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相伴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把自己和望香楼的舞娘联系在一起。
所以,穆澜要离开。
但是这样的想法却轻易的被李时裕看穿了。
明明叫这人去弄吃的,也不过就是为了这人从自己的面前打发走,而现在,穆澜却彻底的陷入了被动。
因为穆澜丝毫不怀疑,自己真的无声无息的离开。
她羽翼未丰,没来得及回穆王府,李时裕就会荷香的人头钉在望香楼的门口送给自己。
穆澜低咒了一声。
她也没和自己受伤的脚过不去,最终就只能这么愤愤不平的坐在原地。
好似之前的美人计也白用了,这人轻易的看穿了一切。
最终抑郁而终的人还是自己。
穆澜也真的没离开。
估摸不到半个时辰,李时裕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处理好的兔子,在走进山洞的时候,李时裕很淡的看了一眼穆澜,就收回了眸光。
穆澜拧眉看着李时裕手中处理好的兔子,总觉得还是有些恶心。
「我不吃这些。」穆澜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确定?」李时裕眼皮都没抬一下。
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山洞,很快就已经让李时裕架起柴火,取火石点了火,就和变戏法一样,李时裕把处理好的兔子架在了架子上,不断的翻烤了起来。
皮脂本身带的油分开始滋滋作响。
穆澜从昨日掉下来,昏迷到现在,几乎是滴水不进。
而不算太宽敞的山洞内已经传来了阵阵的烤肉的香气,让穆澜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她站在原地。
李时裕利落的翻着面,却没打算和穆澜说话的意思。
说不出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李时裕是把翻面的兔子,烤的香喷喷的,直接对着穆澜的那个方向。
香味更明显了。
穆澜重生后很少动怒和发脾气,但是面对这样的李时裕,穆澜人忍不住在心里诅咒了几声。
穆澜不好这口,但是不意味着穆澜不饿。
人在肚子饿的时候,本能的会找寻食物。
李时裕根本摆明了就在勾引自己,主动跳进他的陷阱里。毕竟先前开口义正言辞拒绝的人也是自己。
偏偏这人,这样有意无意的动作,却始终维持着。
也没开口的意思。
甚至在烤熟以后,李时裕很自然的撕了一块肉,好似在尝试味道。
这样的动作更是让人垂涎三尺。
穆澜忍了忍,最终迈了一个步伐朝着李时裕的方向走去,李时裕眼皮都没动一下,更不用说看向穆澜了。
穆澜也没和李时裕废话,伸手朝着烤兔的方向探去。
李时裕的声音这才不咸不淡的传来:「不是不想吃,你把手伸到这里做什么?」
「忽然想吃了,不可以吗?」穆澜的回答也显得面不改色的。
这下,李时裕看向了穆澜。
现在的穆澜,少了遇见事情时候的睿智和冷静,倒是像一个发脾气的倔强小丫头,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瞳孔里带着明显的不情愿,但是却又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最终,李时裕低低的笑出声。
就算是这样,穆澜也不愿意轻易的求饶。
见李时裕笑,穆澜的手僵了下,不知道应该继续还是停止。
而李时裕温热的手掌已经扣住了穆澜的手腕,微微一个用力,穆澜来不及惊呼,就已经被带到了李时裕的边上。
两人靠的很近。
这人身上的檀香味仍然清晰可见,只是混着一丝的血腥和泥土的气息,久久的散不去。
穆澜细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却始终没开口的意思。
李时裕也没开口多言一句。
只是在李时裕把穆澜抓到身边后,他就很自然的松开了自己的手,一手扶着架子,一手利落的从架子上撕下了兔腿。
穆澜看见李时裕的动作,在心里腹诽了这人一通,下意识的认为这人是故意的,故意要做给自己看。
「本王没你想的那么阴暗。」李时裕忽然开口,打断了穆澜内心一阵阵的腹诽。
穆澜:「……」
这也能被看出来?
