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正妃之女,绝非等闲之辈。
陈之蓉见王雪霜没吱声,继续说:「我会马上给穆澜安排新的院落,这次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王府出现眼镜王蛇这件事,我也会让人彻查下去,必定会找到因果。」
这些话说完,王雪霜才缓和了下脸色。
她挥挥手:「李嬷嬷,把蛇酒拿回去,毕竟这澜儿的一片孝心,喝着也好。回头我倒是要看看,这王府内,怎么能藏污纳垢,留下这么一个东西,今儿能在澜儿那出现,指不定明天就在我这老太婆的屋内出现,要了我老太婆的命了。」
王雪霜的话,让屋内的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陈之蓉跪着,没干起来。
李嬷嬷则恭敬的应声:「奴才知晓了。」
王雪霜点点头,而后才漫不经心的看着陈之蓉:「你也起来吧,也别费心思找院落给澜儿了,之前正妃的院落让澜儿搬过去就行。毕竟那是她母妃生前住的地方,没人比澜儿更合适了。」
一句话,让陈之蓉的脸色变了,但是碍于王雪霜,陈之蓉却不敢多说什么。
谁都知道,穆王府最好的位置就是正妃的院落,自从十六年前正妃难产死了以后,这院落就空了出来。这里也是离穆洪远最近的地方。
多少次陈之蓉吹着枕边风,想让穆洪远把这个院落给了自己,但是穆洪远却从来没松口过。
她也不是没求过往王雪霜,王雪霜却以自己不适宜做这个主为由拒绝了陈之蓉。
而如今,王雪霜却把这个院落给了穆澜,这无形就是告诉府内所有的人,她是承认了穆澜的身份,任何人也不得怠慢穆澜。
就算是她这个侧妃,现在掌握了整个王府的内务,也一样要对穆澜恭敬有礼。
因为穆澜才是王府的嫡女,才是最具有话语权的人。
这和陈之蓉想的截然不同,怎么能不让陈之蓉恨得咬牙切齿的。
自己朝思暮想的东西,却这么轻易的被穆澜拿走了,穆澜还是她最恨的女人生的,当年她除去了正妃,就不应该让穆澜留下。
谁知道,一个婴儿会在十六年后,翻天覆地的改变一切。
但陈之蓉却把这样的阴狠藏的极好,在王雪霜面前毕恭毕敬的:「是,娘,一会我就让陈管家安排下去。」
「该有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先前我让陈管家准备了一些衣服,这天气渐渐凉了,该准备的也不能拉下,有什么缺的,就问库房拿,听见了吗?」王雪霜吩咐着,「这件事给我彻查下去,必须找到原因,我活了大半辈子,倒是想知道,这眼镜王蛇是怎么到穆王府来的。」
「是。」陈之蓉点头。
而后,王雪霜才满意的不再提及,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行了,用膳吧。」
在王雪霜动了筷子后,剩下的人才动了筷子,之前的暗潮汹涌就好似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一直到用完膳,王雪霜有些乏了,这才打发了众人离开。
众人鱼贯走了出去。
……
一出门,荷香就忍不住贴着穆澜说着:「小姐,您太厉害了,您要搬到了正妃的院落,能把侧妃娘娘气死了。」
穆澜倒是笑了笑:「我只是拿回我应该得的东西而已。不属于我的,我不会惦记。」
荷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正妃过世这么多年,王府内不是没谣传,当年正妃怀孕,陈之蓉就多次想陷害正妃,只是穆洪远宠着正妃,加上正妃身边的侍卫众多,这才让陈之蓉没能得手。
但正妃难产一事,据说并不是这么简单,而是被人害的。
这个人不言而喻。
只是没有证据,这话在王府内没人敢说。
荷香想了想,才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见陈之蓉和穆知画忽然折返走了回来,荷香到嘴边的话立刻收了回去。
她请了安:「奴婢见过侧妃娘娘,怡小姐。」
陈之蓉没理会荷香,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穆澜倒是淡定,福了福身:「穆澜见过娘娘。」
陈之蓉的眼神没从穆澜的身上挪开分毫。
穆澜也不曾回避陈之蓉的眼神,淡定的站着,眼皮都没眨一下。
「穆澜,是我小看你了。」陈之蓉说的直接,那声音带着几分的阴沉。
