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媚骨引

媚骨引

刺客爱人:甜虐反转的古言故事

中秋宴上,玄衣刺客突袭。

萧衣衣一道粉光挡在沈之宴身前。

闭眼前,得意地用口型与我比对。

「秦凝络,我要抢了你的功劳,从此后,我便是沈之宴的白月光,而你才是替身。」

我好笑地用锦帕掩了掩唇,嘲笑她还是那般蠢。

白月光?替身?

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是重生的吗?

这一次,我倒要看看,她想怎么死……

  • 萧衣衣出现在宴席时,我便知她是重生的。

    毕竟作为替身,她出场至少要在我昏迷之后。

    此刻她端坐在梨花案前,目光幽冷且审视地盯着我。

    还是那般的沉不住气。

    我手指拨弄着帕子,故作惊讶地推了推沈之宴的胳膊,用足够让她听得到的声音开口。

    「宴哥哥,那位姑娘是不是与我长得极像?」

    沈之宴一身蓝色长衣,儒雅俊秀端坐。

    将剥好的蟹肉放进了我的盘里。

    随意的望了一眼,淡淡道,「不像,她长得不如你。」

    看着对面咬牙切齿的模样,我笑了笑,将蟹肉推到了角落。

    不像?怎么可能?她上辈子可是我的替身。

    不过也对,此时沈之宴还未被她的「系统」标记。

    我还是他心底唯一的白月光。

  • 闺阁女吸引男子靠才华气度,青楼女魅惑男子靠技艺腰肢,而萧衣衣,则靠一个天外来物「系统」。

    但凡被她标记过的男人,无一不为她倾倒。

    上一世,她靠着「系统」,替身上位。

    及笈宴上,他们十指紧扣而来,他要与我退婚。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她一番告白感人肺腑。

    不仅毁了我的及笈礼,还让我一夕之间,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后来,灵山寺祈福,我身子不适,由长姐代我去。

    却被所谓的山贼掳去。

    找到长姐时,她衣衫破烂,满身青紫,周身看不出一丝好肉。

    青丝凌乱,蜷缩在破草席上,朱唇被咬得伤痕累累,一双眼睛哭得肿起,如年迈老妪。

    四个时辰,被多个男人凌辱,他们肆意地践踏着长姐的尊严和身体。

    回程的路上长姐窝在我怀里颤抖不止,舌根流着血,嘴里是听不太清的「云参对不起,我真的拼死抵抗了」。

    而云参哥哥,原本他们下个月便要成亲了。

    长姐亲手绣的嫁衣,是正红色的,上面绣着飞鸟,甚是好看。

    那是她熬了一夜又一夜赶出来的。

    她说,女子这一生只穿一次嫁衣,要绣好看些,终究留个念想。

    可她还没来得及穿,漆黑夜里,便一头扎进了湖里,再也没有醒过来。

    母亲只有我们两个女儿,年迈丧女,经受不住打击,一口血喷出,也随长姐去了。

    我发了疯地追查山贼,却在客栈包厢外听到萧衣衣的「系统」对她说,「你私自篡改了剧情,导致原世界人物无辜死去,会受到反噬。」

    窗纸破洞后,萧衣衣云淡风轻地说,「这也不能怪我,是那几个人色迷心窍,我原来只是想毁掉秦纱络的清白,毁了她跟沈之宴的婚约,谁让那女人自己命不好,替别人挡了灾。」

    「最多,我回头给她多烧点纸……」

    「阿络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沈之宴推了我一下,低声问我。

    我回过来神,眼神的冷意渐渐退却,刻意地压制住心头的恨意,扯出一抹笑回他。

    「无事。」

    手指颤抖,我故作不经意地把茶水洒在了衣袖上,借口起身便出了门。

    行至门口外,我回头望了望沈之宴和萧衣衣。

    唇角勾起了冷笑,握紧了长姐送我的环佩。

    这一世,我倒要看看她想怎么玩?

    算算时辰,那些刺客也该来了。

  • 我时辰掐得刚刚好,前厅厮杀声渐起,我在后院闲逛。

    树影处,却见一男人嚣张冷酷地掐着一女人的脖子。

    他狭长的狐眸沁着寒意,唇角勾着邪魅的笑。

    转头望向我,眸底闪过一抹流光,下一刻便把那女人丢在了地上。

    「若有下次,本王不介意让你死。」他低声说。

    闻言那女人咳嗽了几声,仓惶而去。

    「怎么?秦小姐戏看得还算过瘾?」男人大步地走了过来讥讽我。

    紫色华服,领口是南山来的盘锦绣。

    玉面俊颜,狐眸一勾,竟带着几分魅色。

    谢陌予,当今圣上收的义子。

    素来有谢郎一笑,颠覆众生之说。

    传说他是南疆人,性子里带了些南疆的阴晴不定。

    我镇定地望着他,眉梢挑起。

    只是还未开口,那只大手已经卡在了我的脖颈上。

    「世人都说本王温润谦和,今日被秦小姐知晓了真面目,美人,你说本王是不是该杀人灭口?」

    男人嗓音清冽,带着凉意。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映照着我的身影。

    谁说他温润谦和了?

    这位爷,是否把自己的名声想得太好了?

    我镇静地笑了笑,「璟王不会杀我的,您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因为他是救我长姐的恩人。

    我还记得上一世,我们找人,过了宵禁时辰,是谢陌予带着八百侍卫,闯开城门去外面寻找。

    说一切罪责由他承担。

    那时我寻得心灰意冷,是他摇着我让我振作,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他一定会帮我找到长姐。

    找到长姐时,也是他让所有人都不要进去,自己把外衣脱下,丢给了我让我去用。

    全了我长姐的尊严。

    「是吗?」男人勾唇裹上抹笑意,手指轻轻地蹭着我的脸颊。

    「秦小姐这般聪慧,本王府里倒缺个聪明的,不如你嫁与本王如何?那沈之宴有什么好的?他有的,本王都有。」

  • 月色如纱,拢在发顶。

    谢陌予如一只好看的妖精,向我吐着诱惑。

    这般邪魅狂狷,却让人生不出来嫌恶。

    我刚想着如何打破局面,他的随从便走了过来。

    我与他一同走入宴席时,故事已经到了尾声。

    萧衣衣胸口中剑,躺在沈之宴的怀里,刺客们被击毙,宾客为保安全也已经散席。

    「阿络,你没事吧。」沈之宴瞧见我时,有些慌神。

    谢陌予似笑非笑地冲我眨了眨眼,贴近我耳畔,却又用沈之宴能听到的声音道,「哟,老情人抱着他的小情人,美人,看来你不得宠呀。」

    我淡漠地走近沈之宴,他慌忙地与我解释。

    「适才有刺客来袭,这位姑娘为救我而伤,阿络不要误会。」

    我怎么会误会呢?

