一阵,却发现这狗洞出去的位置好像偏了点。

芫华挠头:「大黄好像跟东街的那只小白搞对象了。狗洞都朝那边去了。」

夭寿,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

那我爬出去岂不是——

我扶着沾满杂草的钗环起身,发现自己拦在了送亲队伍的前头。

为首的宫人一下认出了我:「太后,你这是……」

「太后钻狗洞跑出来抢亲了!」

21

我:「……」

看热闹的路人很快把送亲队伍围了个水泄不通。

送亲队伍内原本要动手的两个小男宠看到我直接出现,吓得愣在原地。

我一时无语,千算万算,被一个狗洞破了防。

时间紧迫,我只得冲芫华使了个神色,他立刻开始了鸡叫。

「来人呐,护驾,有刺客,有刺客……」

围观的路人很快乱成一团,互相推搡,我硬生生钻缝爬到喜轿前,扒拉开红帘。

轿辇内,沈肆一袭红衣。

他的红盖头掀了一半,恰好与闯入的我四目相对,艳丽的喜服衬得他肌肤胜雪,一张玉面如明珰流光,好看得同妖孽一般。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打扮,一时看傻了。

沈肆很是意外:「你……钻狗洞来抢亲?」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别废话了,赶紧走吧。」

沈肆的手冰得不可思议,我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全是虚汗,身上一点气力也没有。

沈肆苦笑了声:「孟承弼给我喂了点东西,动不了了。」

该死!

我就说孟承弼怎么今天不在都城内,他压根没想让沈肆活着去和亲!

我努力扶起沈肆,语无伦次地道歉:「是我误会你了,我对不住你……」自从穿到这里来,我就净做蠢事。

我整他,差点害死他;我信他,却又忍不住怀疑;想给他机会逃,却又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

我鼻涕和眼泪弄脏了沈肆的喜服,他勉力撑着身子,轻轻问道:「孟笙笙,连我的人都放弃了,你为什么救我?」

「我需要你,沈肆。」

就像沈肆需要我一样,我和他,是唯一能证明彼此不是纸片人的同伴。

沈肆的声音越来越轻:「只是这样吗?」

不是。

我舍不得沈肆死掉,甚至舍不得看沈肆坠落到尘埃里受苦的模样。

这源自我青春期对他遥远的喜欢,还有我如今愈发膨胀的私心。

我胡乱抹了把脸,费劲将他的手架了起来:「我带你走。」

轿辇突然晃了一下,我一时没站稳倒在了沈肆身上。

我想往后撤,却已经被他拉住了。

沈肆的话声从心口传来:「你想好了吗?我们逃出去,最好的情况是一辈子在这本书里逃亡,最坏的情况是连都城都出不去,就被孟承弼杀了。」

「想好了。」

我来抢亲,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沈肆忽然笑了,他拉开红帘冲距离最近的宫人道:「撤吧。」

一声令下,四下统统开始行动。

出了轿辇,接应的马匹便到了跟前。整个场面看似混乱,实则乱中有序。我大为震撼,合着周围这些宫人早都被沈肆搞定了!

我傻了:「你吃的不是毒药?」

沈肆勾了勾唇:「我也没说是毒药啊,只是一点麻药。我刚才在等药劲过。这些人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只是看你刚才太认真了,没舍得打断你。」

我竟然觉得是要跟沈肆生死离别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沈肆却拉住了我:「你现在走不了了。」

周围的嘈杂霎时在我耳中归于寂静,只剩下他的声音。

「从现在起,我不会放开你的手,无论你怎么赶我走,怎么不相信我。我也不会再放开你了。」

22

都城外的落日比宫内的要好看许多。

我靠在沈肆身上,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他轻哼那首旧歌,生疏但完整。

他也没有忘记 PerX 吧。

刚刚解散的时候,沈肆频繁被黑上热榜,甚至各类场合被人砸东西,收到数不清的恶意信件。

他不好过,剩下的队友也并不好过。

长大后我才明白,人生里的很多选择都是说不上对错的。

至少在分开旅行的这几年里,他们都在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想明白了这些,我忽然就释然了。

沈肆发觉了我的伤感:「你以前审美还不错,怎么现在喜欢纪星彦了?真的不考虑爬墙吗?」

不愧是他,一句话就逼停了我的念想。

前方,猛女接应的队伍出现了。

她确实没来救沈韶元,只约好时辰等在此处,过时不候。

猛女看见我和沈肆共乘归来,面色大变:「沈韶元,你把她带出来做什么?」

她走的是另一条道,比我们迟一步出来,窥见孟承弼发疯般带人搜捕。她手下人也折损了大半。

宫内更是一片惨状,凡是我身边服侍过的,问不出线索,统统处以极刑。

这时我才发现,那个喜欢鸡叫的芫华没跟上来!

