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不乐意

风长阳显然被吓了一跳,但是口气却仍然镇定:「你们还不把小花带下去。」

小厮不敢怠慢。

结果小厮还没来得及碰到小花,就已经被李时元的侍卫拦了下来,李时元仍然盯着穆澜,眸光再仔细打量着穆澜的脸。

穆澜好似被吓的不轻,瑟瑟发抖的。

但是穆澜的心里却不断的打鼓。

在来医馆的时候,穆澜就已经易容好的,并不是被李时元发现后,才临时易容的,想被轻易地看破,很难。

所以穆澜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她在李时元的眼中看见了怀疑和血腥。那是李时元动怒之前的征兆,一旦有这样的征兆,就很难从李时元的手里挣脱出去。

这意味着什么?

穆澜的脑子转的飞快,不经意间,她的眼神落在风长阳的身上,风长阳的胆战心惊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风长阳,你说着是你远房的亲戚?」李时元很久才转身看向了风长阳。

风长阳冷静的应着:「是,是草民的远方亲戚。平日也比较少来往,只是人来了,不能不管。」

李时元冷笑一声。

忽然,那利剑就指向了穆澜的脸。

穆澜一怔,又开始变得疯疯癫癫起来。

医馆内的气氛一下子凝结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医馆外传来侍卫的通传声:「启禀太子殿下,四殿下来了。」

「四弟?」李时元挑眉。

话音落下,李时裕也从屋外走了进来,李时元看了过去,眼神跟着微眯了起来,带着几分的刺探和打量。

「四弟这么凑巧?」李时元不冷不热的开口。

很多事,一次两次是意外,但是多了,就不免让人怀疑,这段时间,就好似只要李时元要做什么的时候,李时裕就会适时的出现。

加上宫内发生的那些不断指向李时裕的事情。

李时元的眼神也跟着冷了几分。

李时裕倒是淡定:「父皇今日起来重咳,到现在已经有些昏迷,御医院的御医束手无策,所以才臣弟来请风大夫速速入宫。」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的。

李时元能来找风长阳,自然也是长时间的观察,现在带来何御医,无非就是为了再确定一下风长阳的能力。

毕竟给当今圣上看病并不是一件玩笑事。

若是出了意外,别说风长阳,带风长阳入宫的李时元都不可能摆脱的了责任,所以自然要小心再小心。

反倒是李时裕面不改色的站着。

并没因为李时元眼中的冷意而有任何的胆怯,就好似只是在尽责的说自己的来的目的,仅此而已并没其他的用意。

甚至,李时裕的眼神都没看向一旁的任何人。

「小花怕怕……」穆澜的眼神装出了惊恐的神色,就好像后知后觉忽然被利剑指住回过神,自己再往前一眼就要出人命。

她的手紧紧的抓着一旁的小厮,拼命的催着小厮带自己离开:「你快点带我走,带我走。」

「你还不快走。」风长阳冷声训斥小厮,「这像什么话。」

说着风长阳拱手作揖:「让太子殿下和四殿下看笑话了。」

李时裕的位置不好不坏,刚好挡在在李时元和穆澜的面前,他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了穆澜,示意穆澜快些离开。

只是在外人看来,李时裕面对这样的情况更多的是不明就里。

穆澜也没多停留,仍然疯疯癫癫的拽着小厮,好像是真的受到了不少的惊吓。

就在穆澜快离开屋内的时候,忽然,李时元推开了李时裕,利剑直接划破了穆澜的下颌骨和脖颈连接的位置。

鲜血渗了出来。

穆澜惊呼一声。

李时裕和在场的人脸色也跟着变了。

风长阳看着穆澜,想冲过去,但是却被穆澜和李时裕的眼神同时阻止了,现在的风长阳如果再奋不顾身的冲过去,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穆澜费尽心思要把风长阳送入宫中的想法,也会戛然而止。

