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同根生

同根生

摆烂后,我突然一夜爆红了

被孪生妹妹毁容后,她顶替我出道。

她试图夺走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爱人。

可她没想到,我的爱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摸着膝侧男人的头,对妹妹挑衅一笑。

都以为我受贺与山的摆布,实际上,我是他的驯主。

  • 我在一档选秀节目中一炮而红。

    「沧海遗珠,不再蒙尘」是对我最好的概括。

    我眼含热泪地看向观众席的贺与山,他在为我鼓掌。

    我很感激贺与山给我的这个机会。

    同样,我也没有让他失望。

    有人说我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地傍上了贺与山。

    其实,是贺与山主动投怀送抱。

    圈内人说,贺与山患精神病多年,性情凉薄,喜怒无常。

    自从跟我在一起后,他倒是心平气和了不少。

    尤其是单独与我在一起时,乖顺缠人,就像只大狗一样。

    回到我们共同的小家,贺与山早已准备好了惊喜晚餐。

    烛光跃动,映照着他深情的面庞,一如我们初见一样。

    我们回忆着往昔,碰杯庆祝,祝我未来光明,前途璀璨。

    入睡困难的贺与山说过,我是他最好的助眠良药。

    现在贺与山都已经入梦多时,我自己却还傻笑着,反复回看决赛录像,觉得幸福要溢出来。

    原生家庭脱离了,心爱之人重逢了,演艺事业红火了,一切都充满希望了。

  • 我拍摄完代言广告,准备去赶下一场通告。

    下一组杂志拍摄在郊外取景,路途漫长。

    我在车上起了睡意,昏昏沉沉,迷迷糊糊。

    然后伴随着一声巨响,我感觉天旋地转,一侧的脸和胳膊就好像有千万根针扎一样。

    意外来得好突然,我甚至迎不来记忆的走马灯,就失去了意识。

    再一醒来,就是在医院里了。

    我的母亲一听说修复脸要花费千百万,登时不乐意了。

    「一张脸而已,犯不着花这么多钱。」

    我虚弱地开口道:「妈,我现在手里的钱,应该也够……」

    「你竟然自己还存着那么多钱,也不知道补贴家里,不知道家里困难吗?养你真是白养了……」

    我阖上眼,不愿再看母亲那丑陋的嘴脸。

    困难?

    困难在哪儿?

    是要给我的赌鬼父亲还赌债,还是要包装我的孪生妹妹钓富二代?

    母亲接到一个电话后,撇下我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动一下都觉得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但我强撑着,一瘸一拐地走到护士站,哽咽着给贺与山拨通了电话:「贺与山,你快来接我。」

    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划过我的脸庞,由热转凉,泅湿了纱布。

    护士劝我回病房,我靠在护士站,执意要等到贺与山过来。

    「这是虞倾的杂志?你手够快啊,抢到了……」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我朝那人望去。

    那人手中拿着一本杂志,是我要去郊区拍摄的那家。

    看着封面上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我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我的孪生妹妹,虞可。

  • 贺与山很快就到了。

    他的头发都是乱糟糟的,眼下青黑,下巴上有一圈青色的胡茬。

    看到我支离破碎的样子,贺与山眼眶倏忽一下就红了。

    他手颤抖着,想抬手拥抱我,却又怕弄疼我,说道:「倾倾,我带你回家。」

    坐在车里,我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大屏幕上投放着我最新拍摄的广告,我笑得灿烂。

    现在我只要弯一下眼睛,都会牵扯得疼痛。

    光线一暗,我从车窗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被纱布裹住的面庞,像是白雪遮盖住污泥,不知道揭开后又是怎样一番狰狞。

