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完最后一包薯片,嘬完手上的薯片渣后,我决定干票大的!
我盯上了合租舍友冰箱里的剩菜。
我所在小区三天前因为疫情被封了,而我已经三天没有抢到菜了。
那袋薯片是我最后的口粮,而我那个素未谋面的舍友在冰箱里囤了不少蔬菜。
我刚刚听到他打电话,说冰箱里那一盘炒青菜要放坏了,明天就倒掉。
「泔水桶在这呢。」我想指着自己的嘴跟他这么说。
今晚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趁着黑灯瞎火,慢悠悠地摸到了厨房,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破开了黑暗。
我伸出手,慢慢地碰触到了那一盘剩菜,小心翼翼地抽走。
是食物的味道,就在我狂喜时。
「啪嗒」一声。
我的罪行一瞬间在白炽灯下,无所遁藏。
我僵硬地回过头,看见一个少年满脸警惕地站在我背后。
他身高腿长,皮肤白得过分,一双桃花眼此刻充满戒备地看着我,手里还拿着一个美工刀。
我真傻真的,我如果早知道对门住的是个会做饭的帅哥,我一定会仔细化个妆,穿我战袍吊带裙配恨天高…… 来偷菜。
而不是顶着无法和解的素颜,穿着海绵宝宝的睡裤。
与我对视的那个瞬间,他默默地把美工刀藏到了背后。
「你在这里干嘛?」他问我,又看着我手上那一盘剩菜,犹豫了半晌,「你饿了?」
我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努力拿出我平时混迹职场的不要脸:
「我是来看看你的菜新鲜不新鲜的,怕你被骗了不是?」
「那你觉得新鲜吗?」
「没吃,不知道。」我厚着脸皮,尴尬地把剩菜推回去。
他看着我,桃花眼闪过了一丝笑意,那眼神像极了看到流浪猫流浪狗时的怜爱,我觉得我大概饿昏了,看他背后都泛着一层圣光:
「要吃吗?」
「要钱吗?」
要钱的不吃。
我看到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放心,不要钱。」
热腾腾的面上桌的时候,我的眼泪差一点流了下来,胡乱地把自己的长发一盘,就开始大快朵颐。
「我也没有抢到多少菜,所以做得很清淡,你别嫌弃。」
他说的话,已经淹没在我的「吸溜吸溜」里面了。
就在我准备仰头把汤也喝尽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看了眼。
「钱华阳」
前男友。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接通了。
我边拿着电话,边抬起头百无聊赖地开始打量眼前的男孩儿。
「诶,沈玉,我今天看了通告,你们小区被封了对吗?」
眼前少年有点高加索人种的感觉,他的眉形锋利,眉毛浓密,隆起的眉骨连着深深的眼窝,甚至遮住了一半的瞳孔。
这在面相上似乎叫遮瞳,有点尊龙和严宽那种味道。
「我知道你的性格,你肯定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我多抢了一份菜,送到你这里好嘛?」
皮肤瓷白,没有瑕疵,鼻梁高挺,嘴唇丰腴,有点肉欲的美感。
「再给我个机会,上一次是我的不对……」
眼形狭长,眼眸含情,睫毛纤长颤动……
草(一种植物),对视了。
偷看被捉到,我看到他耳朵微微红了。
我有点慌张,终于钱华阳最后的那几句落在我的耳朵里。
「上次的事情,你也有不对,但是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能说散就散吧,而且我都低头给你认错了,还给你抢了菜,你就给个机会吧。」
我想起上次大雨滂沱,我被他一个人丢在黑夜里的狼狈,只觉得心口闷疼。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会抢菜!他也会!」
「不信?」我直接把手机递给了眼前的少年,「让我男朋友和你说句话。」
接着,我立刻双手合十,看着少年,小声说:
「拜托了!」
少年板起脸,一脸严肃:
「没错,我是她男朋友,而且我抢菜技术很好,不需要你费心了。」
「听到了吗!技术很好!而且不要钱!」
我「啪」地挂了电话,顺便许愿献祭十个前男友,换疫情结束国泰民安。
他耳朵的红已经蔓延到了脸颊,大约是我彩虹屁吹得太狠了,给孩子整害羞了。
我连忙接过自己的手机,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说真的,你技术很好!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手轻微一抖。
耳朵好像更红了?
