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长梨别

长梨别

偌大的房间里,跪在下首的季长梨情绪已经接近崩溃,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因为她已经陷入这个死循环很久了。

她想过很多办法,做过很多努力,最后发现陆子箫这个臭傻逼根本没有脑子!

茶杯「砰」的一声砸在她的面前,茶水溅在了她的衣襟上,茶杯四分五裂的同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除了你还能有谁?」

季长梨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那个人,黑色锦衣,金色发冠,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她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腿上的灰,并朝他竖中指,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快速开口:「陆子箫你个臭傻逼!你长着一双大眼睛不为看路只为照明?你妈我和她隔着三米远,你说是老子推她入水?老子是人猿泰山还是会隔空打牛?老子真有那本事,第一个就是杀了你!」

「你!」陆子箫站起来指着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季长梨再接再厉:「你你你你?你什么你?你妈没教过你不要对人指指点点,这样是没有礼貌的?妈的老子真是受够了,我他妈从十七岁就舔着你,舔了两年,就算是块冰也该融化了吧。你倒好,就跟那茅坑似的,又臭又硬。」

陆子箫气得一拍桌子,双眼怒视着她,正要开口:「我……」

季长梨立马接了他的话头,「我我,怎么?又要关小黑屋?你就这点能耐?你是不是个男人啊?有本事正面刚啊,你看我不打爆你的狗头!」

陆子箫骂不过她,只能找外援。

他朝外面大吼道:「来人!」

立马进来了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把季长梨抓住,让她半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陆子萧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满口粗鄙之语,你就是这么当王妃的吗?」

季长梨呸了一声,说:「我当你娘呢!」

「……」陆子箫扶住座椅把手缓缓坐下来,狠狠道,「给本王堵住她的嘴!」

「陆子箫你他妈不得好唔唔唔唔唔……」堵住了她的嘴巴,可没帮助她的腿,她趁着两人一左一右提着她时,使劲往外奔,想去踢陆子萧。

陆子箫后退一步,扶额道:「拖下去。」

1

这其实是他们的第十次交锋,只是之前的季长梨态度温和,据理力争,这次格外暴躁,口不择言。

说起来季长梨和这两个拖她的侍卫算是老熟人了,他们在陆子霄看不见的地方放开了她,一个侍卫还劝她:「王妃还是服个软吧,王爷也是一时冲动。」

她瞪了那个侍卫一眼,另一个侍卫说:「老李,你这话可不对,王爷都冲动了一年了。」

然后两人恭恭敬敬地请她进入小黑屋。

2

季长梨已经麻木了,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起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其实她在心里狠狠地咒骂陆子箫和写出这本书的狗比作者。

没错,她是穿书的。

只是她穿的时机不太对,她居然穿在了两人洞房花烛夜。

那时她刚穿过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到一张嘴离她越来越近,她反手就是一巴掌。当时陆子箫的脸就黑了,额头上青筋暴起,看着像是要打她一顿。

直到陆子箫咬牙切齿地喊出她的名字,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加上这是虐文诶,可想而知,多么可怕。

在原本的书里,女主在一次宴会上被设计和男主发生了关系,而男主却觉得是女主自导自演。男主迫不得已娶了她,并不放在心上。但是他不放在心上,他的侧妃,也就是女二不仅放在心上,还恨不得把女主皮扒了贴在墙上。

于是就发生了女二陷害女主,男主站在女二那边,女主不解释被冷落,女二陷害女主,男主不分青红皂白怒斥女主,女主不解释被关小黑屋,女二陷害女主,男主只长个子不长脑子伤害女主,女主不长嘴被虐身虐心这样的剧情。

最后在虐女主的时候,男主突然发现女主是个有趣的倔强小女人,莫名其妙的就爱上了,终于不再虐女主,改虐女二了。

而我们的女主呢,男主虐她千百遍,她待男主如初恋。两个人皆大欢喜。

女二走的是小白花惯用套路,季长梨因为站在上帝角度,所以很容易就看穿她的诡计。可是男主看不出啊,他不仅看不出还多次维护女二,搞得季长梨十个月有六个月在小黑屋度过。

她一开始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女主没解释,最后她发现解释根本没用,陆子箫听了她的解释就跟没听差不多。