    屏幕上在笑的,原本是我,却成了虞可。

    从妈妈的肚子里,我们就为了营养争个你死我活。

    我赢了第一次争抢,身体健康。

    虞可先天不足,身体羸弱。

    全家的注意力都向虞可倾斜。

    「妹妹小,身子又弱,你这个做姐姐的,要让着她。」

    于是,虞可顺理成章地抢走了我的一切。

    从小时候的布娃娃,到长大后我有好感的男生。

    她都要抢走,并得意地来到我面前显摆。

    高考那年,虞可发挥失常,要花高价读民办学校。

    她哭到进了医院,气若游丝:「姐姐她身体好,再怎么着将来也饿不死,我不读书,真的就没出路了。」

    然后我靠贷款读了大学,课余时间还要不断兼职。

    我在疗养院兼职时,看护患有躁郁症的贺与山。

    在他病情好转时,他的家人把他送出国了。

    在这期间,我被星探挖掘,在娱乐圈崭露头角,小有名气。

    虞可立马把自己曾经的花边事安在我身上,桃色丑闻让我被雪藏多年,直到贺与山回国。

    贺与山回来后子夺父业,成了商场上赫赫有名的疯狗。

    疯狗找到我,把锁链主动递到我手里,让我握紧病情更为严重的他。

    虞可看我混得风生水起,她起了更为恶毒的心思,想要将我取而代之。

    她一时蒙蔽了所有人,却蒙蔽不了贺与山。

    贺与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同时也是不可多见的天才。

    「贺与山,她碰过你吗?」

    贺与山轻轻撸起袖子,是一层血痂:「她碰过这里,我擦掉了。」

    「他们都说那是你,我知道不是。」

    「那人竭尽全力地模仿你,可在我眼里,不管是从神态还是气质,都与你大相径庭。」

    「你可是走投无路了,也不会奴颜媚骨地对我卑躬屈膝的虞倾。」

    「但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没查到。」

    贺与山自责地垂下头,把嘴唇咬出了血。

    这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这是一场预谋好的车祸。

    也难怪贺与山查不到我出事了。

    那场车祸的路段监控坏了,肇事司机车祸身亡,我母亲拿了保险公司的赔偿后,没有再多追究。

    医院的诊疗记录,登记的是虞可,而虞可冒充我按时出现在了拍摄现场,所以没人想到我出事了。

    幸亏我的车是改装过的,我只有外伤,没受内伤。

    可能他们原本是想直接杀死我的,可惜我命大。

    「你这几天是不是又没有好好睡觉?」

    「你不在,我睡不着。」

    「先好好睡一觉吧。」

    「好。」

    贺与山怕碰到受伤的我,留给我一大半床。

    他则蜷缩在床边,轻嗅着我的发尾入睡。

  • 贺与山重新请医生诊治我,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我恢复得很好。

    只是在修复手术前,我还是不敢拆掉纱布照镜子。

    我冷冰冰地看着手机,虞可穿着光鲜亮丽的礼服,姿态万千地走着红毯。

    她在入场签名时,手却一顿,抿抿嘴,还是写上了虞倾。

    仿得签名还挺像,一看就是下了不少工夫呢。

    她捧着最具潜力奖,在聚光灯下,笑得不卑不亢。

    「最后我要感谢我的老板贺与山,感谢他的栽培与关爱。」

    活动结束,有记者采访,问道:「请问你和贺与山先生是什么关系?」

    虞可笑得害羞而暧昧:「就……工作关系而已,大家不要多想。」

    她是想把自己和贺与山绑在一起,最后逼迫贺与山娶她吗?

    可笑至极,她似乎搞错了我与贺与山的关系和地位。

    都知道贺与山是我的幕后金主,却没人敢想贺与山拿我当他的救世主。

    对贺与山,我从头到尾都不必用这种手段,只要我愿意,贺与山会直接把民政局搬过来。

    陪虞可离场的人,不是跟了我六年的助理。

    我的助理……

    想起那个圆圆脸、笑起来有梨涡的小姑娘,当时跟我一起在车上,现在还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

