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想答应。
虽然他很乖,但是,太乖了,太黏人了。
如果他是一只真的宠物猫,那这样的性子我会特别喜欢,恨不得全部身家都用来给猫买罐罐,但他其实是个自我认知有问题的人啊,还是男人,很帅的那种。
他太黏人了,这段时间,一点一点入侵我的生活,超越了一般限度的接触,让我潜意识里感到惶恐,这明明是情侣之间才该有的亲近。可我和他只是半个陌生人而已。
我连连摇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猫猫在一旁注视我。
大爷为难地看着我,那个大妈也上来劝我,说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大妈头上都有白头发了,她倒是没有很狼狈,只是熬夜看起来有些累,苍老的面容让我想起来捡我养了几年的刘奶奶。
从小被爷爷奶奶辈的养大的人,真的对老人家没有抵抗力。
看到他们为难的样子,我干巴巴地应了:「好吧。」
大爷大妈很是高兴,末了还告诉我:「姑娘,我们这个大侄子,原来不是这样的。」
走过来一点,看样子想悄悄告诉我,但是一旁的猫猫虎视眈眈,不敢靠太近,压低声音说:「他被坏人催眠了,才把自己当成猫。不过你放心,他应该不久就能恢复了,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姑娘。」
催眠?所以检测不出精神疾病吗?
我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25
路边捡了个智障美人,万万没想到,最后砸手里了。
我带着人去了楼下早餐店,打包两份馄饨,老板娘看到他人,眼睛都看直了,笑呵呵地跟我开玩笑:「美女,你男朋友真帅气。」
我看了他一眼,有些紧张,刚刚我和大爷大妈说话的时候他可生气了,不过现在倒还好,虽然不喜欢别人分走我的注意力,但他只是默默地变黏糊了,并不会妨碍我正常和人谈话。
看来他是对那群忽然把他绑走的人有心里阴影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
回过头去和老板娘搭话:「不是呀,他是别人托我照顾一段时间的。」
老板娘把打包好的馄饨递给我,朝我挤眉:「小美女,这么帅都勾不住你?」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接过馄饨扯着猫猫赶紧跑路了。
才想起来,没问一下大爷大妈猫猫叫什么名字,回到家,拿出手机按他们给的联系方式加了微信,问他们。大爷好时髦,拉了个群:
大爷:[随便喊]
大妈:[喊猫猫挺好,听着就乖]
大爷:[这孩子从小和『乖』字不沾边,现在让我们见识着了]
我看看一旁缩在沙发上安静睡觉的猫猫,累一晚上了,吃完早饭我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他就跟过来在沙发上靠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乖乖巧巧的安静美男子,睡着还要把手搭在我头发上,挨着我,才放心。
从小……和『乖』字不沾边吗?
那他原来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看着他的眉眼,俊美逼人,是要很低调很低调才能不被大众的视线看到的那种好看。
26
自从那天被绑走自己跑回来后,猫猫比以前更没有安全感,更黏人了,24 小时都希望贴贴,恨不得和我长在一起。
我常常下班回到家,发现他的嗓子莫名其妙哑了,后来才发现,门外一有动静,电梯打开或者有人路过,他就扒在门边喊我,不是我,他只能失落地回去,下一次动静传来,又兴冲冲地过来,一天里蹲守无数次,才能蹲到我回家,嗓子都沙哑了。
我心疼得不行。
感觉他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了。
他的世界太小,只有这几个房间,和我。
每天除了睡觉,就是黏着我。
我试图带他出去散步,他也不会放开来走,一直跟随着我的步伐,他那么长的腿,一迈步当我两步,可是我随意走着,他也全完适应我的步调。
路过一家店,看到里面有一个超大只的鲨鱼抱枕,我眼睛一亮,买回去给他当玩具。
网上看到过别人家的猫抱着鲤鱼抱枕咬的图片,别人家猫猫有的,我家猫猫也要有。
不过我家猫猫对鲨鱼抱枕不太感冒,每天如果有闲,就蹲在门边等我回家,边蹲守,边用门边的地毯磨爪子。
尖锐的指甲是他唯一的武器,是他保护我和自己的倚仗。
不过他指甲长出来一点,我就要无情地帮他剪掉。
他好讨厌剪指甲,看到我拿出指甲刀就跑,难得不黏着我走路,钻到窗帘底下,露一双修长的腿出来,顾头不顾脚。
我拨开纯白的窗帘,他假装凶我,我不管,拉起他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把他的劳动成果剪掉,白皙好看的手,在白色窗帘反射的天光下光泽如玉。
见吓不到我,猫猫长叹一口气。
不用看表情也能感受到他的无奈。
27
猫猫不喜欢鲨鱼抱枕,但是我很喜欢,软软地、绵绵的,午休的时候回去,躺在沙发上抱着睡,很是助眠。
抱得久了,周末我在家时,看着电视,一转头发现他正在我旁边睡觉,第一次抱着我给他买的鲨鱼抱枕,忽然有一种被主子选中的荣幸感。
精致的容颜,偏偏穿了一身毛绒绒的衣服,还抱着一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鲨鱼,显得他整个人漂亮又乖软。
我不知不觉,开始翻起了养猫的经验帖,看到有人秀自己的猫,说猫很喜欢主人的话,凡是沾了主人气息的地方,它都要去趴一趴,躺一躺。
这不就是我家猫猫吗?