所以她这次没忍住,直接爆发了。

她想,陆子箫这狗东西,还好这两年没开窍,还只是小打小闹阶段,真要到了虐身虐心的时候,她和他之间就只能活一个了。

3

这次关完禁闭出来,季长梨没有天天跑去陆子箫跟前舔他,陆子箫总感觉少点什么,于是他这次主动跑去季长梨面前。

季长梨正在爬树,她把毽子踢到槐树上去了,那时正值六月,白色的槐花缀满枝头,香气逼人。

这不是她第一次爬树了,所以下面围着的人都只是让她小心一些。

她伸手拿下来挂在花上的羽毛毽,这是她偷偷从秦玥养的鹦鹉身上拔下来的。

陆子霄悄悄打发了要行礼的人,走到了树下。因是夏季,季长梨头发简单地用红色发带束着,外面穿着白色的薄衫,此时斜靠在枝干上,表情淡淡的,倒真有点仙子的感觉。

他恍惚记起来,他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两人互不相识,她神情冷淡的从他身边经过,没有半点停留。

季长梨把毽子拿在手里掂了掂,笑着说:「这可不能丢,不然秦玥的宝贝可要再次遭殃。」

她无意往下看了一眼,发现下面只有陆子箫一个人。她吓了一跳,又看到自己手上的东西,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还不下来!身为一个王妃居然在下人面前爬树,成何体统!」陆子箫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

季长梨既然已经和他摊牌了,根本不想再装,于是翻了个白眼,把毽子狠狠地往下面一扔,正好砸到他的头上。

陆子箫吃痛的闷哼一声,又想训斥季长梨两句,却见她一脚踩空掉了下来,他飞快上前接住她,飞扬的衣衫拂过他的脸,带着她特有的淡淡馨香。在季长梨诧异地看向他时,他手一松,季长梨摔到地上惨叫一声。

「你!」季长梨坐起来一脸愤怒地指着他,「你故意的!」

陆子箫轻轻挑眉,说:「哦,就是故意的。」

季长梨一噎,气得抓起掉下来的花瓣往他身上扔,看他白色锦衣上沾惹上灰尘了这才解气。

她知道,陆子箫有洁癖。

果然,陆子箫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看着她很是不悦。

季长梨却很是高兴,她问:「说吧,这次找我做什么?帮你心肝儿出气?」

陆子霄没理她话中带刺,只是说:「九月初九的秋猎,你好好准备一下,不要给本王丢人。」

妈的,季长梨心里哀号一声,他妈又要给秦玥挡刀。

她挣扎一下:「不去行不行啊?」

陆子箫没回她,只是反问一句:「你说呢?」

季长梨:「……」

陆子箫从她身边经过,她那时只顾着在心里咒骂他,并没有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4

很快就到了秋猎的那一天,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皇家猎场去。

马车里,秦玥柔若无骨地靠在陆子箫怀里,时不时还传来秦玥的嬉笑声,旁边的季长梨如坐针毡。她想,她不应该在车里,而应该在车底。

陆子箫瞥了她一眼,「怎么?身上长虱子了?」

季长梨正要开口,秦玥先她一步回道:「兴许是马车上人太多了,姐姐不习惯。」说着退出陆子箫的怀里,「妾身区区一个小妾,比不得姐姐身体娇贵,妾身还是换一辆马车吧。」说完眼巴巴看着陆子箫,眼泪说来就来。