    贺与山端了盘水果进来,一块一块地喂我:「我今晚让她过来,都听倾倾的。」

    乌鸦把孔雀的羽毛粘在自己的身上,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就是孔雀了。

    既然她不喜欢自己的身份,非要冒充我,那就让她在众人面前,羽毛零落。

  • 虞可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过来了。

    可能因为先天不足,她比我要瘦,所以我的裙子在她身上有些宽大。

    贺与山木着脸,干巴巴地背出我给他准备好的台词:「怎么最近瘦了这么多?」

    他甚至不愿意加上那句「亲爱的」。

    我提醒贺与山语气稍微自然一点,贺与山摸摸耳朵,朝装着摄像头的花瓶看去,脸更臭了。

    「太忙了,你给我那么多好资源,我肯定要努力啊!」

    毕竟虞可现在顶着我的名头,贺与山并没有在资源上为难她,还让人把她的日程排得很满,也借此落个清净。

    虽然虞可总是在工作中落人话柄,给我招了一批黑粉,但好在也算是维持住了我的热度。

    虞可眨巴着眼睛,声音像是从蜜罐子里泡完后又裹了一层糖霜,甜得腻人:「难得今天我们都休息,与山哥哥想干什么呢?」

    虞可看向贺与山的眼神暧昧,谄媚而讨好,举手投足,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

    怪不得贺与山识破她了。

    首先,贺与山比我小,我会逗着他叫姐姐,而不是主动叫他哥哥。

    其次,这种欲迎还拒的神情会出现在贺与山脸上,但不会出现在我的脸上。

    我对贺与山,眼睛永远怀着最直白了当的渴望与爱意,嘴却不肯开口承认,还总是唱反调。

    虞可这是以己度人,觉得我这种低贱的蝼蚁,必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百依百顺,才能留在矜贵的贺与山身边。

    虞可扭着腰,凑近坐在床上的贺与山。

    贺与山却突然用手扼住虞可的脖子,一把把她甩到了地上。

    贺与山背对着花瓶,我只能看到他胳膊上的青筋勃起。

    虞可惊叫一声,花容失色一瞬,忍痛又换上了笑脸,跪爬到贺与山脚边,展露着自己的曲线。

    「与山哥哥,今天……是要玩点儿不一样的吗?」

    贺与山转身,满面阴云,拿起了花瓶旁的花艺刀。

    我感觉贺与山现在不对劲,我朝着话筒呼唤他的名字:「贺与山,贺与山?」

    贺与山听到我的声音一怔,随机又握紧了刀,一步一步朝虞可走去。

    虞可的笑脸挂不住了,胆怯地往后挪蹭,靠到了墙上,像只待宰的羔羊。

    贺与山十有八九是发病了。

    我顾不得疼,尽可能快地下楼,发现贺与山已经划破了虞可的半张脸。

    四下阒然,安静到让人以为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轻轻摸上自己裹着纱布的脸,心底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贺与山的行为动机。

    虞可已经晕过去了,贺与山还在掐着虞可的脖子,拿着刀在她的脸上比画。

    「下一刀落在哪里呢……」

    我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抱住贺与山的腰道:「贺与山,倾倾姐姐在这里呢。」

    贺与山把刀扔到虞可的身上,转身俯首,头轻轻靠在我的肩头,呼吸急促:「倾倾……」

    我轻拍着贺与山的背,安抚着他躁狂的情绪,紧急叫来了医生。

    医生给贺与山注射了一针镇静剂,又去查看了虞可的情况。

    「是不是这几天没好好吃药?」

    「这几天吃了,前段时间没吃。」

    「我不在,就连药都不好好吃?」

    「我把事搞砸了……」

    今晚本想套问一下虞可,但贺与山没控制住自己,现在他极度抑郁自责,泪水止也止不住。

    「我不知道……当时我好生气,她让你毁容了,自己却一点儿事也没有……」

    贺与山平时情绪就会大起大落,一受刺激更了不得。

    「你受着伤,我还让你担心了,我……」

    我怕贺与山会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就用尽力气,紧紧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温柔地在他耳畔呢喃:「因为在乎,所以担心啊,与山不也是时刻在担心着我吗……」

  • 对于虞可的意外毁容,我并不同情,甚至隐隐觉得痛快。

    虞可醒来后,很是崩溃,她比我更在乎自己的脸。

    她从小到大,还一直因为我跟她长得一模一样而愤愤不平——她不是独一无二的。

    她捂着一侧的脸,哭到双眼红肿,却又不敢报警,怕自己干的腌臜事败露。

    贺与山状况还不太稳定,我就让特助转告虞可,说她这次特别不禁玩。

    虞可攥起拳头,呜咽大喊:「虞倾——你个贱人——」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断回旋着。