还没来得及回神,烤的有些微焦,闻起来香气十足的兔腿却已经递到了穆澜的面前,准确的说,是穆澜的嘴边。
穆澜拧眉,没动手接过的意思。
李时裕这才掀了掀眼皮,彻彻底底的看向了穆澜:「你使唤本王出去给你弄吃的,现在还打算等着本王喂你?」
一句话,让穆澜彻底的偃旗息鼓,直接抓过李时裕手中的烤肉,不吭不响的吃着。
明明很饿,但是穆澜还是细嚼慢咽,看不出丝毫的狼吞虎咽。
但不能否认,这肉很嫩,李时裕烤的恰到好处,而腿肉是整块肉里面最嫩的地方,李时裕却没犹豫的给了自己。
忽然,心口一沉。
说不出的感觉。
穆澜很安静的吃着,也没开口打破沉默。
李时裕显然也没打算和穆澜交谈的意思,径自处理着剩下的肉,倒是嫩的地方,李时裕仔细的剔了下来,很自然的喂到了穆澜的嘴边。
穆澜一怔。
李时裕挑眉看着穆澜。
气氛微微有些不自然。
穆澜再看着李时裕送来的肉,始终觉得这人在挑衅自己。
他们明明什么事都做过了,倒也不是矫情,而是觉得,以他们的身份,这样的行为太过于亲密。
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却忽然想享受这样的亲密。
她动了动唇,很自然的咬了下去,吃的斯文秀气。
李时裕见穆澜动口,无声的发笑,两人仍然没有交谈。
以至于到了最后,李时裕吃肉的速度很快,三两下就已经把剩下的骨架子处理的干干净净。
反倒是穆澜很慢的速度。
也没亲自咬过自己手里的腿肉,而是重新被李时裕拿了回去,一点点的撕好,亲自喂到了穆澜的嘴里。
石洞内暧昧的气氛更胜了几分。
除去空气里流淌的情动外,甚至两人都没交谈过。
一直到两人分食完烤肉,李时裕就和变戏法一样,变出了清澈的山泉水,让穆澜洗了手,再把石洞内的残渣给收拾干净。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穆澜已经回到了石床上,安静的坐着。
身上蔽体的衣物仍然是李时裕的外袍,而这人只穿着简单的月光白的长衫来回走动。
山崖底的温度很低。
这样的穿着不可能不冷。
而唯一的火源还靠近自己这边。
穆澜安静的看着来李时裕,李时裕再处理完最后的脏水后,这才看向了穆澜:「有事?」
穆澜嗯了声:「有事。」
李时裕挑眉,倒是有些稀奇。
而穆澜微微朝一旁挪了挪位置,石床上很自然的空出了一个位置,穆澜没说话,眼神示意李时裕。
李时裕了然,低低的笑出声。
而后,他大步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
这人靠近的时候,男人天生的体温,在穆澜看来,更甚于眼前忽明忽暗的火焰,好似温度都跟着高了起来,阴寒的感觉渐渐的被驱散了。
石洞外的天色,也跟着渐渐的亮堂了起来。
明明两人靠的很近,但是李时裕却好似也没任何逾越的行为,就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
就如同在落雪楼的每一夜。
各自在各自的地盘,互不干涉。
明明是习惯了这样的事,但是却莫名的觉得心跳加速,甚至手心都是汗涔涔的。
躺也不是,坐也不是。
最终,穆澜眼角的余光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却好似在闭目养神,沉思什么。
忽然,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小脸已经冲着李时裕的方向彻底的看了过去,甚至纤细的手指,轻轻搭上了李时裕的唇瓣。
她的眼神快速的上下扫了一圈。
这才发现,月光白的长袍,是因为背对着自己的关系,所以穆澜才没发现李时裕腰间和后背的血迹。
早就已经干涸。
但是却仍然可以感觉的出当时的触目惊心。
「你……」穆澜开口,「中毒了。这是被我牵连的。」
穆澜说的直接。
而后,穆澜急忙要站起身。
她很长时间震惊于李时元的警惕和戒心里,完全忽视了李时元在下毒方面的狠戾,从来不留余地。
那一箭射向自己,箭头带毒,自然不会是简单的毒。
肯定是一招致命的。
穆澜心里再清楚不过。
只是在她清醒的时候,李时裕就已经处理好自己的伤口了,余毒显然已经被清楚的干干净净的。
穆澜自身学医,已经感觉不到毒素给自己带来的影响,除去伤口,还有因为使用异能而元气大伤,一时半会不能恢复外,并没太大的异常去了。
所以,穆澜才没多想。
而现在看见李时元的唇色若隐若现的不正常时,才惊觉,这人是被自己牵连了。
她没多说什么,葱白的手指探向了李时裕的唇瓣。
李时裕只是拧眉,下意识的抓住了穆澜纤细的手腕,但是穆澜也没松开自己的意思,指腹在李时裕的唇上拉回摩挲着。
「是帮我处理的时候染上的。」穆澜说的直接,「我这样看判断不出来,但是太子的为人,下手狠戾,这个毒,不会简单,就算是沾染上一点点,也会要人命的。」