连他不喜欢的抱枕,沾了我的气息,他也愿意抱着睡了。
肆无忌惮地偏爱,让我心里忽地涌起一股暖流,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我难得放开手机,趴在沙发上,近距离观察他的睡颜。
不过他睡眠一向很浅,不会睡死,我有一点点响动,他都要睁眼看我确认我在身边。
我脑袋刚搭在沙发上,他就醒了,睁眼的一瞬,幽深的凤眸恍如含了星河,深邃无际,等他看到我反应过来,眼里又漫上信任和眷恋,还有欢喜,开开心心地靠过来贴着我的额头。
眨眨眼睛,主动跟我打招呼:「阿婵」。
撩人不自知。
我的心怦怦跳,立马退开来。
退开来,心跳依然久久不能平息。
28
以前我下完班偶尔还会跟同事逛街,现在一到点就回家,怕猫猫久等,他那个执着劲儿,不蹲到我回去就一直等一直等,我真的怕了。
同事们都笑话我养了个小娇妻,他们只以为我养的是宠物猫。
回家路上,我还顺手买了几个小蛋糕,带奶油的,猫猫最喜欢吃的甜食之一。
一打开门,看到他抱着个不太聪明的鲨鱼抱枕,坐在门边乖巧地等我回家。
我把袋子给他,最喜欢吃的零食,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他要先热情地蹭蹭我,等我都有些不耐烦了,才纡尊降贵地把目光移到甜品上面。
傲娇矜贵地拆开包装,放到我手上,期盼地看着我,要我亲手喂他才吃得香。
我放下甜品:「等我先煮完晚饭哦。」
去厨房煮了两碗面,拉着他先吃完晚饭,一切都收拾好了,瘫在沙发上,把他喜欢的那款推到他面前:「自己吃。」
坏习惯要慢慢改正,不能惯着。
猫猫满眼失望地看着我。
看得我一阵内疚,不敢再去看他,自己拿着一块蛋糕咬了一大口,翻着手机转移注意力。
然后我无意间看到网上流出来的一段视频,年前裴氏总裁出席一场慈善晚会时被抓拍到的。
低调奢华的车上,黑色衬衣的男人矜贵优雅,挽了挽袖口间,漫不经心地抬眸瞥一眼镜头。
视频里一阵激动的尖叫。
男人和我家猫猫长得一模一样。
看着屏幕里貌美如花的斯文败类,我不敢置信,我好像,捡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裴氏,可是大家族。
转头再看看一旁的猫猫,他正在悄咪咪地炫我手里奶油蛋糕。
我心情复杂。
他以为我因为奶油蛋糕被偷吃生气了,无辜地眨了眨眼,讨饶似的轻舔了下我手心。
哑声:「我错了。」
下次还敢。
29
我把那段视频发到我和大爷大妈那个群里,然后发了个问号?
大爷秒回[收到,立马派人删掉]。
我有些蒙。
过了一会,大爷默默撤回了那条消息,然后一个电话打过来,沧桑无比:「姑娘,我说我手抖回错消息了,你信吗?」
我:「……」
大爷,「好吧。你肯定不信。我说那个视频那个谁是和咱们家猫猫撞脸了,你信吗?」
我:「……」
大爷自言自语:「好吧,你肯定也不相信。」
大爷破罐破摔的语气:「好吧,他就是视频里那个人。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姑娘,您稍等一下,我们马上过来一趟。」
五分钟不到,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打开门,大爷和大妈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了一眼,见我摁着猫猫不让他上前,才紧张地一点一点挪进来,坐到对角最远的那个沙发上。
大爷:「姑娘,他确实是视频里的人,裴氏新任的总裁,裴家的继承人,他叫裴宴洲。」
我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们。
大爷语气逐渐心虚:「我是裴家的老管家,旁边这位是我夫人。之前跟我们来的那一群是他的助理和保镖们。」
然后他解释了一通:
裴家先前的掌权人,也就是裴宴洲的父亲,刚去世不久,裴父只有裴宴洲一个孩子,裴家几个叔辈见他年轻,起了心思,一群人争权夺利。
有人想要暗算他,找人想把裴宴洲弄成傻子,然后踢出局,但他找来的那个人,被裴宴洲策反了。他将计就计,让人催眠自己,看起来就跟精神病差不多。
然后被以为奸计得逞的叔叔送到了疗养院,打算等一段时间,几个叔叔都互掐得差不多了,出来渔翁得利一下。
谁知道玩脱了。
大概他自己也没料到,被催眠成智障的自己,还能聪明到蛰伏一段时间,观察熟悉了疗养院的环境以后,伺机逃跑。
逃跑就算了,还非常有反侦查意识,一边跑,一边扫除痕迹,还随手误导了一下。
后面追来找他到人,不管是敌方还是我方,都晕头转向半天找不到路。
30
那个叔叔的手下和他自己的手下都在找他,直到警方发出来的通告,他们才发现人已经流落到了隔壁市。
裴家继承人流落在外的消息肯定不能被别人知道,被其他家族知道的话,难保他们不会乘虚而入。
所以敌方手下和我方手下,非常默契地搞了个假身份,对面伪装成穿金戴银的暴发户,我方伪装成艰苦朴素的农民工,跑来认领走失亲人,没想到两拨人撞一块去了。
最后,因为老管家拖家带口来找人,足足来了一面包车人,对面不得不让步。
可是,又没想到,少爷不愿意跟他们走。
他们只得在附近守着他了。
难怪他们五分钟不到就能赶过来。
大爷:「姑娘,不是我们故意要骗你的,只是这事毕竟越少人知道越好。」
随手捡的智障美人竟然是裴氏的总裁。一个神秘无比,连长相都很少人知道的大佬。
我消化了好久,才消化完这个消息。虽然早就隐隐猜到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大爷大妈举止也有点奇怪,但没想到他比我想象的要位高权重很多。
我叹了口气:「你们把他带走吧。」
大爷一愣,苦哈哈道:「姑娘,不是我们不想把人带回去哇,他根本不愿意和我们走。」
猫猫心不在焉地玩着我的头发,大爷说了一堆,听在他耳朵里就是 %*:)≈#≈!*&≠⊙%……带走!