    划破你脸的人是贺与山,怎么还骂起我来了。

    那我还可以更贱一点。

    现在证据没有头绪,就先折腾折腾她。

    我不好受,她也不能好过。

    我借贺与山的名头,策划了一档综艺,高价邀请虞可,声称是对她的补偿。

    虞可起先还怕毁容了不能示人,但在我的威逼利诱下还是参加了。

    一档挑战类综艺,是我为虞可精心准备的一份惊喜。

    大家看到虞可裹着半边纱布参加节目,都纷纷夸赞她敬业。

    虞可原本绷紧扭捏的状态瞬间放松下来,她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节目开始录制,虞可摘下眼罩,就发现周围都是镜子。

    这是我为虞可精心准备的镜子迷宫,经过了特殊改造,很有趣。

    虞可小时候就很不喜欢照镜子,因为一照镜子,就会想到自己并不是独一无二的,还有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姐姐。

    她小时候高烧时,还打碎过家里的一面镜子。

    因为她分不清镜子里是姐姐还是她。

    空间的每一个面都是镜子,倒映出虞可故作镇定的神情。

    灯光闪烁,时明时暗,很有氛围感。

    我怕虞可害怕,还贴心地准备了提神醒脑的饮品,为她壮胆助兴,放在各个角落。

    我简直太贴心了。

    亲爱的妹妹,看着镜子里裹着纱布的脸,心里一定会想起你要害死的姐姐吧?

    「好像是比在丛林或者山上生存七天简单诶。」

    「哈哈,节目组是为了让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欣赏自己的美貌吗?」

    「可惜,我最近脸过敏,只能欣赏这一边。」

    虞可在迷宫中走来走去,自言自语。

    「搞什么,厕所也要装镜子,那么变态吗?这你们可不能拍……」

    目前虞可还饶有兴致地探索着镜子迷宫,扮出一副天真活泼的好奇宝宝的样子。

    可除了镜子里的虞可会跟她一起动,四下阒然,没人给她回应。

    虞可渐渐消停了,坐在过道狭小的空间里,看着面前的镜子,镜子里的虞可也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咽了下口水,转头看向另一边,另一边镜子里的虞可,也直勾勾地盯着她。

    虞可现在心里肯定发毛了,她索性闭眼躺下。

    睁眼,天花板上也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在狭小的过道里躺着,就像躺在一具窄长的棺材里。

    我按下遥控器,伴随着一声一声轻悄悄的「虞可——」,外面的迷宫路径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虞可听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般地睁眼,眼神中流露出怀疑。

    「虞可——」

    「虞可——」

    这下虞可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她瞳孔一震,惊慌地转头,寻找着声源。

    她向前一迈腿,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镜子上。

    往后一退,也是冷冰冰的镜子。

    虞可背靠着镜子,慢慢滑坐在地上,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低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每当虞可想要闭眼,我就会按一下遥控,乐此不疲。

    配合着饮料提神抗疲劳,虞可没办法好好休息。

    她每次一睁眼都是在镜子迷宫里,在自己最讨厌害怕的环境中,反反复复面对着自己残缺的面容。

    虞可现在眼下青紫,眼白昏黄,红血丝就像是干涸湖泊的裂纹一样,又多又密。

    时候到了。

    伴随着又一声「虞可——」,我走到一面镜子后。

    这是一扇双面镜,虞可可以看到镜子后的我。

    再通过折射,虞可周围的镜子,就都会显示出我的身影。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容光焕发,不知道虞可看到后,会有什么反应。

    虞可坐在地上,麻木地抬头,发现镜子里的人,是站着的。

    环视四周,都是如此。

    虞可尖叫起来,刺耳的声音好比是指甲划黑板的尖锐。

    她连滚带爬地去向别处,我也随她变换位置,就像猫追老鼠的游戏一样。

    我讽刺地扬起嘴角,欣赏着虞可惊慌失措的模样。

    虞可接二连三地碰壁,额头都撞红了,崩溃地摇着头道:「不会的,妈妈告诉我,虞倾已经死了,她死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死了?