穆澜没注意自己口气里的紧张。
甚至眸光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只是薄唇上扬,略有略微的笑意在脸上,看着穆澜的眼神也始终带着一丝的笑意。
只是穆澜太专注了,专注的没能发现李时裕脸上的笑意。
一直到这人的面容压近,穆澜才一脸惊觉的看着李时裕。
他们的距离,已经只有微毫的差距了。
李时裕深邃的眼神,带着一丝莫名安定的力量,落在穆澜的身上,墨黑的眼眸就如同无尽的深夜,一点点的把人卷入其中。
穆澜的手腕被李时裕控制着,这人另外一只手已经捏住了穆澜的下颌骨,但手心却感觉不出任何的力道,温温绵绵的。
很沉很沉。
穆澜的表面不动声色,但是耳根的肌肤却微微开始有些泛红起来。
这人的凝视好似带着魔力。
明明距离已经很近,但是在这人一点点的压近下,穆澜的睫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都已经拂过这人的脸颊。
偏偏这人一动不动。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穆澜闭上了眼,不知道是在躲避这人灼热的视线,还是别的。
但是穆澜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另外一只空闲的手,被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抓着自己的外裳,却发现,这衣服也是李时裕的。
而外裳下,却是空荡荡的。
说不出的感觉。
而面前的李时裕越来越近,甚至这人的鼻梁已经抵靠在穆澜的鼻尖上,两人的气息清晰可见。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
薄唇从自己的唇瓣上掠过,带着一丝暖意,少了最初的冰凉。
手心炙热的温度也跟着越来越高,汗涔涔的。
穆澜下意识的闭上眼。
她以为李时裕要亲自己。
结果,穆澜错愕了,在片刻的等待后,李时裕却忽然抽身离开,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少了先前这人靠近时候的灼热。
一点点的让温度降了下来。
反倒是穆澜在这样的局促里,变得越发的不淡定,那是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总觉的自己被李时裕玩转在股掌之中。
她猛然睁眼。
落入眼中的却是李时裕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捏着穆澜下巴的手仍然没松开,轻轻的摩挲了几分,才似笑非笑的说着:「穆澜,这种情况下,你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穆澜:「……」
何止是恼羞成怒。
「口味真重。」李时裕松开穆澜,一锤定音。
「李时裕!」穆澜忍不住连名带姓的吼着眼前的人。
李时裕却好似也不动怒,只是很轻的笑了笑,忽然站起身,穆澜看着李时裕的动作,却有些不明就里,微眯起眼,好似想看穿这人的想法。
结果,这人重新走到了篝火边,半蹲了下来。
因为背对着穆澜,穆澜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穆澜也没站起身。
一直到李时裕转过身,穆澜的脸色也已经恢复了如常,李时裕倒是也没继续说着之前的话题,手里却忽然多了点东西。
黑漆漆的,明面上倒是看不出是什么。
「给你。」李时裕重新坐了下来。
「这是什么?」穆澜没接。
穆澜的心思不在这里,反而是在李时裕的唇色上,他的唇色看起来忽好忽坏,现在和之前对比,又好似没那么明显了。
李时裕也注意到了,无声的叹息:「本王很好。给你消毒的时候,很小心,只是再小心还会沾染上一点,所以才会导致唇色异常,别的地方并没大碍。」
李时裕安静的解释了一下。
穆澜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又拧眉看着李时裕,没说话。
李时裕摇摇头,面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眉眼里有些冷漠,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被李时裕说出口的时候,就显得云淡风轻的。
「下来寻你的路上,遇见了太子的人,所以就动了手,加上地势险峻,和太子的人数众多,难免被暗算,但是无碍,都只是一些皮肉伤。」李时裕继续说。