    眸底裹笑望着萧衣衣,原本剧情是我替沈之宴挡了剑,此刻她演的可是一出替身逆袭白月光的戏。

    怀里女人面色惨白,冷冽地望着我,她口型与我比对,「秦凝络,我要抢了你的功劳,从此后,我便是沈之宴的白月光,而你才是替身。」

    原来她这么想当白月光呀!

    我成全她。

    从荷包里拿出一方锦帕,我轻轻地按在她的伤口处,「宴哥哥,这姑娘伤口太深了,要先帮她止血。」

    沈之宴闻言蹙了蹙眉,下一刻我便故作诧异地惊呼。

    「啊——宴哥哥,那剑上是不是有毒,这姑娘情况不对。」

    女人面色惨白如纸,唇上一片紫黑。

    我下的可是剧毒,顷刻要命。

    她望着我瞪大了眼睛,想要挣扎。

    却一阵抽搐,断了气。

    「大夫,大夫呢?」

    沈之宴慌乱地大声喊着,我慢慢地站起了身,收起了帕子。

    望着女人不甘的死状,我叹了口气,装作害怕撤开了身。

    白月光还是死了的好,这样,永远变不成地上霜。

    「这、这姑娘剑伤心脉已然受损,加上剑上的毒,此刻已经心魂归天了。」

    郎中颤抖抖地说着,沈之宴面色难看得紧。

    我环佩握在掌心,笑了笑。

    难怪她的系统说她是恋爱脑。

    这么快就忘记了上一世是怎么死的?

    信步走出中庭,十五的圆月正当空。

    谢陌予把我挡在了墙角处。

    眸色深沉地从我袋中扯出那方帕子。

    「秦小姐可真是个狠人,谁也想不到,你敢在沈之宴眼前杀人。」他捏着帕子,拿过刺客的剑刃在上面擦拭了几下,把剑丢在了刺客身旁。

    「只怕是第一次杀人,手脚不太利落,还需要本王帮你善后,真是麻烦。」

  • 杀人?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便顺手得多。

    上一世我把萧衣衣推下山崖前,她一如今日,犹在威胁我。

    信步行至府门口,早有小厮等候,说回来了便去后院里赏月。

    穿过长廊后,只见长姐一身浅蓝色长衣,素雅地坐在母亲身旁。

    活生生的长姐,活生生的母亲。

    细风吹入了眸中,眼眶没来由地便泛了红。

    浓雾蒙上了眸底,我指尖用力地嵌在掌心。

    圆月,亲人,是团聚。

    为了这一切,我甘愿成为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这是怎么了?宴会上受委屈了?」长姐瞧见我走近,忙站起身,冲着我问道。

    手上绣着锦鲤的帕子,小心翼翼地轻擦在我脸上。

    「这么大了,还是个小哭猫,仔细嫦娥大仙不喜欢你了。」

    手指调笑地敲在我的额上,我吸了吸鼻子,一头栽进了她的怀里。

    这一次,我保住她们了,对吗?

  • 第二天醒来时,雾气很大。

    这样的天气不多,前几日才这般过。

    丫鬟碧云拿着托盘走了进来,「小姐,三日后您要陪沈郎君参加刘大人举办的中秋宴,这几套衣服,您想穿哪套?」

    窗牖半开,凉风透了进来,她的话像是闪电劈在了我的心头。

    三日后?中秋宴?

    我狐疑地望着她,却见桌上摆放着汤圆,那是长姐那日与我做的。

    怎么?我这是又回到了中秋宴前三日?

    深吸了口气,我尽量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指捏在菊花瓣上。

    细碎的花瓣一片片飘落。

    所以,这是又重来了?

  • 中秋宴依旧繁闹。

    我跟在沈之宴身旁。

    他瞧着我寡淡的神色,低声问我可是不舒服了。

    我冷淡地凝视着眼前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抬头却见璟王谢陌予阵仗极大而来。

    他今日穿的与上次不同,紫色锦服,玉翠拢冠,看得出是精心装饰过的,本就皮相极好的他,在华服的映衬下,愈发俊美。

    「秦小姐借一步说话。」他清冷的嗓音响起。

    沈之宴蹙了蹙眉,不想离开,却被谢陌予的手下请了走。

    「璟王何事?」

    我凝视着那张勾魂夺魄的脸,可没有闲工夫与这位爷纠缠。

    男人下颌一抬,高傲地瞧了瞧我。

    「哼。」

    这是啥?

    我冷淡地看着男人猝不及防地碰了我一下,然后开始无耻地碰瓷。

    「秦小姐撞到了本王,是否要补偿本王些什么?」

    我看傻子一般看着他夺下了我的荷包。

    「就这个吧。」

    「虽丑,但本王不嫌弃。」

    谢陌予是被谁家驴踢坏了脑子吗?

    我还在迟疑,那人一推我,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样。

    「疯子。」我喃喃道。

    抬头却瞧见萧衣衣与沈之宴在不远处说话。

    正戏来了。

    我好笑地走近她们,故作惊诧地望着沈之宴,「宴哥哥,这位是?」

    「这位是萧大人家的四小姐,前日跟着他哥哥出门,我们见过。」沈之宴低声与我说。

    哦?