他顿了下,默默把我抱住,磁性的嗓音闷闷地:「不走。」
老管家和管家夫人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和他。
我总算明白他们为什么老是一脸震惊了。
裴宴洲,听起来是和猫猫截然相反的性子,他桀骜乖戾,矜贵优雅,淡漠疏离,总之该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人物。
可这样的人物,他抱住我,试图用好听的声音,蛊惑我,勾我心软,让我不要抛弃他。
31
可他不是我的猫猫,他是裴宴洲。
猫猫一点一点挤掉的距离感,此刻又冒了出来。
我不自在地挣脱他的怀抱,不敢看他失望受伤的眼神。
「我原先答应你们,是因为我以为你们生活有困难,我能帮一把就顺手帮了。但是现在知道你们是谁了。我觉得你们不必要把他寄养在我这里。大可以给他安排更好的生活条件。」
我说得很委婉,我希望他们把人带走。
大爷着急地说:「少爷他现在很好养活不挑食的。姑娘,我们现在把他带回去,也很难保证他不会再次跑掉,又跑一次,我们该上哪里去找人哇?」
我:「可是……」
大妈:「姑娘,要不你稍微再收留他几天。我们已经把他的心理医生喊回来,只有心理医生镇得住他。」
「……好。」我实在不会拒绝人,他们一直劝我,我迷迷糊糊就应下了。
送他们出门的时候,门外站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脸蛋圆圆的,看着很可爱。
女孩子可爱地笑起来,自我介绍:「时姐姐,我是裴总的生活助理,管家说不用再隐瞒身份了,那我就把为裴总添置的用品送过来了。」
她拎出一麻袋东西给我。
我以为会是一些高档的生活用品,一打开,里面一麻袋防狼喷雾、防身甩棍、防身报警器……乱七八糟的东西。
???
她放到旁边的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我碰巧看到了:
饱受裴狗荼毒的冤种助理群:
林特助[送到了就快跑,别让老板抓到]。
我目瞪口呆。
圆脸女孩抓起手机跟我道别:「时姐姐,我们老板人特别好,特别好养活,饿不死就行,不用给他吃太贵的东西。听说养猫的猫不听话可以喷水,他要是搞事情,尽管拿防狼喷雾碰他。」
说完飞快下楼了。
「……」
32
我把一麻袋武器放到了角落里,估摸着根本用不上。
我没想到,第二天醒来,就看到麻袋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早上半梦半醒,感觉鼻尖痒痒的。
一睁眼,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了一缕进来,屋子里昏暗,但视野清晰,猫猫凑近我的脸,感受了一下我的呼吸。
他靠得好近,清冽的气息围绕着我。
我一惊,清醒了,坐起来瞪着他:「你怎么进我房间里来的?」
他见我醒了,邀功似的看向外面。我跟着看过去,门坏了,客厅躺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我惊讶地走出去,那个人昏迷着,猫猫踢了他一脚,把人踢醒了。
看到我们,他很是害怕。
问了一通话,原来是个小偷,本来想偷点值钱的东西,被猫猫三两下揍趴下了,还从旁边一麻袋东西里面翻出来一根麻绳,将人绑了起来。
我忽然很庆幸。
还好他在这。
把人送到了警局,我收拾了满客厅的东西,调出昨晚的监控来看,自从把他捡回家,我就学着养宠物的人家,在各个房间都安了家庭监控,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猫猫制服小偷只用了几分钟,因为房间门被小偷弄坏了,猫猫第一次成功溜进我的房间。
凡是我去的地方,他都要跟着,但是我从来不让他进我的房间,越不让他去的地方,他越想去看看,每天我进房间之前都要和他斗智斗勇。
难得有一次,畅通无阻地可以进到我房间,猫猫踏进房间门的那一刻,不敢置信地又退了回去,反复好几次,终于确定自己可以随便进出了。
然后高高兴兴地爬上我的床。
33
猫很怕冷,冬天爱钻被窝。
我总算是见识到了。
我看着监控里,他兴高采烈地钻进我的被窝,非要注视着我,才肯慢慢睡着。
我晚上容易翻身,我一翻身,他就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转移阵地,挪到另一边,我面向的那边,他就换到那边,非要和我面对面睡觉。
一晚上挪来挪去,他这顿觉睡得可真忙碌。
早上他很早就清醒了,趴在床边等我醒来,见我很久没动静,屡屡凑到我鼻尖,探我的鼻息,生怕我睡太久挂掉。
我有些好笑。
被男人爬上床的紧张感,也散了个干净。
他是个猫猫啊,他知道什么,他只知道黏人,要抱抱,要贴贴,连睡觉都要面对面贴着才安心。
联系了维修公司,他们明天派人上门维修。
晚上我堵在自己的房间门前,苦恼地揉着长发,猫猫抱着自己的鲨鱼抱枕,很乖、很倔地要进来和我一起睡觉。
我试图用惯用的伎俩哄他:「你回去自己的房间睡觉,明天我带你逛甜品店好不好?」
猫猫眨眨眼:「想和阿婵一起睡。」
连最爱的甜品都诱哄不到他。
我正头疼,他趁我不注意,一个闪身抱着鲨鱼抱枕溜进了我房间,非常迅速地爬到我床上躺好。
然后眼神亮晶晶地等着我上床。
我扶额,要不我去睡次卧吧。
走到次卧,发现次卧门也被撬了,猫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抱着鲨鱼抱枕跟了过来,在我疑问的眼神中,想了一会,乖巧地解释:「你在哪里睡我就在哪里睡。」
我:「我想问的不是你跟来干嘛。我想问,这门是你撬的吗?我明明记得白天这门还好好的。」
他无辜地看着我,没有否认。
真厉害,看小偷撬一遍门就学会了。
我生气地揪他睡衣帽子上两只兔子耳朵,我给他买的睡衣,全是这种萌萌的带耳朵的,之前是觉得很相配。
