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橘子味牙医超香哒

橘子味牙医超香哒

爱你如一:四季不灭的爱恋

1、

「让你嘴张大,你抓我手干嘛……」

男人眉头一蹙,隔着一层口罩,都能嗅到他溢出眼角的羞涩与难堪。

我赶紧松开,一脸委屈地撅着嘴巴望他,眼泪汪汪地撒娇:「林医生,人家好紧张的,你家已经是百公里以内最贵的牙科医院了,以这个收费标准,应该不会疼的,对吧?」

他叹了口气,冷着性子柔声道,「现在只是口镜检查一下,不会疼。确定了做牙方案后,也是会提前打麻药的,也不会有持续的痛感。」

「那好吧,那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哦。」

我躺在牙科手术床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倒影在我的视野上方,睫毛纤长,鼻梁高挺,气息一下又一下,细密地滴在了我的鼻尖上……

是我喜欢的橘子味。

不,准确的来说,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种冲泡袋装饮料——橘子汁味的。

他纤长的手指拄着口腔镜,白皙俊朗的鼻梁压下来,我忍不住向上一探,刚好咬到了那可口的唇,超柔软!

只可惜隔着一层口罩,有点夹生,不知道是不是还是原来的配方……

他身子一滞,眉眼中滑过一丝恐慌,口镜停在了半空中。

负责打辅助的小护士察觉到这边有异常,软糯糯地凑过来解围:「林医生,片子传到你机器上了。」

这小护士怕是见惯了绵延不绝的女病号,一天天打着看病的名号,花样翻新地在全院最帅的男医生身上沾点皮肉便宜。

所以,她解起围来,又熟练又专业。

「嗯。37 号牙周有炎症,今天做不了牙,你先跟她约一个三次连治的牙周治疗吧。」

说完,叶林深手套一摘,口罩一脱,转身钻进了里间的药材室,如三年前抛下我的那个雨夜般,果断又冷清。

我嘴角一挑,衣裙下扬起手指,朝着坐在陪同区正在瞳孔地震的陈年闺蜜栾晓比了个耶。

呵,叶医生,世界可真小啊。

自三年前雨夜一别,我走路都走不囫囵了,然后您跟我玩一夜情变、人间蒸发?

既然老天爷又安排我们狭路相逢,那我陆娓娓就不可能把你毫发无伤地还回去。

2、

「刚才,那是,叶林深?」

栾晓坐在副驾,安全带系好,一脸惊恐地转向我。

「错不了,喏。」

我把从分诊台前顺走的一张名片扔到了她腿上。

「我去,娓娓,你行啊,追起大帅哥来,手法一如既往地稳准狠啊。」

栾晓一边言不由衷地挖苦我,一边拿出手机来对着那张名片「咔嚓」就拍了一张。

「你拍它干嘛?」我白了她一眼。

「发圈啊,昭告一下,治我们娓娓相思病的药回来了呀。」栾晓一脸的嘚瑟,贱嗖嗖的样子惹得我忍不住腾挪出一只手来往她小脸上捏了一把。

栾晓轻吟一声,连连告饶:「讨厌,又来……好了好了,我不会发的,刚就逗你呢,不然萧然该吃醋了。」

我一踩刹车,把车缓缓挪到路边,打开双闪。

一字一顿地警告她:「别再乱点鸳鸯谱了行不?说过多少次了,萧然就是我的合伙人,大家凑一块儿搬砖分钱的,这种玩笑开多了,革命友谊都不纯洁了,对谁都不算好事。」

「那人家萧总可未必就是这么想的呀,离异单身优质男,每天陪你改方案,每天给你桌子上放早餐,不比那个光好看但够不着的叶林深强啊。真的,你俩革命友谊早就不纯洁了,真不考虑一下?」

