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偏爱

偏爱

第几个 100 天,也像刚热恋

「早说你喜欢啊。」我被人推进沈江亭的怀里,「让给你了。」

醉意朦胧间,沈江亭揽住我的腰,低笑:「谢谢顾总。」

这一刻,我居然有一丝「得逞了」的庆幸感。

他可能以为我是猎物。

但最好的猎手,不是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吗?

1

剧组饭局,我一个新入行的女演员,果不其然被灌了酒。

红酒后劲大,那个不怀好意的投资人顾总还总让我掺着喝,没几杯下去我就倒了,走路也晃得厉害。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就在顾总强行坐到我旁边时,我终于忍不住,向沈江亭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沈江亭是这部戏的导演。

也是我哥的发小。

还是我暗恋了很多年的人。

虽然,我们平时在剧组里都装作彼此不熟。

沈江亭走到那个油腻投资人的身旁,笑得施施然。

「顾总,我陪您喝一杯。谢谢您赏识宁宁。」

短短一句话,投资人瞬间会意。

他的目光在我和沈江亭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上徘徊了许久,然后突然大笑起来,把我推进了他的怀里。

沈江亭一下子揽住了我的腰肢。

「早说你喜欢啊!让给你了。」

还顺手丢给了沈江亭一张顶楼套房的房卡。

沈江亭顺理成章带我离席,我腿有些发软,但意识暂时还清晰。

一进电梯,他脸上的笑意就褪去了,摆出一副要教训我的样子。

「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喝不了还乱喝?」

「那不是因为你在么……」我有些委屈。

沈江亭松了松领带。

他一身白衬衫,黑色西裤,西装外套挂在另一只胳膊上,一双长腿笔直而惹眼。

那张脸更是招人得很,一对风流多情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堪称妖孽。

他把我送到了房间,就准备转身离去。

我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拉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沈江亭回过头,俯下身看我,语调放温和了一些。

我却揽住了他的脖子,直接吻了上去。

他起先是惊讶,而后眸光忽明忽暗,我看到他黑色的瞳孔里倒映我泛红的面孔,干脆破罐破摔地想:管他呢,喝醉了的人有理由发酒疯。

反正我是因为他才考的北电,因为他才面试的这个剧组。

我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虽然他不知道。

「宁宁。」沈江亭的嗓音有些哑,「你在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却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他的视线向下,落在我的眼睛,鼻梁,嘴唇,锁骨。

然后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我的脖子。

我吃痛,皮肤也瞬间泛了红。

2

我喜欢沈江亭,是一个我自己藏了很久的秘密。

我初中的时候,他替我哥来接我下舞蹈班,因为提前来了十几分钟,便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彼时,整个练功房的小姑娘们都忍不住看向他那张颇为妖孽的面孔,搞得老师的课都上不下去。

他只是笑笑,对老师道:「来接我家小朋友。」

「你家小朋友是谁?」

「……是我。」我讪讪举起了手。

出门以后,我义正严辞地对他说:「我不是你家小朋友,你不要乱讲。」

他低声笑笑,眼尾下垂:「只是不想让你老师把我当不法分子。」

一晃七年。

我刚从电影学院毕业,他却已然是数个奖项在手的知名导演,在圈子里炙手可热。

同学们既想进他的剧组,又感叹他这张脸不自导自演着实可惜。

我也跟着大家去面试他新片女三号的角色。

然后,被制片人挑中了。

在剧组里,他装作不认识我。

沈江亭好像对所有人都很好。笑容如春风拂面,有礼节,但又坚持自己的想法,总是平衡投资方的要求和电影创作的需要。

唯独对上我,克制得很刻意。

……分明我才是跟他最熟悉的那一个。

翌日清晨,我从沈江亭怀里醒来、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我开始选择赖帐了。

沈江亭尚还慵懒地躺在床上,我却飞速穿好衣服,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昨晚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他支着头,眼尾微微上挑。

「我把你认成了我暗恋的男孩子。」我偏过脸。

太丢人了。

怎么能这样。

他一直把我当小孩子,我心里清楚得很。

「谁?」沈江亭直接把我拉了回去。

他手劲儿真大。

「你不认识。」我不敢看他。

「洛宁,你出息了。」他的语调有些冷。

3

剧组都在传:1.我把沈导睡了。2.他对我不满意。

好吧,前者是事实,但后者有待商榷。

我总不能去问他对我满不满意。

可能娱乐圈中的男女关系在大家眼中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我的日常拍戏甚至没有遭受任何影响。

这让我心里直接警钟大作。

以沈江亭时至今日的行业地位,以及那张从我小时候就霍霍了一群女孩子的脸,还有昨天晚上他的态度……他是不是有很大的概率来者不拒?