他俯身,方便我揪。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就在我面前,专注地看着我。
让人一阵目眩。
我放开兔子耳朵,实在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无能狂怒地跺脚:「你怎么这么黏人?」
34
最终还是没能把他赶走,眼看着他登堂入室,得逞地钻进我的被窝。
我选择闭眼,眼不见为净。
就当,身边躺了一只真的猫猫。
可是他的气息包围着我,我知道我一睁眼,就能对上他凝视的目光,我们隔得太近了,即使我特意把超大只的鲨鱼抱枕摆在中间,即使我三令五申,不可以靠这么近,他总是记不住,潜意识里要贴近我。
我心跳得好重。
在莫名的心烦意乱中,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早上,又是被似有若无的痒给弄醒的。
一睁眼,俊美的男人躺在我床上,撑在我上方,有力的胳膊好像将我框在了方寸之地,无路可逃,俯身,鼻尖凑近我,轻轻试探我的鼻息。
我能清楚地看着他卷翘的睫毛,投落暗影,没进暗影里的幽深凤眸,望着我。
男性炽热的气息,喷薄在我敏感的肌肤上,他的薄唇离我很近很近。
我一动不敢动。
有一瞬间,脑子里闪过视频里那个漫不经心瞥一眼,就引起满场人群尖叫的男人。
现在那个男人,那个慢条斯理挽着袖口,抬手间翻覆权势的俊美男人,撑在我上方。
我脸红心跳,等到他看到我醒了,亲昵地用额头蹭了一下我脸颊,我下意识地把他踢下床。
猫猫委屈地看着我。
旁边是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扔下床的鲨鱼抱枕。
35
我打电话给裴宴洲的管家:「你们心理医生什么时候到?」
管家察觉到我语气里的生气,小心回了一句:「今天,今天就能到。小姑娘,怎么了?少爷惹您生气了?别客气揍他就是了。」
说到后面,语气逐渐兴奋期待起来,好像很期待他家少爷能挨点揍。
我总不能说,你家少爷爬我床,赶紧把人拉走。
听到他明确的答复,我松了一口气。
猫猫在一旁面壁思过。
我下不去手揍他,只好摁着他让他面壁思过。
可是他环视了一圈,悠哉地走到了落地镜面前,面朝落地镜思过。
镜子里,是我的身影。
我现在,总有一种不好意思看他的感觉,下午管家一群人过来,中间是一个美艳成熟的女人。
她显然是一群人之首,上前与我打招呼:「你好,我是裴宴洲的心理医生,贺琳。」
她顺手递给我一张名片:「感谢你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
猫猫出来,看到那一群人,应该是很排斥的,但是看到贺琳,难得收敛了几分凶猫气质。
贺琳看到他,露出心疼的神色:「没想到我不在的时候,洲洲受了这么多苦。」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拿出个棍子,一棍子敲了过去,猫猫轻巧地避开了,但是想起我就在身后,又回来挡了那一棍子。
简单粗暴,一闷棍把人敲晕。
大波浪头发美艳御姐精英范十足的心理医生,惋惜不已:「可惜了,洲洲受苦受难的时候我不在,不然我也可以来围观。」
「……」
36
可能是发觉我被吓到的神情,顾琳立马又换上一脸和蔼慈祥的神色:「别怕,我只是,这样更方便带他走而已。」
她满眼喜爱地看着我:「小姑娘,这段时间,真是苦了你了。这货自从变傻以后,特别能折腾人。」
我不敢接话。
其实猫猫挺乖的。
她自顾自地向我说:「从他很小我就在裴氏工作了,他妈妈去得早,我相当于他半个妈。其他人不敢一闷棍把人敲晕带走,我敢。」
我惊了,我还以为她就大我几岁,原来和我妈一个年龄段的。
「他要冒险,主动踏进别人的陷阱钓鱼,怕我阻拦他,特意把我支走了,给我找了好多事情,搞得我现在才有时间回来。狗东西,他快恢复了。看我不趁他傻的这段时间整死他。」
贺琳骂骂咧咧地带着人走了。
圆脸小助理上来跟我道了别,其他人也离开了。
回到房间,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好像熟悉的房子,忽然就安静到陌生。
维修公司派人来修好了门,几个工人走后,房间里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一个人吃饭,看剧,散步,熬过了周末,开始朝九晚五规律上班,回归遇到他之前的轨道。
我却感到之前没有的寂寞。
果然,习惯了有人陪着,就很难再回得去一个人的生活。
但是他注定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
他是裴氏的继承人,是普通人遥不可及的人物。
而我,只是普通人里的一员。
我觉得我可以去买个真的猫猫来养,说干就干,逛了几家宠物店,我一眼看中了一只长毛三花加白的高地小母猫。
又奶又娇的叫声,萌得我心都快化了。
37
拎着小猫的笼子回到家,我在家门口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我那许久不见的爸妈。
果然,张泽那个大嘴巴子守不住秘密。
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们,我就是个不孝女,如果可以我情愿我从来没有父母,当个孤儿也好过现在,背负着不能斩断的冤种血缘。
从来不敢跟任何人说起旧事,说起对父母的失望和厌恶,旁人不会感同身受,只会觉得你是个没有良心的人。
他们眼尖地看到我,快速走了过来,我爸满脸横肉,却是个欺软怕硬窝里横的货色,看到我大声训斥:「时婵,你能耐了你,一毕业就闹失踪。」
我妈典型的黄脸婆家庭主妇,拉着他,转头失望地看着我:「阿婵,再这么样,你都是我们的女儿,你没有消息,我们会担心的。」
是吗?