穆澜掀了掀眼皮倒是淡定:「娘娘谬赞了,穆澜只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罢了。若没人招惹穆澜,穆澜自然也能安分守己。」
陈之蓉面不改色的站着。
「若有人招惹穆澜,那穆澜必定眦睚必报,毕竟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是吗?」这话,穆澜甚至说的有几分的慵懒和散漫,「我这人速来不喜欢有人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你……」在宽袖里,陈之蓉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穆澜显然没打算和陈之蓉多聊的意思,福了福身:「娘娘,如果没事的话,穆澜要回西楼收拾东西了。」
说完,穆澜没再理会陈之蓉,转身就走。
陈之蓉气的怒火攻心,她纵然手段阴毒,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必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是在口舌之快上,陈之蓉就显然不是穆澜的对手。
而穆知画眼见陈之蓉吃亏,直接拦下了穆澜:「站住,谁准你这么无礼。」
话音落下,穆知画的手也已经扬了起来,顺势就要给穆澜一个耳光子,但是穆澜的动作却更快,直接扣住了穆知画的手。
昨日遇见李时裕的时候,穆澜是要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情,所以凡事都在隐忍。
在穆知画这里,穆澜则完全不需要隐藏。
因为穆知画根本不懂功夫这件事,只会觉得你力气大。
所以,穆澜毫不客气的用了力,几乎在下一瞬就会把穆知画的手腕给掰断,穆知画尖叫出声。
陈之蓉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怡小姐,我这人不太喜欢有人对我大呼小叫的。」穆澜冷淡开口,看着穆知画的眼神都跟着阴沉了几分,「难道怡小姐不怕,这么大呼小叫的,指不定今夜那眼镜王蛇就去找你了。」
穆知画的脸色瞬间白了:「穆澜,你……」
「毕竟王府内出了一条眼镜王蛇,谁知道有没有第二条呢?」穆澜皮笑肉不笑的威胁着。
而后,穆澜松开了穆知画的手,穆知画的手腕险些被穆澜捏到脱臼,她的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穆澜却没再理会这里的混乱,转身就朝着西楼的方向走去,这一幕也自然看在府内的奴才们眼中,奴才们也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开口。
今儿的事,摆明了王雪霜是站在穆澜这边。
而穆澜的手段和态度也已经警告了王府内的人,和穆澜作对,并没多好的下场。
这些奴才们早就成了精,自然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意思。
最初对穆澜不敬,觉得穆澜就是一个弃女的奴才们,也瞬间见风使舵的改变了态度,对穆澜恭恭敬敬起来。
在穆澜走后,陈之蓉的脸色却始终没缓和过来。
穆知画委屈的看着陈之蓉,哭哭啼啼的:「娘,你要给知画做主,你看看这穆澜都得意成什么样了。这的人留着,回头指不定就是祸害了。」
「你少给我惹事。」陈之蓉没理会穆知画的哭哭啼啼,低声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没经过我允许,这么大的事也是你能做的出来的!」
穆知画被训了一顿倒是老实了下来,但是又有些不甘心:「哥能摆平的。本来早就得手了。」
「你哥也太不消息你了。」陈之蓉拧眉,「这样的事,以后要和我商量过。现在局势变了,穆澜有你祖母的撑腰,只要出任何风吹草动,就太容易惹祸上身了,先静观其变,除去她的机会很多,稍安勿躁。」
「是。」穆知画应声,倒是也不敢再造次。
陈之蓉低敛下眉眼沉了沉:「战天回来后,你让他来找我。」
穆知画嗯了声。
陈之蓉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很快就带着穆知画匆匆离开。