一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就发紧。

原来我只是和那些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偏偏,还是我自己鼓足了勇气。

工作时,沈江亭对我的态度又恢复了往日的「不太熟」,但比起不熟,似乎还多了几分不想搭理我的情绪。

心里的酸涩感蔓延了开来,我却没有把脆弱显在脸上,而是依旧敬业地完成了当天的拍摄。

作为女三号,又是新人小演员,我不像女主角那样即拍即走。大多数时间我都在保姆车里等待着——而且是多位配角共用的保姆车。

保姆车里,我和男二号魏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魏远是我的大学同学,有千万粉丝的抖音号,本身就具备一定的粉丝基础,加上有人捧,一上来就演上了男二。

他对我道:「宁宁,过会儿我们去吃火锅吧?」

「哪一家?」我问道。

「就学校附近那家。你还别说,毕业了真的会想那个味道。」

我被他说得勾起了馋虫。

毕业半年,确实没回去吃过。

就在这时,沈江亭出现在了我们保姆车门外。

我甚至不知道他打哪儿冒出来的。

他只是斜斜靠在车门边,对我道:「不是说好了今晚带你去吃日料么?你忘记了?」

「……有这回事?」我讪讪道。

魏远当即会意:「原来你约了沈导啊!那我们改天吧,改天。」

我百口莫辩。

「走吧。」沈江亭对我道,「棚里已经收工了。」

我就这么上了沈江亭的车。

他对我的态度算不上好,棱唇紧抿,视线一直盯着前方的道路,一个余光都不给我。

……什么小气的男人。哪有刚春风一度完就这样的。

他对其他的女孩子也这样吗?

一不小心,我把内心的想法小声嘀咕了出来。

「什么其他女孩子?」沈江亭瞥了我一眼。

「没。」我立刻正襟危坐。

「你喜欢的人,就是魏远?」

「啊?」

「你说『认错了』,那就是昨天席上的人。我盘了一圈,发现只有那小子可能性最高。」沈江亭冷声道,「小朋友,你什么眼光。」

「你搞错了。」我立刻反驳道,「你也不要乱猜,我不会告诉你是谁的。」

「行。随你。」

什么嘛,对别人都那么彬彬有礼,对我就这么凶。

我鼻子有些发酸。

果然不告诉他我喜欢他是正确的决定。

「洛宁,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想了一天。」沈江亭的语调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虽然你把我认错了,但作为你哥,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人,我得对你负责。」

我:「???

——还有这种好事?!

可是,他并不喜欢我。

所以……

「我并不想要这种负责。」我偏过脸,「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迂腐死了。」

「哦,我就是这么迂腐一个人。」他瞥向我,「既然不要我对你负责,那麻烦你对我负责。」

4

沈江亭是真的有约人吃日料。

和室包间里已经有三个人等待着了,其中两位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圈子里的金牌编剧,以及接连爆了两部正剧的大导演苏导。剩下的那位,沈江亭介绍说是副导演盛导。

「介绍一下。」他把我推向了前方,「我们家小朋友,洛宁。之前跟你们提过的。」

「各位老师好。」我连忙微微鞠躬。

「来来来,坐。」苏导笑得很和蔼,「江亭早说要介绍给我们认识。」

——什么情况?

——为什么是早就要介绍?

我跟着沈江亭落座,他在我耳畔低声道:「苏导的新剧要开机,正在选角,让我推荐候选人。我今天把你的简历发给了他。」

我顿时明白了。所谓早就要介绍,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眼前的场面更类似于一场熟人内推的面试,我立刻正襟危坐起来。

这顿饭吃完时,我顺利地加上了三位老师的微信。

其中负责选角的副导演直接给我发来了新片的介绍和人物小传,让我抽空准备一下正式的面试。

「后天面试……」我看向沈江亭,「可是后天我有戏啊?」

「早就帮你调整时间了。」沈江亭道,「这个组都是我的熟人,但你自己也要小心,娱乐圈这种名利场,什么牛鬼蛇神都有,特别是那些投资人,要绕道走,明白?必要时报我名字。」