担心的话,为什么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我,让我难堪?
我神色冷淡:「上楼说吧。」
进了屋,两个人打量着屋子,我妈翻着我的梳妆台,拿起一盒面霜打开使劲往脸上抹,抱怨道:「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知道给我和你姐姐买一盒?太自私了。」
我没什么表情,抱着新买的三花猫坐在沙发上,任他们四处走动乱翻。
小母猫一点也不怕生,安安静静地趴在我的怀抱里,尾巴一甩一甩的,暴露出它因为四处响动引起的不安。
「时婵,你是不是谈野男人了?」
我妈愤怒地惊叫。
因为她在鞋柜里找到了男士的拖鞋。
38
把三花猫接回来之前,我就把之前裴宴洲用过的东西清理掉了,没留意到鞋柜子还有一双男士拖鞋。
我妈拎着拖鞋来质问我,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我奇怪地看她一眼。
我又不是什么未成年,谈恋爱是罪不可赦的事情,她这么生气,我不得不多想。
转念一想,就猜到了,她说不定已经在家那边给我安排了相亲对象,等着把我嫁人收彩礼钱。
「一个人住,保障安全,买了一双男士拖鞋放在门口。」我随口扯了一个理由。
我妈看着我安静的脸色,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平静下来,跟我说:「阿婵,你也到年纪了,一个女孩在外面打拼,太辛苦了,妈托人帮你找了个好人家,你有时间就回来看看。」
「好。」我敷衍地答应着。
我爸有些自豪地说:「你姐谈了个男朋友,开超市的,特别有钱。你我们就不指望了,能嫁出去就行。」
「哦。」我依旧敷衍。
从他们的话里,推测出了用意,我姐要嫁的那个人家,资金链断裂,缺钱周转,管我姐借钱。
我爸妈为了巴住这个有钱女婿,打算赶紧把我嫁了,收彩礼钱去借给我未来姐夫。
我敷衍着答了一阵子,送他们回去了,眼看他们上了车,默默松了一口气。
想着,要趁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搬走。
正有些头疼,去陌生的地方费钱又费事。
这时,手机银行弹出一条提醒[+10000000.00 元]。
交易描述[赠与时婵]。
39
没有什么套路,简单粗暴打钱,这个行事风格,好像贺琳的手笔。
我惊了。
这真的意外的收入,不过这一次我没有拒绝。
这一笔钱,刚好缓解燃眉之急,我离职,在其他城市找好房子,打包了小母猫的用品和一些基本的个人物品,连夜搬家。
电话卡什么的,全部都换掉。
在另外一个城市找了工作,安安心心养猫,几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我都快把我爸妈那些破事都忘记了,结果还是被找上门,我爸生气地砸着我新房子里的东西,咆哮怒吼。
「时婵,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人,我和你妈就去看你一趟,你就搬家,你以为我们稀罕你吗?你哪里比得上你姐,你看看你姐多孝顺,每次和你姐夫回家,都买一堆营养品回来。你呢?你连家都不回!」
是我愿意有家不能回的吗?
我垂头看着手里的三花猫。
有些奇怪,他们是怎么这么快找到我的。
还没等我探查出来,我爸自己冷笑着交代:「还是你姐聪明,给我们找来一个定位器,说放在你的自动猫碗里面。」
原来如此。
我妈有些心疼砸掉的东西,不过想想这些都是我的东西,她也就没拦着,等到我爸骂完,她开始装好人,哭诉自己做父母的辛苦,说我不知道关心他们。
一通闹完,我妈说:「阿婵,有个男的看了你的照片,很满意你。就算你不愿意回家,他自己过来了,想要和你吃顿饭,你今晚就收拾一下去吧。」
我好无语。
卖女儿这么急切,吃相真是难看。
我姐也来了,挽着我肥头大耳的未来姐夫,踮着脚走进来,嫌弃地看着满地狼藉:「阿婵,你怎么在大城市打拼两年了,还不如我混得好?」
我懒得理她。
很是苦恼,不知道这回该怎么带着我的小三花猫摆脱这群糟心的人。
在他们的监督下,我不得不换了一身衣服,化了个妆,我姐夫开着车送我们过去男方订的餐厅。
男的看起来有些瘦小,戴着个厚眼镜,不过在我老家应该还算有点小钱,不然我妈不会特别选他。
看到我,眼镜男眼前一亮,殷勤地招呼我落座,等看到我身后一家子亲戚,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相亲带着一家子来蹭饭的,他可能以为我是这种,眼神闪过轻视,不过还是很殷勤地点菜赔笑。
我好看,难得一见的好看。
这一点,我爸妈和对面相亲男都清楚。
一方待价而沽,一方努力压价。
而我,正想办法溜走。
40
正走神,我妈把我摇醒,问我:「你看男方这么幽默风趣,不如今晚一起去看个电影?」
男方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流连在我身上,让我有些恶心。
我引战式回答:「他没有姐夫有钱,没有姐夫帅气,我有点难以接受。」
眼镜男脸色忽地变黑。
我爸妈尴尬地赔笑。
我姐和姐夫丝毫没有尴尬的自觉,我姐:「那是当然,你姐夫可是县里面的首富。」
眼镜男渐渐没了耐心:「你虽然学历比我高,年纪比我小,人也长得不差,但是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家里有钱,想找这样的一找一大把,你错过我会后悔的。」
我正想说点什么,最好让他们吵起来,然后趁乱溜走。
冷不防,一道好听的男声忽然插了一嘴。
「呀,这么低级的 pua 话术还有人用么?」
在座所有人一抬头,才发现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快速清场了。