「我考虑个毛啊我考虑,你能不能改改你这整天爱张罗的臭毛病?多贤惠的小美人啊,怎么就这么八婆呢?」

「喏——臣妾这就洗手为您做汤羹去。」

见栾晓推门要下车,我一把拉住了她:「干嘛去?」

「去买小龙虾啊,晚上麻辣小龙虾伺候着。」

我一笑,任她折腾去。

栾晓了解我喜欢的一切。

包括麻辣小龙虾,包括因为真心话大冒险玩输了不得不把我领回家的校草叶林深。

3、

其实,那件事,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不堪。

只是,大家都习惯了把追求叶林深的女孩子们都看成了被冷落的弱者。

有人看到,叶林深清晨 5 点多一个人早早走出了医科大「教职之家」大楼的大门。

叶林深读书期间,由于过于游刃有余,被多位老师争相抓去做助教代课,于是也被安排了自己独立的住所。

而我,于早上 8 点多,一个人光着腿儿,穿着一条皱皱巴巴的花裙子,从叶林深的单身宿舍搓着眼睛晃晃悠悠走了出来。

寝室那帮女孩子从各自的阳台上攫取到了可以奚落我的光,争先恐后地披上了大褂儿,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集结在门口,排着队七嘴八舌地「安慰」我。

「别找了,人早走了。」

「这种家世背景的男孩子,哪个能对女孩子认真?」

「就叶林深这副皮囊,又俊又渣的,拿到古代那都是勾搭着狐狸精现原形的渣男,睡了你回头功成名就了也不可能回来认你的。」

「我就说嘛,叶林深 7 年都没谈过女朋友,这临了毕业了,能突然相中谁?」

「娓娓,别难过啊……」

我难过个鸡翅膀啊。

这些人真是庸俗。

弃我而去的对象是我明恋了 7 年的男神啊,我梦里都亲他八百回了,你管我是没下文了还是厮守终生了,真得到了男神,就纯粹是爽爆了好吗?

这辈子做梦的素材都有了好吗?

可我在这帮假惺惺的好心人堆里,实在不好意思把内心的狂喜托盘而出。

为了报答大家的「关心」与「安慰」,我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失了贞洁的烈女。

没有人知道,我那一刻其实是喜极而泣。

大家只愿意相信自己心里想的版本——这个狐狸精,活该勾引校草,还不是想攀附人家的家境,还是不馋人家身子,还不是被人睡完像块抹布一样扔了,还不是真心话大冒险的牺牲品,而已。

4、

我得到叶林深的前夜,是毕业狂欢夜。

本来按照往年的惯例,其实是各系搞各系的。

但我们医学英语系 3 班的班长,跟口腔系 5 班的团支书,好上了。

俩人如胶似漆的感情,让他们生发出来一种莫名其妙的慈悲心,非要把普普通通的散伙饭吃成一场荷尔蒙纷飞的联谊狂欢。

上半场还算正常,几桌人交叉着做,规规矩矩吃饭喝酒。

下半场就凌乱了,包场的酒吧内,那颗闪耀的灯球下,搂的搂,抱的抱,也不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知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不重要了,反正,我有我整晚要干的事儿。

就是,死盯着,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叶林深。

一整晚,他都在心不在焉地转动着手里那只高脚杯,眉头紧皱的样子,惹人怜爱。

透过那层凸起的玻璃,那禁欲的侧颜愈发地令人心痒难耐。

有女生巧妙地跌落在他大腿上,他会眉头一皱,立马起身去厕所——他一晚上跑了也就三十来趟厕所吧,为了躲避这些投怀送抱热情似火的妹妹们,叶林深的腿都遛细了。

有人举着麦,在舞池中央提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这种把戏,心照不宣。

蒙着一层游戏的纱,去向自己的心上人,拔剑出鞘,无限出击。

或含羞表白,或暧昧上手。

到第三轮,就有人把剑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叶林深手里。

他茫然地抬起头,并不清楚游戏规则是如何轮转到自己头上的。

喉结翻滚,轻声问道:「什么?」

一片哄笑,有女生甜腻腻地趴到他耳朵上提示:「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

他几乎没有一秒的犹豫。

我脖颈哽了一下,甚至怀疑他可能不知道这个游戏有多危险。

「从现场选一个女生亲一下吧。」

正在热舞的女孩子们突然停下了扭动的腰肢,尖叫作一团。

所有的女孩子,都在等待。

如干燥燎原上的野人族,目光盛满了干涸的渴望与殷切。

叶林深穿过人群。

不,准确地说,他是掰开人群,依然是他习惯性的不屑与高冷,向我走来。

我睁大了眼睛,回身看了一下。

身后是一堵包了软包的暗金色花墙,再没有旁人了。

是我?他要亲的人是我?