季长梨正震惊于剧情的变化,陆子箫把秦玥揽回怀里,带着怒气道:「除了这辆就只有下人的马车了,你身子弱,折腾什么?」

「可是姐姐……」秦玥还要再说什么。

「没有什么可是。」陆子箫打断她的话,看着眼泪汪汪的样子,又开始哄她,「本王不是凶你,是心疼你,你乖乖地待在本王身边就是……」

季长梨本来撑着头看他们表演,此时却抓住了一个重点。

「还有别的马车?」她问了出来。

陆子箫刚哄完秦玥,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

「还有这种好事?」

陆子箫:「?」

秦玥:「啊?」

「他妈的这种好事怎么不早说?」

陆子箫不悦地开口:「季长梨,注意你的身份。」

「停车。」季长梨朝外喊了一声,下了马车。

秦玥探头去看,季长梨确实上了下人的马车。

「王爷,姐姐她……」

「不用管她。」

「是不是妾身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姐姐不高兴了?」

「她要自视轻贱,关你什么事。你身体弱,快些休息吧。」

「嗯,到了王爷一定要叫妾身,不要再像上次……抱着妾身……」说着红了脸,「好多人看着呢。」

「好了。」陆子箫捏了捏她的鼻子,「快些睡吧。」

「你呢?」

「本王陪着你一起睡。」

直到秦玥呼吸平缓,陆子箫才睁开眼睛,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5

到了猎场的这些天都没发生什么事,秦玥也只是在她面前「姐姐长姐姐短」地换着花样秀恩爱,季长梨以为她陷入了爱情中忙不过来,也就放下了戒心。

而且最近新认识的几个小姐夫人都对她挺好,经常会邀她一起玩,后来越来越多的小姐夫人都来了,她这才发现大家都对她很是同情,甚至还有几个夫人教她如何拿捏妾室。

她听得冷汗连连,她哪敢啊,陆子箫知道了还不得掐死他。

后来同她最为要好的一个小姐顾苏把如何拿捏妾室的方法整理成册,亲手交给了她。

季长梨:「……」

这天,顾苏找她去骑马。两人各骑一匹马慢悠悠地走着。

顾苏盯着季长梨看了好一会,看得她都快不好意思了,顾苏才说:「长梨,你长得真好看,怪不得我哥哥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季长梨有些疑惑:「你哥哥?」

「我哥哥叫顾渊。」看着季长梨还是有些疑惑的表情,惊叫一声,「啊!我哥哥难不成是单相思?」

季长梨疑惑不是记不得他,而是因为他是原书上的男二,是在女主婚后出现的,感情也是来的莫名其妙,只是作者为了推动剧情的一个工具人。

季长梨这两年别说见到男二,就算见到王府以外的人都难。而且,她也避开了男二出现的地方,按理说不应该啊。

她只得干笑两声,转移话题。

两人骑了一会,顾苏说要去探探路,让季长梨在原地等她。

季长梨把马拴在树上,沿着小溪散步。周围的灌木丛长得比人还高,她靠着枝干坐下来躲阴凉。

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把她惊醒。她正欲查看情况,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原来是一条蛇。」

季长梨一惊,不敢发出声响。

那人接下来的话却比毒蛇还要毒。

「今晚,本宫要陆子箫这个贱种死无葬身之地!」

树林中,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微微俯下身,用手拍了拍她面前女子的脸。

「你可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做事前先想想你的弟弟。」

「戏演得多了,不要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那女子垂下头,声音清丽动听:「是,主人。」

季长梨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她自然是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随着一阵窸窣声,那两人离开。

6

季长梨记得这一段,是男女主感情的转折点,原文中陆子箫坠下悬崖,女主救了男主,两人感情升温,彻底从单纯的虐身变成虐心。

她想了很久,想到了她嫁给陆子箫的第一年,那时候陆子箫虽然霸道无理,却也没到什么理也不讲。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呢,好像就是在秦玥出现后。他给了秦玥明目张胆的偏爱,他一次又一次提醒着她们之间那可笑的感情。

季长梨最终还是决定去告诉陆子箫,她匆匆骑马离去。

可是她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直到夜幕降临,她听到侍卫来报,说陆子箫遇到了黑瞎子,他带的人死伤惨重,而他不知所踪。

秦玥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吓得晕了过去。

她知道陆子箫作为男主不会有事,可是她还是有些怕,万一呢?万一没有她的出现,他真的死了怎么办?她不敢赌。

季长梨骑马来到陆子箫消失的地方,带路的侍卫举着火把为她照明,她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侍卫们血肉模糊的尸体,鲜血浸入土壤里。