就在旁边那个桌子边,一身灰色休闲装的俊美男人懒洋洋地倚着桌子边沿,四周蒸腾的烟雾缭绕在他身边,人间烟火气,却好像沾染不到他半分。
他身后,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下属,和他那一身休闲装束完全不同的高不可攀气场。
我一怔,忽然又想起来。
他不是猫猫,他是裴宴洲。
看他这样子,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
裴宴洲这一出场,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眼镜男被怼了一句,也不敢还嘴,推了下眼镜,有些磕巴,有些小心地询问:「您是?」
他低头笑起来,勾起薄唇:「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不是来结识你的。」
他又抬眸,深邃的眼睛盯着我:「我是来结识你面前这个女孩子的。」
41
眼镜男下不来台,有些恼了:「不管你是谁。她是我的相亲对象,我们双方都对彼此特别满意,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无语,他哪一只眼睛看到我对他特别满意。
裴宴洲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视线就没从我身上挪开过。
搞得我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不敢和他对视。
他身后,那个眼熟的圆脸小助理站出来,不过此时她一副严肃专业的表情,打开一个文件开始念,念了一串公司名。
裴宴洲无聊地拿着一朵配菜的蝴蝶兰花瓣搓啊搓,末了,意味不明说了一句:「这几家公司挺合眼缘,说不定可以投资扶助一下。」
后来我才知道,这念的一长串,是那个眼镜男家里小公司的全部竞争对手公司名。
眼镜男脸色越来越白,估计也想通了,能短时间把信息调查得这么深入的,肯定不是什么惹得起的人物,他看了我一眼,眼底有些后怕,扯着笑脸说:「对不起时小姐,我不该说那些话的,是我配不上你。对不起我了先走了。」
跟我说完,向裴宴洲匆匆忙忙告退,都忘了和我爸妈说一声,连忙走了。
我爸妈、姐、姐夫,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们还没理解为什么眼镜男会突然变怂走掉,我妈有些期待:「阿婵,你们认识的?」
顶着一家子质问的眼神和裴宴洲辨不清情绪的目光,我硬着头皮,模棱两可:「见过。」
我姐酸不拉几地嘀咕:「还以为你这两年多认真地打拼工作呢,原来也是在傍大款啊。」
懒散倚着桌子的男人神色忽地变冷,一身休闲装都挡不住的冷峻气质,搓烂的可怜花瓣一丢。
42
小助理会意,继续又念了一串公司名,连带着几个人名。
这回我大概听明白了,一批是我姐未来婆家的债主,一批是我爸积攒多年的债主。
裴宴洲丝毫没有在威胁人的自觉,放亲切了语气:「叔叔阿姨」,顿了会儿,「大姐」,再顿了会儿,直接略过我肥头大耳的未来姐夫:
「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不用揪着阿婵问。」
话说得和蔼可亲,他身后一群保镖直接开始赶人,理由很充分,自助餐时间已经到了,他们老板刚刚把这家店盘下来,作为未来的新员工他们只是在正常提醒而已。
我爸妈不敢相信:「我们可是她爸妈。」
然而没人理他们。
我爸妈又开始喊我:「时婵,你就这么看着你爸妈被威胁、被驱赶?」
我看向他们,拿着手机转了几十万给他们,是我自己存下来的那部分钱,我说,「彩礼钱转给你们了。我买我自己,从此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我存了这么久的钱,真是便宜他们了。
肉疼地戳着碗里的肉丸,戳烂一个又一个。
四周安静下来,一群保镖和我那些亲戚都离开了。
我有些不太敢单独面对裴宴洲。
好久没动静,我以为人走了,一抬头,看到他就在旁边,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我。
见我看向他,才启唇,「你好像很讨厌肉丸。」
他撑着脑袋,眨眨眼看我:「那我赶走你爸妈和姐姐他们,还威胁他们以后都不能来找你,你会讨厌我吗?」
43
我下意识地摇头。
感谢他还来不及。
对面人眼里迸射出星星点点碎光,笑着靠近我,缓缓地说:「那你想要一个会赶跑你讨厌的人,冬天会帮你暖床,还会保护你的男朋友吗?」
轻缓的,看似毫无攻击性的诱惑嗓音。
目光勾勾缠缠将我拢着。
我手足无措:「这……」
「这……」
他好像知道我的犹疑顾虑,想靠近来,又克制了,依然是不会让人心生警惕,甚至让人沦陷沉迷的语调:
「阿婵。我把我家里不听话的人都教训好了,没有人会反对。你不用担心家族、门第。我好喜欢你呀,不是因为我是裴家的谁,是因为我是裴宴洲,是你的猫猫。」
我不知道他那一句话拨动了我心弦,让我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想起我一直一直,都在把他往外推,又有一丝诡异的愧疚。
所以这一次,我捧起他的脸,第一次主动轻轻贴了下他的额头:「好。」
反而是他先流露出沦陷沉迷的神色,终于可以不再克制自己,环抱住我,俯身在我耳边一连呢喃了好几声「阿婵」「阿婵」,接着捏起我的下巴,吻了上来。
一瞬间隐藏起的占有欲和侵略性在唇齿间暴露无遗,缠绵悱恻,撩人心动。
骨节分明的大手,不动声色地卡进我的十指间。
番外 朕
朕,刚满六个月。
是一只超级无敌宇宙级漂亮的三花猫。
凭借美貌,朕成功勾搭上了一个温柔的小姐姐。
朕的铲屎官,细致,耐心,说话的声音又柔又动听,没有别的缺点,唯一不好的,就是她的男朋友,是一个,让猫猫生气的狗东西!