宋也刚洗完澡,穿着白 T 恤,卡通睡裤和卡通拖鞋,勤恳地拖着地。
有个洁癖舍友真是太幸福了。
在我三次给他
「宋也,你这样,我很害怕啊……」
他拖着客厅的手轻微一滞:「怎么了?」
「平白无故地对我好,让我觉得你会对我有所图谋,比如说馋我……」
几天相处下来,我已经熟悉了他的脾气,经常开点没边没际的玩笑。
宋也是大学生,社会关系简单得很,跟我这种混迹社会多年的社畜老油条比起来,他单纯得像个小绵羊。
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换了个地方继续拖地:
「不用。」
「你说嘛,不然我过意不去,支持支付宝
手机晃到他眼前,他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姐姐……」他凑上来,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
闻惯了办公室乱七八糟的男香,少年 T 恤上这种淡淡的肥皂香气让我的心警铃大作。
他头发还没擦干,有一点水珠滴在我的脖颈,他皮肤白,所以洗完澡眼梢总发红,眼里雾蒙蒙的水汽,像极了刚被蹂躏的样子,和我昨天躲在被窝里看的某棠文学里的情节不谋而合。
他慢慢地凑近,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尽管还扶着拖把,但是粉嫩亮闪的指尖还是勾去了我的心神。
我的呼吸一滞,他身体的热气拂过我的面部,他的鼻息喷洒在我头顶。
难道说,文学照进现实!
同居日记之姐姐抱紧我!
同居日记之姐姐你好甜!
却在下一秒。
他眉头皱起,一脸嫌弃:「你几天没洗头了,头发都馊了。」
啊?不是那种涩涩的事情?
「…… 吃饭的时候就想和你说了。」
我连忙一闻我的头发,是有那么点酸……
我立刻转身踩着拖鞋急匆匆地就厕所里跑。
接着他的声音又在我身后响起:
「还有你洗衣篓里面堆了一个星期的衣服…… 也洗一洗!」
…… 别叫那么大声!我不要面子的啊!
下午开完了视频会议,我给手下的员工分配好了任务。
翻来覆去的内容,还要搞形式主义天天开会。
「开会,开会,最麻烦的就是开会。」
我又看着自己身上的衬衫和自己满柜子的衣服。
「啊…… 没衣服穿了。」
手指在购物软件上拨弄着,我好久没有买新衣服了,别说去商场买了,就连快递都送不进来。
就在这个时候,宋也敲了门:
「姐,吃饭了!」
我连忙起身,开了门。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个,姐…… 你这个是个怎么打扮啊。」
我低下头,上半身是都市丽人职业女性精明干练的衬衫,下半身是海绵宝宝的睡裤。
草(一种植物)!忘了换了!
我尴尬地笑笑:
「…… 这是我对这份工作最后的尊重。」
我低头看着今晚的菜,居然有银耳汤,我昨天不过是随意地念了一嘴,没想到……
我双眼冒星抬起头,看着宋也。
我怀疑宋也暗恋我,并找到了证据。
这银耳汤就是铁证!
他与我对视了一秒:「怎么了?」
「弟弟,你太好了吧,昨天我不过是提了嘴,今天你就给我做银耳汤!」我又凑近,疯狂明示,「你真贤惠,姐姐都想娶你了。」
快说,快说你喜欢我!
让剧情快进到某棠文学——同居日记之姐姐抱紧我!
