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无月无风,阴郁沉闷。
顾亭山终于死了,死时面色纸金,咽下最后一口气后,身子立时缩成一团,如几岁孩童大小。
在灵堂上,我白衣裹身,跪在棺椁前。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病倒了。顾亭林主持国公府事务。
看到顾亭林,我起身:「我救过你。」
「所以呢。」
「我不想陪葬」
「好」顾亭林点头。
10
我决定明天就走,当晚,却被灵堂里的尖叫声惊醒。
削脑狂魔又作案了,守灵的仆人只瞌睡一会,醒来发现棺材盖被挪动。
顾亭林命人打开,顾亭山的后脑不见了。
所有人都在忙乱惊叫时,我跑到了师傅的屋前。
推开门,师傅身上沾着血渍,坐在床前。
芸娘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已是命不久矣。
师傅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慢慢往她嘴里喂一碗红白物和草药混合的汤药。
那是人脑和宣绒草煎煮的药汁。
一碗药喂尽,师傅没有看我,轻声道:「兰丫头,你将桌上的紫色药瓶取来,泡的时辰应该到了。」
我拿起桌上紫色药瓶递给师傅。
师傅打开,一股血腥气飘出,他从里面取出一只金色虫子放到芸娘的嘴边,虫子爬进去后,芸娘浑身一震,颤动几下,睁开了眼。
眨眼间,芸娘脸色粉嫩,如春花娇艳,美得不可方物。
师傅喜极而泣,声声唤着「芸娘」。
芸娘摸着师傅灰白的发:「顾郎,我只睡了一觉,你怎会这般老了啊。」
师傅抹着泪,搂着芸娘笑:「果然有用,以脑入药,用我的血做引,用子孙养的虫真的可以克制你的蛊虫。」
芸娘问:「你说的是什么,为何我听不懂。」
师傅笑得温暖:「不用懂,不用懂,那小子死得值了。」
我似乎懂了。
用人的脑子,用子孙养虫,只为救芸娘。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师傅那般陌生。
忽然,芸娘惊叫一声,痛苦地捂住胸口,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她的口鼻处涌出。
师傅慌忙地用手去捂,可血还是流个不停。
几息间,芸娘肉眼可见的憔悴枯萎下去,睁着眼睛再无声息。
师傅惊慌地叫着芸娘的名字,却无能为力。
抱着僵硬的芸娘,师傅将头埋在她的怀里泣不成声。
半晌,师傅起身,温柔地为芸娘整理好衣服和发髻。
「她家富可敌国,我却身有负债的国公爷。因为门第,我不能娶她,她只能带着几百家钱庄和商铺给我做妾,大夫人不容她,她中了蛊,我苦研医书治不了,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偏方,这个偏方太邪恶,可我只要她活着。」
师傅说着嘴角涌出黑血。
「兰丫头,你走吧,你好好地活着。」
说完师傅一脚踢翻了药炉,火苗烧到床幔立刻燃了起来。
床上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我泪流满面,退出屋子,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起身,擦掉头上的血珠,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年后,
江南岷江畔有座桃花坞的食肆。
卖的桃花酿和桃花酥点心很是有名。
江南春雨绵润,困意朦胧间,有人进到店里。
「酒已售罄,明日请早」我头也不抬地道。
「我只避雨,不打酒」声音很是耳熟。
我抬头,是顾亭林。
春枝从后厨端着酒壶出来,看到顾亭林,吓得手一抖,酒壶掉下来。
我伸手接住,放到桌上。
「喝酒吧」
「好呀」
杨柳堆烟,芳草清新,这醉人春景倒真是适合饮酒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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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
凤舞天下,我为凰
小奶盖儿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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