他就像是在叮嘱一位小朋友。

……好吧。他果然是把我当小朋友。

我跟着沈江亭后面上了车,没忍住问他道:「你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对我有负罪感,所以今天才给我介绍角色?「

沈江亭的手搭在方向盘时,眼睛斜睨着看我,兀自成一股风流姿态。

「宁宁,我真得跟你谈谈。」

然后他没有送我回片场,而是直接驶向了他家。

我是第一次来沈江亭的住处。

一进门我就看见了沈江亭和我哥洛川的合影,照片被洗了出来,端端正正放在书桌上。上面的两个少年人还在读大学,背后是北京电影学院的大门,而我居然也乱入了进去,从他俩身后疯跑而过,整个儿虚了焦,模糊成一片。

老实说,糊成这样,我是靠衣服的颜色才识别出自己的……那天因为要跟在哥哥屁股后面见沈江亭,我特意穿了条嫩鹅黄的连衣裙,这段记忆绝对称得上是历历在目。

但此时此刻,我在沈江亭家的沙发上坐下,和他面对面。

我还在求证刚才的猜测:「所以,你不会真因为愧疚,给我介绍了角色吧?不是,江亭哥,没必要……」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怕给你丢人啊。

我来面试现在这个剧组都没敢让你知道,因为不想被说开后门,总希望自己是通过实力走到你面前的。

……这样的小心思,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没必要?」他挑起眉反问我。

「你不用太当回事,非要给我点好处才安心什么的。」我叹了口气,「其实昨天的事情,咱们可以当没发生过。」

他会给其他的女演员这样介绍角色么?

作为「报酬」什么的。

「小朋友,你在想什么呢?」他冷笑了一声,「你知道这个角色值多少钱么?非要论娱乐圈的价格,昨天一次可能不够。」

「……」我有些发懵。

「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次?」他的下巴微微上扬,眼尾更加招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明今天晚上没喝酒,可结局还是我俩滚到了一起。我被他反复地亲吻,从眼睛到鼻子到嘴唇到锁骨,他有的时候喊我「宁宁」,有的时候喊我「小朋友」,无论怎么样都很动听。

还真的是……色令智昏。

当然,我指我自己。

5

老古话说得好: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但还有一句话也说得很好:知道很多道理,依旧过不好这一生。

……我踏马真是过不好的真实写照。

清晨,老男人餍足地赖床,我还得去拍戏。

拍他的戏。

沈江亭有文艺座谈会要出席,今天我和女主的对手戏由副导演来盯。确实这场戏也没那么重要,主要就是我作为一个被女主反杀的妃子,寒冬腊月大半夜跪在她宫门前认错,然后她对我一阵嘴炮输出,大雪纷纷扬扬。

结局就是:我差点儿被冻死。

我得说,今天晚上是真的冷。

而且更惨的是,场务准备的暖宝宝不够了。

副导演对我说:「洛宁你忍忍,你白天主要在休息,但人家女主拍了一天了,晚上还得接着熬夜,暖宝宝先供她用,否则她撑不住。」

听上去很有理有据。

但问题是,我白天也没闲着,要给女主当背景板;而且剧情里我在她宫门口脱簪谢罪,服装本来就单薄,她穿得比我厚啊。

我委婉地表达了我撑不住这件事。

副导演严肃道:「洛宁,你不能因为攀上了沈导就不好好拍戏啊,沈导一向是质量导向的,他不吃你这一套你知道吗?」

我:「……」

一顶不敬业的帽子直接给我扣了下来,我快气吐血了。

虽然我恨不得翻白眼说我真闹起来你看沈江亭怎么处理,可该死的,我并不想给沈江亭添麻烦。

而似乎是因为我一开始没有乖乖配合这件事惹到了副导演,这场戏他 NG 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我冻得整个人都快木了,在镜头里倒的确是很出效果、很楚楚可怜,周围人都说这一条可以了,而副导演大手一挥,喊了声「再保一条!」。

我:「………………」

这场戏拍完,第二天,我果不其然低烧了。

6

就算发烧了,我也得去另一个剧组试镜。

我擦了十八层粉才勉强遮住病容,几乎是勉强着完成了试镜,毕竟是女二号的角色,还押上了沈江亭的声誉,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他丢人。