而眼镜王蛇这件事,势必要找一个替死鬼出来,不然的话,这件事就不能善终,早晚会引火自焚。
倒是被穆澜摆了这一道,陈之蓉是记恨在心,她不会让穆澜得意下去。
她能除去正妃,又岂容穆澜在自己面前放肆。
在这样的阴沉里,陈之蓉匆匆离开。
……
「小姐」荷香跟着穆澜,看着之前的那一幕,忍不住开口,「您这是把侧妃娘娘得罪了,这下恐怕……」
「怕了?」穆澜看着荷香,倒是笑了起来。
荷香摇头:「不怕,有小姐在就不怕。」
「这样?」穆澜挑眉,「指不定我可能哪天就把你卖了。」
「那也是荷香的命。」荷香倒是说的直接,不是讨好,而是真的这么认为。
穆澜噗嗤一声笑出声,戳着荷香的脑门:「你哟,放心,你小姐我在的一天,我有肉吃,你也会有,别担心这些的,一个侧妃,我还不放在眼中。」
荷香听着穆澜的话,有些崇拜的看着穆澜。
穆澜眉眼里的自信和沉稳,是经久历练而来,不自觉的就让人信服。
主仆俩朝着西楼的方向走去。
在走出长廊的时候,穆澜的脚步停了下来,迎面看向了穆战天,荷香倒是有些紧张,立刻跪了下来请了安:「奴才见过懿郡王。」
陈之蓉起码是表面和顺的人,看起来还好说话。
而穆战天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沉的人,稍微得罪,他能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所以王府内的人见到穆战天都显得小心翼翼的。
特别荷香这样处于西楼的下等奴才,更是怕的不能再怕了。
和荷香的恭顺比起来,穆澜就显得散漫的多,她倒是直接吩咐荷香:「你先起来,回去收拾下,陈管家在等着了。」
荷香楞了下,最终还是听着穆澜的命令起了身。
穆战天的神色更冷:「本王让你这个奴才起来了吗?」
荷香吓的又跪了下来,但是还没来得及跪到地上,就已经被穆澜直接带了起来,穆澜面不改色的看着穆战天。
那话却是对荷香说的:「回去收拾。认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我没让你跪,你不需要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荷香应着,但是还是有些担心的看着穆澜。
在穆澜坚定的眼神里,荷香鼓起勇气,快速的离开。
穆战天看着荷香离开,眸光落在穆澜的身上:「穆澜,你就是这么教你的奴才,看见本王不下跪请安的。」
「懿郡王,打狗还要看主人不是?」穆澜倒是淡定,「荷香是我的人,在外你是懿郡王,在穆王府内,排资论辈,我也在你之前,我得势的时候,懿郡王如果不懂得谦让,那就真的是自讨没趣了,不是吗?」
「好个尖牙利齿。」穆战天冷笑一声,「昨夜是你命大,本王倒是想看看,你有几条命,可以一次次的逃过去。」
穆澜低低的笑出声,悦耳的笑声在风中却好似风铃拂过,丝毫不惧怕穆战天的危险。
再抬头看着穆战天的时候,那眉眼里却已经染了冷意:「懿郡王,我从小被送出穆王府,就因为命硬,我倒也想知道,是我先要了别人的命,还是我的命先交代出去了。」
穆战天的手按在剑鞘上,好似利剑随时会拔鞘而出。
而穆澜却很淡定的走进了一步,和穆战天贴的很近,猫瞳里风情辗转,只是这样的风情里带着血腥。
葱白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按在了穆战天的手掌上,一个运气,剑落剑鞘的声音传来,而穆澜已经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
那声音带着几分不屑,传入穆战天的耳中:「懿郡王能走到今天,成了太子的心腹,必然是有几分手段的。我这人速来喜欢挑战,懿郡王莫让我失望,嗯?」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而后,穆澜没再理会穆战天,头也不回的朝着西楼的方向走去。
穆战天看着穆澜的身影,眼神越来越沉,眼中的狠戾也显而易见。
而后,穆战天才快速的转身离开,不再此地多加停留。
在穆战天走后,从假山后走出一抹高大的身影。
他的眉眼带着几分的深意,若有所思的看着穆澜离开的方向,倒是有些意外。
在王府之内,几乎没人敢和侧妃一房的人作对,就算心有不满也是藏的极好,像穆澜这样,刚回来两天就让侧妃一房接二连三的吃亏。
加上昨晚之事
穆战骁负手而立,手心的拳头紧了紧。
这个穆澜,已经让人看不明白了。
是敌,亦或是友?