  • 在我的授意下,节目组保证会对虞可录制时的反应守口如瓶,掐头去尾地剪辑一番再播出。

    贺与山投资过的班底,我还是比较信任的。

    节目播出后,达到了我想要的效果,网络上纷纷讨论起虞倾的精神状态。

    我让大家看到的,是我想让大家看到的。

    发现不同,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有人自发对比起虞倾以前和现在的情况,总结猜测出虞倾可能吸毒了。

    「暴瘦,胡言乱语,脸色憔悴,基本都中了,裹着纱布可能也是为了遮掩什么。」

    这可能是网友们最大胆的推测了,毕竟谁也不敢想现在的虞倾是直接换了个人。

    这句话就像是拨开云雾的阳光,给了我一线启发。

    我观看着录像母带,虞可确实很有吸了的 feel。

    「不会的,妈妈告诉我,虞倾已经死了,她死了……」

    我回了一趟家,发现墙上挂着我的照片,黑白的。

    「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还不知道我死了。」

    母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要感谢你,留着我一条命?」

    「别怪小可……」

    「看来你真的知道整件事!」

    失望和愤怒充斥满我的心房,我知道母亲向来偏心,但没想到她会为了虞可做到这种地步。

    我讥讽道:「你为了虞可,甚至不惜牺牲另一个女儿的生命,真是伟大。」

    「我在旁边,你这不还活着……」

    可我差点就死了。

    医生告诉过我,幸亏送医院及时,不然可能会失血过多死亡。

    为什么及时?

    因为我亲爱的母亲就在附近守着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终究是手心肉更厚。

    二十多年了,虞可什么委屈都不能受,我活着就行。

    明明是孪生姐妹,都是她的亲生孩子,怎么待遇就这么天差地别。

    「那我的助理……」

    「没你严重,通知她家里了,那时候昏迷着,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心里的石头落地了,想长舒一口气,却又觉得压抑得窒息。

    内心深处的缺口越豁越大,原本恢复好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眼前又浮现出虞可赖着父亲母亲撒娇卖痴的情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就像是多余的,越发不敢和家里亲近。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会哭的孩子看着她吃,还要被人误解不爱吃糖。

    我知道我有很大的缺点,就是有什么事都憋到心里,天塌下来都有我的嘴顶着。

    我最后面无表情地离开,走在路上看到一对母女说笑打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扑进贺与山的怀里,悉数倾倒着我所有的委屈。

    贺与山下巴抵在我的发顶,缱眷而温柔,就像是给小朋友讲故事一样:「你母亲要说多爱虞可也不一定,只是虞可对她来说沉没成本更高罢了。」

    「他们从来不愿意去了解倾倾,还要反过来指责倾倾冷血无情,不要多想,就是他们有问题。」

    是了,他们把时间金钱精力都花在了虞可身上,自然会更看重一些。

    我是自生自灭的野草,是不知回报的白眼狼。

    可是没有付出,还奢求回报,不知道谁才是那个白眼狼。

    「没关系,我一开始就知道倾倾冰冷外表下的火热。」

    想起一开始我在疗养院和贺与山那不对付的样子,我就忍不住破涕为笑。

    「好些了?」

    「没好。」

    「表里不一,总是嘴硬。」

  • 虞可怵了贺与山一段时间后,又想着亲近勾搭贺与山。

    好了伤疤忘了疼,她也不怕贺与山再发起疯来把她另半张脸划了。

    这可能就是贺与山多财多亿的魅力吧。

    贺与山推辞了几次后,也觉得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就找了个与他几分相像的人,化妆倒膜后基本可以以假乱真。

    「与山哥哥……」

    虞可柔弱无骨地攀附在那个男人身上,拽住男人的衣摆。

    我也学着那个腔调,朝贺与山挤眉弄眼道:「与山哥哥……」

    贺与山斜睨我一眼道:「我不吃这一套的,倾倾。」

    他不吃这一套,那男人很吃这一套。

    虞可语音语调打着弯儿,带着小钩子一样,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把男人叫得晕头转向,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

    贺与山捂住我的眼睛,在我耳边吹气:「下面没什么好看的了,浪费时间,不如……」

    我用力拿开贺与山的手,斜他一眼,谁说没有?