他的话音才落下,穆澜立刻把手探到了李时裕的衣襟口。
李时裕拧眉:「做什么?」
穆澜言简意赅:「看你的伤口。」
她当心那些剑锋上有毒,李时元费尽心思的要找到自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么每一步都会小心翼翼,这些剑锋自然也不会干净。
结果,穆澜还没来得及拉开李时裕的伤口。
这人已经冷淡的把穆澜的手抓了下来,声音平稳:「穆澜,再不老实,本王也不介意奉陪。」
压低的声音,在静谧的石洞里,微微回荡,但是却带着一丝的警告。
但是李时裕却更清楚,自己后背和腰间的伤口,隔着衣物看不出什么,脱掉衣裳,尽是疮痍。
他莫名的不想让穆澜被吓到。
所以,李时裕拒绝让穆澜查看自己的伤口。
那些剑上的毒,在处理穆澜伤口的时候,李时裕就已经处理了,现在确确实实就是皮外伤,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而穆澜听着李时裕的话,手猛然的收了回来。
但是却有些不甘心,想再看一眼,却忽然被李时裕递过来的东西给楞住了,之前黑乎乎的东西,被层层掰开后,里面却是金黄的,带着香气的烤地瓜。
明明吃了烤肉,但是还是一瞬间就把人的馋虫给勾了起来。
这是穆澜最喜欢的东西。
在顾府的时候,穆澜没事就缠着顾远之给自己弄,顾远之每次都无奈的摇头,穆澜抓过考好的地瓜,黑乎乎的,就算弄脏了手,再把白净的小脸给摸黑了,她仍然吃的一脸甜蜜。
而重生后,似乎就再没吃过了。
穆澜的眼眶忽然有些酸胀。
而眼前的男人甚至把已经把地瓜去了皮,用干净的棍子插好,递到了她的面前,完全不需要再费心了。
「你……」穆澜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不喜欢?」李时裕倒是随意的问了一句,「现在是地瓜的季节,很鲜甜,烤完味道更好,本王出去的时候,正巧看见了,就顺便带了一点回来。」
这算是李时裕的解释。
但是李时裕没说的事,穆澜就算是一个被层层迷雾包裹的人,但是在顾府生活过,蛛丝马迹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在那一次送姬娘离开的时候,容九回来仔细的和李时裕说过顾府内的一切。
烤架,还有散落在角落的地瓜,都已经发芽了,但是没人去处理。
李时裕只是猜测。
这才在路上看见了,给穆澜带了回来,无声无息的放在烤架上,随着烤肉的时候,一起处理了。
「没有。」穆澜的声音有点压。
李时裕嗯了声,倒是也没再说什么,从一旁取了干净的水,递给穆澜:「喝点水,免得噎着。」
话音才落下,穆澜就真的噎到了,李时裕忍俊不禁的看着穆澜。
穆澜觉得这人真的是乌鸦嘴。
她重重的冷哼一声,但是李时裕也不介意,安静的在一旁陪着穆澜,吃着烤地瓜,但是大部分的时间,李时裕都在伺候穆澜,地瓜也大部分都进了穆澜的嘴里。
一直到穆澜再也吃不下了,李时裕才停止了投喂的动作,很自然的把穆澜剩下的东西给处理了。
两人一同分食,太亲密。
亲密的让穆澜有些不知所措。
反倒是李时裕就和没事的人一样,再喝下最后一口水后,忽然开口:「反正也没事,出去并不安全,这边四周经常有毒蛇猛兽出没,太子的人现在大规模的沿着这附近搜索,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几天。」
除去穆澜的伤,外面随处是人才是更多的危机。
这也是李时裕不带穆澜离开的原因。
以对李时元的了解,大规模的搜索起码要三日之后,才会逐渐的减弱,那时候,才是出去的好时机。
费尽心思把穆澜救活,不意味着还要把穆澜推出去送死,顺带连累自己。
「等几日,京都会变天。」穆澜拧眉说的直接。
李时裕却没顺着穆澜的话题,而是问的随意:「和本王说说,你在顾府这十几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穆澜不明就里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摆明了不想谈之前的事情。
穆澜安静了片刻,但是眸光却没从李时裕的身上挪开,这么长时间来,似乎遇见李时裕的时候,穆澜总可以让自己安定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风险,只要李时裕在,就可以轻易的化险为夷。
所以这人现在笃定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说这些话,是否意味着,这样的情况,也在李时裕的判断之内,胸有成足?
