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长岁暖知砚

我生来对他人的情绪敏感,也许他自己都没有看透自己吧——

不想和廖知知发生关系,但又想甩掉她这个麻烦,刚好有顺手的人,干嘛不用呢?反正也只是个对他没有威胁的人罢了。

我听着他虚伪的道歉,内心毫无波澜。

无所谓,对不起的,我自会亲自讨回。

  • 秦煊自是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如此疯狂。

    前段时间,合作项目出现重大事故,两家公司股票大跌,老爷子把他狠狠骂了顿。

    转头又夸起了那个私生子。

    他内心不忿,正抓耳挠腮地想办法呢,就听见宋砚之说有对策,于是火急火燎赶过来。

    却没想,他居然被绑架了!

    「你疯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对你有什么好处!更何况我们还是合伙人!」

    秦煊赤红着眼,像只困兽。

    「秦煊,你以为我经手的项目为何会出问题?你真当我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你敢说我奶奶的死和你毫无瓜葛?」

    闻言,他像是意识到什么,脸面流露出巨大的恐慌。

    望着眼前失态的男人,我不为所动,甚至把玩起了手里的刀。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我冷笑一声。

    是啊,隐忍不发蛰伏几载,只为一击致命。

  • 就是这样一群不堪一击的人,却害死了奶奶,也害死了曾经的我。

    我只觉得荒谬。

    自那次意外后,我便将秦煊视为了最大的敌人,原因无他——

    只有他真正算计到了我。

    这四年,我为了能彻底扳倒他,做了无数个方案。

    可现实却如此轻易成功了。

    秦煊不堪一击。

    真的太荒谬了。

    按理来说,以我俩心智的差距,高三那次根本不可能中招。

    我莫名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那个心底闪过无数次的疑问,又浮现了上来。

    这个世界,真的,是真实的吗?

    一切的失控,似乎都源于他。

  • 原本拿刀绑住他,是出于一种恶趣味。

    要是他没了在秦家显赫的地位,要是他那张好看的脸被划花了。

    廖知知那个疯女人还会这么喜欢秦煊吗?

    但此时,我有了一个更妙的主意。

    秦煊看着眼前异常冷静的男人,无端地心生一种恐惧。

    「你要干什么?」

    我不语,又细细地打量了半晌,那种诡异的虚幻感又涌上心头。

    如果,他死了,是不是这个世界就消失了?

    正准备动手时,「滋」的声响莫名袭来。

    在彻底丧失意识前,我似乎听到一阵喧闹:

    「不好啦不好啦,这个世界的反派觉醒了。」

    「糟了,男主要是死了,这个刚诞生的小世界会崩塌呀。」

    「快想办法啊一群蠢货!」

  • 原来如此啊。

    我睁眼,心下了然。

    再回神,定眼打量,才发现似乎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你好?请问能借我下手机吗?」

    房间里,只有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

    可奇怪,她似乎并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内心有了丝不好的猜测。

    我径直站到她面前,却发现她仍然没有察觉。

    果然,她看不见我。

  • 多次尝试后,我发现自己只能在女孩方圆百米内活动。

    我不知道那些「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无所谓了。

    大仇已报,我早已了无牵挂。

    就这样日复一日,我看着女孩点点长大。

    在刚知道她也叫廖知知时,我内心生理性地涌起一阵厌恶。

    但她不是她,这里也不是原来的世界。

    这个世界虽相似,但过往发展的历史、现行各种法律不尽相同。

    理所当然,也没有宋砚之。

  • 女孩父母离异,跟随父亲生活。

    酗酒后的父亲像变了个人般揍她,我看得揪心,想帮忙却无能为力。

    不过她很聪明,不久就学会了自保。

    她喜欢路边不知名的小花,喜欢吃回锅反复炒过的菜,也喜欢啃小小的苹果。

    虽然,我严重怀疑她喜欢这些是因为家里穷。

    但我又能感知到她情绪的万分真诚。

    明明生活这么难了,却像个小太阳。

    太阳啊,是如此温暖,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光亮。

    随着女孩一点点长大。

    我干涸而枯萎的灵魂逐渐有了呼吸。

    女孩十八岁那年考上了最好的大学,那一刻,我涌起了巨大的骄傲感——远比自己当年考上 A 大高兴。

    可明明,眼看着日子好要起来了,她却确诊了癌症。

    那一刻,我再次感受到了一股命运的荒谬感。

    我陪着她去医院确诊,陪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化疗。

    病痛的折磨让她消瘦不已。

    她乌黑亮泽的秀发也逐渐稀疏,最后全都掉光了。

    看着素来爱俏的她夜里偷偷地躲在被子里哭,我揪心不已,想给她抹抹眼泪,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可转眼白日里,她却没事人般还能笑着和别人打趣,说自己的脑袋是白光光、圆溜溜的最好看的卤蛋。