    我专门放大观察虞可,看到那几处不明显的溃烂和针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虞可看来是如网友所说,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

  • 摸查了一段时间,我的好妹妹虞可的履历真的很精彩,她在我不知道的领域,发着自己的光。

    在我被星探挖掘后,她也头脑一热,报名成为了一家公司的练习生。

    她身体弱,唱跳没一样行的,预选阶段就被 pass 了。

    她失意落魄时被一个传媒公司签下,当了一个小网红。

    公司不正规,她也出淤泥而涂抹均匀,学着别人整日花天酒地,游戏人间,染上了毒瘾。

    本来她的收入维持她奢侈的生活就紧巴巴的,又入了这么一个销金窟。

    这么一来,她赚的钱就远远不够她花了。

    为了赚钱,虞可走上了歪门邪道,欠下了好几笔巨额债务。

    她还进过一次戒毒所,不过现在看来是又复吸了。

    怪不得父亲母亲喜欢她,原来是继承了父亲的优良基因。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爆火后,走投无路的她瞄上了我。

    她觉得变成虞倾,就可以洗脱不堪的过往。

    虞倾更光鲜亮丽的身份,对她是更安全的伪装。

    鬼怪以为披上一层画皮,就可以变成人的模样。

    其实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原本我想从车祸这条线下手,想收集证据,却一直比较困难。

    司机死无对证,没有监控,母亲包庇,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扯下虞可的羽毛。

    现在看来,有了新的切入点,可以直接送虞可进监狱吃牢饭。

    自从取代我后,虞可与圈里臭名昭著的几个人走得格外近。

    其中一个,有吸毒前科。

    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虞可现在可能是在以贩养吸。

    虞可都敢策划车祸撞死我,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三天后的电影节,就是她原形毕露的日子。

  • 我知道我入围的那部文艺片肯定会获奖。

    我都陪跑那么多次了,这回获奖的,总该是我了。

    虽然半张脸依然缠着纱布,但我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华贵的礼服。

    维纳斯断臂,依然艳绝千古,我虞倾毁容,照样风华绝代。

    我与贺与山在后台看着直播,周围的工作人员时不时地侧目打量着我,小声交谈着。

    「那是虞倾吗?」

    「看着有点像,但虞倾不是正在走红毯吗……」

    虞可脸上铺了一层很厚的底妆,像是刮了一层腻子,完全看不出皮肤的底色。

    也是,身上都有瘢痕了,脸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还有贺与山划的几道疤。

    主持人郑重宣布:「获得今年金狮奖最佳女主角的是——虞倾!恭喜虞倾!」

    我自己争的荣誉,怎么能再次让虞可经手,那得多晦气。

    全场掌声雷鸣,虞可不可置信地捂着嘴,袅袅娜娜地起身,向周围的人点头鞠躬。

    演技有两把刷子,这红眼圈儿,我还差点儿以为这部戏真的是她演的呢。

    没等她走上台,贺与山就帮我提着裙摆,我大步流星地从后台走到了台上。

    我笑着从主持人手里接过奖杯,从容地瞰视台下的虞可。

    自己已经害死了的人,又活生生地站在了你面前。

    虞可,你现在觉得,我是人,还是鬼呢?

    虞可踉跄一步,在原地僵住,手攥紧了裙子,眼神猝了毒一样,死死地盯着我。

    掌声节奏逐渐迟缓,变得稀稀落落。

    众人脸上一片惊异,目光从我和虞可身上流连。

    「虞倾?」

    一位与我交好的前辈高声呼喊出我的名字,我看向她,朝她点头示意,把所有的目光拉回到我的身上。

    人们探究的目光是最好的追光灯,我环视全场,朝台下一笑。

    久违了,这万众瞩目的感觉。

    我轻轻亲吻了一下我的奖杯,把它交给了贺与山,走下台准备把虞可拽上来。

    虞可瘦成一把骨头,我这段时间好吃好喝的,力量很悬殊。

    哪怕她抗拒挣扎,我也能像拉购物车一样,丝滑地把她拉到了台上,摆在舞台的正中央。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妹妹,虞可。」

    这句话说完,虞可就像是被针扎了的气球,瞬间爆炸:「你胡说,你才是虞可!」

    我轻蔑一笑,怎么死到临头了,还要自欺欺人?