    这么巧?

    看来萧衣衣这次是做了准备的。

    我淡淡地笑着,优雅地与萧衣衣点头。

    不愧是「系统」护驾的女人,便是重生,是否该掩藏一下自己眸底的狠戾?

    这样太出戏了。

    我差点演不下去姐姐妹妹好情谊了。

  • 玄衣刺客来时,我稳如泰山。

    静静地看着萧衣衣为沈之宴挨了一剑。

    那剑歪得,是条狗都死不了。

    我也不期待她能挂了。

    我冷淡地瞧着心疼地把人抱在怀里的沈之宴,靠在柱子旁打了个哈欠。

    刺客被击退后,就只见身残志坚,哦不,「奄奄一息」的女人,狠戾地指着我说。

    「秦小姐跟那些刺客是一伙儿的。」

    尖锐的嗓音,使得满座安静。

    我笑了笑,跟我预料的一样。

    他们呀,黔驴技穷。

    「萧小姐,随便诬赖官员子女,可不是什么好事。」谢陌予冷淡地说着,那张俊容面上,带着高傲的矜贵。

    四周人瞧着情形,一个个龟缩起来,都不敢说话。

    毕竟谢陌予的嚣张,可是有名的,谁敢回怼他?

    「自然,我可以证明,秦小姐身上带着帕子,那帕子上染着剧毒,正常家女儿,谁会带着毒药赴宴?」萧衣衣说。

    声音还真洪亮,不是要死了吗?

    这演技,呵呵哒。

    我懒散地站了出来,眨了眨眼,大方到让人无语地开口,「那就搜身吧。」

    「我来搜。」一个绿色衣裳的小丫头站了出来,与萧衣衣交换着眼色。

    我慢条斯理,又优雅至极地伸平了手,容她搜索。

    许久,香炉都快烧完了,她摸了又摸。

    最后只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结束了?」我含笑地望着萧衣衣,「毒呢?帕子呢?」我低声问。

    倏然,目光冷漠地望向了沈之宴。

    「宴哥哥,想退婚请直说,我们秦家这些年没落,是有目共睹的,既要退婚,我们也不是不明事理的,自然会退。萧小姐与我无冤无仇,何必让她攀咬我跟刺客一伙。我知你们君当作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已久,可你们不该拿凝络清白做文章……」

    我说得情真意切,四周的人看他们的目光冷淡了许多。

    此刻的他们,还抱在一起,这不言而喻的事情微妙得很。

    一瞬间,我想起了他们毁了我及笈宴的场景,眼底泛起了冷笑。

    众口铄金,他们终于也能体会了。

    沈之宴慌乱得很,面上一白,说了句没有,忙松开了手,站起了身。

    落针可闻的四下,萧衣衣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听得人欢喜。

    「阿络,不是这样的……」

    男人拽我衣袖。

    我哪里肯听解释?狠狠地扯出袖子,转身就往外走。

    沈之宴想追我,却被萧衣衣拽上了靴子。

    「沈公子,疼~」

  • 月色甚是动人,我站定了脚步,等着高傲的爷的到来。

    谢陌予走得气定神闲,挑了挑眉,高傲地望着我,「如何?美人,本王救了你一命,可是感动得要以身相许?」某人口无遮拦地说。

    我冷淡地瞧着男人,月色一半洒在他的脸上,一半被树影遮下。

    不愧是谢郎。

    他美得诱人却有毒。

    「王爷怎么就知道我荷包里有毒药呢?」

    我挑眉轻笑,开门见山地问。

    他从荷包里拿出那方帕子,我接了过来,漫不经意地用它擦拭着唇。

    男人愣了一下,慌乱地要去拦我,却被我躲开了,浅笑道。

    「只是寻常的帕子,王爷慌什么?」

    已经用毒药毒死过萧衣衣一次了,我怎么可能故技重施?

    萧衣衣是傻,可她的系统可精明得很。

    男人微眯着眸子望着我,「秦小姐好重的心机,一个帕子不仅能毒死人,还能帮你完成离间计。」

    我抬了抬眼皮望着俊美的男人,把锦帕收在荷包里。

    「璟王爷倒是毫无心机,就差在脑门上写上你是重生的了。」

    清风吹动水面,水上的月漾起了波纹。

    又一个人重生了。

    我笑了,着实是有意思。

  • 中秋宴一役,沈之宴与萧衣衣暗通款曲的事,在我的推波助澜下,闹得人尽皆知。

    如此机会,我甚至都没费口舌,便说服了阿爹阿娘退婚。

    萧衣衣是沈之宴的恩人,沈之宴为自诩清白,径直让她住在了府里。

    我上门退婚那日,却是瞧见了他们。

    女子柔柔弱弱地靠在床头,一双似哭似泣含情目,那般温温柔柔地望着男人。

    男人端着汤药坐在她床前,正在与她喂药。

    郎情妾意,好不惹人。

    不过几日,由原本的疏离,已至如今地步。

    这「系统」,别说,还真让人想拥有。

    「阿络怎么来了?」沈之宴瞧着我走近,面色一慌,忙站起了身。

    药碗放在桌上,他走向了我。

    他身后萧衣衣仇恨的目光如同毒蛇盘旋在我身上,「秦小姐来了,衣衣身子不适,就不起身了。」

    我冲着她们笑了笑,伸手递上了庚帖。

    「宴哥哥,当年的婚约只是长辈们的玩笑,就不作数了吧,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那片纸飘飘然落在地上,我转身要离开时。

    「阿络你在说什么傻话?婚约怎么能不作数呢?」男人一怔,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慌乱地去扯我衣衫。

