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他单手按了按眉心。
我挺想相信他的，但是，从我的角度能够看见他悄然泛红的耳根。
……
吃饭的地方，又约在了那家川菜馆。
进门时，我忍不住好奇，「你很喜欢这家？」
他低头看我，「一般。」
我原本还好奇，既然好感一般，为啥又选在了这里，直到……
路过的服务员叫了他「老板」。
靠窗的座位，我愣了几秒，然后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之前公司聚餐我都建议来这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其实我是随口说的，但坐在对面的顾行知却笑了。
「没事，最肥的水已经流过来了。」
我沉默了两秒，忍住了想要骂人的冲动。
他才肥呢！
他不会是觉着……自己很深情吧……
18
我终于知道顾行知为什么要带我来他店里吃饭了。
因为，这货说第一次约会，他要亲自下厨，为我做一份爱心晚餐。
我欣然同意。
然而——
半小时后，他又灰溜溜地坐了回来，丧眉搭眼地低声道：
「后厨在做了，很快。」
我有点想笑，故意问他，「顾老板，你不是说要亲自做一份爱心晚餐吗？」
「嗯。」这人煞有其事地摸了下鼻尖，「厨师太爱岗，又把锅给抢回去了。」
可是，刚刚我去卫生间时，刚巧路过后厨，明明听见了里面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好在，我饥肠辘辘时，饭菜总算上了桌。
不过，顾行知点的菜既下饭又下酒，再一回想下午的糟心事，我没忍住，低声问他，「喝点？」
顾行知愣了两秒，问了我想喝什么后，立马去搬来一箱啤酒。
开瓶盖时，我忽然想起来，「那你的车……」
「没事。」他正往杯里倒啤酒，神色专注，「晚上叫个代驾。」
没了顾虑，我开始拉着顾行知喝酒，看他那副清冷又正经的样子，估计也没什么酒量。
然而，事实证明——
我看人太浅了。
我他妈都快喝桌子下去了，顾行知还坐得端正笔直。
隔了一张桌子，我拽住他袖口问他酒量怎么这么好，这人却扫了一眼桌上成堆的空酒瓶，语气淡淡：
「啤酒喝不醉人。」
末了又补了一句：「和水差不多。」
够嚣张。
不过，酒的确可以帮助人迅速遗忘那些糟心事，酒意上涌，我早就把有关周凛的那些烂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吃完饭，我和顾行知一拍即合，直接去了旁边商场里的 KTV。
本想去了再点酒喝第二茬的，结果，却在 KTV 大厅遇见了一伙打架的。
喝了酒，爱凑热闹。
然而，当我拽着顾行知过去时，却在人群中央看见了一道熟悉身影——
我哥。
他正揪着一个光头的衣领，死命砸着。
19
酒劲瞬间散了些。
我和顾行知推开人群，上前拽开了我哥，他也喝了酒，离得近些，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浓郁酒味。
「关欣？」
他眯着眸打量我几秒，似乎有些诧异。
最后，是喝了好似没喝的顾行知去处理的烂摊子。
我和我哥两个醉鬼，则被他安排进了一个小包里等着。
许是动用了他为数不多的钞能力，总之，事情解决得很快，我哥一首《死了都要爱》还没吼完，顾行知就回来了。
而这次 KTV，让我又发现了一个顾行知身上的闪光点：
唱歌好听。
灯一关，音乐一响，拿着麦的顾行知仿佛行走的 CD。
他唱了一首五月天的《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从我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弧度清冷的侧脸。
当他唱到那句「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时，转头看向了我。
灯光昏暗，我与他隔空对视。
怦然心动。
……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仨都唱嗨了，我哥似乎心情不太好，又点了很多酒，一副要把我们灌到桌下的架势。
喝得有点上头时，我哥坐在了我身边，转头看我。
「听说，那个周凛耍了你？」
我一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事。」他在我肩上拍了一下，以示安慰，「哥明天跟你去公司，保证揍得他跪下叫你姑奶奶。」
我哭笑不得，让他叫我姑奶奶做什么。
好不容易把我哥安抚好，我松了一口气。
我哥脾气暴躁，说要揍得人叫娘就一定会，从小到大，因为打架这事，他不知道挨了我妈多少骂。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周凛耍我这件事，估计是凌玲告诉他的。
凌玲，我们公司同事，兼我哥的老同学。
确切一点来讲，是暗恋我哥多年的，他的老同学。