其实这也是我入行以来一直不想依靠他的原因。我自己搞砸了就搞砸了,反正我自己背锅,但如果他给我推荐角色,我搞砸了,就会让他口碑受损。

我哥总对我说:「宁宁你就是太倔了啊,依靠别人一下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越是在意的人,你越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不过倔强的性格还是给我带来了一点儿优势,比如在这种场合下也能强撑得下去。试镜我表现得不错,前天吃饭的苏导和盛导都对我微笑点头示意,我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然后紧跟着就腿软了。

没办法,人类就是这么脆弱的碳基生物,心里提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松了下去,身体也会给出非常诚实的反应。

我是扶着墙去的洗手间。低烧带来的反胃让我忍不住想呕吐,也跟着头晕目眩。我在洗手台上趴了好一会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可以用惨到奄奄一息来形容。

沈江亭终于想起来给我发消息了。

「试镜结束了吗?怎么样?」

应该还行吧,我想。

只是没什么力气回复你。

你又不来接我……

一想到这儿,莫名就有些埋怨。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

我看到已经定下的女一号施施然走进来补妆,接着她看见了我,有些惊讶道:「哎呀,你不是今天试镜的那位……诶,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儿低血糖。」

低血糖确实是一个很好用的借口。

「给你这个。」她从手包里翻了翻,递出一颗薄荷糖给我。

我低声道谢。

她接着道:「你是沈导介绍的吧?我今天还挺惊讶的,之前一直都说是柳原来试镜呢。」

我的大脑里瞬间「嗡」的一声。

我又想到了苏导那句「江亭早说要介绍给我们认识」。

原来对方说的,真的不是我?

骗子。都是假的。临时找这种事儿来哄我,我还信了他的鬼话。

其实这种事儿就是这样,你知道越了红线就是朋友都没得做,大家先意乱情迷,再藕断丝连,最后天涯各路。

「你怎么了?没事吧?」旁边的女主角还在关切地询问我。

我摇摇头,对她道了声谢。

沈江亭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苏导和我说你表现得不错。」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我看着屏幕,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明明刚才我还在暗暗期待着他会说出这句话。

可是现在,都不重要了。

7

我病得人都在发懵,以至于经纪人送我回家以后,我吃了药倒头就睡。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清晨。我是被一股食物的香气唤醒的。

迷迷瞪瞪的醒来,我看到沈江亭把两片刚烤好的全麦面包,连带着水煮鸡蛋和牛奶,一起用托盘端到了我房间里。

「醒了?」他看向我,「起来刷个牙,吃早饭。」

我把被子一蒙,准备继续睡死过去。

——连梦都他妈变得不对劲了,沈江亭怎么会出现在我家,还给我做早饭……

「宁宁?」他把我的被子掀开一角,大手又摸上了我的额头,「这会儿烧退了啊?要不再用体温计量一下?」

我的心里突然一下子变得酸涩。

明明就是因为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才烧成了这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哑声道。

「昨天我给你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后来联系上你经纪人,才知道你发烧了。」

「她放你进来的?」

「没有,我自己来的。」沈江亭看向我的表情有些玩味,「密码我试了三回,你的生日,你哥的生日,还有我的生日。宁宁,你猜怎么着?居然……」

我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捂住他的嘴:「够了!」

该死的,他怎么会试出来我家的密码?那他不就知道我对他早有企图了吗?偏偏是这个时候……我最不想让他知道的时候……

他却托着我的手,啄了一下:「宁宁,你果然是在骗我。那天晚上你根本没有认错人,对不对?」

我的手像触电一般收了回来,手心滚烫。

可我却偏过了脸,声音倔强:「不要你管。」

「怎么就不要我管了?」沈江亭挑眉,「这我还能不管?」

我心一横,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原先准备推荐给苏导的人,是柳原对吧?」

他一愣:「你怎么会……」

「还真是啊?」我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打断了他。

确实在笑自己。

真难受,亲口确认这种事情……仿佛心脏都绞成了一团。

「她确实找过我,让我帮忙推荐,但我还没给她回复。」沈江亭的眉头微微蹙起,「不过,你怎么会知道的?」

「已经进组的人告诉我的。」我没有说出具体的名字,但却面无表情地看向沈江亭,「所以你还是不要对我说谎了。」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如你所见,我因为你病成了这幅鬼样子……我认了。但是沈江亭,我和那些人不一样。你千万别把我当成她们。」我嗓音沙哑,眼尾泛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之前都是我冲动,我认错。拍完你的戏,咱俩以后各走各路吧。」