「今天除了银耳,我什么都没有抢到。」他面色如常,并没有在意我那句明示,「而且我今天起晚了,没别的,就剩银耳了,所以……」
……
我决定再慎重考虑一下要不要娶他。
吃完饭后,我去阳台抽了根烟,晚风撩起我的头发,星火忽明忽暗地闪烁在黑夜里。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啪嗒」一声,光击穿了漂浮的尘埃,我的视野清晰了起来。
他走上前:
「姐,黑暗中看手机对眼睛不好。」他看着我手上的香烟,犹豫了一下,「抽烟也不好,抽烟有害身体健康。」
我忽然有点烦躁,看了他一眼:「你贤惠的时候,和我妈一样。」
他无奈地笑:「是实话啊。」
我笑,对他勾了勾手,他听话地俯下身体。
暖黄色的灯光照得他耳朵莹白,我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逐渐靠近,纤长的睫毛轻微抖动。
夜空的繁星仿佛在一个瞬间映入了他的眼睛……
然后,被我一口烟给吹散了。
他趴在栏杆旁,咳嗽起来。
我在一边恶作剧得逞地笑道:
「你怎么那么乖,叫你干嘛就干嘛?」
他的脸燥红,咳了半天才缓过来。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
「…… 姐姐,你是不是不高兴?」
我严肃地点头。
他的眼眸晃动:「你可以试着和我说。」
于是,我在他一脸严肃的表情中,翻出了我的购物车:
「你看看这件睡衣,我已经能摸到他柔软的质感了。」
「还有这件真丝吊带裙,我真的好想看它穿在我的身上的样子。」
「可我什么也买不了……」
宋也:???
就这???
我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又笑了几分钟,这个弟弟怎么那么可爱,跟个小绵羊似的,又软又乖,好欺负。
要是早知道这么可爱,以前就主动认识认识了。
也不是我不想主动认识,而是我和他的生活作息完全不同。
宋也平时星期六星期天才来这里住,而自己工作日忙得像条狗,星期五泡一晚上吧,回来昏睡两天。
我们完全没有交集。
好可惜,疫情结束了,恐怕我和弟弟又要回到以前那种相处模式了。
晚上,我工作到了 12 点,伸了个懒腰准备休息。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我看着自己还挂着空档,套了件外套,就去开门了。
打开门,居然没人?
我低头一看,地上放着一个信封。
我犹豫了一下,捡起来,打开。
霎时间,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里面放了三张速写,主角全部是我。
眼梢一粒胭脂痣。
第一张是我穿着那件大耳狗睡衣,趴在沙发上打王者荣耀;第二张是我穿着吊带裙,靠在阳台抽烟,看上去慵懒又空灵;而第三张,画的是我穿着西装,丝袜高跟鞋的背影,阳光洒在我的身上,看上去自信又明艳。
这些衣服,正是我今天给沈玉看的。
…… 除了这件衬衫制服的背影。
…… 他怎么知道我穿制服呢?
台灯下,我的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水粉纸上的署名。
「y」
像极了怪盗基德下挑战书的样子。
房间灯光很暖,那件吊带裙的眼神看上去迷离且欲。
欲是他赋予这幅画的灵魂。
一幅画,一本小说里都会藏着作者的感情。
说不定我这个合租的绵羊弟弟,并不像我看到的那么纯良无害呢?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就看到弟弟在吃饭,旁边放着一个平板。
耳朵里还塞着耳机,看到我来了,他戳了下屏幕,抬起头说:
「早饭在电饭煲里温着。」
我点了点头:「你在干嘛?」
「开学了,我在上网课。」他一本正经地说。
虽然我知道他是个大学生,但是第一次有实在的感受,因为平时他太贤惠了,与其说是大学生,倒更像个人妻。
又想到我平时对他为非作歹的样子,突然有一种残害祖国花朵的负罪感。
我端了粥在他旁边,把开心消消乐的声音调到了最小,边吃粥,边单手操作。
我的指尖上下拨动,可说视线却越过了屏幕……
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滑过大理石桌面,给眼前的少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白光。
他很干净,和我周围那些大腹便便,满嘴跑火车的中年男人完全不同。
可是,昨天的那幅画……
视线里,他写字的手指一顿。
四目相对。
「怎么了?」他带着点疑惑的语气。
我犹豫了半天:「粥太咸了……」
「下次自己煮。」
「爹,我错了。」
他眼神凝重地看着我。
我欲哭无泪,和我妈太像了,就连不能被质疑厨艺这一点也特别像。
我赶紧找补:「不,不是你粥的问题,是开心消消乐,这一关,我过不去,你的粥一点问题没有!」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就在这时,他的手伸到我面前:「拿来。」
「什么?」
「帮你通关。」
我赶紧双手奉上:「请!」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就看着他一只手做笔记,一只手玩开心消消乐。
甚至还在通关的瞬间,连麦答了老师的一道题……
我认为这阵子我残害了宋也这朵小白花,良心备受谴责。
可我宅家三刷《甄嬛传》后,觉得贵人鸟说得对,花开堪折直须折。
于是我拿着几瓶啤酒就敲响了弟弟的房门。
他刚洗过澡,俯视着我,浑身带着热气,柠檬味的沐浴露香味侵袭着我的感官。
我在想,或许今晚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但是在我的视线落回了他派大星的睡衣上……
害,很明智。
「弟弟,月黑风高,孤男寡女~想不想和姐姐共度良宵啊~」
我不要脸地贴了过去。
「啪——」
迎接我的不是温暖的胸膛,而是冰凉的木门。
好绝情一男的!