哇塞,好棒,今天的头竟然没白洗。

叶林深停在我面前,一只手将我眼前的一缕碎发拢到耳后,顺势扣住了我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巴,冰冷又果断地吻了下来,无师自通地带着我穿梭于汹涌中,把我们从容地从吵闹的音乐声剥离出来。

不知道吻了有多久,他抬起头来,望着我,一瞬间的出神。

那种迷茫又坚定的冷静,像是在确认一个被他弄丢的孤儿。

不会吧,不会吧?

叶林深好像知道他此刻亲的是谁?

所以,他选中我,有可能并不是随机的?而是在确认他选中的货对不对版?

算了,管他呢,反正实惠落我手里了。

不过,这种高岭之花偶然下凡到人间,发福利发得也太实在了。

这一吻,亲得实在是,太瓷实了。

他不知道其实大冒险遇到这种情况,走个蜻蜓点水式的脸颊吻就可以蒙混过关的吗?

一只十分八婆的话筒突然横亘在我们在中间。

递话筒的人喊:「谈谈吻后感吧。」

卧槽,这特么……

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叶林深突然接过话筒,嗓子滑过一丝疲惫的沙哑:「没吻够,可以带走继续吗?」

哇哦,就很棒。

But,这话你不应该来问我本人吗?你问这帮人,他们做得了我的主么?

他们能。

在一众起哄声中,叶林深把我抱走了。

双臂挂在他脖子上的时候,我始终不敢说话,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唯恐这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致幻游戏。

那一晚,天空在飘雨,他把我掩在大衣下边,阻挡着湿漉漉的世界。

直到他把我放在床上,把头埋到我的颈窝里,身体轻轻抽搐了一下,一双迷离的眼睛淡淡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其实那一刻,我特别想像很多命好人又傻的女主一样,问一下他,为什么是我?

可我那一刻什么都不敢问。

就只是点了点头,伸手抹了抹他额头上的雨水,帮他褪去湿透的外衣。

我怕我多说一个字,他就会打消跟我欢好的念头。

我才不需要什么因果关系,我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好听的情话做铺垫。

我只是怔怔地望着他,伸出手,反复抚摸他衬衣上的一粒扣子。

他猛然扣住我的手,睫毛微颤,骤雨般的吻密集地落到我的脖颈上,接下来的尺度不能播,我给你们快进一下。

总之,这辈子的天旋地转,加起来,都抵不过那一次令我眩晕。

之后,他整个人缩在我怀里,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你是喜欢我的,对么?」

他突然问,声音黯哑,透着一丝疲惫的性感。

那声线如突然劈开暗夜的闪电。

我点头,期待着从他嘴里得到一丝双向奔赴的反馈。

可是没有。

他只是在得到肯定答复后,露出了孩童般的满足,盈盈有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出神。

我指了指窗外的一抹光,对面是人人艳羡的富人区,一湖之隔,夜里却灯火通明地照出来另一个世界。

那里的房子,是全市唯一的独栋别墅区,朝南的那一面,是通透的落地玻璃取代了一整面墙,远远望上去,是遥不可及的蔚蓝,一到冬天,成群的红嘴鸥绕着窗棂旋转,白色与鲜红,构成了这世界上最动人的角落。

「我猜,住在那个城堡头的人,都比不过我现在的快活。」

他轻笑,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勾了勾我的鼻子,「傻瓜,那是『万春园』,你说的快活,是怎样的快活?」

「橘子汁味儿,你小时候喝过一种固体饮料没,一小袋能冲出一大杯,闻起来浓浓郁郁,很要命的。」

他若有所思地顿了顿,猛然吻进我的味蕾,像是努力嘬取着什么味道一般。

这一次,他像孤注了自己的一生一般虔诚。

凌晨 5 点,他起身看了一下手机,开始收拾行李。

出门前,往我额头上吻了一下,双唇冰冷,欲言又止。

我拉住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游离之气,把加好友的微信二维码页面颤颤巍巍举到他面前。

他轻笑,直接拿过我的手机,输了他的手机号给我,之后连夜出门。

我不明白这一夜是怎么来的,也不清楚这一夜是怎么离开的。

但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想起叶林深的时候,就只有他的温柔缱绻,就只有他小猫一样的乖巧与不问前路的清澈。