    赝品单拎出来,确实可以唬住人。

    但当与正品同台比较,谁真谁假,大家就会一目了然。

    台下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虞可察觉到人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并不友善,但还是挺直腰背,维持着自己嚣张的气焰。

    「怎么这样说话呢,虞可?」

    「不给大家讲讲,你为姐姐做的好事吗?」

    「你不说,我可就说咯?」

    「我的妹妹虞可,策划了一场车祸,想要将我取而代之。」

    好像是风吹过烈火,火烧得更旺更盛,全场哗然,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虞可跳脚,大声质问我:「你有什么证据?」

    我轻飘飘地阴阳怪气:「我说的是我的妹妹虞可策划的车祸,虞倾你怎么这么气急败坏呢?」

    虞可好像突然被泼了一盆凉水,直接浇灭了她嚣张的气焰,变成了一只鹌鹑,畏畏缩缩,筛糠似的抖着。

    这点儿胆子,一戳就破,谋害我肯定花费了全部的勇气吧?

    鄙夷的、嘲笑的、愤恨的……人们的目光像是一记又一记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虞可的脸上。

    虞可恶狠狠地看向我:「你这是污蔑!」

    话刚说完,警察就入场了。

    虞可慌了神,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身形摇晃了几下,跌倒在地上,蜷缩着捂住自己的肚子。

    礼服染上了污血,她泪水涟涟,乞求地看向贺与山,疯狂摇头:「与山哥哥,你救救你的孩子,救救我,她血口喷人……我不知道什么车祸,我不知道……」

    贺与山因为精神病可能有遗传性,早早就结扎了。

    他沉下脸,怒喝虞可:「你才是血口喷人,我成年就结扎了,不要诬陷我!」

    「不可能……」

    虞可眼中最后一丝神采熄灭,面如死灰,被警察拷上时,又回光返照一样,大喊大叫:「车祸跟我没关系,你凭什么抓我?」

    抓你确实不是因为车祸,而是因为在你家里搜出了毒品。

    效率真高,开幕式前我打的举报电话,现在就过来抓人了。

    致敬!

    贺与山脱下西装外套,铺在虞可刚刚的位置。

    我摸摸膝侧贺与山的头,朝不甘的虞可望去,挑衅一笑。

    能被抢去的,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踏在贺与山的西装外套上,流畅地说出刻在脑海里多年,却从未派上用场的获奖感言。

    我的,终究是我的。

  • 电影节这件事一发生,当时社交媒体直接瘫痪了。

    过了半个月,热度依然居高不下。

    大家义愤填膺地声讨谴责虞可,我与虞可的往事也被人披露出来,抖露得一干二净。

    大家对我的心疼已经到达了恨不得把虞可千刀万剐的地步。

    「亲姐妹竟然下得了这种毒手!」

    「虞倾太可怜了,妥妥美强惨……」

    「希望警方严查,还虞倾公道」

    怎么说呢,我理解大家激动愤懑的心情,但没必要给虞可 P 黑白照。

    毕竟我俩长一样,看着怪不吉利的。

    但也没关系,现在我也不长成那样了。

    我把自己关在卫生间,第一次对着镜子,解开了纱布。

    其实本来想在颁奖典礼上解开,狠狠装一波,但又怕吓到别人,或者招人笑话。

    我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着,伸手描摹镜中人的轮廓。

    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疤也没有那么吓人,甚至依稀可见是个美人的模样。

    我另一只手摸着自己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脸,流下了两行热泪。

    幸好,天不绝我,有修复的余地。

    手机响了,是母亲的来电。

    刚一接通,母亲火急火燎的声音就立马传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她的眉头肯定已经拧成了疙瘩:「虞倾,那是你妹妹,你……」

    没等她说完,我就扔下一句话:「所以呢?关我屁事!」

    说完直接挂断,拉黑。

    一个字,爽。

    我把纱布扔进垃圾桶,靠在贺与山身旁,让脸沐浴着久违的阳光。

  • 事实证明,专业的人干专业的活,警方还是查出了虞可雇凶杀人,数罪并罚,判处死刑。

    父亲母亲因为包庇和作伪证,也被判处了相应的刑期。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领罪咯!