    「阿宴。」萧衣衣演技十足地喊着沈之宴的名字,下一刻拖着病体,我见犹怜地跪在我的脚边。

    「秦姐姐退婚是因为衣衣吗?衣衣与阿宴是清白的,那日秦小姐宴席上无端指责,衣衣可以不计较,但此刻衣衣身上的剑伤还未痊愈,难道真的要刎颈自杀以证清白?」

    女人原本就病着,此刻哭得更声泪俱下。

    是男人心疼的模样。

    沈之宴就动容了,忙去扶她起身。

    我好笑地望着她蹩脚的演技,从腰间抽出随身带的短剑,伸手递了出去。

    「可以。」

    清淡出口。

    萧衣衣愣在了原地,泪珠都忘记落了。

    只是委委屈屈地缩着身子,半天不去接。

    装模作样,她若是真的能刎颈自杀,倒给我省事了。

    收起短剑,我目光滑过沈之宴,落在女人身上。

    「原来不敢呀?若二位下次要做戏,不妨离我远点,凝络愚钝,是会当真的。」

    言罢,我转身而去。

  • 我的马车行得极快,但回府不消一刻,外面便传沈公子来访。

    秦家书斋里,我捏着笔杆伏案而坐,未曾抬眼瞧他一眼。

    沈之宴安静地望着我,眸底通红。

    「阿络,我是不会退婚的。」他开口。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手指用力地攥着我的衣袖。

    我蹙眉望着被扯皱的衣衫,「沈之宴,庚帖已还,亲事已退,我成全你了,你还要闹哪样?」

    「成全?」男人眼尾裹红,俊美无俦的脸上浮现惊诧。

    「阿络,你明明知道,你是我沈之宴从小便心心念念要娶的人,我沈之宴的妻子只会是你,你却说退婚是成全我?」

    窗牖半开,清风吹动着衣角,我愣了下神,这一刻,想起了儿时的我们。

    那时我们还很小,总是猫着身子躲在大榕树下,听着长姐和云参哥哥念诗。

    他们念了「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们念了「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懵懂的我,听着云参哥哥说以后要娶长姐为妻,仰着脸问沈之宴。

    「阿宴哥哥,成亲是什么呀?」

    他对我说,「成亲就是以后有人会一直给你买糖葫芦。」

    他低着头,认真地问我,「阿络长大后要不要做宴哥哥的妻子?」

    我满脑子都是红彤彤的糖葫芦,想都没想,就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清润地笑着,伸出手与我勾在了一起,「说话算数,小阿络长大后只能嫁给宴哥哥,宴哥哥的妻子也只会是你。」

    思绪被风吹断,我眼眶也泛起了红。

    整个少年时期,我与沈之宴都是绑在一起的。

    我跟着他去林夫子的学堂,贪玩被打了不知多少手板。

    沈将军喜欢飒爽英姿的女孩,我会跟着沈之宴身后偷偷扎马步。

    那时的我们,是那么的美好。

    他会在我困的时候,背着我从学堂回家。

    会因为我一句喜欢七色鸟,掏遍周遭所有的鸟窝。

    他说,这世上,我便是他的偏爱。

    可是后来呢?

    他爱上了别人,所以要与我退婚。

    他与我说,我们的婚约只是年少的玩笑,不作数的,让我以后莫再作纠缠。

    「年少的玩笑,不作数的。」我唇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未曾停止笔墨,淡淡地开口。

    「不作数?」沈之宴起身脚步踉跄了一步,面色苍白地望着我,「阿络,可是在我心中那不是玩笑,我从那一刻已经把你当做了我未来的妻子,此生唯一的妻子。」

    风越来越大了,吹得窗板摇曳。

    我迟疑地愣了下神,微眯着眸子望向面前的男人,怎么会?他不该这个态度。

    印象里,自从认识萧衣衣,他的目光就再也未从她身上离开。

    替身上位,我这片年少的白月光,早已成了地上霜。

    他爱她,所以在她陷害我时,甘愿当个傻子,一味偏袒。

    那份属于我的偏爱,全部换了人。

    此刻他该欣喜的,不是吗?

    香炉烧得旺,嘶嘶作响。

    一刹那,我脑海里浮现了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历经两次重生,萧衣衣的「系统」已经没有第一世那般灵了。

    我眸底闪过笑意,唇角勾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清淡地望了眼眼前的男人,跑进了书架间,从里面翻出了一卷书。

    「宴哥哥,你还记得学堂的事吗?那时我顽劣,总是被夫子罚抄书,都是宴哥哥帮我抄的。所以宴哥哥能帮我抄这卷佛经吗?」

    沈之宴错愕地望着我,接过书卷,习惯性地摸我的头,却被我躲了开。

    他摊平纸张,如同无数次帮我抄书的模样,拿起了笔。

    香炉青烟袅袅而起,许久,又淡淡而散。

    抄完经书的沈之宴离去后,我起身关上了窗扇。

    手里捏着厚厚一沓他抄写的佛经,我小心翼翼地圈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字。

  • 入夜,我还在临摹着。

    窗扇被人推开,下一刻就瞧见穿着紫色长衣的人,跳了进来。

    「王爷可真是正人君子呀。」我挑眉瞧着嚣张的男人嘲讽道。

    谢陌予懒散地瞧了我一眼,十分不客气地落座在我的梨花椅上,给自己斟了杯茶。

    茶刚入口,嫌弃的声音便起,「噗,这是什么茶,这么苦,秦凝络,你就是这样招待你的盟友的?」

    盟友?

    我伸手接过我的杯子,省得被某人摔碎了。

    想起来那日谢陌予说的话,倒有些好笑。

    他说他和我是这世上仅有的两个重生的人,我们要抱团取暖,我抱他大腿不亏。

    他是真不把萧衣衣当人看呀。

    我懒得与这位爷计较,继续临摹我的书卷。

    「这是沈之宴的字?」谢陌予起身走到我身前,低着头问我。

    黑漆漆的眸子,像是闪着漫天星辰,眸底还夹杂着火苗。

    「秦凝络,你还真是——」

    某人莫名发怒,气得衣角都翻飞了。

    落座在我身旁,拿起笔,扯过一张白纸,唰唰唰地在那边笔走龙蛇。

    片刻,把写好的纸推到我的面前。

    「诺,要临摹也是临摹本王的,本王的字才是千金难求。」

    我有些懵地瞧着嚣张却带点孩子气的堂堂璟王爷。

    别人不是都传他冷酷无情,性子阴晴不定,最是不能惹吗?