还有,他大衣口袋里被我偷偷放进去的那一袋橘子味固体饮料。

我总幻想着,他在某一天吻起一个姑娘的时候,会想起我的橘子味来,一瞬间出神的时候,他的嘴角是笑着的。

即便不能得到他,我也要努力狗他一辈子。

第二天,我回到现实。

没有等到叶林深任何消息,也没有试着主动打电话联系过他。

我当即明白了游戏的本质。

于是像是什么都发生一样,满心欢喜地继续生活。

后来听说,叶林深那天晚上连夜被托孤送往国外,家里那位医学学术界的泰斗老爷子不知道因为什么端倪被人举报带走了,家中一夜变天,总之这位在学校里人人都知道家庭背景极其强硬,人帅又学霸的校草,随着毕业,一起消失在了公众视野里。

然而,就在今天,叶林深突然又以牙医的身份还魂了?

5、

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换着台。

终究是没抵过心魔,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抓住那张名片,存手机号,顺着添加手机号后的微信好友提示点了添加,刚要把手机一扔,做好被拒后不屈不挠地长期作战准备。

结果,只一秒,好友申请通过了?

「又来一个?」

叶林深上来就没头没脑的发来这么一句。

几个意思?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止我这一只?

现在的年轻小姑娘太不守规矩了,吃肉也讲究一下论资排辈好吧,老子所有的青春都搭他一个人身上了,你们付出了什么?就想插队吃个现成的?

没礼貌!

正在我大段大段地雕琢修辞、润色语气的时候,对方又发来一条语音。

「输入这么久一个字都没发过来?没空看你写『论文』,15 分钟后我下手术,准时打给我。」

卧槽,不愧是我当年死皮赖脸相中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爹都被人抓进去了,态度还是这么碉?

桌子上的溜溜梅瘪掉了 3 袋,一阵疲倦攫取住了我的双眼,朦胧中,叶林深目光冷冷地向我走来,猛然掐住我的脖子,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接电话。

一阵窒息的眩晕将我击醒,手机真在丁零当啷地转悠。

叶林深的语音电话打了进来。

「陆娓娓,你有没有一丁点时间观念,距离 15 五分钟已经过去 8 秒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连道歉。

等等——我做错什么了?是他自己说的 15 分钟要我打给他的,又不是我说的,靠。

「晚上吃的什么?」他语气生硬地打断我。

「还没吃,等……小龙(笼)……包呢。」

「麻辣小龙虾?」

呃,不愧是我的天菜,竟然长了一双窥透人间真相的天眼。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叶医生刚冷着一双冰窖一样的眼睛对我下命令一样下了医嘱:「第一次治疗后,牙龈比较敏感,要严禁辛辣,餐后拿漱口水漱口,刷牙要认真。」

我虔诚地点点头,调头就跟人约了麻辣小龙虾。

「也不是很麻辣,就是微微一辣……」

我正孙子一样跟对方解释着,那头电话已经「嘟嘟嘟」了。

哎,怎么办,我一点都不觉得他没礼貌,甚至还有点羡慕叶医生的任性。

这辈子,如果有一次让我反过来对叶医生恃宠而骄任性而为,死都值了啊,朋友们。

正当我在卫生间冲澡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进啊。没长手啊,还是失忆了啊。」

这个点应该是栾晓买完菜回家了,以前都是密码锁一开,拿脚一踹,大喊一声:「看看我给咱家大少奶奶买什么回来了。」

这次还麻烦大少奶奶亲自给你开门来了?买了啥?满满当当到腾不出手来刷指纹了?

我裹上浴巾,摔摔打打地去开门。

门一开,我惊了,是叶林深这个大帅比!

6、

「穿成这样就来开门?」

叶林深眉头一蹙,一副被我湿漉漉的香肩玷污了双眼的无辜模样。

纳尼?!

老子在洗澡啊,洗着洗着你来了,我能怎么着?

我不光着来开门,就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保全了彼此的颜面了好吗?

「叶医生……你这是?」

我见他脸颊一红,还像个小男生一样刻意把目光躲避到一边去,立即来了一腔直面敌人的勇气。

「哦,你自己留的地址,我来做个……回访。」

哈哈哈哈,要笑死人了好吗?去看个牙,医生还来家里做回访?