她的担心是不必要的?
而穆澜更清楚的是,李时裕不想和你说的话,你费尽心思也不可能从李时裕的嘴里套出分毫。
上一世就是如此。
李时裕就算是战败,被自己的异能所伤。
虽然致命,但是不会第一时间致死,李时元用了极为阴毒的刑罚逼迫李时裕开口,但李时裕直到死,一句话都没说过。
更不用说是现在的情况了。
思及此,穆澜也不再多问。
穆澜顺着李时裕的话说了下去:「和寻常人一样过日子,顾府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虽然家里又奴才们,但是很多事还是要亲力亲为。」
「比如做什么?」
「跟娘学刺绣,跟爹爹学医理,跟着师傅学武功,爹爹还找了夫子来叫我读书识字……」
穆澜在回忆顾府的一切。
平静而祥和。
在顾府的十六年,穆澜觉得是自己最为幸福的时候,无忧无虑,每天都是笑颜逐开。
虽然顾远之和李若兰对穆澜的管教严格,对于学习也显得严厉的多,但是还是把穆澜保护的很好,天真无邪且浪漫。
所以上一世的穆澜,才会步步掉落陷阱,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但就算如此,回忆起这些日子,穆澜眼底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
「很喜欢你的养父母?」李时裕安静的听着。
「嗯。」穆澜应声。
李时裕又问:「你几岁开始有顾府的记忆的?我看你说了很多,都是孩童时期的事情了,按理,人三岁后的记忆就会很清晰了,但是你这里都已经是五六岁后的事情,这期间,你做什么了?」
「做什么?」穆澜楞了下,倒是自言自语的想了想。
好似确确实实是李时裕说的这样。
似乎她真的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顾远之说,那是一场大病,她醒来后就忘记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整个人也和变了一样,原先不感兴趣的东西,好像都有了兴趣。
但是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毕竟一个六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这事就自然不了了之了。
那时候的穆澜也没觉得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但现在忽然被提及的时候,穆澜的脑海里却闪现出之前梦魇里出现的那个叫许蓁蓁的女子。
说不出为什么,但是却总觉得她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嗯?」李时裕见穆澜没说话,安静的又问了一句。
穆澜回过神,这才快速的说:「六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爹爹说我差点死掉了,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等好的时候,就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何况,六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所以也多想。」
她认真的解释了一下。
李时裕嗯了声,倒是也没多想,点点头。
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穆澜却忽然看了过来:「四殿下,您一直问我的事,都不说说自己的事情,这会不会太不公平了?问题不应该是,一人一个吗?」
说着,穆澜还真的数了数:「我的要没数错的话,到现在,四殿下问了我不下十个问题,我是不是也同样可以问这么多?」
这话,让李时裕失笑出声:「穆澜,想占你便宜是有多难?」
「四殿下占的便宜难道还不够多吗?」穆澜面不改色的反问。
李时裕挑眉。
穆澜也没闪躲的意思。
而后李时裕伸手示意穆澜:「想问什么,你问。」
「四殿下从小是在皇后身边长大的?」穆澜安静了下,才淡淡开口,直入主题。
「是。」李时裕没否认。
「皇后这人,八面玲珑,就算殿下是容妃之子,和皇后并没任何血缘,但是碍于皇上的面子,和自己的身份,皇后起码在表面对四殿下应该不错。」
穆澜淡淡开口。
这也是事实。