    此刻,他怎么宛若白痴。

    我没做反应,那人不依了。

    傲娇地把纸张塞进我的怀里,命令道。

    「临摹十遍,哦不,一百遍,本王明天来取。」

    我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对他温柔又和煦地吐出一个字。

    「滚——」

  • 次日一大早,谢陌予说要送我大礼,遣女侍连拖带拽地把我拉来。

    入了璟王府,却见几个被绳子拴着的玄衣人压跪在地上,表情狰狞。

    「刺杀我的?」我落座在客座上,云淡风轻地开口。

    谢陌予诧异地抬了抬眸,「看来你并不惊讶。」

    自然,这些人可是「老熟人」了。

    我瞧着他们脸上的刀疤和黑痣,眸底闪着冷光。

    糟蹋长姐的人,我怎么可能忘记。

    我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拽着他们永堕地狱。

    我手指在颤抖,掌心渗着汗,慢腾腾地起身,走到一个高个子男人身前。

    「你想说幕后主使吗?」我轻飘飘地开口。

    许是我嗓音太过温柔,男人冷哼了一声,傲慢地昂着头。

    甚好,我优雅地从腰间抽出短剑,在他眼前比画了两下,蓦然刺入了他的胸口。

    鲜血染在我的衣襟上,我指尖淡淡地弹了弹血迹。

    「那便不必说了。」我笑得像一条花尾蛇。

    「那你呢?」我转头望向了另一个男人。

    他刚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出声,我的短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身体。

    「可是我不想听了。」我淡声道。

    红色,像是枫叶,渲染在我的衣衫上。

    白裳红痕,煞是动人。

    我的手从最初的颤抖,变得越来越坚定,身后,是几具还带着体温的尸体。

    「秦凝络。」谢陌予用低哑的嗓音唤我,站起了身,脱下外衫罩在了我的身上,把我抱在怀里。

    我眼前又浮现了长姐被打捞起来那一幕,那么个爱美的女子,涨得发白。

    「谢陌予,谢谢你。」我勾唇对着他勉强地笑了笑。

    不仅是这一次,还有第一世,他帮我找回了长姐。

    「闭嘴,笨女人。」他瞪了瞪我,抬手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明明怕得要死,为什么还要逞强?」

  • 重来一世,萧衣衣聪明了许多。

    凭借着沈之宴恩人的身份,窝在沈府闭门不出。

    及至第七日,她破天荒地去了沈家庄子。

    刚入门,却见院中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几具尸体。

    她仓皇地以手捂唇尖叫。

    转身却见我含笑地望着她。

    「这几个人熟悉吗?」我温和地开口。

    萧衣衣愣怔片刻之后,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厉声质问我。

    「这是你写的对吗?秦凝络,你竟然用阿宴的笔迹把骗我出来。」

    我没有否认,只挑眉望她。

    看来她的系统真的弱了。

    这么简单的把戏都已经分辨不出了?

    「你把我骗出来,究竟有何目的?」女人望向尸体的目光带了些恐惧。

    我靠近她温柔地笑了笑,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那么爱恋。

    右手的短剑悄然地刺入了她的胸口。

    「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他们在地下想你了。」我说。

    今天的日头格外的好,柔光洒在尸体上,一个个像是镀了层金。

    谢陌予从檐下走了出来,站在我的身侧。

    「本王很好奇,你们究竟有何仇怨?她要弄死你,你要弄死她,不死不休,让你一个堂堂的官家女,不惜手上沾满鲜血。」

    我淡淡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手,血腥已经掩盖了原本的模样,「知道就好,所以烦请璟王爷日后离我远些。」

    我出言警告。

    谢陌予眉梢轻挑,那双狭长的狐狸眸裹挟着笑意,不在意地拉过我的手,扯出一方紫色的帕子,仔细地擦拭着。

    「无妨,本王十四岁便上过战场,杀过的人也不在少数,手上也不怎么干净,秦凝络,你说咱们俩算不算天作之合?」

  • 翌日,雾气浓重得很。

    碧云端着衣服问了一遭,不用迟疑,又回到了中秋宴三日前。

    手指摧残地落在菊花蕊上,看来我猜对了,杀死萧衣衣,一切便会重新来过。

    我刚站起身,突然脑子一片混沌。

    下一刻,一个雪花形状的东西,在我脑海里转动。

    「宿主大大你好。」一道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

    我环顾四周,发现唯我一人。

    「我在你身体里。」

    那道声音又低低响起。

    我迟疑地瞪大了眸子,直到那片雪花彻底清晰地出现在我脑海时,才回定了神。

    六瓣的雪花,已经残破了三瓣,它在径自转动着,节奏长长短短。

    这个是萧衣衣的系统?

    我望着残破的三瓣勾了勾唇。

    淡定地坐在梨花木扶椅上,冷声道,「你是萧衣衣的系统,在我身上作何?」

    那片雪花转得更厉害了,节奏是长短短短,急声道,「不、宿主,我是您的女配系统,这里是一本叫做《替身娇妻》的小说世界,您是白月光女配,之前是统统找错主人了。」

    说得情真意切,我不置可否地端起了茶盏。

    女配?

    缠斗了几世了,怎么这系统以为我傻吗?

    若我当真是女配,萧衣衣怎么可能处心积虑一次又一次地要替代我白月光的命运?

    用手撩动着花叶,我笑了笑,也对, 萧衣衣怕是被我杀傻了。

    收敛起眸底的冷意,我「纯真又无辜」地眨着眸子,故作惊喜,「真的吗?你真的是我的系统吗?那你可以帮我吗?」

  • 萧衣衣的系统,在我的身体里,说要帮我攻略男主。

    我故作急切地开口,「当真?你可以让宴哥哥继续爱我?」

    那片雪花长短短短地转着,「当然,只要宿主听从我的话,我必定能让宿主得偿所愿。」

    我掩盖着眸底的冷笑,天真无邪地点了点头。

    「好的,我听你的。不过那个萧衣衣一直跟我作对,是个心腹大患,我明日便了结她了。」

    我慢条斯理地说着,那雪花快转飞了。

    「不不不,不可以。」低哑的嗓音急切地开口。

    「宿、宿主大人,那萧衣衣是你们感情的垫脚石,宿主大大千万不能再杀她了,不然您就得不到男主了,警告警告。」

    是怕剩下的几瓣也碎了吗?