我猛地起身:「我要回去。」

再怕死,我也得回去。

沈肆坚决反对我回去涉险,我把他拉到无人的树下商议。

暮色渐沉,夕阳的余晖将他整个人笼罩在淡金色的暖调里,柔和、亲切,还很诱人。

我根本没听清他张合的嘴里说了什么。

我朝前一步,踮脚吻了沈肆。

沈肆那双好看的眸子嗖一下放大:「这什么招数?」

我也不脸红:「战略亲亲。」

适用于角色双方意见不合的私密场所,百试百灵。

「况且,这才叫扯平了。」

没道理只许他装病占我便宜,临走前都不让我啃一下吧。

沈肆认真地望向我:「孟笙笙,从你第二次救我起,我就不想跟你扯平了。」

第二次,哪一次,我可救了这货好几次呢……

他立即用行动表示要跟我纠缠不清的决心。

清醒时分,沈肆的吻像一颗夹心糖果,温柔且勾人,他的指腹在我的耳后摩挲,快要把我整个人融化。

交缠的间隙,我偏头躲了下,用蚂蚁一样小的声音抗议。

「别亲了,再亲舍不得回去了。」

23

沈肆要除掉孟承弼,我必须是其中的诱饵。

这几日,我想清楚了许多。后文的孟承弼之所以能跟男主女主牵扯那么大篇幅,主要原因是这个人已经没有了弱点。

他的弱点,早在故事的开局就被自己亲手除掉了。

那就是太后。

现在的情况,孟承弼大可直接将沈肆打成逆党,再对外宣布太后已被逆党所害,可说是一箭双雕的妙计。

可他没有,孟承弼只想找到我。

他在意我,不想让我死。

只这一点,也够我这窝囊太后赌一次了。

……

我赶在芫华被活埋之前回了宫。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孟承弼疯癫的模样,他扔了沾血的剑,跌跌撞撞上来抱我。

「笙笙,是你回来了吗?」

强忍着恶心,我回抱住他:「放了他们吧。」

我一句话,就将那些濒临惨死的宫人全数救了下来。

孟承弼紧紧抱着我,像要把我揉碎了镶嵌进他的灵魂里一样。

如果,他还有灵魂的话。

很意外的是,经过这么大的风波,孟承弼看起来对我依旧没有怀疑,将一切罪责都推在了沈韶元身上。

可沈家早就人去楼空,他背后的势力更不容易探查,双方的主战场从后宫挪到了朝堂,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正邪之战,一触即发。

沈肆很难进宫来看我,可他却能托芫华带来些只有我们两人懂的小玩意。

有时,是他在宫外尝到跟现代差不多的小甜心。

有时,是他吐槽作者把沈韶元设定得太好,他圆不过来。

更多的时候,是他各式各样的 to 签,外加一行「爬墙吗?」的亲切慰问。

啧,贼心不死。

通过沈肆点滴的安慰,我才能稍微缓解栖身在宫内的恐惧。

距离彻底剿灭孟承弼一党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根据我给出的线索,沈肆将能扳倒孟承弼的势力统统提前部署。因为时间线上的落差太久,很多人压根还没出现,但也只能勉强一试。

很快到了春耕礼当日,孟承弼等在殿外接我同去。

几斤的头饰压得我脖子都要断了,起来走路都费劲。

孟承弼亲自搀扶我上了轿,等会儿要面见不少外臣,我本以为他会规矩地另找个轿子坐,可他却幽幽坐在我边上。

在路上,孟承弼回忆起了过去。

「你头上的金步摇,还是出嫁那日我送的。普天之下,只有我妹妹配得上戴它。」

我艰难地点点头:「看得出来是真金。」

很重,我今天头上最重的就是这个玩意!

等下到了埋伏点,我先把这东西抡出去砸孟承弼脸上!

孟承弼低笑了声,眸中弥漫着一层杀意:「可你却不是这步摇的主人。」

24

我的血液霎时凝结。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既然知道又为何不杀我?他养着我,难道也是在等这一日将沈肆的势力一网打尽?

孟承弼很喜欢我瑟瑟发抖的样子,他语调冰凉。

「沈肆?还是沈韶元?你们两个都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我僵硬地掀开轿帘,这路才走了一半。

沈肆的人埋伏在春耕礼的现场,要除掉孟承弼,分明只差一步了!

孟承弼还在继续追问:「我所在的地方,对你和沈韶元来说,只是你读过的一本书。你们想从书里出去,对吗?」

夭寿了,这个也被他听去了?