前台登记的那个表格里,所有人都只是填了个啥先生某小姐,然后电话说不定都少写了一位数糊弄一下,家庭住址那一栏基本都是空着的,就我,一五一十、一笔一划地留下了最后一丝礼尚往来的生机。

然后还被你叶林深给顺藤摸到了瓜?

「那叶医生您进来坐吧。」

我这个人,很会顺杆爬的,更会顺杆下。

毕竟他手里正提着一个十分扎眼的三层饭盒,如果我没猜错,叶医生可能想跟我共进晚餐,哦也。

「你家没有来过男客人?」叶医生乖巧地换下鞋子,委屈地踩进了一双我的带着橙色翅膀的 36 码拖鞋里。

嘿,叶林深可以啊,从众多女拖鞋里随机穿一双,正好穿到了本人的。

「孤寡多年,只有两姐妹相依为命,至于男人,早就戒了,叶医生受委屈了。」

见他脚趾不自在地蜷起,我努力憋住了一阵狂笑的欲望,「不过叶医生可以穿旁边那双小鸭子图案的,那双稍稍大一点儿」。

栾晓的脚丫子比我大俩号,我寻思着他穿她的能稍微宽绰点。

「不要。」他看都没看,径直朝客厅走去。

呵,不识好歹,挑三拣四。

我去屋里迅猛换了一套奶黄色底纹的真丝家居服,又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来。

「你就住这儿?」

他突然定住,往四周看了一圈,皱着眉头问道。

「这儿……不好吗?我自己给自己打下的江山,两室一厅,明厨亮灶,南北通透,实木地板,0 压大床……」

一听他竟然鄙视我人生中买下的第一套房,瞬间来了斗志,立马像个中介一样拼命卖弄起这个小窝来。

「过来坐。」

他打断我,一副完全没在听的混不吝样子,眉头一皱,只见他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指头捏住了沙发上的一条卡通吊带小睡裙,目光灼灼又略带一丝嫌弃地看向我。

「还是这么幼稚?」

「不好意思。」

我冲过去一把薅过来,把那件小可爱往身后一扬,假装风没吹过,小睡裙没来过。

等等?什么叫「还是」?

他怎么知道我整个大学期间都在穿这种完全没有女人味儿的卡通小裙子?

叶林深勾了勾唇,把那套便当盒一一打开。

「吃吧,你现在不能吃辣。」

他用命令一条狗的语气,命令了我。

只不过,我比狗听话多了,闷头就扑了上去。

肉丁香干炒青豆,鲫鱼汤?

叶医生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我只是牙周发炎,不是胸怀缺汁啊……

「嗯,好吃,太好吃了,叶医生你手艺真好,谢谢叶医生关怀。」

面对这种我平日里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老太太养生食谱,此刻我吃得不禁很欢腾,还很卖力地摇起了尾巴。

「不谢,楼下买的。」

他倒是诚实。

真是把我整不会了,大哥,是你主动上门来给病号送饭的,也是你把天聊死的啊。

耐斯!

叶医生,你真棒。

「怪不得这么好吃,原来是你亲自买的。」

麻蛋,年轻时没皮没脸地爱过的人,甭管过去多少年,他只要胆敢再出现在你视野里,你就敢卑微地再讨好他一次。

「有那么好吃嘛?我尝尝。」

他的目光直截了当地落在了我的勺子上……

如果我没看错局势的话,这里头只有一把勺子,所以……

我舀了一勺鲫鱼汤,习惯性地吹了吹气,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托在勺子下边,平稳地,送到了,叶林深的裤子上……

「啊!」

「啊!」

我们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叫。

紧接着,我抓起身后的一件衣服,就开始疯狂地给叶医生擦了起来,正在医生左挡右挡左右为难时,我突然感觉他身子僵住了……

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脸红得像跟刚被数名小姐姐彻夜谈心了一样。

「对不起……」

「你别动……」

尴尬与绝望在空气中迅速攀升,在云层中凝结成了小水滴,瓷实地下了叶林深一脸,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红晕稍稍从他脸上褪去一些,高度警惕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麻辣小龙虾来喽……」