    我含笑地以肘托着下颌,手指拨弄着桌案上花瓶的花叶,颇为听话。

    「好,都听你的。」

  • 萧衣衣的「系统」为了以示忠诚,说沈之宴最喜欢才女,要帮我打造人设。

    它给我搞了些所谓的千古名诗,我才知晓,原来萧衣衣的诗是这么来的。

    「这些是别人的诗,占了别人的诗,你不觉得不道德?」我低声开口。

    那雪花长长短短地转动着,「有什么不道德的?反正这个世界没有这些诗人,谁先说是谁的。」

    果然,它和它的主人一样,人品不正。

    戏园子里,谢陌予白色长衫赴约而来。

    我冲着他眨了眨眼,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身子一僵,那双好看的狐狸眼,诧异地睨着我,「秦凝络你这是投怀送抱?」

    我冷哼一声,未待他再开口,小手顺着他的袖口伸了进去,在广袖的遮掩下,在他手心快速地写下了,「系统在我身体里。」

    谢陌予面上浮现出一丝惊诧,只是很快,他便面色如常,手指轻轻地捏了捏我手心。

    故作孟浪地揽在了我的腰上。

    「美人,你可知对本王投怀送抱的下场?」言罢,他把我拥入怀里,大手钻进了我的衣袖里。

  • 「二小姐不好了,大小姐去云家退亲了。」

    我刚入门,丫鬟碧云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退亲?」我诧异地瞪大了眸子,要知道,长姐和云参哥哥,素来如胶似漆,怎么可能退婚?

    来不及换衣衫,我便转身上了马车去云府。

    待赶到云府时,故事似乎已经到了尾声。

    云参哥哥面色苍白地捏着庚帖,双眸通红,眸底痛得暴虐。

    「当真要退亲?」他嗓音嘶哑得厉害。

    长姐一身红色长衣而立,冷漠到近乎刻薄地说,「是。」

    「好!」云参惨笑地望着她。

    「秦凝雪,我云参曾说过,今生今世,永生永生,只会娶你秦凝雪一人,若你退婚了,这庚帖也用不上了,我云参此生若是娶不到你,宁可出家当和尚。」

    「随意。」

    长姐低声道,望着漫天被丢撒的碎片,红了眼眶。

    她强撑着保留着体面,转身,望见了我。

    唇角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阿络,我们回家。」

    从云府前厅到府门,只有一段路,我们走过许多次,但不知为何,这一次比往日都远。

    走了许久许久。

    府门口,踏出门槛后,长姐提起来的那股子气,像是突然泄了。

    她双手仓皇地撑在石狮子上,眸底的雾,霎那间化成了水。

    「长姐为何要退亲?」我慌乱地扶起她,不解地低声问。

    「为何?」她笑了笑,拿出帕子随意的擦拭了眼角的泪,双瞳毫无生机地望着远方,不知道透过我看到了什么?只听得她说,「阿络,我与他终究是有缘无分。」

  • 「系统」说让我在中秋宴上为沈之宴挡剑,这样可以刷好感。

    我浅笑地称是。

    次日便传来赵大人遇刺,中秋宴取消的消息。

    那片雪花长长短短地转着,「怎么会这样?」怀疑地问。

    我故作伤心地灌着茶水,「统统,怎么办,没有中秋宴了。」

    那雪花长短短短地转着,「无碍,明日你约上沈之宴,一起去灵山寺祈福,届时,我会与你们制造机会的。」

    我惊喜得眼眸带光,「真的吗?统统太好了,我现在就给宴哥哥写信。」

  • 去灵山寺祈福,满天祥瑞。

    「系统」说我要把车子停在山脚下,徒步上山,可以跟宴哥哥巧遇。

    才走了一半,在四角亭里休憩,竹林处却突然脚步声四起。

    不多时,蒙着脸的黑衣人便围攻在我四侧。

    「统统怎么办?」

    瞧着几个黑衣人,我「慌张」地向系统发问。

    那片雪花慢悠悠地转着,「宿主大人,统统无能为力,生死由命吧。」

    「统统,你不是法力无边吗?你救救我,救救我,求你——」

    「救你?」系统一改往日的软糯,「秦凝络,本系统没办法对你直接动手,但你毁了本系统三瓣真身,本系统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系统嗓音突然就清冷了起来,不近人情。

    既然撕破了伪装。

    我要是再演下去,就不礼貌了。

    我懒散地倚靠着四角亭的栏杆,眸色清明地望着那几个黑衣人。

    「3——」

    「2——」

    「1。」

    声音刚落,无数的红衣侍卫,已经围了上来。

    他们刀光粼粼,两拨人厮杀开来。

    谢陌予从远处走来,「如何?本王是否该居首功?」

    那片雪花快速地长长短短旋转着,「怎么会?你怎么会知晓本座的计划?」

    我轻巧地落座在横椅上,「系统大人难道不知晓,您说谎时,转动的频率是长短短短吗?」

    「秦凝络。」尖锐的嗓音快把我耳朵给震晕了。

    「你以为你这样就赢了吗?」

    它冷声道。

    突然,它停止了转动,我只觉得身上一股奇怪的力在控制我的身体。

    我看着脑海里它的碎片愈发的破碎,它似乎要与我同归于尽。

    手不自主地从腰间拔出了短剑,下一刻已经落在了我的脖颈间。

    「秦凝络,你在做什么?」

    谢陌予慌张地望着我,眸底是浓烈的不安。

    身体已经不受我控制。

    我大意了,我只知道那系统精于算计,但却不知道它还有控制人身体的能力。

    谢陌予小心翼翼地靠近我,刚走近一步,系统就在我脖颈上划下了一道。

    「别靠近。」我同步着系统的话。

    谢陌予停止了脚步,他蹙着眉,凝视着我。

    「你敢伤害她,本王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冒着寒气的剑刃就划动着我的脖颈,我能感受到鲜血在流淌,但却无能为力。

    不远处,紫色长衣的男人用力地握紧拳头。

    他眼眶通红,「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停下手。」

    那一刻,他像个无助的孩子。

    脖颈间的血越流越多。

    谢陌予偷袭,「系统」总能以诡异的角度躲开。

    那种痛钻心的疼,让我的痛觉都要麻木了。

    这一次真的结束了吗?