这反派知道这样颠覆三观的消息还这么淡定……

我尬笑了声:「首辅大人说笑了,这么荒唐的事。」

孟承弼随即拉上来一个人。

「我起初也觉得荒唐,可偏就这么巧,有个疯子说着同你和沈韶元一样的事情。这人名叫谷晟,你应当熟悉吧。」

……谷晟!

他是书里的男二啊,后文里要助攻男主和女主的人,都城里赫赫有名的谷家独子。

我震惊地瞧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疯子,跟原著里形容的那个男二,简直毫无关联。

谷晟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是文绉绉的诗词,一会儿又喊着要回家。

他扑上来想握住我的手,却被孟承弼踢到了一旁。

孟承弼笑得诡异:「这谷晟半月前就疯了。听闻跟你一样举止异常,直直嚷嚷着要找什么穿书的人,可也有些时候还跟原本一样。他家人求神问药,想把他身上的脏东西赶走。」

我有了个可怕的猜想。

谷晟也是穿进来的,可他比较倒霉,原书的人格没有消失,于是这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协调不来,活活把自己逼疯了!

我还想挣扎一下:「不过是遭了癔症的可怜人,老哥,你也太能想了。」

「是吗?如此说来,他不是你的同类?」

孟承弼漫不经心,他手上的剑锋一转,已经从谷晟的喉管滑过……

还温热的血溅到我的手上,谷晟当场没了气息。

25

我差点吐出来。

忍着恶心,我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孟承弼收了剑,杀人的手轻滑过我的脸颊,不舍又深情。

我知道,他在看的并不是我。

第一次,孟承弼几乎哀求地在问我:「你走了之后,我的笙笙,还会回来吗?」

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我能离开的前提是得走到结局,那反派就必须死。到那时候,真正的孟笙笙无论回不回来,孟承弼都看不到了。

轿外,已经到了春耕礼的地点。

孟承弼下了轿辇,伸出手扶我走上高台点香。我走得极慢,隐约已经能见到沈肆的人就藏在下面,蓄势待发。

我赌对了,我是孟承弼的弱点,可我却很难开心得起来。

第一根香灭,藏匿在人群内的杀手瞬间行动,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

这是真正的杀戮。

沈肆安排的人几倍于孟承弼的部署,反派顿时就处于了劣势。

当箭支穿过孟承弼的胸膛和四肢,我吓得瘫坐在地上,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我藏在了祭台底下。

「笙笙,别看。」

他的血混上之前谷晟还未干涸的血渍,全部染在我华丽的衣裙上。黏稠,发腥,令人毛骨悚然。

我闭上了眼,我不是他的笙笙。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前重新恢复了光明,沈肆的声音出现在外边。

他伸手将我从祭台底下拉了出来。

「结束了。」

沈肆抱着我僵直冰冷的身体,一下下地安抚:「都结束了。」

我想靠在他的肩头痛哭一场,但沈肆却松开了我的手。

「太后,回宫吧。」

他的语气平淡而疏离,和前一刻安抚我的动作形成鲜明的反差。

我望向沈肆的脸,总觉得有些陌生。

26

我被重新关回了皇宫。

除了离开,沈肆什么条件都满足我。吃穿用度上一律没有苛待,还让芫华来我身边照料。

一切都没变,一切又好像都变了。

可自那日宫变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沈肆本人。

按照宫外的传闻,他稳定人心,辅佐皇帝,平反了之前被打成逆党的许多人家,颇得了一番美誉。

芫华剥了个葡萄给我:「太后,大家都回来看你了,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呢?」

我望向殿中又聚集起来的各色男宠,一时无语。

花魁嗔怪地来了句:「太后定是厌弃了我们,想看些新人了。」

他拍了拍手,从殿外缓缓踱步进来一个蒙面的男子。

我兴趣寥寥,可那男子摘下面巾,走到我跟前。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沈肆!」

他……打扮成男宠的模样干什么?

沈肆叹了口气:「这里的人比娱记盯得还紧,找你约会可太难了。」

他抹了极浓重的香粉,又穿着最讨厌的花色,脸上涂得亲妈都不认得。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赶紧去换一身吧。」

身边的男宠识时务地退下了,殿内只剩下我和沈肆两人。隔着一席屏风,沈肆在后面脱掉外衣,我盯着那团模糊的剪影猛看。

早知道趁他还是男宠,好好摸摸了。

我越凑越近,沈肆忽然出声:「今晚我不走了。」

啊这,进度这么快吗?