她强忍着不适,从一个侍卫手机接过一个火把,不顾众人阻拦闯入有熊出没的树林深里。

「陆子箫!陆子箫!」季长梨跟着地上若有若无的血迹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声音已经嘶哑。

天际开始泛白,她手中的火把即将燃尽。

最终,她还是找到他了。

陆子箫靠在一棵大树后面,鲜血已经把他的后背染红。

他哑着嗓子回她:「季长梨,我在这里。」声音虚弱无力。

那声音虽然小,林子里寂静,季长梨还是听到了。

她犹豫了下,脸上立马收起关心的表情,走到他面前幸灾乐祸的开口:「哟!想不到您陆大爷也有今天呢,平时亏心事做多了吧?」

陆子箫说:「对呀。」他朝季长梨招了招手,示意她蹲下来,她不明所以的蹲到他面前,陆子箫这次没有和她斗气,很是反常的一把抱住了她。

季长梨吓了一跳,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你老眼昏花抱错人了吧?我不是秦玥。」

陆子箫却没有回她,她在推他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后背,她感觉到手上有些濡湿,摊开手掌一看,手上全是血。

季长梨有些心慌,她这才看到陆子箫脸色惨白,已经昏死过去。

7

季长梨知道那些随行的侍卫中有太子的人,所以她才会悄悄甩掉他们。

她背着陆子箫往山下走,陆子箫已经没有意识了,她一边得防着他掉下去,一边还得在这朦胧夜色中穿行,几次险些栽下山去。

季长梨很害怕,虽然她知道陆子霄有男主光环,不会轻易死去,但她还是很害怕。她的手上裙子上都沾染了血迹,而陆子箫气息微弱。

她想,万一呢,剧情已经变了许多,万一陆子箫真的死了呢。

她开始和他说话,耳边是一些动物的嚎叫声,她压低了的声音在这夜色里依然很清晰。

「陆子箫,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打了你一巴掌,那时我不知道是你。如果我知道是你,我会打得更重一点,让你半个月都见不了人。」

陆子箫其实已经醒了,只是动不了。他很想笑,可是他连睁开眼睛也做不到。

「你好过分啊,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整天想着和你的小妾害我,如果不是我心大,我真的会一根白绫解决了你们一对狗男女。」

「陆子箫这次我救了你,你可不可以放了我。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出现在你面前估计还会伤了你们的眼睛,不如我们和离吧。」季长梨没想着他能回答,也就随口一说,「哎呀,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重啊,我背不动你了。」

季长梨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她说:「陆子箫,我一个人很害怕,你快醒来好不好。」

陆子箫想,此时的她一点也没有和他吵架时的气势,可怜极了。

他用尽全力也只是手指动了动,他想,他真没用。

好在他的人终于找了过来。

8

季长梨一觉醒来却是在王府里,她懵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她背着陆子箫下了山,然后被他的人接了回去。

她想去看看陆子箫怎么样,却被丫鬟们拦着要休息。好不容易趁她们不注意出了门,却在陆子霄的院门外再次被阻挡。

「啊哈!王妃您怎么来了?身体可还好?」拦她的人正是平时押她去小黑屋的赵蒙,「王爷还没醒呢。」

季长梨说:「还好,谢谢,我就来看看他死没死。」

「没死没死,王妃吃了没啊?」门是大开着,赵蒙一步跨过去,手撑在墙上挡住了她的视线。

季长梨头一低从他的胳肢窝下钻了过去,来到他门外正好听到陆子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玥儿,是你救了我?」语气却十分肯定。

季长梨敲门的手一顿,立马缩了回去。

她冷笑一声,妈的,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赵蒙凑过来小声问她:「王妃,可要借个肩膀靠靠?」

