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顶着湿漉漉的眼眸看我,说话的样子谨慎又卑微。
「珠珠,你原谅我吧,我和秦悠断干净了。」
我叹了口气:「先进来再说吧。」
我给陈烨倒了杯热茶,他局促地坐着,不住搓动浴巾。几乎不敢正眼看我,犹豫了再三才说:「珠珠,要我怎么做才能回到从前。」
「破镜不能重圆,我已经决定离婚了」
陈烨冲上来握住我的手:「如果我说我愿意去做财产公证呢?」
我心头兀地一跳:「这是你给我的保障吗?」
陈烨点点头,笑得有点苦涩。
「只要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做什么都可以。」
当我拎着全部行李再次回到那栋富丽堂皇的别墅时,燕子差点敲爆我的脑壳。她恨铁不成钢地指责我:「李珠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离了男人不能过吗?你手里捏着那么多现金还怕饿死不成!再说了,你长得又不差,还怕找不到男人吗?」
我点了根薄荷烟,发现陈烨出轨后我跟着燕子偷偷学会了抽烟。两个人在一块闲聚的时候就会点上一根,似乎苦涩的气体浸入肺部愁闷就会被一扫而空。
「离了男人能活,离了钱不能。」
燕子扭头看了我一眼:「嗯?」
「陈烨和我做了财产公证了,虽然只是不动产。算起来也有好大一笔钱,明天我会正式进入公司重新工作。你手头有明晨百分之十七的股权,就是第四大股东,有权决定董事会的人员任职。到时候我会把这些财产卖掉一部分,从小股东那里买下版权。重新进入公司内部,所以我回来不是舍不得陈烨。我得给轩轩和我谋一个好出路。」
燕子沉默了,良久她问我:「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这些不动产卖了。」
我垂下眼,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剜心的疼:「等陈烨憋不住去找秦悠的时候。」
这两个月陈烨的表现无可挑剔,我们的生活似乎真的回到正轨,根本不曾出现过秦悠这个人。只是我心里明白,这不过是水面的平静。水面之下,暗潮涌动。
这天下班陈烨给我带了支香槟玫瑰,男人缠着我亲昵,热切唤着我的小名。可是我知道,他有些心不在焉。陈烨性子一向沉稳,哪有这么急不可耐的时候。只能说明他心里藏了事,无法掩饰,所以很慌乱。
我按住他的肩,笑道:「约了燕子去做护理,你快别闹了!」
陈烨突然放松下来,软软趴在我的肩头。
「好吧,几点回来啊老婆?」
「十点左右吧,你记得带轩轩吃饭。」
陈烨答应地很轻松,或者说他一直在等着适当的时机吧。
可能我们都没想到,当初彼此信任的两个人会到了今天这样勾心斗角的地步。
坐在燕子的车里,私家侦探把拍摄的照片传给我。秦悠站着,柔柔弱弱地哭泣,陈烨抚摸着她的头,轻轻拭去了她的眼泪。
明明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却足以叫人万箭穿心。
燕子说她想起刚认识我们的时候,陈烨跟在老项屁股后面做事。老项这个人大大咧咧,说话没遮没拦。喝多了说我小气,是个报复性重的主。陈烨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指定要扒一层皮下来。
「那会子陈烨多自信啊,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对不起你,叫我羡慕坏了。」
我把那些照片藏好,这可都是以后起诉离婚的证据。秦悠住的,吃的,穿的可都要靠这些要回来呢。
「帮我联系买家吧。」
燕子说好。
晚上十点,陈烨安分在家。见我回来主动递上一吻,看样子他们没来得及亲热。
我拒绝了他的索吻,可能是动作太过冷淡,陈烨有些愣神。他失落地看着我,紧张得像个小孩:「怎么了珠珠?」
「没什么。」我看着陈烨,突然想给他一个机会。可能他今天去见秦悠只是去告别,可能他们真的没有什么了。
「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烨摇了摇头:「没有。」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只是突然觉得你好像要离开我了。」
他没有说实话,他心里的天平已然倾斜,我再也不是最重要的位置。
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我第一个起诉的是秦悠,要求她作为第三者归还夫妻共同财产。包括陈烨为她买的房车珠宝,开庭那天陈烨来了。他和我坐得很远,看我的眼神也很冷淡。
「李珠珠,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他说我算计他,他从来没想到我是个如此心机深重的人。
我这么做直接坐实了他出轨证据,作为之后起诉离婚的条件。
「我已经和她断了,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此我们相聚的每个白天夜晚他都在心里想着另外一个人。她是他的红玫瑰,朱砂痣。而我成为了他的白米粒,他的糟糠妻。是他的妥协,是他的不情不愿。
我很想硬气一点,但一开口就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我要二十二岁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陈烨。」
陈烨一愣,不再说话。
但他仍然不同意离婚,没关系,如果不同意离婚那我们就相互折磨。
我把手里的一些不动产卖了,从小股东那买了点股份。加上燕子的配合。轻松打进了公司内部,陈烨看见我时并没有动怒,只是和我一样对彼此视而不见。
冬天的时候老家要拆迁,老房子需要户主回去签字盖章。我和陈烨回了趟老家,地上结了冰碴子滑得厉害。陈烨走在我身后,下意识扶着我。
因为泥路,雪下了又化,地上泥泞不堪。车子开不进来,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小时候和陈烨去地里割草从来没觉得这条路有那么远。那个时候只觉得和他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吵吵闹闹真开心啊。到了后来,都长大了。有些暗生的情愫涌动,就觉得这条路怎么那么近,没多久就走完了。不够我和他多说些话,想永远走不完。
现在呢,为什么觉得远,大概是不甘心,大概是意难平。
我和陈烨分居了,和离婚只差那一个本子。
泥土把我的靴子弄得很脏,牛仔裤上也都是泥点点。
陈烨下意识地走到我前面蹲下来说我背你,然后尴尬地爬起来,拍了拍腿。
「我都忘了,你现在讨厌我。」
我摇摇头:「我没有讨厌你。」
「那你为什么要来公司,你想把我搞得身败名裂不是吗?」
我不是年轻时候了,害怕泥土弄脏衣服,因为心要脏得多。
「不是啊,我只是拿回了我应得的。」
我和他白手起家来的公司,合该有我的一半。至于秦悠,从她踏足我家庭的那一刻起,被千夫所指就是她该承受的结果。
不是我赋予她的难堪,是她自己做的孽。
又往前走了一段,可以看见破败的老房子了。有很多年没有回到家乡,老房子早就杂草丛生。很多砖头都掉了,我住的那间房窗户都没了。
陈烨和我静静站了一会,等到明年老房子也要被拆了。我们之间的回忆真的所剩无几了。
他闷闷说:「对不起。」
我已经足够释怀:「没什么对不起的,秦悠被她爸妈送回老家。你手里没有不动产权,在公司我和你平起平坐,离婚后我还要再分走你一半财产,我已经满足了。」
陈烨抚摸过窗台,掉落的墙皮蹭了他满手的灰。
他喊了我的名字,但我没回应他。
只是依稀看见十九岁那年的夏天,陈烨趴在窗口问我:「李珠珠,你饿不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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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过境,爱意滋生
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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