甚至,危及性命。

而穆澜见已经被人发现,冷淡的笑了笑,倒是始终从容,快速的挥开了李时元的利剑,翻身而出,顾不及自己脖颈的伤口。

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有些意外。

穆澜想过被李时元撞见之后要如何面对,但是却没想到李时元能警惕到这样的地步。

自己的易容称不上天衣无缝,但是对于完全不会易容的人而言,绝对不可能找得到任何的破绽。

但偏偏,李时元就好似从对上穆澜的第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反倒是让穆澜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穆澜必须先走为上,并不是不管风长阳,而是因为李时裕在场,李时裕既然能来,自然就知道李时元在这里。

而李时裕这人,穆澜不敢说自己多了解,但是李时裕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穆澜倒是很清楚。

就好比上一世,李时裕正面和李时元起冲突的时候,李时裕是胸有成足的。若不是自己的异能让李时裕溃败,李时裕其实早就已经扳倒李时元了。

所以,皆是阴差阳错。

而今日穆澜虽然不敢笃定自己的情况会如何,但是起码风长阳不会有事。

想着,穆澜眼角的余光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好似没看见,但是穆澜却很清楚,这人已经注意到了。

在这样的眼神辗转里,穆澜压在心口的不安跟着松懈了下来,而后她快速转身离开。

「想跑?」李时元厉声喝道。

穆澜没犹豫,跃身而出,李时元转身也立刻追了出去,沉声命令一旁的侍卫:「杀无赦。」

侍卫应声,也跟着李时元追了出去。

穆澜不管怎么说,在忽然而来的情况下,加上还有李时元在场,就算对医馆的环境再熟悉,但是穆澜也挡不住这么多的人,很快就被逼到了角落了。

「说,你到底是谁。」李时元一字一句阴沉的问着穆澜。

那利剑已经指向了穆澜的喉咙,穆澜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今天无法顺利的离开这里,就是比会死再李时元的剑下。

毕竟李时元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在京都本王遍寻你不到,原来你竟然躲在这个小医馆里。」李时元的眼神越来越冷。

他的声音更是带着残忍,「你和风长阳是什么关系?风长阳费尽心思的要进宫,是不是你的预谋,说。」

每一个字,都不带一丝的感情,阴狠的问着穆澜。

穆澜的眼底闪过一丝的惊讶,但这样的惊讶却藏的很好。

李时元到底发觉了什么。

但是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却很清楚,保持沉默才是上上之策,而非是在这里和李时元辩解什么,说越多,错越多。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李时元的利剑却指向了风长阳。