最后，是以我哥深情演唱的一首《冬天的秘密》作为收尾。
生平第一次，我惊讶发现，原来不搞怪的我哥，唱起歌来居然也挺好听的。
「如果我说我真的爱你，谁来收拾那些被破坏的友谊。」
「如果我忍住这个秘密，温暖冬天，就会遥遥而无期……」
20
结束时，我们三个都喝到位了。
顾行知微醺，我和我哥醉得不像话。
出了门，我们早就把要叫代驾的事忘了个干净，三人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走在前面，无意间回头，却见身后两人搭着肩，同样笑着看我。
顾行知含蓄，目光温和而深情；而我哥，唇角勾着笑，眼底酒意缭绕。
眼底藏匿着，我看不透的情绪。
这天晚上，三个醉鬼沿着马路走了很远，才恍然发现——
走反了。
于是，我们认命地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我哥先报了顾行知家的地址，坚持要先把他送回家。
顾行知家住的是本市一个中高档小区，环境不错，在我哥的坚持下，我们一路把他送到家门口。
看他开门，我朝他摆摆手，「那我们走了，你早点睡。」
酒喝多了，说话险些咬着舌头。
然而，话音刚落下，手腕便被他攥住。
顾行知低头看我，门厅的泛黄的灯光落在他眉眼间，视线中，他的喉结悄然滚动。
「关欣……」
他轻声叫我的名字，语气温软，我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
「我想吻你。」
这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听得我心跳骤然加速。
要命了。
他就不能直接亲吗？这问题让我怎么回答。
不过，也许是我的想法都表露在了脸上，总之，他仔细打量了我的脸色，然后轻声笑了。
下一秒，温热掌心盖在我眼上，陷入黑暗中的那一刻，唇上一暖。
没有想象中的浅尝辄止，这个吻一触即开，蜻蜓点水般。
顾行知单手搭在门把上，轻笑，「好了，回家早点休息，晚安。」
我怔怔地点头，可实际上，心跳得依然飞快。
在顾行知含笑的目光中，我慢吞吞地转过身，却看见我哥站在电梯门口，指尖夹了根烟，正笑着望向我们。
他指尖的烟明明灭灭，一如我的心。
回去的路上，我想，我可能，大概，也许，真的对顾行知动心了。
到家时夜已深，我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在不惊扰到爸妈的情况下回到卧室时，我哥忽然抬手，在我头发上揉了揉。
「小姑娘长大了。」
他笑着叹息，眼底是我看不透彻的情绪。
21
我和顾行知大抵是属于那种先订婚后恋爱吧。
见面即相亲，相亲就见了家长。
我们恋爱不到一个月时，双方家长就见了面，彼此非常满意，便直接择日子订了婚。
订婚后，我和顾行知接触越来越多，感情也急速升温。
订婚那天，我哥喝了很多酒，奇怪的是，他那个小趴菜的酒量，却反常的没有喝醉。
我印象很深，那晚，我哥勾着顾行知的肩，一遍又一遍地叮嘱：
「我可是把妹妹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对她，不然我揍你丫的。」
顾行知也不嫌烦，一遍又一遍地应着。
……
订婚后的某个周末。
我和顾行知闲来无事，约好去山顶露营，第二天早上看日出。
顾行知准备得很充足，帐篷，食物，饮品，甚至驱蚊水等。
此时正值盛夏，山顶露营的人不少，我们选了处僻静些的位置扎了帐篷。
那晚，山顶的落日很美。
在落日余晖下吻我的顾行知也好看得不像话。
接吻时，我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一声，两声。
声声清晰。
顾行知吻技很好，以至于，我不得不相信他谈过不止一次恋爱。
可当我问出口时，他却笑了，然后将我按在怀里，声音低沉。
「当初骗你的，没谈过。」
我连连摇头，表示不相信。
他轻笑，「上学时一门心思学习，没想过这些。而且，当初太胖了，没有女孩子喜欢我。」
「后来减肥成功，但是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对身边的女生提不起兴趣，所以这么多年都孑然一身。」
彼时，我们并肩坐在地上看夕阳，我有点不敢置信，「是我？」
心里藏着的那个人，是我？
他笑，「不然呢？」
我仰头看他，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即便看了这么久，还是会被那双眼而惊艳。
「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当初误打误撞把你看光了？」
他笑，摇摇头。
「不知道。」
「这么多年，就始终记得一个画面，当初冒冒失地拉开厕所门的小姑娘，在把我看光后，那张脸几乎是瞬间涨得通红，然后又怂又胆大地顶着一张小红脸，又打量了我两眼，才尖叫着退出去。」
我被他说得脸红。
我当初……的确是，那时候年纪小也不懂羞，在误打误撞进去后，出于好奇，还多打量了两眼。