外人面前高贵冷艳,看起来不可接近。
在朕的铲屎官面前,却天天抢朕的饭碗。
朕想和温柔仙女贴贴蹭蹭,他拎起朕就放到一箱零食冻干里,睁眼说瞎话:「花花五分钟没吃饭了吧,尽管吃,别饿着。」
胡说,明明朕坚持了有八分钟没干饭。
不过零食爱妃们都好香,勾引朕。
朕没忍住。
等朕雨露均沾都啃了一口,撑到打饱嗝,迷迷糊糊睡着了又爬出来的时候,朕自封的小娇猫专属撒娇位置已经被狗男人占掉了。
狗男人抱着我家仙女铲屎官使劲贴贴,一点也不给我挨着,还轻蔑地瞥我一眼。
朕大怒。
不给朕贴贴的机会,朕怎么获得仙女的芳心,怎么继续在仙女怀里打滚睡觉卖萌?
这是在抢朕的饭碗!
朕绝不能被一个业余的狗男人卷输。
朕决定替铲屎官暖床,哼哧哼哧爬上床,这房间是不是漏风,冻得朕瑟瑟发抖,等朕好不容易用微薄的体温暖了一点点床垫。
朕的仙女铲屎官走过来,惊讶地说:「花花你怎么睡在飘窗上,别冻感冒了。」
啥?飘窗?
草率了,爬错地方了。
她赶紧把飘窗关掉,想来抱朕。
狗逼男朋友又一把拎起朕命运的后脖颈,忧国忧民道:「它都睡飘窗了,可能是想一个猫待会儿,我们把它放到新买的猫窝吧。」
谁想一个猫待着?
朕要和自家铲屎官贴贴。
朕要躺自家铲屎官怀里睡觉。
朕扭来扭去。
仙女铲屎官以为我不耐烦被拎着:「好啊那赶紧放过去吧。」
狗男人把我放到离铲屎官最远的一个角落的半封闭猫窝里。
靠,里面怎么跟迷宫一样?
以朕那点脑袋瓜子,绕着绕着就睡着了。
然后是被一阵食物的飘香香醒的,晃晃悠悠爬出来。
仙女铲屎官厨艺超级好,她喜欢自己做美食,她做了一桌子午饭,狗逼男朋友正在旁边帮她剥虾。
居然没有人注意到朕醒了。
朕不满。
恶猫咆哮:「喵呜~」
铲屎官立马看过来,被萌得忍俊不禁,走过来抱起朕,摸摸朕的头和尾巴,感慨:「小猫咪的声音好奶啊。」
朕成功回归仙女铲屎官的怀抱。
得意洋洋地朝只能剥虾服侍朕的男朋友看去。
男朋友一点也没有不满,细致地把虾剥好,偶尔亲手喂一只到仙女嘴里,撩得她脸红害羞。
朕在桌子上刨刨爪子,提醒铲屎官不要忘记朕的存在。
她摸摸朕的头:「饿了是吗?」
仙女铲屎官把朕放到对面,开了一个罐罐放在桌上,她知道朕对人类的食物不感兴趣,放心大胆地让朕在桌上。
不是,朕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朕想要的是更多的摸摸。
看着罐罐,再看看被狗男人霸占的仙女铲屎官。
朕含泪吃了一个喷喷香的金枪鱼罐罐。
今天也是没能把铲屎官抢回来的一天。
明天再战!
就这样,每天在和狗男朋友斗智斗勇中(吃了睡,睡了吃中),朕长大了。
朕现在十几斤的体重,一屁股坐下去能送走好几只小仓鼠。
朕现在坐在一个洁白宽敞的床上,外面很吵,人来人往,他们说,朕是铲屎官的嫁妆。
摄影师兴致勃勃地给朕拍照,朕优雅地打了个哈欠,非常有偶像包袱地保持着猫主子的仪态,结果就听到他和别人嘀嘀咕咕:「小胖子压床太可爱了。」
岂有此理!
竟敢说朕是小胖子,朕明明是铲屎官最爱的宇宙超级无敌小美猫。
朕不干了。
朕趁他们不注意,一个闪身溜出房间,哇靠外面人真多,朕该去哪里找朕的铲屎官?
朕迷路了,朕到处找铲屎官。
最后还是铲屎官先找到的朕。
哇哦。
她今天好美,穿着白色的婚纱,像壁画里的圣女一样,好像披着一层柔光。
至于狗逼男朋友,好吧,勉强承认他也很帅。
但是他们今天都没有主动抱我,旁边一个老爷爷一把将我薅起来抱着:「小祖宗,大家找了你半天。」
朕挣扎,朕不要他抱,朕要自家的仙女铲屎官。
老管家好像能看懂猫言猫语,他居然还认真地跟朕解释:「少爷和夫人现在还不能抱你,你会掉毛。」
难得有人对猫猫这么耐心。
朕勉强接受他。
他给朕穿上精致的小衣服,放到一群小屁孩中间,说朕是年纪最小的花童。
一群小屁孩虎摸得朕不敢吭声。
人类幼崽,可怕可怕。
朕是个社牛,所以他们放心地把朕放到了地毯上,看着前面的铲屎官,朕仰首挺胸,亦步亦趋地跟紧她。
然后看着她嫁给狗男人。
朕的小心脏在滴血。
得吃,至少五个不同口味的罐罐才能缓过来。
朕天天在新的房子里上蹿下跳,大家都认为朕皮。
不是的。
朕在刻苦练习后空翻和托马斯回旋。
别人家的猫猫卖萌躺平就好了,但是朕倒霉,遇到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跟猫猫卷撒娇卖萌打滚求抱抱的。
亏他人前还是矜贵禁欲范儿的。
朕命苦。
只能另辟蹊径,获得铲屎官的芳心。
朕想捕猎美味的老鼠送给铲屎官,一直没找到,只得依靠后空翻和托马斯回旋来吸引铲屎官的注意。
还没练成神功,他们抱回来一只肥肥的纯白公猫,说是特意找来的种公,给朕当配偶。
什么?