显然风长阳也已经被控制住了。

风长阳下意识的想看着穆澜,但是穆澜却不着痕迹的冲着风长阳摇摇头,示意他冷静。

风长阳这才微微颤颤的开口:「你是谁……你不是小花,你为什么要易容成小花的样子。」

而风长阳的话却没让李时元的警惕放松下来,而是带着一丝的冷笑:「现在装不认识,已经晚了。」

侍卫的利剑也已经压着风长阳的脖颈。

李时元看着穆澜的眼神就没发生过任何变化:「不说的话,本王就要他的命,再把这医馆里面的每个人杀光。让你看着他们一个个流血而死,而后就是你的命。」

李时元的话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

风长阳的脖颈也已经压出了血痕。

「二哥。」李时裕拧眉开口,「何御医和皇上还在等着风大夫。」

李时元冷笑一声,看向了李时裕:「四弟,天下名医何其多,一个风长阳算什么,也不过就是凑巧而已。还是四弟想让这样企图谋反的进入宫内,出了事,四弟可担待的起?」

说着,李时裕沉了沉,一字一句的问着李时裕:「还是四弟知道什么,只是没和本王这个二哥说?」

李时裕镇定的看着李时元:「二哥,这期间怕是有什么误会。」

「本王宁可错杀,不能放过。」李时元说的直接,而后才阴森的说着,「这个女人,显然是易容过的,这么凑巧的出现在医馆内就足够把医馆内的人都诛九族了。」

李时裕倒是安静了下,没说话。

李时元冷笑一声:「易容可以改变容颜,每一次出现都不一样。但是眼神却不会变。她装的疯疯癫癫,眼神却没任何的疯癫,和望香楼那一日出现的舞娘一模一样。」

这话说完,李时裕和穆澜才恍然大悟哪里出了错。

显然穆澜没想到,是眼神出卖了自己。『

或者说,李时元这人的小心谨慎已经出乎了穆澜的预料,就连这样的细节,都不曾被李时元错过。

「说,你到底是谁。」李时元一字一句的问着,利剑重新对着穆澜,「不说的话,本王也有千万种方式让你说,本王倒是要看看,你这张易容的脸下,到底是谁?」

说着,李时元的剑已经在一点点的在刺破穆澜的肌肤。

周围的侍卫死死的把穆澜围住,别说一个人,一只蚊子想从这里逃出去都难如登天。

穆澜深呼吸。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时元竟然能怀疑到自己是之前望香楼的舞娘,而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根本出不去。

她更清楚,在之前用了异能,元气大伤,看起来和平日无异,但是不管是体能还是精力上都相差甚远,所以穆澜才没能让自己在第一时间从这里挣脱。

而现在穆澜想离开,只能制造混乱。

这样的制造混乱意味着穆澜要再一次的用自己的异能。

用异能的结果,穆澜比谁都明白。

头一次,穆澜有些汗涔涔的,但是眼前的情况却已经把穆澜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里。

她忍不住深呼吸。

唯独李时裕却仍然显得淡定的多,表面不动声色,风长阳的淡定却在越来越紧张的气氛里,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

脸色里也逐渐的浮起了紧张。

就在穆澜闭眼的时候

忽然,医馆外跟着混乱了起来,在场的人下意识的看向了医馆外,侍卫也显得警惕的多。

但是并没放过穆澜的意思。

穆澜也顺势看了过去。

医馆的门被人匆匆打开,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面色有些惊慌失措,甚至好似不知道医馆内发生了什么,匆匆的推门而入:「爹爹,出事了,小花出事了……」

风长阳看向了入口:「轻狂」

风轻狂好似这才注意到屋内的人,也有些惊愕:「爹爹,这是……」

而风轻狂的手边拖着一具尸体,有些面目全非,完全分辨不出人脸了,不过看的出是一个纤细娇小的姑娘,和眼前的穆澜差不多的体型。

「这是?」风长阳面色一惊。

「这是小花,您看,后面有平安符,是当时姑姑把小花送来的时候,在开元寺求的。」风轻狂把平安符翻了出来。

确确实实是开元寺的。

「我回来的路上,在北巷里发现了尸体,我还觉得奇怪,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小花,这下怎么和姑姑交代。」风轻狂好似显得格外的紧张,但是说话的调理仍然清晰。

这下,就连风长阳都看向了穆澜:「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冒充小花出现在医馆内,你为什么要杀了小花。小花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

风长阳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他想也不想的就冲着穆澜的方向去,好似要把穆澜千刀万剐。

风轻狂则显得意外,好似这才注意到穆澜:「我的天,这是……」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要易容成小花的样子。你们别拦着我,我要替小花报仇。」风长阳根本不管不顾的。

拼了命的要弄死眼前的穆澜。

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就连李时元都错愕了下,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在这样的混乱里,穆澜快速的跃身而起,翻墙而出,没人任何的犹豫。

李时裕的眼神顺着穆澜的方向看去,仍然不动声色,但是喉结却微微滚动了一下,这是一种放松。

穆澜能从这里离开,应该就没太大的问题。

但是李时裕压在心头的不安却始终没散去过。

而李时元反应的很快:「追,格杀勿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大内侍卫齐声应道。

一群人跟着穆澜一路追了出去。

风长阳也要追出去,但是却被风轻狂拽了下来:「爹爹,您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啊。」风长阳险些哭出声,「小花傻归傻,但是却是你姑姑唯一的女儿,这样出了事,你让你姑姑以后怎么办?」

风轻狂没说话。

而那一具少女的尸体仍然躺在地上。

「何御医。」李时元阴沉的开口。

何御医立刻明白,走到了尸体边,仔细的检查起来,而后才看向李时元:「启禀四殿下,确确实实是在一个时辰内死亡的,身体的余温还有一点。对方的手段极为的残忍,是把人活活勒死,再把人毁容的。」