我还在纠结要不要矜持一下,沈肆已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从背后抱住我,下颚轻轻抵住我的肩窝:「你最近是不是都没睡好?」

宫变那日之后,我夜不能寐,时常看到孟承弼浑身浴血的模样。

沈肆将我拦腰抱起来:「我陪你睡。」

27

沈肆的话,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我好恨,这太后的床这么大,大到恰好我跟沈肆就能一人盖一床被褥不碍事。

沈肆感受到我深刻的怨念。

「别想了。在这里,不行。」

我背对着他,在被子里扭成了麻花。

什么不行!

不是说男人不能说不行吗!

忽然,沈肆的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揽在我的锁骨上。

他说话的热气拂过我的耳尖:「不许在心里骂我。」

我努力想转过身来,沈肆的手却钳得很执着。

「孟笙笙,你值得更好的,但不是现在,在这里。以后……我带你去更合适的地方。」

我开始庆幸自己是背对沈肆,否则,他将看到我强忍笑意的脸,有多不好看。

这一夜,是我穿书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夜。

晨光洒在沈肆的脸上,我想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心。

忽然,沈肆醒了。

他看我的眼神厌恶至极:「太后苟活于世,我沈家人的血债如何算得清?」

那双曾抚慰我的手,猛地攥住了我的脖颈。

我惊得忘了喊出声,只觉得沈肆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一点也喘不上来了。

「沈……肆……!」

他听见我喉间挤出的破碎音节,一霎愣住,随即松开了手。

我吓得跌下了床,在地上喘息。

沈肆惊慌地朝我走过来,我却本能地往后躲。

刚才要杀我的人,分明不是我认识的沈肆!

是沈韶元!

28

太医围在沈肆身边给他问诊,我被拦在屏风后,什么也做不了。

正当我焦急之际,背后有一道女声响起。

「姑姑,您当真要害死沈韶元吗?」

我回过头,看见猛女踱步走了进来。

她叫我姑姑?

我这才发现这女孩的眉眼跟孟承弼生得很像。

太后只有一个侄女,那就是原著的女主孟琯琯。

沈肆竟然……这么早就跟孟琯琯相遇了!

孟琯琯一脸漠然:「姑姑何必如此惊讶。孟承弼强迫我母亲,残杀我外公一家。他不配为人父,这仇还是沈韶元帮我报的。」

眼下我已自顾不暇,我只问她:「沈韶元这样有多久了?」

孟琯琯满脸心疼:「那日宫变后就开始了。朝堂之人都要严惩太后赶你离宫,偏沈公子不舍得,便是有片刻做了决断,也总要反复改回来,魔怔得厉害!」

我这才知道,沈肆连日不来见我,竟是这个原因。

之前我背着沈肆,研究过之前疯掉的那个谷晟。

这人穿书后的主线任务应该是完成科举。但他偏偏在考场舞弊,还忤逆亲族,主线和人设全崩了。

就是在那个时候,原书里的人格才忽然冒了出来。

沈肆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这本书正在引导沈肆走向主角沈韶元的路,杀掉所有的仇人。

眼下,他的仇人,只剩下了身为太后的我。

太医对沈肆的病束手无策,只能给他开些安神的汤药。

沈肆迷糊地躺着,他的目光扫过我脖颈上的勒痕,伸出的手悬停在半空。

「很疼吧?」

我抓过他的手,放在那道红痕上:「那你给我揉揉。」

沈肆顺势抚上我的脸颊,喃喃道:「孟笙笙,我想回家了。」

穿进来这么久,沈肆很少流露出这么真实的脆弱。

我轻轻蹭他的手:「别怕,我带你回家。」

29

沈肆的病越来越严重,一天只有一会儿是清醒的。

男主角人格恨太后恨得彻骨,那种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沈肆的身心。

我主动找到孟琯琯,提出要离宫清修。

孟琯琯惊讶不已:「你知道你出去意味着什么吗?」

脱离了沈肆的庇佑,我的日子大抵会很艰难。

可太后一天不得到应有的惩处,沈肆只会一日日疯下去。

芫华还想跟我走,可这次我却说什么也不能带上他。

他哭得如同被抛弃的小猫。

「上次要不是为了救我,太后早抢了沈公子私奔了。」

我笑着给了他一脚:「还敢说,狗洞的事还没跟你算账!」

不知原太后如何,但在我心里早就将芫华当了朋友,因此更不舍得他陪我受苦。

本以为我能安静地离开沈肆身边,可意外却发生在半路。

我受沈肆保护太久,早忘了孟承弼和太后的仇家多得能杀我几百次。

他们截了送我出宫的队伍,将我逼进当初围猎的密林之中。谁也没有急于一箭射杀我,而是策马逼着我反复在林间奔逃,就像逗弄猎物。

这里每一个人的恨,都不比沈韶元少。

我精疲力竭,双手双脚都磨出血来,最后一次跌倒后,我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就在我要闭眼认命的时候,芫华却忽然出现了。