季长梨狠狠道:「靠!」

「这样不太好吧。」赵蒙嘴里虽然说着这样不好,身体却很诚实地靠了过来。

季长梨瞪他一眼,「靠你妈!」

赵蒙:「……」我尽力了王爷。

季长梨走后,赵蒙一脸茫然的把头靠在李寻的肩上,「老李,女人的心思好难猜,我好痛苦。」

李寻一巴掌推开他,说:「待会王爷会让你更痛苦。」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9

除夕夜,陆子箫和季长梨从宫里演戏回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各自的院子里走着。

「季长梨。」陆子箫突然叫了她一声,季长梨茫然地回过头,那时恰好烟花绽开在天际,她就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季长梨把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大声问他:「你说什么?」

陆子箫学着她的样子也大声回她:「我说,新年快乐!」

季长梨被他突然的关心吓住了,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匆忙离开。

他轻声笑了下,却在看见秦玥的身影时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王爷,怎么又喝那么多酒啊?」秦玥连忙扶住他,她虽在责怪他,声音却是软软糯糯的。

「本王没醉。」陆子箫闭着眼睛,一脸的笑意,「本王清醒得很。」

他指着自己,带着几分醉意说道:「你瞧,本王还记得回家的路呢!」

「好好好。」秦玥有些吃力的扶着他往房间里走,「王爷最厉害了。」

秦玥把他扶到床上,又给他擦了脸,然后轻声唤了他几次:「王爷?王爷?先不要睡,喝点解酒汤吧。」

见他没反应,她起身把香点上。

过了一刻钟后,她再次来到床边叫他。

陆子箫嘟囔了一声然后翻过身把后背露了出来。

秦玥替他盖好被子,又温柔地抚摸了下他的头发,顺着他的头发一直到胸前,却突然被扣住了手,匕首应声落下。

「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下手这么狠?」躺在床上的却不是陆子箫。

「你是谁?」秦玥想收回手,却发现被扣的死死的,她想用另外一只手,那人已经眼疾手快地点了她的穴道。

「秦玥,哦不,应该是姜月。」那人不答反问,「你还有个弟弟叫姜丰对吧?」

「你想做什么?」姜月冷冷地看着他。

「不做什么。」陆子箫从里面走出来,神情冷淡道,「就是请姜姑娘陪本王演完这场戏。」

姜月沉默了一下,问他:「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姜丰。」陆子箫坐到窗边的椅子上,皎皎月色照在他身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姜姑娘应该不想一辈子都受人指使吧?」躺在床上的男子坐了起来,他慢慢揭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朝陆子箫抱怨道,「五哥,我脸好痒,下次能不能不要让我戴这玩意。」

陆子箫没有理他,只是直直地看向姜月,「此事若成,姜姑娘便是自由身。」

「若不成呢?」

「那要看你的表现。」

「好。」

10

季长梨发现,自除夕夜后她和陆子箫的关系又缓和了许多。而秦玥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会动不动就找她麻烦,也不像以前风一吹就倒的柔弱,看见她时会当作没看见。

季长梨想,秦玥冷冷的还挺酷。

一日,陆子箫和她下棋。她棋品不好,时常悔棋,陆子箫也只是挑眉由着她胡闹。

「不行不行,你快收回去。」季长梨把他刚落下的黑子扔回去,「你先等等,让我想想该怎么下啊。」

「好。」陆子箫撑着头看着她,未束的青丝随着他的动作落到棋盘上,他突然问她,「你有没有喜欢的花?」

季长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回道:「梨花。」

「这个不好,梨,寓意不好。」陆子箫凑近了一点,握着她的手在棋盘上落下白子,「你换一个。」

季长梨一把拍开他的手,瞪他,「我还说你的名字难听呢,你怎么不换一个。」说完她心一跳,心说,妈的,他不会又找个机会整我吧。

她做好了和他大吵一架的准备,却发现他只是揉了揉被打红的手,表情如常的在白子旁边落下黑子,「那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愿望嘛……」季长梨想了想说,「我想有一座大院子,里面种满了四季花,这样春夏秋冬我不用出门都能赏花,要是旁边有个秋千架就更好了。」