    我唇角勉强地撑起来一个惨笑。

    棋差一招,愿赌服输。

    用力地闭上了眼睛,我想起了长姐。

    杀了萧衣衣三次,我也不亏。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系统的力量一颤,我肉眼可见的一瓣雪片碎了。

    「怎么会?」系统尖锐着嗓音道。

    那一刹那,我夺取了主动权,身子一歪,把短剑丢了出去。

    远处,一道黑影闪过。

    他全身包裹得只露出两只眼,单膝跪在了谢陌予的身前。

    「主子,萧家那位被人吊死在自家的房梁上了。」

    暗卫声音落下,脑海里的雪花闪了又闪,突然熄灭了。

    「秦凝络。」谢陌予扑向了我,用手捂着我的伤口。

    气力从我身上慢慢消散,脖颈上的血淌在了我的胸口。

    我无力睁了睁眸子,却见谢陌予用力地抱着我,眼眶里滑落了一滴泪。

    美人落泪,心碎了时光。

    我想要伸手去接,还未抬起,脑子一晕便没有了知觉。

  • 梦里浮浮沉沉。

    我不知晓我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谢陌予站在我的床头。

    他双眸通红,像一只炸毛的狮子,在我睁开眼睛那一刹那,扑向了我,用力地把我抱进了怀里。

    「络络,太好了,又重新来过了,你还活着。」

    这个莽夫,大概是想勒死我。

    环得我极紧。

    半晌我才缓过来神,摸着光洁如玉的脖颈。

    这是又重生了?

    我闭着眼睛尝试着寻找系统,发现它并不在我的身体里。

    迟疑地望着窗外的雾气,「谢陌予,上一世是你的人杀了萧衣衣吗?」

    我声音落下,谢陌予也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

    「所以说,有没有可能还有其他人也重生了?」

    安静地靠在床头,我与谢陌予都沉默了。

    若是谢陌予重生不是意外。

    若是他是被我毒杀萧衣衣那一世带进了重生。

    那么捅死萧衣衣那一世谁又重生了呢?

    如果萧衣衣每死一次,便会多个人重生轮回。

    这样算来,不止一个,很可能到这一世,算是我、萧衣衣与谢陌予,恐怕已经有五个人重生了。

    我正在思索,碧云突然闯了进来。

    「二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大小姐去云府退亲了。」

  • 我赶到云府时,庚帖已经退回了。

    地上没有散落的庚帖碎片,只有红着眼的两个人。

    长姐走出了云府,看起来颇为冷静。

    我与她一同挤在马车里时,静静地望着她。

    「长姐也重生了吗?」我状若无意试探地问。

    身旁的女人愣怔了一下,她一脸迷茫地问我,什么重生?

    我眨了眨眼,道了句无事。

    身子倚靠在车壁上,难道我猜错了?

    可那会是谁呢?

  • 长姐退婚后,我也去找沈之宴退了亲。

    他颇为受伤地望着我,「阿络,是因为你爱上璟王了吗?世人都说,秦家二小姐与璟王谢陌予走得极近,我原本不曾信,如今看来,你们早有瓜葛了。」

    「攀上了更好的,所以才不要我了,对吗?」

    清风吹过,落叶纷纷飘落。

    一片叶落在我的发髻上。

    我用手扯下,它早已经枯黄了。

    我望着沈之宴,兜兜转转,似乎我对他的恨淡了许多。

    我把枯叶握在掌心捏了个粉碎,淡淡道,「对,我爱上谢陌予了。」

    「秦凝络。」沈之宴用力地喊着我的名字。

    红着眼眶,呆立着。

    许久,他把庚帖捏在手里。

    双手用力地拉扯着,庚帖的碎片像是飘落的雪花般,在风中飞扬着。

    「秦凝络,我成全你,来人,送客。」他说。

  • 一日退了两门亲事。

    阿爹气得想把我和长姐吊起来打。

    阿娘也不拦着,就会添柴,「夫君莫气,妾身去给你取家法。」

    我和长姐可怜兮兮地罚跪在祠堂里,夜半三更,碧云才偷偷给我们送来吃的。

    两顿没吃,我狼吞虎咽地吃着。

    长姐手指摸在我的发上。

    「阿络,以后你万不可再惹阿爹阿娘生气了,知道了吗?」

    我桃花糕咬到一半,呜呜呀呀地说着。

    似乎这一次,她气得更狠吧。

    阿爹真的是把云参哥哥当亲儿子一般养。

    「爹娘上年纪了,身子骨大不如从前,日后你定要万般仔细地照顾,不可出一点纰漏,知道了吗?」

    「哦。」我敷衍地回复着。

    那人给碧云使了个眼色,「行了,你回去睡吧,长姐替你跪。」

    我:……

    什么鬼?她是不是忘记自己也是被罚的一员了?