这话间接就证明了风长阳的清白。

这件事里,风长阳也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自己的侄女被人杀害了,甚至风长阳都险些被认为是凶手。

若不是风轻狂及时出现,恐怕现在死的人里面,也有风长阳,但是也因为风轻狂的出现,这才让穆澜从这里挣脱了出去。

「二哥?」李时裕这才适时开口,「父皇还在等着。」

「送何御医和风大夫进宫。」李时元冷静的命令,「剩下的人,跟本王走。」

「是。」侍卫齐声应声。

显然,风长阳还有一些腿软,侍卫是直接把风长阳架了起来,带上了等在医馆门口的马车,直接朝着宫内飞驰而去。

而李时元已经追了出去。

医馆内,渐渐恢复了最初的安宁。

李时元的人也跟着李时元离开。

风轻狂这才看向了李时裕,颔首示意,并没多说一句话,李时裕也没开口,而风轻狂则低头处理起地上的尸体。

风轻狂自然是风长阳召回来的,但是风轻狂也没想到,自己在进入京都的时候就被人拦了下来,对方并没说明身份,只说了风长阳和穆澜有难,要他按照他们的说法去做。

对方言之凿凿,对这些事了解的极为深入,这让风轻狂不得不信。

而对方没说什么,留下了这具女尸,很快就离开了。

风轻狂也不敢怠慢,立刻带着女尸,赶往医馆,若是再迟一步,结果不堪设想。

李时裕在医馆内安静的站了一阵,而后才朝着医馆外走去。

快出医馆的时候,风轻狂忽然叫住了李时裕,他没用任何称呼,只是平静的说着:「请保她的平安无事。」

李时裕看了一眼风轻狂,高大的身影已经快速的从风轻狂的面前消失不见了。

穆澜一路飞驰,但是速度却渐渐地慢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极限。

后面的大内高手却没放手的意思。

李时元的命令就是死命令,他们就算是死,都要做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再往前,穆澜很清楚,她已经被逼到了北城郊外的断崖边上,从这里摔下去,生死难料。

「在前面。」后面追兵的声音越来越明显,「把人带回去。」

「用箭射断她的腿。」

「遵命。」

几十支弓箭朝着穆澜的方向射来。

如果是平日,穆澜想从这样的乱箭中挣脱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但是在这样被逼到极限后,穆澜别说挣脱,不让自己中箭都显得困难的多。

果不其然,在乱箭之中,穆澜闪躲不及。

一枚利箭刺中了穆澜的腿,让她一个踉跄,险些就直接摔了下去。

明显的,穆澜速度越来越慢。

身后的大内侍卫,身影也跟着越发的接近起来。

甚至,穆澜还听见了李时元的声音:「抓住她。」

脚步声逐渐的逼近,穆澜也已经被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脸颊上的伤口也不断的渗着血,鲜血也是液体,时间上了,脸上的易容面皮也会无所遁形。

而身后却是断崖。

穆澜的脑子转的飞快。

脚步也一点点的顺着边缘走着。

李时元已经出现在最前面,冷着眼看着穆澜:「本王倒是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那一字一句都带着嗜血的残忍。

穆澜丝毫不怀疑自己落在李时元的手中会沦落成什么样的下场,李时元的狠戾,穆澜很早就领教过。

更不用说,自己上一世的惨死。

那种可怖的记忆,到现在想起来都可以让人毛骨悚人,那种被水银贯穿,全身开始撕裂的感觉,让穆澜冷汗涔涔的。

而小腿的疼痛也跟着越来越明显起来。

那利箭上有毒。

穆澜已经意识到了。

她不尽快处理的话,废掉的会是自己的这条腿。

而穆澜现在面前站的是李时元,后面却是断崖,怎么看,胜算都没多大。

李时元也没再逼近,因为在李时元看来,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们是绝对的胜算,穆澜插翅也难飞。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李时元一步步的朝着穆澜的方向逼近。