    不对,他们一家人这辈子团聚不了咯!

    虞可临终行刑前,提出要见我一面。

    隔着玻璃,虞可十分平静,干瘪灰暗,像一潭死水,了无生气。

    虞可灰扑扑的脸上趴着两道狰狞的疤痕,像两只蜈蚣争斗。

    恍惚间,好像又来到了镜子迷宫。

    「虞倾,你命真好,什么都顺顺利利的,给你使绊子都绊不住你。」

    「为什么先天不足的是我啊?我一直梦想着成为一名歌手,却连一首完整的歌都唱不下来。」

    「你知道那种胸闷气短的感觉吗?就好像是随时都要死掉一样……」

    「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是个健康的人。」

    「我最重要的东西被你夺走了,我就抢走你重要的东西。」

    「可你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

    虞可着了魔一样地絮絮叨叨,大抵是觉得全世界都欠她的,尤其是我,欠得格外多,还不给她补偿。

    「明明妈妈告诉我你死了,她帮你一起骗我。」

    「你们都巴不得我去死!」

    「明明最该死的是你,虞倾!」

    母亲娇惯宠爱的女儿,临死前没有流露出对她的半分温情。

    自己入狱前还专门打电话谴责我呢……

    这个时候,我觉得母亲很可怜悲哀,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虞可眼中只有恨意,没有悔意。

    我一言不发,静悄悄地听着虞可的临终遗言。

    虞可不健康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她腐烂肮脏的心。

    约摸着时间快到了,我对她说了一句:「咎由自取,你活该。」

    什么叫我命好?

    我爹不疼娘不爱,在社会滚打摸爬那么多年,什么好事都是我应得的。

    命好只是失败者的借口,虞可至死都不愿意承认我的优秀,正视自己的愚蠢。

    希望她下辈子注意。

  • 这大概是虞可死后的第五年,一切都成了过去式。

    我的脸修复得很成功,与贺与山步入婚姻殿堂,拿了大满贯,正准备向国际影坛进军。

    五年前的事已经被我刻意湮灭在记忆里,却又因为一通电话鲜活起来。

    我的父母一出狱就联系我,说要好好补偿我。

    看来父母在狱中深刻地反省了自己,大彻大悟。

    花都枯萎了才想起来要浇水,我都那么大个人了才说要给我父爱母爱。

    谢谢,不是很需要,婉拒了哈。

    过了可以任性吃糖的年纪,再吃糖是会发胖的,还会牙疼。

    但经过了岁月的沉淀,我现在比之前通情达理了很多,多了些人情味儿。

    于是我建议他俩养些猫猫狗狗,寄托一下无处安放的情感,就像我和贺与山一样。

    然后他俩骂我冷血无情,就是不如虞可亲近。

    啧,那我就大发慈悲地转述虞可的遗言好了:「虞可临死前可都是觉得,咱们仨都巴不得让她去死呢。」

    对面沉默半晌,挂断了电话。

    我终于还是补上了这最后一刀。

    我扔下手机,抱起美短朝贺与山走过去:「走,去看看爸爸在干吗。」

    金毛也屁颠颠地跟在我身后,不停地摇着尾巴。

    贺与山端坐在书桌前,批示文件。

    我把美短放在桌子上,贺与山放下笔,摸摸小猫头,抬眼看向我,问道:「是咪咪想我,还是你想我了?」

    「当然是咪咪。」

    「嘴硬……」

    没等贺与山说完话,我使劲揉一把贺与山的头发打断他,笑得很是张狂:「姐永远年轻,就永远嘴硬,你就得受着。」

    贺与山笑着点点头,握住我的手:「对倾倾怎么能是受着?这是甘之如饴。」

    他那琥珀般的眼眸中,一如既往,满是依靠与真诚。

    贺与山当年说过,我是他这只疯狗唯一的驯主。

    其实,他亦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情感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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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作精的鱿鱼游戏

    摆烂后,我突然一夜爆红了

    大脸猫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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