门猛然被踹开,栾晓看到这一幕嘴巴张得像是刚吞下一头鲸。

她看了一眼叶林深裤腿上湿润润的风采,又看了看我手中盈盈有光正在颤抖的纯棉小可爱……

我为什么把刚刚藏到身后的小睡裙又抓了回来,还拿这个给人家叶林深一阵猛擦,怪不得一向坐怀不乱的叶林深都乱了。

就在我犹豫着怎么跟栾晓解释这一切的合理性的时候,叶林深突然径直就往外走去。

肩膀擦过栾晓时,眼神中滑过一丝复杂的东西,如黑鱼在深潭中一闪而过。

正要出门,突然扭过头来,留了句:「不许吃辣,记住了?」

我点头如捣蒜,大门「哐当」一声关了。

哇擦,他刚才好欲。

怎么办?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很想得到他耶。

7、

「他怎么会在这儿?」

栾晓把热气腾腾的麻辣小龙虾往桌上一扔,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也难怪,叶林深这么没礼貌地,想来来,想走走,连句客套话都没有,任谁见了都不会高兴。

「我咋知道啊,就很突然。」我兴致勃勃地趴到小龙虾上方猛吸了一口天地元气,「你不是去超市买小龙虾亲自给我做嘛,怎么改成买现成的了,还回的这么晚?」

「哦,超市的小龙虾今天不太新鲜,就去饭店给你买了现成的——然后又去做了个脸。」

栾晓从刚刚的气性中抽离出来,立刻恢复了昔日的古灵精怪。

「哟哟哟,我们晓晓是不是有心上人了?终于知道做脸了?」

栾晓是一个极朴实的女孩子,从小节省惯了,毕业后考研失利,钱也花光了,不想回老家,便羞羞答答地投奔了我,扬言要像老妈子一样把我养得白白胖胖。

从我租房到买了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她都跟我住在一起,往我手里让了几次房租,我都没收,于是主动承包了家里的家务活不说,还为我学了驾照,方便我出去应酬喝了酒后,给我当司机。

一闲下来就像妈妈桑一样给我推销各位「成功男士」,说怕我这辈子都淹死在对叶林的思念如海里,只有我嫁了,她才算是真正放心了,自己却从来不见领个男人回来。

她总说,她要送女出嫁后再考虑自己的事儿。

她嘴里说的女儿,就是我。

「别瞎说,早上起床一照,眼角有纹了,就赶紧捯饬捯饬呗。谁跟你这个令人妒火中烧的狐狸精一样,岁月竟然没在你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可恶。」

「那是因为你把我照顾的好呀。」

栾晓一笑,蹦蹦跶跶地跑过来打开了小龙虾的盖子。

「开干?」她怂恿我。

我望着小龙虾吞了几下口水,最后还是忍住了心里的妖魔:「还是算了吧,我吃过老太太养生餐了。」

「什么老太太养生餐?」

「喏,就它了。」

我指了指桌上那七零八落的狼藉。

「叶林深亲自来给你送饭?」

栾晓把「亲自」二字咬得极其响亮,以至于我恍然出现了一种被皇上喂饭了的幻觉。

我赶紧含羞推辞,一副被爱而不自知的丫鬟相。

栾晓习惯性地规整了一下保温盒,摞回去的那一瞬间,又往下拉了拉画着橙色火烈鸟的铝箔保温袋,身子一滞,指尖一颤。

「我的妈呀,这不是你当年给篮球场打加时赛的叶林深送去的爱心便当盒嘛?」

我一惊,也赶紧凑上去,索性把保温袋全扒下来。

嚯,我去,还真是!

其实我当年去给叶林深送便当的时候,他外套底下已经盖着七八个便当盒了,竞争十分激烈,为了能多点被临幸的机会,我还耍了小心眼,把最中间的一个饭盒挤兑出来,自己的卡通甜橙饭盒塞到了 C 位。

临走了,还不甘心。

思忖一番,把从口袋里早早准备好的姓名贴,狠狠地贴在了饭盒盖上。

只是,叶林深怎么能把一个破饭盒保留这么久?

他该不会是,也有点放不下那一晚的快乐吧?

见我花痴一样傻笑着出身,栾晓把长发一挽,随意扎出来一个丸子头,兴致缺缺地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打趣道:「啧啧!我们家娓娓有情饮水饱呀!不吃就扔掉呗,反正在男人和闺蜜之间,你向来是选择男人的。」

卧槽!你听听,这叫啥话?我是那么好色的人嘛?