    我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 这天她不知道从哪找来本小说,津津有味地开始看着。

    我对小说之类的原本不敢兴趣。

    直到听她说:「诶,这个女配的名字居然和我一样。」

    闻言我如遭雷击。

    凑近一看,果真如此——原来我过往真实的人生,居然只是另一个世界里的虚构。

    我看着这书的内容,男主是秦煊,女主是姜家那个女儿。

    而我和廖知知,一个是大反派,一个是恶毒女配。

    我轻呵一声,长久以往困在我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而后,我又害怕起来。

    万一她真的觉得我是个坏人怎么办,万一……我知道她不会认识我的,但我还是害怕她会对我印象不佳。

    「什么嘛!这个廖知知怎么这么无脑。

    「哎呀,这个宋砚之好无辜啊。」

    闻言,我心下大定,而后,又涌起一股接一股的暖流。

  • 我没想到她能看五天这本书,更想不到,她会为我哭得这么惨。

    「呜呜呜哇,为什么宋砚之被女主反杀了。

    「秦煊从头到尾所有人都帮他,可宋砚之却只有一个人。唯一疼他的奶奶,都被男主这些人害死了。这一点都不公平呜呜呜。」

    女孩把书中描写「我」的文字反复看了又看,哭得不能自拔。

    看着她为素不相识的我真情实感地伤心,我心下复杂。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我难以形容。

    一个明明自己身陷深渊的人,却为了另一个在她眼里素不相识,或者说是从不存在的人痛哭流涕。

    而那个被疼惜被理解的人,恰好默默陪她十载光阴。

  • 那一刻,我内心涌现一股莫名的冲动,一如当初我想杀死秦煊般。

    「你们还要看多久,这些年你们一直在观察我吧。」

    「啊,这……不愧是觉醒了自我意识的反派呀。」

    「说吧,你们的目的。」

    「那个世界刚升格,原本需要男女主滋养数十年才能独立运行,因为你的觉醒导致整个逻辑线崩塌,即使男女主没死也快撑不下去了。」

    「那你们把我投放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老大的意思是感化你,然后再把你传送回过去。这样你有能保住奶奶的能力,也可以安抚住你不再 PTSD 去虐女配和男主。」

    我心下无语,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的确,现在的「廖知知」在我心底,已经完全变成了女孩的专属词。回到过去,保住奶奶,我也懒得掺和他们的烂摊子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

    我的心里,已经萌生了另一种心思。

    「不去。」

    「哎呀,可是她本来就快死了,她死了你就必须得回去了。」

    「那我即使回去了,我还是会报复女配和男主。」

    那头急起来了,争得不可开交。

    最后,我听见他们商量着要老大决定时,心理悬着的石头终于快落地。

    「说吧,你的要求。」

    「我要这个廖知知和我一起过去。」

    「可以,但代价是回到过去的时间点后,你后来的记忆,包括这十年关于她的记忆,全都会消失。」

    姜果然是老的辣,我内心涌起浓浓的不舍。

    可若知知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美好的家庭,还能看到我,那该多好呀。

    「我答应你。」

    「按理是没办法带人过去的,只能让原世界的廖知知换过来,你不觉得内疚?」

    闻言我心下狂喜,又怕被那人看出破绽,定定道: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她也不是。」

    一阵良久的沉默后:

    「哈哈哈,好,成全你。」

  • 尘埃落定。

    意识消失前,我深深地看了眼病床前依旧为自己打抱不平的瘦弱女孩。

    心下一暖,却又念念不舍。

    初见时,她还只是个八岁大的娃娃,刚到腰间。现在的她,却到自己下巴处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十载光阴,记忆里的女孩是如此地鲜活。

    她哭着、笑着、闹着、坚韧着,张扬于我生命的空白。

    各种深埋在心底、从不曾流露的复杂情绪,在记忆消失前的最后,如地底翻滚的滚烫岩浆般喷涌出来。

    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间,吐不出、咽不下。

    最终,只能深深道:

    知、知、呀。

    那一刻,干涸死寂的心上涌现出无数朵花来,我的灵魂终于丰盈。

    一个故事已然结束,而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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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只鬼

    低调厚爱:请星星捎信告白

    柚子芒芒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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