穆战骁沉了沉,没说什么,倒是安静的朝着西楼的方向从容的跟了上去。
……
西楼
等穆澜抵达的时候,陈管家已经命人在收拾了,穆澜的东西并没太多,三两个人没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收拾好了。
倒是荷香紧张的在西楼的门口张望,一直见到穆澜,荷香才松了口气。
「小姐,您可回来了,吓死荷香了。」荷香有些吓得不轻。
穆澜只是笑了笑,迎面朝着陈管家走去:「有劳陈管家了。」
陈管家的态度更讨好了几分:「小姐,您的东西,奴才都收拾好了,一会就让人给您送到落雪楼里去。」
「多谢。」穆澜含笑示意。
「奴才另外找了两个侍女伺候小姐,给小姐安排了四个侍卫,避免出现昨儿的意外。这些都是自己人,奴才悉心调教过的,还请小姐放心。」陈管家的衷心表的极为的明显。
穆澜笑。
这样的结果在预料之中。
在进入穆王府的时候,陈管家就已经对自己服服帖帖的,但是碍于陈之蓉,陈管家不可能多做什么。
现在王雪霜放了话,自然陈管家就无需顾忌了。
这调教过的意思,就代表这些是陈管家的心腹,和陈之蓉没任何关系,安插在自己这里是绝对安全,也是可以用的人。
穆澜倒是没说什么。
陈管家继续说:「再几日,给小姐准备的衣裳也可以裁好了,回头奴才就让人送到落雪楼去给小姐。再让裁缝亲自给小姐做几件冬装,这些裁缝,都是当年天下第一绣房出来的,绣工了得,小姐必然会喜欢的。」
听见这话,穆澜才看向陈管家:「陈管家,你说这些裁缝是哪里出来的?」
「李家。当年的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绣房,只是没落了很久,这些秀女和裁缝都出来了,这李家没没落的时候,就算是宫里的娘娘都不一定能求的一件衣服呢。」陈管家倒是有些唏嘘。
李家的没落也不过这三十年的光景,一夜落败。
李家一夜落败,传闻太多,有人说是得罪了太皇太后,才被满门抄斩,有人说,李家曾经在宫内出了娘娘,最终殃及了整个绣房,也有人说李家绣了前朝的遗物,惹怒了皇上。
但却没人知道。
只知道在三十年前,李家被满门抄斩,无一幸免,而这些绣女也纷纷出逃,隐姓埋名不敢再说自己出自哪里。
只是李家的绣法得天独厚,一眼就能看穿。
所以李家辉煌不再,这些绣女倒是也可以谋得一线生机。
而世人还是喜欢给她们贴上李家的标签。
「这样?」穆澜沉了沉,若有所思,而后才开口吩咐:「回头让他们来见见我。」
「是。」陈管家并没多想,只当是穆澜有要求要和这些绣女提及。
而穆澜也没再多说什么,很快,穆澜就领着荷香,从西楼去了落雪楼,这一路而去,风光无限。
遇见的奴才,远远见到奴才都卑躬屈膝的请了安。
穆澜倒是不骄纵,好似一阵春风拂过,越发的让奴才们心服口服。
在出西楼没多久,穆澜忽然停了一下脚步,荷香愣住,看着穆澜:「小姐,您怎么了?」
「你先过去。」穆澜倒是淡定的开口。
荷香没敢多想,超前走去,陈管家聪明的没多问,颔首示意后,就带着奴才们朝着落雪楼的方向进去前行。
而穆澜在一行人走出西楼的范围抵达长廊的时候,才转身朝着西南角的位置走去。
「二哥。」穆澜清淡的开口,叫着暗处的穆战骁。
穆战骁倒是没避讳,从容不破的从树后走了出来,温润的冲着穆澜笑了笑。
穆战骁和穆战天比起来,就显得低调的多,是宫内的御前侍卫,虽然不像穆战天那般深的皇帝宠爱,但也混的如鱼得水。
大部分时间,穆战骁是在宫中居住。
也因此穆战骁认识了李时裕。
这是后来穆澜捋顺的前因后果。
但穆澜凭着上一世的记忆,虽然她上一世不曾和穆战骁接触,却也清楚的知道,穆战骁绝非是御前侍卫这么简单,在帝都也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势力和商铺。
帝都最大的钱庄和布纺,还有出名的古玩店都属于穆战骁的。
而现在,穆澜却毫不怀疑,这一切不仅仅是穆战骁,还有李时裕的。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上一世,在太子李时元还未曾登基之时,侧妃陈之蓉为何久久不曾对三房下手,也无非就是顾忌穆战骁的存在。
在李时裕战败后,穆战骁自然也被连根拔起。
那时候王雪霜早已过世,穆洪远无暇顾及这些,三房彻底消失。