我是。

但我就不承认。

「我吃还不行?」

我抓起筷子就要奔赴心爱的小火场,结果手机「滋啦」一声震了。

消息冲了进来:「你最好别心存侥幸,哪怕就一口,周一来做第二次诊疗的时候我也看得出来。不遵医嘱的病人,就另请高明吧。」

哎,好难。

只是吃个小龙虾而已,却引发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吃醋大战。

为了取得一点平衡,我拿筷子往汤汁里一蘸,迅速往嘴巴里一嘬,一杯水冲下去,舒坦了。

好像参与了,又好像没参与的滋味,我 get 到了。

8、

去复诊,刚一进门,验完健康绿码,上次那个跑来解围的小护士就拿热辣辣的目光迎上来。

「陆小姐,您这边请。」

在她热情奔放的引路下,我被带到了一间设备齐全的超大办公室里。

咦,上次诊疗还躺在一个只有公开隔断的牙科床上,这次就给升级了?

「这是哪儿啊?VIP 包间?需要加钱不?」

小护士轻笑道:「这是我们叶医生的办公室。」

「你们医院福利挺好啊,给一个小医生能配上这么奢华的大办公室。」

「整座口腔医院都是叶医生开的,他给自己配一间独立办公室又有什么奇怪?」小护士言语里开始流露出了慈母般的骄傲。

嚯!

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叶林深当年家道中落,人家也能轻轻松松在全市开起来一间收费最为昂贵的豪华医院。

「躺过去。」

叶林深穿着白大褂出现在我身后,小护士知趣地退了出去。

啧啧,能领进叶医生私人办公室的,连辅助都不需要人打了。

「怎么?没长腿?要抱上去吗?」

见我没动,只是花痴一样凝视着他,叶林深眉头一皱,冷言冷语道。

抱?哇哦,还可以这样的?要不是你提示,我都没想到哎。

我刚要在老虎发威前忙不迭地走向牙科床,叶林深突然一把抱起了我,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下不为例。

口镜探了进来。

「嗯,牙龈红肿情况缓解了不少,你这种情况,牙周治疗做两次就够了,这次做完稍稍恢复一下,就可以给你磨牙做牙套了。」

他放下口镜,准备上洗牙器。

「磨完牙等牙套的那几天,我岂不是没法见人?」

我猛然坐直身子,想到一个问题。

「你要见谁?」叶林深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会给你戴一个临时的牙套,不太美观,但可以用。」

「不太美观?」

「嗯,只是个两三天的临时用品。你今天做完牙周治疗,就可以选一下牙套的颜色,我让厂家那边早点发货过来,你的过渡牙套戴不了几天,只是会有点厚,颜色跟你的真牙不一致,其他没什么。」

「这还没什么?那不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把真牙磨成老鼠牙,然后还戴了假牙了么?那我怎么见人?」

「那就别见人,在家歇几天。」

「我周几磨牙?」

「理论上,本周内都可以。」

「周三?」

「行。」

「那周三磨完牙齿,周几能戴上正经牙套?」

「最快周日。」

「那我这几天见不了甲方爸爸了?」

「那就别见。」

「叶医生,你说的轻巧,我又没含着金汤勺出生。」

叶林深眉头一皱,转身去了一个橱柜旁,一阵翻腾。

我靠,他要去找电锯把我这张没边儿的嘴锯掉了吗?

上身一紧,整个人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下来。

「你要干嘛?」叶林深明显被我诈尸般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你干嘛?」我一副正当防卫般模样,甚至双手交叉到了胸前。

叶林深抿了抿嘴:「别闹,你选一个颜色?」

我定睛一看,叶林深拿了一串假牙,像是被穿成串的钥匙一样,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是你牙套的颜色,你认真选一下。」叶林深一把将我拉入怀中,高高举起的假牙串,在光线里更加的分明。

「就这个吧,这个最白!」

「陆娓娓,你眼神是有毛病吗?给自己选牙套当然是选最接近自己牙齿颜色的了,不是选最白的。」

「跟选人一样?」

叶林深目光一滞,不搭理我,话锋一转:「嘴张开。」

我乖巧顺从。

「就这个吧。」

他选了一款稍稍暗沉的牙齿,但颜色一比对,就感觉像是从我大门牙上新鲜掰下来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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