最后在我的好言相劝下,才终于请动了这位祖宗和我一起喝酒摇骰子。
「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夜店小女王的魅力!」
我穿着棉拖鞋踩在板凳上,手指握骰盅,眼神坚定:「三个五,摘。」
「三个六。」
「四个五!」
「六个六。」
「开!」
我开心一蹦。
就看着他淡然地将酒杯推到我面前:「喝吧。」
我立刻大手一挥:「诶,弟弟,这个就是你不懂了吧,输了的人啊,才喝酒,不过呢。」
我又得意洋洋地撑在他的肩膀上,凑近道:
「不过呢,你第一次玩,姐姐让你好吧~我喝一杯。」
这时,就看到他慢慢地揭开他的骰盅。
「5 个 6」
豹子?!
……
我感觉自己夜店小女王的那块儿招牌,风雨飘摇。
他倾过身体,将我们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空间,压缩得所剩无几,他只笑:
「姐姐,你输了。」
一呼一吸之间,我们气息都纠缠在了一起。
我赶紧囫囵喝下那杯酒,不太自在地将其推开。
「输了就输了!再来。」
输了就输了,离那么近干嘛?不知道自己很好看!很容易让人犯罪嘛!
我边摇骰子,边随意地扫了一眼他,就看着五颜六色的气氛灯映着他的脸庞 ,他的卷毛随意地扎起了个小辫,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他单手撑着地毯,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哪里有半分平时单纯无辜小绵羊的样子?
就在我分神的瞬间,他又把一杯酒推到我的面前:
「喝吧。」
???
「你掉骰子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着一个骰子安安静静地躺在毛绒地毯上。
「喝吧。」
……
???
我不玩了!退钱!
大灰狼就算是大灰狼,也要在白天披上绵羊的皮。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正背对着我,认真严肃地上网课。
我看眼周围的环境,空瘪的啤酒瓶散落一地,气氛灯也被我胡作非为地扯了下来,散在那一滩被我泼洒的啤酒里。
而那个被宋也反复打扫的抱枕此刻也和那气氛灯一起殉了,我感叹一句:
没触电而亡,真的福大命大。
我又看了眼顶着鸡窝头的宋也。
虽然他的坐姿端正,腰板挺直,甚至还在坚强地用手机记着笔记。
但是从他那倔强的鸡窝头可以看出来,他也刚醒不久。
昨晚我们两个人直接喝到了四点钟,最后一起在客厅里,昏睡了过去……
宿醉的难受感涌了上来,我感觉我的腹部如同火烧,我慢慢地伸出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弟弟,你好无情,你理理我,我肚子疼…… 你不能睡了人家,不负责啊~」
下一秒,就听到那边突然爆发了一阵子嘘声:「哟哟哟!!!」
??