他将我拖到暗处藏起,我这才发现,芫华今天打扮得与我无异,看起来滑稽又诡异。

我警觉:「芫华,你要做什么?」

芫华话声轻轻:「太后,我原本是孟首辅的人。」

我并不意外,许多秘密只有最亲近我的芫华能知晓。

可他后来应当是背弃了孟承弼,这才导致更关键的一些秘密孟承弼错过了。

「宫外我还有一个亲信,」芫华将信物塞进我怀里,「她自会来接应你。」

芫华起身要走。

我急着拉扯住他的手,却因为无力扑了个空。

芫华笑着朝密林中视野宽阔的地方,步步退去。

他身量不高,又穿戴得如我一般,远处看得并不分明,冰冷的箭支一根根从四面八方袭来,射在芫华身上。

他向着我的方向缓缓跪倒,含血的双唇上下开合,拼凑成只有我能看到的语句。

「太后,这次我当真不能跟你走了。」

30

沈肆带人紧追而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地上芫华的尸体。

我本想带走芫华的尸身,可在看到沈肆的那一刻,我退缩了。

「孟笙笙,孟笙笙……」

分明是沈肆在四下寻我,可我望向他的身影,却分不出这人究竟是不是他了。

「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

已经亲眼见证了两次惨烈的悲剧,难道我还要眼睁睁看着沈肆疯癫?

我做不到。

我没有出声,苦涩的泪水一滴滴积攒在心里,全是我还来不及对他说出的心意。

他骗了我这么多次,也该被我骗一次了。

逃出去后的一个月,听闻沈韶元的病症已经好转了许多。

唯一古怪的是,他对外始终宣称太后只是失踪,而非薨逝。

他还在找太后。

所有人都以为是沈韶元深恨太后,即便是尸骨也非要亲眼见着不可。

只有我知道,是沈肆在找我。

可我不能回去。

我来到乱葬岗,算算时间,不多不少,正好是四个月。

在原本故事的开篇,太后就应该死在这里,可此处现在已是一个全新的故事了。

……

开玩笑一般,我只是在乱葬岗站了一会儿的工夫,就回到了本来的世界。

一切都还是离开前的模样,桌上泡好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电脑里的吃瓜群闪烁个不停。

我点开翻了翻,这个瓜十分曲折。

先是爆料纪星彦的男主被沈肆抢了,但紧接着沈肆那边却爆出跳票不接《花重锦官城》的男主了,一时间,什么样的传言都有。

沈肆,在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我的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漫上来。

我同他经历的一幕幕,都在脑海中交汇,荒诞又真实。

眼泪都来不及擦干,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编剧 CC 老师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烦躁:「制片那边下午得紧急开个会,你也过来一趟。」

我胡乱应了声。

《花重锦官城》这书的情节,我之所以能这么熟悉,大多得益于我是 CC 老师的助理之一。

可穿成背景板这种事,就是对原著再熟也会猝不及防吧。

我收拾东西匆匆赶去开会,满脑子都还是那场莫名的穿书经历。

沈肆忽然跳票,难道他也记得些什么吗?

我站在电梯里发呆,直到同乘的男人忽然出声:「几楼?」

我伸手去按楼层,却瞥见这人熟悉的侧脸……

是沈肆!

沈肆淡淡扫了我一眼:「你喜欢纪星彦?」

我身上还穿着我崽的 Q 版应援卫衣,简直不要太明显。

我失落地点了点头,迅速错开了视线。

沈肆不记得我了。

也是,这一切可能只是我的一场梦。

我低垂着头,细数他踱步出去的脚步声,心里荒唐一层重过一层。

这什么噩梦,偏让我跟这个该死的对家相爱相杀,生离死别,以后还怎么开心吃这货的瓜?

电梯被人从门外摁住,我抹了把脸,抬头却看到沈肆站在门口笑看我。

「你真叫孟笙笙吗?」

我一霎宕机,顺口就接道:「说过多少次了,ABB 才能红。」

沈肆走到我跟前,笑意又凝成了一抹苦涩:「不许再骗我了。」

我看着他那张要命的脸,又哭又笑,半天凑不出一句话。

他记得我。

这一切若是梦,也是我和沈肆独一无二的梦。

沈肆揽我入怀。

「太后,爬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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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2-01-28 11:29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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