穆澜忽然笑了,看起来狼狈,甚至脚底还在不断的留着鲜血,但是穆澜的表面却意外的镇定。

「太子殿下,我横竖都是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穆澜一脸的嘲讽。

李时元眯起眼看着穆澜,似乎从来没见过穆澜这么不要命的女人。

穆澜当着李时元的面后退了几步,一直到她站在断崖的边缘,李时元的手心下意识的攥紧,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穆澜。

「殿下想知道的答案的话,不如跟着我一起下去?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告不告诉殿下。」穆澜说的完全没正经,嬉皮笑脸的看着李时元。

只是,她眼神里的冷意却和表面的不正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穆澜的脚也已经站在了悬崖的边缘。

别说一步,只要后退半步,整个人就会掉下去。

「抓住她。」李时元厉声开口。

侍卫的网立刻冲着穆澜而去。但穆澜的速度更快,转身就朝着断崖边跳了下去。

无疑是自杀式的行为。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这样的断崖边上都有山洞。

她只要运气好,就能进入山洞,起码不会摔到粉身碎骨,能保住这条命,只要活下来,接下来的事情才有继续的可能。

而被李时元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不用想能有人可以把自己救出来。

所以穆澜完全没选择的机会。

她冷淡的笑了笑,而后跃身而下。

在侍卫追到跟前的瞬间,穆澜跌落了下去。

侍卫惊呼一声,脚步戛然而止,就连李时元都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敢相信。

很快,断崖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一阵阵的浓雾笼罩着。

「该死的。」李时元低咒一声,「你们给本王下去搜。本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时元几乎是怒吼出声。

他追到了断崖边,断崖边只剩下阵阵的浓雾什么也看不见了。侍卫被李时元吼着,快速的从一旁的山道追了下去。

但是每个人都很清楚,找到人的概率,微乎其微。

别说人了,就算是尸体也很难找到。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而断崖的下面有什么,谁都不知道。

但是李时元的命令,不得不从。

李时元在原地站着,指关节发出了咯咯作响的声音,看的出他此刻的阴沉。

很快,穆战天的声音也出现在断崖边。

看见这样的画面,穆战天的眉头拧了起来,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和李时元禀报着:「启禀殿下,风长阳和何御医已经回宫了,四殿下和他们一起回去的。」

「李时裕回去了?」李时元回过神,冷静的问着穆战天。

「是,属下看着四殿下一起回去的。」穆战天应声。

李时元没说话。

这意味着什么?

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李时裕的出现就如同他说的这般,仅仅是为了来告诉自己带风长阳进宫,而和这个易容成舞娘,毁了望香楼的女人没任何关系?

「叫影卫跟着他。」李时元并没掉以轻心,一字一句的说着,「随时随地和本王汇报情况。」

「是。」穆战天应声。

而后,李时元转身,倒是没在断崖边站着,穆战天看了断崖一眼,这才问道:「殿下,这人是跳下去了?」

李时元嗯了声。

「这里跳下去,活下来的概率太低了,这个断崖几百米的高度,下面尽是密林,野兽出没,恐怕就算真的死了,连个尸体也找不到。」穆战天实话实话。

「找不到也要给本王找。掘地三尺必须找出来。」李时元冷声说着,「现在这关头,出了事,没人可以活着出来,只会给人做了嫁衣。」

「是。」穆战天也不敢多言。

李长天的身体每况愈下,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李长天并没退位,虽然穆战天是太子,但是万一李长天还留了医嘱,他这个太子也一样得不到帝王之位。

他是太子又如何?

放眼李长天的九个皇子,三皇子李时逸和李时元是一条船上的,李时裕从小是跟着曲华裳长大,起码在表面和李时元关系一直很不错。

但李时裕素来不受宠,没人摸得清李时裕的想法,李时元长期监视李时裕也并没发现任何的异常。

九皇子李时厉的母妃不容小觑,他站着中立,谁能知道他没别的想法。

剩下的皇子分为两派,表面和平,但背地里为了太子之位也没少做手脚,在李长天面前阿谀奉承,讨好李长天。

而李时元也很清楚,在帝王之位上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对皇位的觊觎之心,就算是太子也是如此,所以李长天也不可能对李时元完全不忌讳。