我就看着那个鸡窝头僵硬地转了过来,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看着我。
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你没戴耳机?」
「啪」地一声,平板被他用力地扣在了茶几上。
那一瞬间,我感觉死亡离我就差一毫米。
我吸了吸鼻子,两只手交叉放在袖口里,看起来极其的落魄与狼狈。
瓷碗磕着大理石桌面,咔嚓一声响。
我看着那个男人丢下一碗粥,无情离去。
哦,不,是无情地赶去上网课。
我小心翼翼地喝粥,一碗下肚,胃部的灼烧感褪去,我更加软了骨头,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弟弟的黑眼圈。
如果宋也大个几岁就好了。
我也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如果连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心都做不到那也太丢人了。
的确,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放弃我的人对于我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只可惜。
这个人太小了。
我今年 28,宋也才 20。
小说里,电视剧里总是美好的,可是一到现实中就会发现,这根本就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又或者说,是一条我无法跨越的鸿沟。
中午 12 点,我靠在厨房边框上,看着宋也忙碌的背影。
「弟弟,今天早上的事情解决了吗?需不需要姐姐帮忙啊?」
他扶锅铲的手僵硬住了,回过头,对我礼貌地笑了笑。
我赶紧狗腿地凑过去:
「我想到了,就说我是你姐……」
宋也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我赶紧呸呸呸了几声:
「那就说…… 我是你要好的女性朋友,在你家……」
就在这时,宋也偏过头,看着我:「姐姐,我成年了。」
「啊……」
他的身体微微朝我倾斜,186 的个子投射下来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我。
狭窄的厨房里,我贴着冰凉的瓷砖,退无可退。
「我的意思是,我的年纪,就算和女朋友过夜也没有关系。」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老师只是教育我,叫我对女朋友好一点。」
「不要女朋友肚子疼,还在面无表情地上高数课。」
一分钟后,我顶着通红的脸,骂骂咧咧地走出厨房: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起过夜!还女朋友!小小年纪不学好。」
如果我的嘴角没有疯狂上扬的话。
这气生得还有几分可信。
夜。
在我抽完烟准备回卧室里继续工作的时候,就看到宋也正抱着投影仪在客厅里面捣鼓着什么。
「干嘛呢?」我走过去。
「看电影。」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刚洗过澡,眼眸之间还氤氲着雾气,宽松的白色 T 型露出了大片光景,让人心神摇曳,呸…… 不是。
「要一起看嘛?」他又低头,语气平淡。
「邀请得一点都不走心~」我故意地双手抱胸,「诶…… 姐姐我啊,可不是闲人,我还要工作呢,就不陪你玩了。」
他点了点头,小声说:「也对,你也看不懂这些。」
草!(一种植物)
「侮辱谁呢!谁告诉你我看不懂了,别瞧不起人好不好!」我毫不客气地赤脚踹到他膝盖上,又补充道,「我洗过澡了。」
他身体晃动了一下,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接着投影仪亮了,一柱白光映射到了墙壁上。
看到他如此轻慢的态度,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屁股坐到了他的旁边。
他:「不是要工作?」
「都被弟弟瞧不起了,姐姐不得显示显示自己的……」我卡了一下壳,「艺术造诣,文学修养。」
他挑了下眉毛:「到时候给我五百字观后感。」
「你!」
「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看没看懂呢。」
「很好。」我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掐在他的脸上,「今天姐姐就让你为我的文化素养心服口服。」
……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表示:后悔,非常后悔……
人啊,有的时候也不能太意气用事。
我看了眼片名《燃烧女子的肖像》,虽然不得不承认画面很美,每一帧都如同油画,但是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剧情,里面人物就连话都不怎么说。
工作!我想你!以前是我不知道珍惜,现在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我又偏过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身边的宋也。
他倒是看得聚精会神,光影在他的侧脸上流转。
我觉得,他比电影里的画面还好看。
「你知道,这个故事里面的小姐为什么爱上了女画师嘛?」他突然开口。
「啊?」
「因为女画师受她母亲的命令为这个小姐偷偷地临摹一张画像,所以画师总是偷看小姐,而小姐误以为画师爱恋她。」
我一下脸部燥红,电影没有任何的配乐,我加重的呼吸就是唯一的乐章。
电影里,小姐看着画师。
「Look.」
「看。」
他也偏过头,看着我,胸膛起伏如同潮汐。
「If you look at me,」
「如果你在看我,」
我像是海岸上礁石,一次一次被他潮汐所覆盖,褪去,勾引,又被放置于原地。
「who do i look at」
「那我在看着谁呢?」
他的桃花眼含情欲,凑近,呼吸黏住了我的呼吸。
我刚想抬起手做防御,他却看着我粲然一笑,身体坐直。
「所以说,姐姐看懂了吗?」
淦…… 我真没看懂……
「诶,这有啥看不懂的。」我赶紧挥了挥手,似乎要将我们刚才所有的暧昧气氛挥散出去,「倒是你,别打扰我看电影。」
他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心虚地看着屏幕,看着看着,我的眼皮越来越重……
等着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他不轻不重地拍在我的脑袋上。
「姐姐,电影放完了。」
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那一张放大数倍的俊脸。
接着他毫不留情地起身,我没了依靠,差一点甩了个狗吃屎……
草,能不能有点绅士风度!