「因为我才病的?为什么?」他似乎有些不解。

「别把你当成她们?她们是谁?」沈江亭再度重复。

「以后各走各路?」他的语调甚至拔高了一些,似乎在生气。

最后,沈江亭沉默了一会儿,对我道:「既然你不想我在这儿,我先走,你起床后记得吃点儿东西。柳原的事儿,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别只信别人不信我,明白么?」

我抿紧了嘴唇。

也对,我起码应该听他解释。

「知道了。」我低声道。

沈江亭穿上外套准备离去,可走到门口又折返了回来,斜靠在我卧室门边,直直看向我。

「宁宁,我觉得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讲清楚——那天晚上你喝多了,可我完全没有,我看到你的眼睛,觉得你应该是喜欢我的,才没有控制住自己。」

我一愣。

8

第二天烧退了,我马不停蹄进组拍戏,根本没空理沈江亭。

沈江亭也不恼。我一边化妆一边背台词,他就在我旁边,慢条斯理地剥橘子。

周围的工作人员很识趣地该干嘛干嘛,不去管我和沈江亭之间的迷之气场,甚至刻意离我们几米远。

沈江亭把剥好的橘子递给我:「我问清楚了,柳原借着我的名义私下接触了苏导,才造成了误会。」

「她干嘛借着你的名义?」我瞥了他一眼。

「因为想往上走,所以什么手段都想用用。」沈江亭用手支着头,「她又不像我们宁宁,坐拥这么好资源,亲哥和男朋友都上赶着给她送角色。」

我:「……」

什么鬼。

我分明是自己努力试镜进的这个组好不好,你也就给我送过这一个角色。

至于我哥,一个拍主旋律扶贫纪录片的,我每次出镜都是工具人一个。

还有,你是谁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我懒得理他,继续背台词。

就在这时,经纪人抱着一大堆暖宝宝进了化妆间。

「宁宁,我买了好多。这次不担心不够用了。」

沈江亭皱着眉看向她:「场务那儿不是有吗?」

经纪人解释道:「沈导,场务那儿的不够用,而且都供着女主角,我们宁宁用不上啊。」

「什么?」沈江亭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

我的经纪人小姐颇有绿茶的天赋。

注:此处纯属褒义。

总之她摆出一副茶里茶气的样子,一半无奈一半自嘲,把我前几天拍戏冻到生病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一遍,仿佛我就是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毕竟我们宁宁是个新人,演的就是个女三号,哪怕稍微提点儿合理要求,也会被认为是靠大山而显得飞扬跋扈,哎,娱乐圈就是这样啊,没办法的事情……」

我心想好了好了,姐姐你别说了,我自己都觉得起鸡皮疙瘩。

而沈江亭愣在那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最后陷入了沉思。

9

轮到我的戏份时,沈江亭特意走到了监视器旁,一条一条地跟进。他要求很严格,我 NG 次数依旧很多,但在这方面我相当没脾气,因为他的要求都十分合理,不像上次副导演故意折腾我。

最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喊我来看:「宁宁,这条不错,光打在你侧脸上非常漂亮,这个摇镜也很有感觉。」