在上一世,李时裕还不曾谋反之前,曲华裳对李时裕虽然冷淡,也不可能像李时元那样鞠躬尽瘁的为了他的皇位周旋,但是整体对李时裕还算是一个尽责的养母,起码没亏待过李时裕。
在李时裕谋反的时候,曲华裳是惊愕的。
那时候的曲华裳不断的喊着,自己养了一只白眼狼。
但穆澜却更清楚,这样的和善,是因为李时裕对曲华裳的顺从,更多的是因为把自己的野心都藏的不见任何蛛丝马迹。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很轻的笑了笑,而后嗯了声。
只是这样的轻笑带着一丝的嘲讽。
穆澜安静的看着李时裕,李时裕倒是冷淡的开口:「因为本王问了你顾府的事情,所以你要问本王在皇后身边的事?」
「礼尚往来。」穆澜点点头。
「除了平日的衣食无忧,皇后娘娘确实没亏待过本王。但是任何可以危及到太子的地方,皇后绝对不会让一步。想安然无恙,就要学会隐忍和规避。」
李时裕说的很平淡。
仿佛说的也都不是自己的事情。
穆澜微微拧眉,在这样的话语里,却可以听的出这人的压抑,但是李时裕的身份和对情绪的控制,让穆澜完全没办法猜透李时裕的想法。
安静了下,穆澜斟酌片刻,忽然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的眸光一沉,似乎在耐心的等着穆澜开口。
「四殿下,有朝一日是否会放弃帝王之位?」很久,穆澜的话打破了沉默。
话音落下,穆澜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大不敬。
她逾越了自己的身份,询问李时裕最为忌讳的问题。甚至在询问的过程中,穆澜都可以感觉得出这人的肌肉紧绷。
大掌已经凝聚了力量。
穆澜毫不怀疑,下一瞬,凌厉的掌风会顺着自己而来。
这个问题,让李时裕怎么回答?
不管是什么答案,都是逆反之心,只要有心,那就是证据,何况是李时裕这么小心翼翼的人,更不用说,她和李时裕在不久的将来,起码在明面上,还是对立的身份。
结果,李时裕的态度却让穆澜意外了。
他一字一句的把自己的想法说的清清楚楚:「本王要的东西,从来不会放弃。」
甚至,李时裕看着穆澜的眼神也一瞬不瞬的。
穆澜安静了下,没说话。
空气中的气氛有丝丝的凝结。
忽然,穆澜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把这个话题带到了这里,好似这样的沉重话题,就连先前的气氛都维持不住。
越发显得坐立难安起来。
「我想出去走走。」最终是穆澜受不了这样几乎让人窒息的气氛,快速的转移了话题。
而后,穆澜就站起身。
甚至不顾忌自己的小腿仍然阵阵的疼痛,就要朝着山洞的最外围走去。
李时裕倒是没拦着。
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穆澜离开的身影,一直到穆澜走到洞口,两人拉开了很长的距离。
洞口的风很凉,也很大,呼啸的风声传入穆澜的耳中,她低敛下眉眼,看着脚下不见底的深渊,只要再迈出一步,就真的可以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里。
但是穆澜没动。
而身后传来的是李时裕矜贵而疏离的声调:「穆澜,本王的答案不曾改变,如果你的答案也不曾改变的话,那么有朝一日,你我就会在对立面。本王也定不会手下留情。」
很久,穆澜清脆的声音传来:「穆澜知道。」
李时裕没再开口。
他此生的耐心和好脾气全都给了穆澜,而穆澜的选择却从来不曾发生任何变化。大局在前,李时裕比任何人都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他虽然无从牵挂,但是那些生死跟随自己的属下,李时裕不可能置之不理。
十几年的努力,不可能功亏一篑。
还有,那血海深仇,也不可能不报。
两人各自站在一个位置,谁都没再和对方说过一句话,穆澜整个人倚靠在石墙上,避免把所有的重力都压在自己的腿上。
而李时裕也没上前的意思。
很久
约莫一个时辰后,穆澜是真的有些站不住了。
小腿的疼痛让穆澜有些麻木,是体力上吃不消了。
穆澜不想为难自己,整打算朝着石床走去的时候,就看见已经一个时辰不和自己说话的男人忽然站起身,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穆澜一愣。
李时裕已经拦腰抱起了穆澜,穆澜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以为这人不会再主动靠近自己了。
结果现在