「啪嗒——」
客厅的地灯亮起,我看着他站在光影之下,淡淡地说:「五百字的观后感,明天给我。」
??
晚上我直接点开了某站,搜了电影解说,誓死捍卫我最后的尊严。
看完了解说,我觉得心口有点发闷,原来讲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啊。
那两个女孩儿最终也没有办法反抗旧社会给她们的枷锁,但是却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她们热烈地相爱。
又感叹了一句,果然艺术是要门槛的,像我这种大俗之人难以欣赏也没有办法。
提笔开始写观后感时。
我又一次翻出了那三张画。
观后感的最后一句话。
「火焰燃烧了我的裙子,我却隔着篝火看着你,人群朝我涌来,我被扑倒在地,我却依然在看着你。」
「但是话说,你们学画画的真的会因为画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吗?」
我将信纸折好,轻轻地放在那三张画上。
爱情,艺术和诗歌是美的,是短暂的乌托邦。
但是我们终归要回归于现实,现实就是洗不完的衣服,不想洗的头,做不完的工作,加不完的班,和无法跨越的年龄鸿沟……
因为看电影耽误了两个小时,工作到了两点半的我,趴在桌子上苦逼地感慨。
将观后感交给他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就放在了旁边:「等会儿给你打分。」
我无奈:「宋老师,要不要这么严格。」
他看着我笑:「要的。」
我礼貌笑笑,你会抢菜,你说什么都对。
吃完饭,照例的,他去上完课,我去工作。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
我看了眼自己的书桌,上面还大大咧咧地放着那三幅画,我赶紧囫囵地收了起来,才跑去开了门。
他递给了我一张纸。
「以后也不用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就耽误自己的工作的时间,熬夜对身体不好。」他又递给了我一杯茶,「提神的。」
「淦……」我捏紧了观后感,咬牙切齿,「 知道你还激我!」
他不置可否,又说:「你以后要提神喝茶会好点,咖啡和烟对身体也不好。」
我伸出双手,把他往外推:「知道了,知道了,宋妈妈,事多。」
「你现在就是在耽误我的工作。」
可是他的视线却越过我,看到了我身后……
我脑子飞快运作,我应该没有把我的内衣内裤乱扔吧。
我顺着他的视线,就看到那几张被我囫囵塞起来的画,还在我的抽屉里倔强地露出一个边角。
我心更虚了:「干嘛?小小年纪不学好,偷看女孩儿房间!不礼貌知不知道。」
却听到他说:「我给你评了分,我的评分呢。」
「什么评分?」
「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双总是对我含笑的眼睛里有了侵略性。
危险……
混迹职场多年,我打过对我咸猪手的同事,泼过要对我潜规则的上司,可是却在此刻手足无措。
有谁可以告诉我,怎么对付一只基因突变的绵羊啊!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电话突然响了。
苍天呐!谢谢你!