「就这?」

「就这。」

「你的愿望好朴实啊。」

「……像你这种人是理解不了文艺少女的心的。」

后来,季长梨无数次回想起来,发现好像他们之间就只有这一段时间是美好的。

11

三月初三,太后举办的赏花宴中,季长梨终于和男二见面了。

赏花宴还没开始,她对人多的地方是能躲就躲,终于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她正想休息一下,突然头顶上传来一道声音。

「长梨,好久不见啊。」一个红衣男子从树上跳下来。

「你是?」季长梨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些场景。

「顾苏说你不记得我原来是真的。」少年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不记得也好。」

「顾渊?」她有些不确定。

少年靠在树干上,「对,顾渊,冤冤相报的冤。」

「不是学识渊博的渊吗?」说完她自己也是一愣,「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她有些不确定这是原来女主的记忆还是她的记忆。

顾渊却只是勾起嘴角,没头没尾地说道:「季长梨,是我欠你的。」若是仔细看,会发现顾渊的一双眸子里充满了悲伤。

很快宴会开始了,陆子箫一直陪在秦玥身边,季长梨孤零零地站在暗处看着他们秀恩爱。她看到一个少女也在看他们,眼里都快冒火了。

顾渊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说:「他一直都是这么欺负你的?」

季长梨吓了一跳,平复好心跳回他:「不要这么说嘛,这样还挺好的,你看。」她指着不远处的少女,压低了声音,「被人记恨也轮不到我。」

顾渊笑着看了她一眼,带着笑意道:「你还是很会开解自己。」

季长梨虽然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但还是很给面子地笑了笑。

两人说得正起劲时,突然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

「祁王妃和顾小将军的关系很好啊。」

周围本没有人关注他们,此时这句话一出,大家的眼睛都看向了他们。

顾渊站了出来,朝说话的人行了个礼,说:「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微臣和祁……王妃一起长大,祁王妃大微臣三岁,可以算是微臣的姐姐了。」

顾苏也站出来为他们说话:「对呀,祁王妃姐姐以前可照顾我们了,那个时候我可想有个姐姐了。」说着叹了口气,「可惜,我母亲只生了个哥哥,总不能把我哥哥变成姐姐吧,我同意了,我哥哥也不同意啊。」她年龄小,长得也乖巧,这番话说下来显得十分讨巧,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的嫌疑洗清了。

陆子箫的笑容一僵,秦玥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冲着他们道:「季长梨,你还不嫌丢人?」

季长梨慢慢走向他们,在走近陆子箫时,他一巴掌打了过来,「滚回去!」

季长梨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本来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众人看着这位祁王妃,更同情她了,原来那些不受宠的传言是真的,祁王当真是半点不留情面。

陆子箫紧了紧双手,他不敢看她,只能捡最伤人的话:「还有脸哭?」

季长梨看着眼前各色的脸,突然笑了,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为他找那么多借口。他本质上就是个人渣。

也许是运气不好,她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刺客,虽然被顾渊救下,但还是掉到了水里。

她昏迷了许久,却让她记起来很多事,原来她很早就穿书了。

12

季长梨穿书过来时是十五岁,离嫁给陆子箫还有两年。

她发现自己在家里爹不疼娘不爱,就像地里的小白菜。除了衣食住行没有亏待她,亲情方面实在是单薄。

而她穿书前也就是学生,根本不能向那些厉害的穿书前辈致敬,只能当个米虫。

但是当米虫也要选对地方,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男二。

男二专一深情,有钱有貌,比之男主除了没有光环,其他该有的都有。

原文中说,男二最爱去的酒楼是望月楼,最爱坐的地方是天字一间,最爱喝的酒是玉琼。打定主意后,她带够了银子杀去了望月楼。没想到一坐就是小半年,别说男二顾渊,连个其他姓顾的都没见过。

一日,她终于坐不住了,决定换一种方式。打听好顾府的方向后,她特意打扮了一下准备和男二来个偶遇。

她从望月楼走出来,一路上频频有人看她。她对这个效果感到很满意,只是路过一个小巷子时发现有一群小孩在打架。她本来已经走过了,想了想三个小孩殴打一个小孩实在不公平,从一个小摊上拿起一个擀面杖又倒退着走回来。