但这一世,穆澜却很清楚,穆战骁手中的这些东西,才是自己最为有利的跳板,不需要再费神费力,只要穆战骁愿意出手相助,那么光复绣房指日可待,至于李家满门抄斩的仇,她可以来时再报。
「这声二哥倒是不敢当。」穆战骁笑了笑,四两拨千金的说着,「不过我倒是佩服你,能轻易的拿到侧妃想了多年的落雪楼。」
穆澜挑眉,有些漫不经心的,甚至带了几分慵懒:「二哥这是跟着四皇子久了,所以也喜欢没事试探人?」
穆战骁被将乐一军,默了默,一时答不上来。
他并不是能言善辩的人。
也显然没想到穆澜能这么直白的说出口。
最终,穆战骁被说乐了,眉眼带着几分的笑意看着穆澜:「试探有时候是自保的手段。」
「倒也是。」穆澜不否认,「所以二哥是专程到西楼探个究竟?」
穆战骁但笑不语。
穆澜的眸光落在了穆战骁的身上,倒是显得淡定的多:「既然二哥来了,我不妨和二哥谈笔生意?」
穆战骁沉了沉,面不改色的说着:「我只是御前侍卫,何来生意可谈?」
穆澜听闻穆战骁的话,低头轻笑一声,再抬眼看着穆战骁的眼神就显得锐利的多:「朝中现在局势不明,几波势力各自为据。太子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天子,但多股势力在齐头并进,太子又岂能轻易得逞?」
穆澜却忽然说起了毫不相干的话。
这话却让穆战骁的神色微变,再看着穆澜的眼神,就变得凌厉的多。
而穆澜却丝毫不介意,倒是淡淡的继续说着:「我穆澜不过一个弱女子,这些朝中之事,我不想看,我也看不透,二哥,我要的不过就是借二哥的底盘做点事,给自己留点防身的钱财。」
穆战骁没说话,站着,也不曾离开,更不曾否认。
「毕竟,人拿钱财好办事,真有个万一,我也有个退路。」穆澜也毫不避讳自己的要求,「我从何而来,在府中是什么样的局面,我想二哥这么聪明的人岂会不知。」
「……」
「所以,我和二哥做一个买卖,看看二哥愿意不愿意。」穆澜抛出了诱饵。
穆战骁并没上钩,那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只听他淡淡开口:「倒是说来听听。我这身上,有什么值得让你兴师动众的。」
穆澜笑:「有。帝都最繁华的地方,我要两间商铺,一个靠谱的掌柜,还有两个信得过的人。」
一句话,让穆战骁的眼神微眯。
在李时裕和自己说穆澜不简单的时候,穆战骁还只认为是李时裕草木皆兵,而现在,穆战骁却不认为李时裕草木皆兵,而是自己低看了穆澜。
这些事,就算是穆战天和太子都不知道的事,为何穆澜会知道?
这下,穆战骁的眼神里,也已经藏了几分的杀机。
李时裕的话并没错。
穆澜恐怕不是省油的灯,这样的人在分不清敌友之前,留不得。
而穆战骁的反应,穆澜岂会看不出来,她毫不在意,继续说着:「二哥要担心的不仅仅是太子明面上看见的人,太子暗处还培植了很多势力,朝中有兵部侍郎成吉,二哥能在帝都埋下商线,太子亦然,第二大钱庄的幕后当家就是太子。」
穆澜的话点到为止,她看着穆战骁:「二哥大可不信,只要二哥助我,我自然会给二哥找出穆战天的罪名,还有一份和太子往来的花名册,我想,二哥需要这些。」
这个条件极为诱人。
这几次的刺杀,都是因为这个花名册和穆战天手中太子的罪证而来。
有了这些罪证,扳倒太子就指日可待。
而这些事,穆澜竟然知道。
穆战骁沉了沉,并没在第一时间给出答案,也没回答穆澜的任何问题。
穆澜倒是不急不躁的开口:「二哥想好后给我答案就可。」
说完,穆澜颔首示意,就朝着落雪楼的方向走去,就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穆战骁看着穆澜离开的身影,微眯起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的深意,很久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一直到穆澜的身影彻底的从自己的视线中小时,穆战骁才悄然无声的离开。
……
等穆澜走到落雪楼的时候,陈管家和带来的几个奴才已经忙了起来,看见穆澜的时候,奴才们齐声跪地:「奴才见过大小姐。」
穆澜嗯了声:「起来吧。」
奴才们这才恭敬的起身。