  • 我已与沈之宴退了婚,自然不用陪他去参加什么中秋宴。

    萧衣衣消失了。

    但很奇怪,似乎「系统」也不在她的身体里。

    这两日被阿爹阿娘看得极紧。

    及至中秋夜围坐在一起赏月,这二老还不舍得跟我说一句话。

    「阿爹,阿娘,这是雪儿给你们做的衣衫,二老回头试一下合不合身。」长姐端着装着衣服的托盘低声道。

    「衣衫?」老爹嘴很硬,但身体很诚实的接过衣服,高兴得跟二百斤的胖子一样,比了又比。

    「娘也有?」阿娘也拿过衣衫,高兴地咧开了嘴。

    唯独我,闷闷不乐。

    长姐不地道。

    她送礼,咋不叫我。

    一时间,我成了唯一一个不受待见的小可怜。

    「喜欢吗?」长姐低声问。

    阿爹阿娘嘴都咧到耳朵后了,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随后望向我,身后的丫鬟递上来一个木箱子。

    「阿络平时不是最喜欢长姐的首饰了?今日长姐高兴,都送给你了。」

    「都给我?」

    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相对比老爹的那身衣衫,我可是赚大发了。

    「嗯嗯嗯嗯。」小鸡啄米地点头。

    「真好,圆月,家人,正团圆。」长姐靠在我的肩头低声道。

  • 中秋宴已过,萧衣衣并没有出现。

    诡异的是,沈之宴也未曾赴宴。

    谢陌予与我说时,还特地带来传说中他百两黄金换回来的茶。

    我冷冷切了一声,唤来碧云赶快去沏上这比人还金贵的茶片子。

    碧云屁颠颠地来,展现她高超的沏茶技术。

    随意瞥了一眼我怀里的画,诧异地问,「小姐这也是想看雪了?这是怎么了?下雪还早呢,昨日大小姐也在屋里画雪。」

    「画雪?」我闻声忙站起了身。

    谢陌予与我对视了一眼,我们几乎同时,向长姐屋跑去。

    屋子极为干净,书案上摆放着几本未看完的书。

    书册最底下,一张白纸露出了个角。

    用力地扯出,我整个人血脉凝固。

    手脚在那一刹冰凉入骨。

    那画上的雪花,与我见的系统一般无二,旁边还注着一些字。

    「长姐呢?」我发疯地拽着碧云的衣襟问道。

    小丫头迷茫地瞪大了眼睛。

    「大小姐去灵山寺祈福了,小姐您不知道吗?」

    灵山寺。

    我转身往外飞奔。

    谢陌予攥着我的衣袖,「我的马车在门口。」

    马车笃笃而行,我只觉得慢极了。

    指尖用力地掐着手心,我想起了第一世找到长姐的情形。

    深深的闭上了眸子,若是长姐再一次——

    我——

    「络络放心,长姐会无事的。」谢陌予静静地望着我,手指一点点地掰开我的指尖,用帕子垫在了我的手心里。

    他的大手用力地包裹着我的手。

    「真的会没事吗?」我希冀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他。

    「会的,会没事的。」

    灵山寺,我几乎飞奔进了寺里。

    问了僧陀,直奔向偏僻的西厢后院。

    「长姐。」衣角带起了尘土,那种浓烈的不安愈发弥漫。

    抬头却见一女子在禅房门口倒着火油。

    她看见了我,眸底闪过一抹诧异和闪躲。

    她的脸色冷得像天山上的寒水,看得我心疼。

    「你们都别过来。」

    空气窒息得难受,四周全是火油的味道。

    女子手中握着点燃的火折子,望着我们。

    「长姐,你这是在干吗?」

    「阿络,转过身,别往阿姐这边看,听话。」

    女子低声地哄骗我。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所以你就打算用自己身体困住那个怪物,同归于尽?」我咆哮着怒吼。

    「秦凝雪,你怎么敢的,怎么敢再一次丢下我们?」

    「你——」女子诧异地瞪大了眸子。

    看到我手里的画卷时,了然地笑了笑。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对不起阿络,阿姐骗了你。」

    「你那日猜得没错,我是重生的。」

    「我从前一世而来,原本就是个孤魂野鬼。」

    「所以阿络,就让阿姐来结束这一切吧。」

    「所以上一世长姐便重生了对吗?是你吊死了萧衣衣?」

    我低声地问着,一瞬间全部明白了,上一次她故意杀了萧衣衣,就是为了把系统引入她的身体。

    来完成她画上所说的,「火祭。」

    身子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想要离得近些再近些。」

    长姐淡淡地冲着我笑了笑,「阿络,你自小聪慧,长姐身上已经洒满了火油,你若再靠近一步——」

    她挥了挥火折子。

    我不得不停住了步子。

    「可是长姐,你又怎么知道这样做能灭掉那个怪物?」

    「我当然知道。」女子淡淡地笑了笑,「因为那一世投湖自尽后,我的魂魄跟在他们身边半年之久,我听着他们讨论家乡,听着他们说指使人毁了我的清白,听着他们说要杀了你夺了你女主的气运。」

    原来如此,我猩红的眸凝视着那抹纤细的腰身。

    我的阿姐,是怎样心灰意冷又无能为力地跟在仇人身边半年之久。

    她听到那些时,心里该多难过。

    「长姐,只差两次了,再杀萧衣衣两次,这个系统就彻底碎了,请你再等等好吗?我会结束这一切的。」

    我嗓音带着呜咽,近乎祈求地望着长姐。

    「傻络络,可是那样,系统破碎那一刻,你也会消失。」

    「我愿意。」

    「我不愿意。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清风吹动着衣襟,那火折子明明灭灭。

    我眼睛酸涩得很,朦胧雾气下,一切都看得那么不真切。

    「那我呢?你也不要我了吗?」不远处,一红色身影闪过。

    云参哥哥大步走了过来。

    他面色苍白得厉害,才不过几日,瘦得衣服都撑不起来了。

    「雪儿,你真的不要我了吗?」男人满眼温柔地望着女子。

    「上一次是我没有保护好雪儿,所以雪儿还在怪我对不对?」

    「你——」长姐身子颤抖得厉害,唇角挂上一抹淡如薄雾的笑。

    「云参哥哥。」

    女子声音很轻柔,但眸色却越来越坚决。

    她唇角漾起一抹苦笑,手指轻巧的丢下火折子,火油处霎时间蹿起了烈火。

    「对不起,那个清白的秦凝雪早已经死了。现在的她配不上你,云参哥哥忘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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