又对我经纪人道:「到时候可以给这个片段专门买条热搜。我觉得能出圈。」

周围的人都对我投来半嫉妒半羡慕的目光,可能觉得我当真攀上了高枝儿,沈导对我的戏份亲力亲为,还关心我的宣传问题。

我感觉更糟了。

我不想给大家留下我在攀高枝的印象。我要真想借着他的东风扶摇直上,早在刚进北电的时候我就可以这么做了。结果如今却比裙带关系还不如,大家还以为我是睡出来的机会。

监视器上,刚刚的那一条还在回放。

沈江亭自然而然地掏出了手机,自然而然地录了下来,自然而然地点开微信……

「宁宁,我发给叔叔阿姨了。」

我:「?」

周围人:「???」

「我把你拍这么好看,我得去邀个功。」沈江亭轻描淡写。

旁边的副导演终于绷不住了。

「不是吧沈导,你们这才几天,就见家长了?」他一脸难以置信。

沈江亭「嗯?」了一声,非常理所当然道:「什么几天?她哥哥是我兄弟。她小时候学舞蹈,都是我接她放学呢。」

又开始扯淡了。你才接过我几次啊。

可是沈江亭却笑了起来,一对多情的眼睛相当妖孽,以至于让我有些移不开视线。

他一副开玩笑的样子,拍了拍副导演的肩,语调却很认真:「稍微照顾一下我们家小朋友。」

我当然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知道有人为难我,就用成年人的方式替我解决问题。

没有打脸也没有兴师问罪,一点儿也不爽文。沈江亭就是那种人,永远不会让谁下不来台,但短短几句话就能把意思表达到位。副导演看我的神情立刻就尴尬了起来,估计也想起了几天前那个把我冻够呛的夜晚。

我立刻接道:「路导对我很好的,之前雪夜那场拍特好。」

「是吗?那就好。」沈江亭依旧是笑。

副导演的尴尬略微消了一点儿,又开始夸我敬业,NG 那么多次都不叫累。

10

我想了想,好像这么多年来,沈江亭一直都在用他惯用的方式来保护我。

不管是面对糟心的投资人,还是给我介绍角色,抑或者解决我在剧组里面临的问题,他从来都是春风化雨一般把事情搞定,既成熟又克制。

我总是觉得他太成熟太克制太理智,所以遥遥望着他,觉得他只把我当朋友的妹妹,当家里的「小朋友」,觉得他不喜欢我。

他对我的宠溺,偏偏是我自己,每每都选择视而不见。

下午的戏在一个山洞里拍。

初春,深山老林里温度很低。不靠谱的场务这次依旧没有准备足够的物资,又派人下山去买热水袋和军大衣。

分物资的时候,沈江亭拒绝了场务给他的热水袋:「优先给演员用,他们穿得少。」

得亏我这次自己有准备暖宝宝。

我想了想,还是拿了几片,朝他走了过去。

「喏。」我丢他怀里就要走。

沈江亭却在下一秒拽住了我的手,把我拉了回来。

「不生气了?」他笑着问我,那对眼睛招人得很。

我一看他就容易沦陷,是以偏过脸不睬他。

趁着还没开始拍戏,他把我拉了过来,在我耳旁道:「这个圈子太小,又惯喜欢踩高捧低,我不是不想给你找回场子,但你以后还要往上走的,我想着尽量少替你得罪人。」

「……我知道啊。」

我是真的知道。

可他还是那么耐心给我解释。

周围的乱糟糟的,分物资的人分物资,走位的走位,打光的打光。喧闹声中,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所在的小小角落。

万般复杂的情绪上涌,我忍不住问道:「沈江亭,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他一愣,然后反问我:「你觉得呢?」

「我觉得好像有一点儿。」我低下头,「但我又不确定……你又没告诉过我。」

「那你呢?」

「啊?」

「宁宁会喜欢我吗?」

「……你不是明知故问么。」我踢了踢脚尖,「我家门锁密码都是你生日。」

沈江亭的眸光好像暗了暗。

似乎在克制些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再度发问。

「大二的时候意识到的。」我低声道,「反正单相思三四年了,我都习惯了。」

我好像突然之间,就变得坦率了。

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

沈江亭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道:「那我比你早一点。」

我一愣,倏然间抬眸。

「你大一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可爱得不行,但是犯罪感过强,想着自己家的小朋友,怎么能瞎动心思呢?」他又笑了起来,眉眼下弯,「你进我的剧组也不告诉我,又跟我装不认识,我只能配合你啊。」

我怔怔看向他。

光是他的第一句话,就足以让我破防了。

可他还是接着道:「宁宁,是我的错。我没有早点发现。」

他牵过我的手,摇了摇。

「原谅我好不好?」

后知后觉的我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上一下子烧红。

但还是没有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我要跟我哥告状。」我偏过脸,「说你勾引我。」

「随你咯。大不了被揍一顿。」沈江亭耸了耸肩,「我该的,行吧?」

「那还是算了。」我摇摇头。

我舍不得。

趁着周围无人注意,我突然拽过沈江亭的衣领,在他的嘴角轻轻啄了一口。

他蓦然间错愕,随即又扬起一个笑容来。

十分宠溺和动人。

在小小的角落里,时光宛若慢镜头一般拉长。

真好。

兜兜转转好多年才知道,我喜欢的人,原来一直都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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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几个 100 天,也像刚热恋

晴夕Victoria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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