「小姐。」陈管家的声音传来,「这是这两人是明月清风,负责小姐的衣食起居,随时任小姐调遣,外面的两位是小五小七,功夫深厚,可以很好的负责小姐的安危。」
「有劳陈管家。」穆澜颔首示意。
陈管家这才没多说什么,福了福身:「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不再打扰小姐休息。」
穆澜淡淡开口:「去吧。」
陈管家走到门口后,忽然折返,穆澜看着陈管家,陈管家这才开口继续说着:「王爷今儿会回府,还请小姐准备好。今儿的事,侧妃娘娘会先行一步和王爷会知。老夫人虽然把落雪楼给了小姐,但并不一定是好事,王爷的心思没人猜得透。」
陈管家是在提点穆澜。
穆澜了然的点点头:「多谢陈管家提点。」
这步棋,穆澜倒是明白。住在落雪楼里,看似是取得了绝对的胜利,王雪霜宠着自己,但是越是得宠,越是步履薄冰。
穆洪远对已故王妃爱的深沉,落雪楼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穆澜进入无疑也是在挑战穆洪远的权威,王雪霜这么做的目的,是一石二鸟,除去警告陈之蓉外,也在警告穆澜。
是福是祸,就看穆澜的造化了。
而后,陈管家就没在落雪楼多停留,颔首示意后就离开了。
在陈管家离开后,穆澜站在窗前沉思着。
上一世,她第一次见到穆洪远是在回来后的几天,被折磨的疯疯癫癫的,穆洪远就算见到自己和已故王妃相似的脸,也不会愿意接受这样疯癫的自己。
几乎就是在看一眼后,穆洪远眼中是嫌弃的,而后很自然的把自己交给了陈之蓉调教,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生不如死。
这样的折磨,一直到当年的选秀,陈之蓉想让穆知画嫁给太子,而把穆澜给推了出去。
结果没想到的是,选秀当日,穆澜发了高烧,面色苍白的吓人,两眼涣散无神,当今天子自然看不上,加上陈之蓉使了手段,穆澜变成了宫女。
后来穆澜意外被太子李时元看上,这才翻身。
而后陈之蓉和穆澜热络了起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步步陷阱的后话。
而现在穆澜要想的是怎么在穆洪远心里占据地位,让穆洪远对自己记忆深刻,并不会因为落雪楼的事情而牵连到自己。
这样一来,在穆王府,她才是站稳脚跟。
起码不可能四面楚歌,单独收拾侧妃这一房的人才会变得简单。但穆澜也有所顾忌,一旦她的动作改变了历史,那么之前历史的轨迹是否会发生变化?
穆澜不知道,在情势不明,自己没任何靠山之前,她不能轻易的下结论。
更不能赌。
安静了下,穆澜想了想,把离去的陈管家重新叫了回来,仔仔细细的询问了一些关于自己母妃的事情。
陈管家倒是如实的和穆澜说了已故王妃的喜好,还有和穆洪远之间相处的点滴,穆澜仔仔细细的记了下来,而后道了谢。
陈管家这才离开。
询问这些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穆澜想用母妃来唤起穆洪远的注意,这是最保稳的办法,不然任何的讨巧都会弄巧成拙。
因为穆洪远的阴晴不定也是出了名的。
唯独对已故王妃,穆洪远会敛下所有的脾气。
穆澜当年被送走,除去生不逢时,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已故王妃是因为生穆澜难产而死的,穆洪远对穆澜是厌恶的。
甚至是恨的。
穆澜在穆洪远的心中一无是处,加上陈之蓉已经率先挑拨离间过,穆洪远对自己不会有任何的心软,她能用的就是这张和洛雪几乎是翻版的脸,盈盈出现在穆洪远的面前。
穆洪远才会无能为力。
而后,穆澜沉沉吩咐:「荷香,帮我找一套水蓝色的襦裙,从祖母的首饰里找出陈管家说的我母妃喜欢的配饰,按照我母妃的模样,帮我梳妆打扮。」
荷香经过两天,早就对穆澜心悦诚服,完全不质疑穆澜的做法,她连声应着:「奴婢这就去。」
穆澜耐心的等着。
半个时辰后
铜镜里出现的人,让荷香都忍不住惊叹出声:「小姐,你生来就好看,再打扮后,这个京都大概都没有比您更好看的人了。」
是真的好看。
略带成熟的妆容,不会让穆澜显得老气,反而让穆澜越发变得端庄稳重起来,水蓝色的衣服称的穆澜的肌肤吹弹可破。每走一步,都好似仙子,款款而来。
荷香有些回不过神。