现在想想，简直羞耻。
顾行知倒是没有嘲讽我的意思，很快跳过了这个话题。
他说，从那时起，他这个书呆子脑海中就总会出现当初那道身影。
后来，其实在他出国前，我们还是见过几次面的，相处也算不错。
不过，我哥当时没叫过他大名，始终都叫他……顾胖。
而且，他出国后，也经常会和我哥打听我的消息。
而我哥那个炫妹狂魔，经常不用他问，便主动讲很多有关我的事情，比如我今天又做了什么蠢事，明天又哪里傻的可爱。
也经常会发一些我的照片给他。
用顾行知的话来说，久而久之，他就隔着太平洋对我情根深种了。
而他回国后，只做了两件事。
用他为数不多的积蓄，盘下了我最爱的那家川菜馆，一算投其所好，二算投资，毕竟那家店生意不错，位置环境都可以。
第二件事，就是找到我哥，帮我们俩相亲。
而盘下川菜馆后，他总共就剩 6 万 6 千块钱，在相亲那天全转给我了。
现在想想，也是傻的可爱。
22
天黑后，我和顾行知钻进了帐篷里。
他买的帐篷很大，我和顾行知一人躺一边，中间的距离还能再塞下一人。
虽说早已订婚，但我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无非就是亲亲抱抱，共宿一床，还是头一次。
尤其是……
当时为了寻个清净，我们专门找了处没什么人的僻静角落。
谁知，到了晚上这里又来了一对男女扎了帐篷，这到没什么，关键是……
夜深，隔壁帐篷里毫不避讳地传来各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真，听得我一边起鸡皮疙瘩，一边荷尔蒙剧增。
转头，我看向另一边的顾行知。
「你听见了吗……」
「嗯。」
他应了一声，喉结悄然滚动。
应过之后，竟没了什么反应，我咬咬唇，主动攀上了他的手。
「你……我……」
一开口，却尽数崩盘。
我到底是没好意思说什么，最后又悻悻地住了嘴。
然而，下一秒，顾行知却忽然翻身，将我圈在怀中。
温热呼吸扫在脸上。
我瞬间噤了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和着隔壁的狎昵声音响起，为这夜色平添了几分暧昧。
相隔咫尺，他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欲色。
我闭上眼的那一刻，他也十分默契地吻了过来。
不再是之前的浅尝辄止，他将一只手探到我脑后，微微用力，将我圈在怀中。
带有侵略性的吻，让我心跳一快再快。
可是最后，他悬崖勒马，将我圈在了怀里，「晚安。」
我……
衣服都快脱了，你跟我说晚安？
许是憋着气入睡，夜里，我做噩梦，一口咬在了顾行知手臂上。
凌晨起床看日出时，这人手臂上还有着好大一个牙印。
我有点心疼，又忿忿地想，活该。
谁让他点火不灭了。
日出很美。
我靠在他肩上，看日出，看风景，也看顾行知。
思绪乱飘时，我蓦地想起了周凛。
当初也是真的喜欢过他，但是，幸好我这人心比较大，能够及时抽离。
追他一年代表我是真喜欢他，但是，当我发现背地里那些不堪时，一顿酒，也能把他从心里剔除掉。
而且，我能那么顺利地忘记过去，顾行知功不可没。
周凛与他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那句话说得对，你对过去难以忘怀，是因为还没遇见更好的人。
终有一天会遇见一个人，让你像流沙，像落雪，那些别人在上面划了又划的痕迹，他轻轻一抹，就平了。
顾行知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出现让我明白，原来相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日出时分，朝阳似火。
顾行知看着天边，而我偷眼打量着他，目光顺着他的眉眼缓缓描摹。
生平第一次，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顾行知。」
「嗯？」
他转过头看我，目光温和。
「谢谢你。」
他似乎有些诧异，「谢我什么？」
「谢谢你喜欢我。」
我也很喜欢，喜欢着你的自己。
哥哥番外
我叫关淮，我有一个妹妹，聪明可爱，古灵精怪。
她叫关欣。
从小到大，大家都说我们兄妹俩的名字取得好，一个「关心」，一个「关怀」。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我们并不是真的兄妹。
或者换句话说，我和关欣，并没有血缘关系。
这是我们家的秘密。
爸妈不曾对外人提起过，但是，在我过了 14 岁生日后，他们主动告诉了我。
因为他们认为，14 岁后，我就长大了，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
我爸妈都是很普通而善良的人，那天，他们小心翼翼地告诉我真相，并告诉我，他们永远爱我，永远都是我的爸爸妈妈。
但是，如果我想要去找回亲生父母，他们也会全力支持我。