对象?
不要不要,拿走拿走。
朕只要朕的仙女铲屎官。
朕对那个胖猫不屑一顾,它懒得跟猪一样,天天只知道干饭睡觉发呆,直到有一天,朕路过,白猫忽然来了一个后空翻和一段托马斯回旋。
朕走不动道了。
朕坠入了爱河。
几个月后,朕哼哧哼哧生下了一窝小猫崽子,铲屎官心疼坏了,一直摸着朕的头鼓励朕,朕很开心。
第二天,他们就把白猫带去宠物医院噶了。
朕只是一个小猫咪,朕绝对不知道噶了是什么意思。
朕的小猫崽子天天要喂,烦死朕了,耽误朕去找铲屎官。
朕把朕的小崽子,一只一只叼给老管家,示意他帮朕看好这群瓜娃子,朕要出去浪啊不,要去找自家铲屎官了。
朕放心地走了。
看到仙女铲屎官被狗男人按进怀里亲亲,动作是温柔缱绻的,可就是透着一股要将她拆吃入腹的凶狠独占劲儿。
朕这个移动大灯泡,正准备过去撒娇,狗男人长腿不着痕迹一伸,踹了个毛线球到朕旁边。
朕也不想玩耍的,可是这个毛线球真的长到了朕的心巴上。
等朕一回神,毛线散得满地都是,他们俩的衣服也散得满地。
床上,春色无边。
……
朕的猫崽都长大了,继承了朕的美貌,一个个漂亮可爱,亲戚朋友合作伙伴都来询问,一只一只挨个送走了。
朕忽然感到寂寞。
朕就寂寞忧郁了一段时间,朕的苦逼生活来了。
仙女铲屎官生了一个宝宝哎。
宝宝不会走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朕经常守着他,哼哧哼哧爬上婴儿床,霸占他的位置。
哼,谁还不是个小宝贝来着。
他一半,我一半。我守着他长到会走路,噩梦来临了。
狗男人的崽子天天追着我跑,要和我玩,烦死小猫咪了。
更让小猫咪害怕的是,仙女又生了一个妹妹。
虽然朕很嫌弃人类幼崽,但作为他们妈妈的猫主子,该守护还是得守护的。
朕照旧守在婴儿床旁边,长大一点的哥哥有点懂事了,知道不可以抓我尾巴了,也和我一起守着小妹妹。
两个人长得飞快。
转眼就能追逐打闹了,还会和隔壁家的小孩攀比。
妹妹小奶音炫耀:我家猫会后空翻和托马斯回旋,你家狗会吗?
隔壁家小孩不服:这有什么?我家狗会吃粑粑,你家猫会吗?
妹妹大声喊:会!当然会!
然后看向朕。
这个朕不会,朕真的不会,朕溜了。
朕「嗖」的一下跑掉,路遇隔壁家同样逃跑出来的狗哥。
我俩悲伤且同病相怜地对视一眼。
再过几年,两个小崽子就稳重了很多,仙女铲屎官还是那么美,狗男人也是,这俩好像吃防腐剂长大的。
不过朕和白猫却老了。
当然,朕的外表还是软萌可爱的,只是朕心态老了,身体也老了,一堆毛病。
白猫在一天清晨突发心脏病走了。
朕好久没有玩过毛线球了,把毛线球叼到它面前,用前爪轻轻扒拉它一下。
它一动不动。
「喵呜。」朕低声喊人。
朕很少叫唤,凡是叫一声铲屎官都会来看一眼,然后她发现白猫没了气息,漂亮的眼睛黯淡下来,摸了摸朕的头。
傍晚,大家把白猫埋在了一棵树下面。
朕的身体机能渐渐下降,到最后都没有进食的欲望了。
仙女铲屎官天天抽空亲手做肉糜硬喂给朕,朕耷拉着脑袋,偶尔轻蹭一下她的手。
两个小崽子放学就来守着朕。
狗男人竟然也纡尊降贵,给朕剥了朕最爱吃的虾。
可是朕吃不下了。
不是不想吃,是吃不下了。
狗男人破天荒地摸摸朕的头,却什么也没说。
朕凭空刨了一下爪子,想把珍贵的、从来只给铲屎官剥虾的狗男人孝敬的好东西埋起来,珍藏起来。
可惜朕没力气了。
旁边两个小崽子,一晃眼,已经是上中学的年纪了,都是聪明讨猫咪喜欢的崽。
老管家和他的夫人,到了退休的年纪了,带了一只猫在旁边看朕,朕认了很久,才认出来那是当年送给管家的一只猫崽,现在它也是个猫妈妈了。
狗男人俊美依旧,只有他配得上我家漂亮温柔的仙女铲屎官,算了,朕不和他争风吃醋了。
朕希望他们以后白头到老。
仙女铲屎官一直摸着我的头,力道不轻不重,是朕最喜欢的力道,她一直都是这样温柔又坚定,善良又理智的人,遇见她是朕最幸运的事。
朕还是小奶猫的时候,就一眼看中了她,努力扒拉着猫笼勾搭她,才被她选中的。
朕一直,一直,最喜欢自家铲屎官了。
朕缓慢合上眼睛。
世界灿烂辉煌,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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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2-08-01 13:44 · 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