倒是穆澜走到荷香的面前,敲了下她的脑门:「这些话在我这说说就算了,出了这门,你要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先不说给不给我带来麻烦,起码你这小命在王府内就不安宁了。」
荷香连声点头:「奴婢知道了。」
毕竟穆澜就算是嫡女,但是常年在王府内行走的人是穆知画,整个京都知道的穆王府千金是穆知画。
穆知画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也是一个嫉妒心极强的人,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别人比自己好。
所以,让荷香禁声,只是自保的手段。
见荷香乖巧,穆澜这才放下心,点点头:「时辰差不多了,我们总不能比爹爹来的更晚。早去总是没坏处的。」
说完,穆澜款款朝着落雪楼外走去。
如果穆澜的记忆没错的话,穆洪远在回到府内后,从陈之蓉那离开,必定要到落雪楼来,这已经是穆洪远的习惯了。
更不用说,现在的落雪楼还住着自己这么一个不速之客。
穆澜沉了沉,倒是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果不其然,在荷香推开门,她才走出去,还没来得及走出落雪楼的小院,就看见穆洪远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眉头拧着,那种不怒自威的严肃感显而易见。
他是带着怒气来的。
荷香明显惧怕了一下,下意识的看着穆澜。
穆澜用眼神安抚了下荷香,而后倒是淡定的走到了穆洪远的面前:「穆澜见过父亲。」
穆澜低着头,没抬头,在等着穆洪远开口。
穆洪远的视线内是穆澜的脑袋,他的怒意一阵阵的卷了上来,在回府的第一时间,陈之蓉就已经见过自己,把这件事的始末都如实的说了。
在字里行间里,陈之蓉好似是完整的陈述了事实。
但是这字面下的意思就是穆澜刻意讨好了王雪霜,还给她们不少的难堪,短短的几日时间内,在王府兴风作浪,无非就是为了要夺回落雪楼。
夺回落雪楼的目的就是为了彰显自己嫡女的身份。
陈之蓉是哭哭啼啼的,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外人会认为王府的人不合,这不是给穆洪远添了难堪吗?
再说,王府内人人都知道落雪楼是个忌讳,穆澜能这么名正言顺的要回来,就只能是拿自己是冲喜能给王雪霜保命这个事,来要挟王雪霜了。
毕竟谁不怕死。
而在王府内,落雪楼是穆洪远的禁忌,但穆洪远是一个孝子,绝对不允许有人对王雪霜大不敬。
这一条条的罪名加起来,在陈之蓉看来,穆澜是逃不过这一次的。
「好大的胆子。」穆洪远冷哼一声,「你可知道擅自住在落雪楼是什么罪?」
跟在穆洪远身后的陈管家拧眉,倒是小声的说了句:「王爷,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这是在帮着穆澜说话。
但是穆洪远却没理会:「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
「奴才知罪。」陈管家立刻应声。
他眼角的余光看向了穆澜,有些爱莫能助,穆澜倒是淡定的笑了笑,缓缓抬起头看着穆洪远。
在穆澜抬起头的瞬间,不仅仅是穆洪远就连陈管家都愣住了。
陈管家在见到穆澜的第一眼,就知道穆澜是已故王妃的翻版,但是在这样刻意的打扮下,只要是见过已故王妃的人,都会认为洛雪复活了。
穆洪远震惊的看着,很久都没说一句话,之前的怒意滔天瞬间也在这样的容颜里,彻底的收敛了起来。
「父亲,穆澜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何罪。老夫人也只是可怜穆澜在西楼险些丧命,加上东楼的院落都有人,一时半会腾不出来,这才想着把落雪楼给了穆澜。」
穆澜全程不卑不亢,顺便还把西楼的事给提了一下,证明自己的无辜,但却又不曾仔细的说清。
穆澜很清楚,陈之蓉是绝对不可能提起西楼发生了什么。
穆洪远听见的也不过就是断章取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