毕竟,历史上,太子逼宫,也不再少数。

所以李时元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李时元在断崖边站了一阵,而后这才上了马,朝着京城内飞驰而去。而断崖下的大内侍卫,仍然还在找寻穆澜的身影。

但随着越来越往下,他们也有些力不从心。

断崖下,处处都是危机四伏。

同一时间

穆澜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跌落在山洞里。

手心被刮破,衣服也已经被残破不堪,脸上更是带着血迹,和最初再顾府出事的时候,穆澜重生后在铜镜里看见的自己,不好反差。

但起码,她还活着。

那是凭着直觉,穆澜堵了一把。

就如同上一世,穆知画陷害自己的时候,把自己逼落到了断崖边,只是穆澜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是被李时元逼到了同一个断崖下。

所以穆澜知道,这个断崖下面有山洞。

而上一世,穆澜在断崖里遇见那个救了自己,还教自己跳舞的蒙面女人,那这一世呢?

穆澜沉了沉,一阵巨咳后,胸口的鲜血从嘴里喷出,溅的四处都是。

那种腥甜的血腥味,呛的穆澜有些难受。

甚至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而眼前的一切也越发的让穆澜觉得模糊不堪,这段时间的修养,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体力,再一次的濒临到崩溃的边缘。

虽然没再用异能,但是先前在医馆的时候,动起异能的念头,终究都是损伤。

现在的穆澜,连一下都动不了。

原本就精通医理,她很清楚,自己是真的不行了。

甚至,就连挪到里面石床的力气都没有,如果李时元的人也恰巧发现了这个山洞,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穆澜喘着气,笑了笑。

忽然,一道身影从山洞外跳了进来,速度很快。

穆澜虽警觉,但是却已经无能为力,只是随着人影靠近的时候,穆澜跟着松了口气,那是熟悉的檀香气息。

李时裕。

穆澜闭眼的最后一个瞬间,看见了李时裕的俊颜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虽狼狈,但却仍然气笑了。

她跌落在这个山洞里,狼狈不堪,而李时裕一样是进入这个山洞,却好似仍然风度翩翩,衣冠楚楚。

凭什么。

但穆澜却没力气多说什么,很快就被李时裕拦腰抱了起来,快速的朝着石床走去。而穆澜的脑子越来越沉。

陷入昏迷的时候,她隐隐听见李时裕说着:「发烧了。」

而后,穆澜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时裕低头安静的看着穆澜,大手贴着穆澜的眉心,她的温度一直没下去,滚烫的吓人,额头上的帕子不知道换了几回了,甚至李时裕是寸步不离的守着。

山洞外的天色,也渐渐从白昼变成了入夜。

山洞内架起了木柴,点燃了明火,才一点点的驱散了入夜的阴寒。

虽然已经到了春末,但是大周的深夜还是带着几分的冻人,更不用说,是在这样断崖下的山洞,常年不见阳光,阴冷更是可想而知。

而偏偏在石床上躺着的人儿,湿了一身又一身的衣裳。

贴着,加上现在高烧不退,只会越来越严重。

李时裕沉了沉,走到了穆澜的边上,把她扶了起来,快速的脱光了穆澜的衣服,把她搂在自己的怀中。

修长的身体碰触到滚烫的肌肤,穆澜下意识的朝着李时裕的身体贴了过去。

红唇好似在呓语什么。

「水?」李时裕的头压得很低,听明白了。

他微微放下穆澜,但是穆澜的手却仅仅的抓着李时裕的衣角,怎么都没松开手的意思,恍惚之间,还在呢喃着什么,但这次,李时裕却没能听明白。

只是在梦魇里的穆澜看起来好似很痛苦,怎么都不能从沉沉的梦魇之中挣扎出来,抓着李时裕衣角的手也越发的用力。

「穆澜,你不松开,我怎么去拿水?」李时裕有些无奈的开口。

穆澜听不见。

李时裕摇摇头,眸光渐渐的变得缱绻了起来,轻轻的把穆澜的手从自己的衣角掰开,但是在掰开的瞬间,李时裕却听见了穆澜呢喃的话语。

很无辜,也很无助,这是李时裕从来没见过的穆澜。

「别走。」穆澜想呐喊,却喊不出声,格外的僵持和被动,「妈咪,别走。」

这一次,李时裕听明白了。

但是这个词汇对于李时裕而言却显得格外的陌生,什么是【妈咪】。

而穆澜对于李时裕而言,就好似一个巨大的谜团。

明明是穆王府的嫡女,没人可以否认穆澜的这个身份,但是却又在这样的身份下,屡次让李时裕觉得穆澜绝非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可李时裕费尽心思找人调查,却也找不到蛛丝马迹。