但我不想。
我是被遗弃的。
据爸妈说，当初，妈妈在关欣之前是生有一个宝宝的，不过，那个孩子有先天性疾病，出生第二天就夭折了。
而那天晚上，我爸在医院上厕所时，意外捡到了我。
他当时报了警，后来，看我妈因为丧子而痛苦，在两人商量过后，又找到警局，办了手续，领养了我这个找不到亲生爹妈的弃婴。
因为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他们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的身世。
所有人都以为，我就是妈妈当初十月怀胎生下的那个宝宝。
这是关于我身世的秘密。
而我，其实还有一个秘密。
我喜欢一个姑娘，很多年了，她叫关欣。
是的，我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虽然，她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躲在静处看着她，看她在青春期喜欢上各种难看的男孩子，看她经常因为偷看小说而被老妈骂。
看她每天嘻嘻哈哈，没有烦恼的样子。
这一看，就是很多年。
其实，在她上大学时，我曾动过和她表白的心思。
但是，出于保险起见，我带她在家里看了一部电影。
那天爸妈没在家，我俩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故意挑了一部剧情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爱上彼此的电影。
然而，她很抗拒。
彼时，她吃着爆米花，嘴里不断地吐槽：
「天啊，编剧为什么会想出这种剧情？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她哥，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脱光了躺在那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好不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可我还是忍着心底的酸涩，装作无意地问她，
「那如果咱俩也没有血缘关系，哥是不是你的理想型？」
我佯装镇定，坏笑着问她。
可实际上，紧张得手心已沁了一层汗。
她嗤之以鼻，「哥，别闹了，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改变不了你是我哥的现实，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
我笑了，若无其事地还嘴：「也对，你这种干巴巴的小丫头实在不是哥喜欢的类型。」
可她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喝了很多酒。
夜深。
当我趴在马桶前狂吐的那一刻，我在心里暗暗地想。
那就这样吧，永远，永远不要和她说出口。
只要我不说，我们就永远都是兄妹。
我还可以做那个逗她开心，保护她的哥哥。
再后来，顾行知回国，找到我，让我帮他和关欣相亲。
我同意了。
因为，顾行知的为人秉性我都了解。
而且，他也的确是关欣会喜欢的类型。
我有一种直觉，他们会在一起的。
果然，相亲很顺利。
他们在一起了。
顾行知看向她的目光温柔得不得了，这么多年，他对关欣的心思我也清楚。
把关欣交给他，我放心。
而那时的关欣似乎还不知道，她看向顾行知的目光，也很不同。
相亲那天下午，他们一同回了家，妈妈很满意他。
那天吃饭时，我没忍住，独自喝了酒。
饭后，妈妈在刷碗，关欣扶着我回房间。
我竟有点想哭。
自己小心翼翼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姑娘，终于，要看着她走到别人身边了。
关欣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这家伙脑回路异于常人，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哥，你不会是……？咱们可是兄妹啊。」
我心头一跳，然后佯装无语地否定了。
可是，因为多嘴嘱咐了一句，这丫头又会错意，误会我对顾行知有什么秘密。
我没解释。
误会就误会吧 。
总好过让她发现我的心思。
后来。
他们的感情发展很顺利，相亲，在一起，订婚，再到后来结婚。
结婚那天，我穿上提前定制的西服，低调的浅灰色，我时刻谨记，今天的主人公是顾行知，我不能喧宾夺主。
别人都是爸爸带着女儿上台，可这丫头非要坚持，让我送她上台，把她交到顾行知手里。
爸妈没有意见，我也同意了。
关欣今天很漂亮，穿上洁白婚纱，她是最美的新娘子。
和我梦中无数次梦见的，一样美。