「穆澜,你是真不想要你的腿了是吗?不想要的话,本王直接废了它,免得还让本王惦记着。」李时裕的态度说不上差,但是也绝对称不上好。
这次,穆澜倒是很自觉的闭嘴了。
李时裕见穆澜不开口,眉头拧着的眉心才跟着舒展开,快速的朝着石床走去,把穆澜放到了床上。
他掀开了穆澜的外裳,小腿露了出来。
白皙的肌肤里,触目惊心的一片暗红,虽然知道李时裕已经处理过了,但是看见这样的画面时,穆澜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表现不动声色。
起码在李时裕的面前,穆澜不会表露出任何脆弱的样子。
安安静静的站着。
而李时裕的眼皮都没扎一下,认真的看着穆澜的伤口,很快就从石桌上拿了新换上的草药,仔仔细细的给穆澜上了药。
那种冰凉入骨的感觉传来,压下了之前的燥热疼痛,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得到了极大程度的缓解。
穆澜忍不住吐了一口气。
倒是这样的小动作,李时裕也只是微掀眼皮看了一眼,并没说什么,继续认真的完成手中上药的动作。
穆澜这才有心思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的动作娴熟,绝非是第一次给人上药这么简单。
而以她的经验判断,在这种地方,绝对不可能有现成的药膏,就算李时裕有先见之明,已经带了部分,但是自己脚上的毒,也必然要见到真人才可以判断的出来。
所以现在在伤口上上的药,都是李时裕现场弄的。
这意味着什么?
李时裕会医理。
这样的想法,让穆澜惊愕了一下,但这样的震惊很快又变得平淡无奇起来,只是看向李时裕的眼神,多了一抹深沉。
她是藏了秘密。
但是李时裕何尝不是隐瞒了秘密。
起码这么长时间,她也从来没弄懂李时裕。
「还想要你这个腿,就给本王老实点。」李时裕重新包扎好伤口,低声警告着。
也不知道这人是故意的还是别的,那伤口被李时裕包扎的格外厚实,穆澜想走路都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更不用说是奔跑了。
李时裕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穆澜看着伤口,是气笑了。
而李时裕已经站起身,把之前的污秽处理干净,全程没再理会穆澜,甚至也没分神看穆澜一眼。
穆澜在石床上坐着,眸光跟着李时裕的身影转动。
李时裕头都没回:「一直盯着本王看做什么?」
这话,伴随着流水的声音,穆澜这才发现,石洞内还有一个小口,平日内听见的滴答声,就是从这个小口里流水的山泉水。
清澈见底。
而李时裕处理好一切,这才转身,猛然站起身的人,高大的身形瞬间占据了半壁的空间,好似整个环境都变得压抑了起来。
但穆澜并没回避李时裕的眼神,问的直接:「四殿下对医理也极为熟稔。」
穆澜从小习医,在中毒的瞬间可以精准的判断出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并不足为奇。
而现在李时裕却也一样如此,这就证明了一点,这人对医理的了解程度,绝对不亚于自己。
可在这之前,穆澜却完全没怀疑过。
之前很多画面闪过,忽然穆澜明白了,因为是自己的介入,所以李时裕选择了隐藏。
而穆澜从来没问过,李时裕自然也不会主动坦诚。
何况这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坦诚。
要比藏的深,整个大周,如果李时裕敢说自己是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穆澜嗤笑。
心里不知道对李时裕腹诽了多少次了。
「四殿下小时候久居深宫,难道是和宫内的御医学的?」穆澜见李时裕不回答,就随意猜测。
这下,李时裕看向了穆澜。
那眼神里带着深沉,没一会,李时裕就低笑出声,这样的笑声里带着嗤笑,就把之前穆澜的冷嘲热讽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李时裕绝对不可能和御医学医理。
更不用说,还是在曲华裳的眼皮直下,这只是意味着他有狼子野心,曲华裳把李时裕放在身边养,无非只是为了给李时元顺利扫清一个夺位的障碍而已。
她要的是一个安分守己的李时裕。
就好似现在表露在众人面前,无所事事,眷恋女色的昏庸裕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