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和穆澜所说的一切都显得极为的符合。

安静了片刻,李时裕暂时没去想这些,快速的松开穆澜后,就去一旁拿了水,那水也是山里自然的山泉水,甚至有些凉。

穆澜好似在李时裕抽身离开后,就睡得不那么稳了,一直在哼哼唧唧的呓语着。

李时裕分神看了一眼,很快接了水,就快速的回到了石床边。

在李时裕靠近的时候,穆澜又跟着安静了下来。

他无奈又好笑。

很快,李时裕重新拥住穆澜,冰凉的水,顺着唇角,一点点的被喂了进去,一直到一整杯水喝完,穆澜才安静了下来。

李时裕伸手抚摸着穆澜的额头,她的烧还未曾褪去,但是身上的温度已经不似最初那么吓人。

李时裕这才跟着松了口气。

但是他仍然寸步不离的守着穆澜。

三更的时候

山洞外传来了几声野兽的叫声,但是因为洞内有着火光,所以在外的猛兽也不敢靠近,李时裕的神经也始终紧绷。

一直到穆澜幽幽醒来,眉眼拧着,好似并没能从这样的情况里回过神,一直到穆澜睁开眼,看着周围的环境,那些记忆才一点点的回到脑海里。

穆澜安静了下,眸光落在了石床边的李时裕身上。

穆澜没说话。

反倒是李时裕冷淡的看着穆澜:「穆澜,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真的觉得任何人都拿你没办法,明知道太子去了医馆,你还要一股脑的撞上去,你是没考虑过后果,还是觉得太子不会发现你?」

这人

穆澜是真的气笑了。

她虽然不算一个重残的人,起码现在也是九死一生逃出来的人,结果李时裕竟然在自己睁眼的第一时间,没问过自己好不好,劈头盖脸的先训了一顿。

「太子要抓到你,别说风长阳了,你周围的每一个人都会被你所牵连,太子发起狠里,六亲不认,株连九族,你想过这些结果了吗?」

李时裕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想到穆澜在医馆里的事,就让李时裕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若不是他得知穆澜去了医馆,转念想明白了穆澜要做什么,正好把回京的风轻狂拦了下来,若不是风长阳懂得配合,有些默契,不然的话,现在的情况就不是这么简单的。

「甚至牵连到本王。」李时裕一字一句说的再清晰不过。

穆澜听着李时裕训完,才淡淡开阔:「四殿下这是训完了?」

李时裕:「你……」

「知道会被我牵连,四殿下还跟下来做什么?」穆澜冷嘲热讽的反问,「难道不怕四殿下有朝一日就被我牵连到地府去了吗?」

「就凭你现在?」李时裕冷笑一声。

穆澜倒是一点都不让:「那指不定呢。」

李时裕站起身,直接走到了穆澜的面前,穆澜根本无路可退,就只能这么被动的在石床上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李时裕。

先不说她高烧未退,现在的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何况,小腿还受着伤。

想到这,穆澜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小腿。

小腿已经被简单的包扎好了,周围的肌肤并没出现乌黑的痕迹,证明李时裕也已经把毒素给自己清理干净了,在山洞里什么都没有的情况,能把毒素清理干净用的什么样的方式,穆澜再清楚不过。

安静了下,穆澜的脸颊有些微微的烫。

所幸的是,穆澜还在发烧,原本的绯红盖过了这样的羞涩,也没让人发觉出什么。

到李时裕逼近了穆澜,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穆澜的下巴,穆澜聪明的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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