她挽着我的手臂，即便是隔着几层衣料，我仍旧能够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
我有点紧张。
随着音乐响起，在司仪的安排下，我带着她缓缓走上红毯。
红毯的对面，是她的新郎。
而我要做的，就是亲手把她，交到她的新郎手里，然后完成我的使命，转身下台。
想想还他妈有点心酸。
却也欣慰。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一起走过婚礼的红毯，能够亲手将她送到另一半的手里，也算是完成了我的使命。
红毯不算长，可我们走得很慢。
可是，再漫长的路，也终有尽头。
我们停在了顾行知面前，在司仪的安排下，我将她的手，缓缓放在了顾行知手中。
我笑了笑。
「顾行知，我把妹妹，交给你了。」
这句话，其实我不止一次的对他说了。
但是这次，也是最后一次说了。
顾行知点点头，他很聪明，绝对看的出我的心思，但是作为兄弟，他从没问过。
他也明白，这辈子，我绝不会逾距。
我转身下了台。
明明是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次的画面，我却还是红了眼。
坐在台下，看着台上拥吻的一对新人，我在心里默默地想。
希望我的女孩，能够一生平安喜乐。
而我，会永远以哥哥的名义挡在她身前，永远守护她。
永远。
关欣番外
我知道一个秘密。
从小到大一直特别宠我的哥哥，不是我的亲哥哥。
是高中时，某天夜里起床上厕所，爸妈房门没关严，我在门口无意间听见的。
他们对话时提到一件事：哥哥不是亲生的。
我震惊了很久，然后悄悄瞒下了这个秘密，生怕我哥知道后会接受不了。
那天晚上，我坐在马桶上很久。
我想，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永远都是我哥。
我小心翼翼地守护了这个秘密很久，直到——
后来，我渐渐发现，我哥他，似乎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
因为，我发现了另一个秘密。
我哥，关淮，他似乎是喜欢我。
即便是再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也总有心思细腻的一方面。
谁喜欢自己，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察觉到。
在无数次的论证下，我几乎可以确信：
我哥他喜欢我。
而大二那年，他带我看的那部电影，也让我几乎确信，他知道我们不是亲生兄妹。
而且，他是真的喜欢我。
那天。
我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吐槽了一下编剧，又装作开玩笑地表明了我的想法。
我是真的，真的只拿他当哥哥。
我很爱他，但是，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爱，是亲情。
我没办法接受他的喜欢，但是，我也害怕。
害怕因此失去这个生命中对我而言特别重要的男人。
和爸爸一样重要的人。
那天晚上，哥哥在房间里喝酒了，我知道。
我也知道他夜里跑到厕所里吐了。
我想过去给他送水，最后还是作罢了，因为有些事，真的没办法给予回馈。
那天过后，我哥真的改变了很多，他看向我的目光，不再像过去藏匿着明晃晃的喜欢。
我能感受到，他开始让自己完全沉入到哥哥这个角色中。
我们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又变回了那对无话不谈的兄妹。
我很欣慰，却也心疼。
后来，我和他哥们顾行知在一起了。
那天在 KTV，其实我知道那首《冬天的秘密》是唱给我的。
听得我有些鼻酸，可我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我哥看过来时，装模作样地打量着他与顾行知。
那晚，送顾行知回家时，他亲了我。
可我转过身，我哥站在电梯门口，指尖夹着烟，神色落寞。
再后来。
我和顾行知结婚了。
我坚持要让我哥送我上台，结婚那天，我哥穿了身浅灰色的西装，很帅。
我挽着他的手，和他缓步走到顾行知面前。
身旁挽着的，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而对面站着的，是我最爱的男人。
我哥把我的手交到顾行知手中，最后一次叮嘱了他。
我想，这也算是给我和我哥一个结局吧。
从此以后，我嫁为人妻，而他还是我哥，即便没有血缘关系， 他也永远都是记忆中小时候抱着我说「欣欣别怕，哥哥永远保护你」的哥哥。
—
恍惚间。
我想起那天 KTV 里，我哥唱的那首歌：
「如果我说我真的爱你，谁来收拾那些被破坏的友谊。」
「如果我忍住这个秘密，温暖冬天，就会遥遥而无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