她一手提起一个小孩扔到地上,仗着身高优势,睥睨着她们。

「以多欺少啊。」她掂了掂手中的擀面杖,「有本事和姐姐我过两招。」

那三个小孩看起来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模样,看着她手里手臂粗的擀面杖咽了咽口水。一个老大模样的小孩对着被殴打的那个小男孩放下狠话:「顾小子,算你走运!」

「山水有相逢,我们走!」

那三个小孩走后,季长梨也准备走了,没想到地上躺着的男孩说话了。

「你这女人,也不知道扶小爷起来!」他慢慢扶着墙爬起来。

季长梨正震惊于少年古早的霸道语言,那小小少年又口出狂言:「你救了小爷,小爷就勉强收你做个贴身丫鬟吧。」

半天没见季长梨说话,他邪笑道:「高兴坏了吧女人,遇到我算你走运,小爷我可是顾府的独嗷嗷嗷嗷嗷。」由于笑的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他惨叫出声。

「女人?」季长梨挥了挥手中的擀面杖,打落了一个墙角,对着他笑得十分和蔼可亲。

少年瞪圆了双眼,讨好道:「姐姐听错了,是姐姐。」

季长梨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他的打扮,问:「你姓顾?」

「对啊!怎么了女……姐姐?」少年捂住脸,声音瓮声瓮气的,「这次落单被抓了,下次非得打回去不可。」

季长梨问:「那你认识顾渊吗?」

「干嘛!你找他做什么?」少年警惕起来。

季长梨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他未婚妻,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我现在才回来。」

少年眯起眼睛,由于他的左腕淤青一块,显得十分滑稽,季长梨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他说:「顾渊是我表哥,我和他的名字还很像,我怎么不知道?」

季长梨胡诌道:「我们定亲的时候你还在肚子里呢,你当然不知道。」看着少年深思的样子,她又说,「你能带我见见你哥哥吗?」

她没看见少年狡黠一笑,「好啊,半个月后我带他来见你。」

「为什么是半个月?」

少年心道,因为半个月他的伤才会好。嘴里却说:「他有事,半个月才会回来。」

于是少年跟在季长梨身后混吃混喝了大半个月。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个位置啊?」少年的伤已经全好了,露出一张好看的脸,他看着窗外的碧绿的湖水,有些嫌弃地撇撇嘴,「这湖有什么好看的?天天看也不觉得烦。」

季长梨比他看得更久,也看地想吐了,但是为了男二,只能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你的心不静,所以看到的是湖水。」自己却在心里暗暗吐槽,当然,静了看到的也是湖水。

她岔开话题又道:「对了,你哥哥呢?」

少年本来一只脚踏在窗口,听到她的话时差点脚一滑栽的湖里去喂鱼。他忙稳住重心,有些心虚道:「季长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他偷偷看了看季长梨一眼,「我叫顾渊。」

季长梨扫了他一眼,端起茶杯说:「你说过了,冤冤相报的冤,我还夸你爹简直是取名鬼才。」

「……」顾渊扭捏了一下,接着道,「那是我自己取的,其实是学识渊博的渊。」

「噗!」季长梨一口茶水喷出来,顾渊忙往后躲了躲。

季长梨看着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妈的,贼老天误我!

没人告诉她,那个翩翩少年的男二现在还是个小屁孩。

13

自从知道她抱以厚望的男二是个小屁孩后,她已经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

「季长梨你想开一点嘛,我虽然现在才十二岁,但年龄决定不了什么。」顾渊试图开解她,「甘夕十二岁为宰相……」

季长梨打断他:「那叫甘罗。」

顾渊:「……」

季长梨更绝望了,男二没长大就算了,还没文化。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她觉得还是得寄希望于自己。

既然男女主是因为一场宫宴才会产生交集的,那么不参加宫宴不就好了吗。然而,宫宴不是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就不参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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