我立刻把他直接推出门外:「我要开视频会议了。」
「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工作。」
说完「砰」的一下关上了门,这才松了口气。
我懊恼地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
还真的是失败啊,活了 28 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被一个比自己小 8 岁的人 ,搞得这么手足无措。
接着,我才看着那张因为我紧张而被捏皱的观后感。
「但是话说,你们学画画的真的会因为画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吗?」
「会。」
不过幸好,再之后,他还是那个贤惠的绵羊弟弟。
我还是那个对他油嘴滑舌不要脸的姐姐。
我们两个,在他洗衣做饭,端茶倒水,拖地扔垃圾和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平等和谐关系下,友好共存。
直到我们小区解封了。
刚好那一天,是星期六。
我:「走啊,当了保姆这么久,姐姐请你吃顿好的。」
他:「多贵都行吗?」
我:「额…… 那倒也不是。」
于是我们两个人,揣着酒精喷雾,带着口罩喜气洋洋地就出门了。
走在路上,我看到不少小姑娘的视线都往他的身上飘。
我也跟着那群小姑娘看了他一眼。
他穿了一件白色 T 恤,黑色的工装裤和板鞋,干净清爽。
再配上那种绝顶妖孽的脸。
祸害啊。
他偏过头,看了眼我:「怎么了?」
我无语,世界偷看你的人那么多,你怎么总怼着我一个抓。
就在我想理由的时间,我的手肘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拉扯住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宋也就下意识地把我护在他的怀里……
「你……」我愣住了,看着眼前那个怒目圆睁的男人,「钱华阳?」
「原来你还记得我啊。」他的视线在我和宋也之间游走,「我还以为你找了个小男朋友就把我忘了呢。」
其实说起来,我和他分开也不过一个月,但是现在看到他的时候,我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忍不住感叹,我以前还真的是瞎了眼,他个子也不高,长相也不算多出众,和我谈了 3 年,还绿我,绿了还怪我太爱工作,没时间陪他,而且工资比他高,让他有压力,还说我喜欢泡吧,脏得很
…… 然后还把我一个人丢在雨里。
我深陷 PUA 不自知,还深夜买醉为爱流泪。
我淦!
这种人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宋也伸出手,直接把他的手从我的手臂上甩了下去,我也立刻反应过来,将宋也护在了身后。
小声地说:「我自己来处理就行。」
「看到没有,这个是我和沈玉之间的事情,没有你这个外人说话的份儿!」只见钱华阳看着宋也冷笑了一声,「你个小白脸,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我看着他,冷笑:「不好意思啊,这位先生,你理解错了。」
「我不让他出手呢,是怕脏了他的手,像你这种烂裤裆的种马,别染上什么脏病,把我家心肝宝贝儿给碰坏了。」
说完我还故作怜惜地掏出纸巾,牵起宋也的手,给他擦了擦 又说:「小心肝儿 你说是不是。」
「草!你说谁烂裤裆种马!」钱华阳直接被激怒了,青筋暴起,「你自己多脏还需要我说嘛?你天天在夜店泡着,不知道多少男人睡……」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我就看到自己手心一空,一股风从我的身边卷了过去
只听到「砰」地一声。
拳头碰撞皮肉的声音。
我的眼睛蓦然睁大,回过头,看着宋也完全没有平时淡然温柔的样子。
他双眼通红,将人一拳捶倒在地,然后扑了过去,又一次高高扬起拳头。
宋也比钱华阳高出十几厘米,体力,身高全部压制。
钱华阳大喊大叫,却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看起来极其狼狈。
本来因为争吵就有不少的人在一边看热闹,现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我立刻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宋也的手臂:
「够了,别打了。」
「为了他,不值得。」
钱华阳狼狈地拍着身上的灰尘离开了,走之前还大放厥词说迟早报复回来。
我笑了笑,不过是一个懦弱的鼠辈为了维持自己最后的面子吹的牛啤罢了。
我又看了眼身边的宋也,他身上沾染的灰尘,说:「换件衣服,再去吧。」
他看了我一眼,小声说:「别把那种人渣的话放心上。」
我笑:「嘁!姐姐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
「走啦,换衣服,吃饭。」
吃过了晚饭。
我回到了家里,又回想起了白天的那一幕。
我坐在了抽屉前,摩挲着那三张画。
和那张观后感后的「会」。
宋也,他也是喜欢我的吧。
如果我现在还不愿意承认的话,的确有点过于自私了,自私地揣着明白装糊涂,肆无忌惮地享受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