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不顾众人反对,手持虎节,解衣卸甲,只身一人穿过千军万马,面无惧色地前往敌军王帐谈判。
我来不及多想,带着陆知疾和不圆等人,易容成敌国将士模样,潜入敌军放火烧粮草,再趁乱救下驸马和皇帝。
所幸运气够好,活着逃了出来。
莫大将军配合极好,带着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敌人巢穴,大胜在即。
驸马趴在马背上,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我撕下面具,笑得洋洋得意。
「独闯军营,驸马厉害。」
「傅轻禾,你也不差。」
我转头呵斥道:「皇兄,你差一点又让大军白白牺牲,他们为了保卫亲人,保卫我傅家江山,奔赴前线浴血奋战,你怎可轻贱他们的性命?」
皇兄一张脸被塞北的风沙吹得沧桑憔悴。他跳下马,飞快向前方的城门走去。我们一众人远远跟在他身后,突然他转过身,对我招了招手。
我不明就里,小跑到他身边,他看着我道:「你是我亲妹妹,为何要帮着旁人欺辱我?」
「欺辱?」我好笑地看着他,指着前方城门,低声道:「那里有二十万人的英魂,他们比我更想欺辱你。」
皇上目光飘远,看了看蔚蓝的苍穹,看了看浩瀚的黄沙,突然笑了。
「这是朕的天下,朕到死都是皇帝。」他猛地拔出尖刀,划过我的双目。动作快如闪电。
我吃痛地捂住双目,有血从我的手指缝隙不断溢出。
身后众人飞快跑过来,皇兄没有丝毫犹豫,将短刀捅进腹中。
「轻禾,谢谢你保住朕的颜面,朕不是个好皇帝,也不是个好哥哥,你这双眼睛赔给朕,朕不怪你伙同外人逼朕退位了。」
我痛得在地上打滚,驸马搂住我,不断喊我名字。
不圆上前一手刀将我打晕。
再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眼睛虽然痛,但也能忍,想来不圆给我用了什么止痛的药。
驸马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我拉着他的手,语气激动:「你要答应我,这一辈子不得生异心,江山永远姓傅。」
他将我揽进怀中,紧紧抱着,像是要把我勒进骨血中。
「我爱你如斯,怎会生异心。」
25
凯旋之日,晋王亲自来城门接我,却不见沉景。
我问晋王,晋王说沉景自知余下日子不多,游历河山去了。
他摸着我的头,柔声道:「禾禾,当年你我约定,我将京城全部势力留给你,你还黎民百姓一个清明坦荡的朝局,你做到了。」
我仰着脑袋,闭着眼睛笑道:「以后开创盛世就看哥哥了。」
晋王沉默良久,才悠悠开口:「当年我告诉你沉景可信,他最重要的东西在我手上,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也好奇得很,沉景这样的性子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他如此尽心尽力。」
「是我。」晋王勾起一个大大的笑意,「前半生我为天下苍生不遗余力,后半生我只想为沉景,他想看山,我就陪他看山,他想游水,我就陪他游水。」
我大惊失色,脑子一片空白。
沉景活不过二十五岁,为了余下那么短的时日,竟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到底什么样的感情值得如此疯狂?
「哥哥,你……不后悔?」
「哈哈哈,这有什么好后悔的,沉景那般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圆易容成皇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禅位给晋王嫡子,改国号大劢。
皇兄自尽之事,被隐瞒了下来。世人只知道他御驾亲征,凯旋。史笔如刀,我给他留下了最大的体面。
我瞎了双眼,整日窝在合欢阁,沉景走后,这里都是我在打理。
合欢阁里的姑娘小倌都不叫我公主,唤我禾禾,我喜欢这种感觉,比当公主好。
不圆回到道观继续当小道士,偶尔会来合欢阁陪我喝酒,每每喝醉都要鬼哭狼嚎一番,说自己治不了沉景的病,救不了我的眼睛。
起初我还安慰他,后来他次次不结酒钱,我就懒得管他了。
驸马如今在朝中举足轻重,成了股肱之臣,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总会抽出一个时辰或半个时辰来合欢阁陪我讲话。
公主府被烧了,我嫌重建费钱,就一直没管它,驸马一直住在将军府。我让他给将军府添个女主人,驸马气得跳脚。每每他一生气就拿罢官威胁我。
那撒泼的样子,我虽看不到,但也觉得好笑极了。
我的小将军,那颗赤子之心犹在。
「改日生个孩子玩玩吧。」
这日他又来了,说我眉毛没画好,拉着我坐在铜镜前描眉。
他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有些痒,但更多的是暖。
我突然开口打破平静。
他动作一停,呼吸渐重,嘶哑着声音回道:「择日不如撞日。」
说完,他附身亲了上来,似是隐忍太久,动作粗鲁蛮横。
我搂住他的脖子,随他折腾。
庙堂有他,江湖有我,天下能太平好一阵子了。
(全文完)
文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