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狐作非为

狐作非为

我发现暗恋的大叔不是人,是一只好看的狐狸精。

秘密被戳破,他软禁了我。

我贴过去凑近他,「哥哥,叔叔,爸爸?放了我吧……」

他笑,狐眼微微挑着。

「可以,但是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对方变成两种人,死人或家人。」

我瞬间意会:「好的爸爸!」

1

夜里,收养我七年的大叔胡辞将我圈在怀中,温言软语,气氛旖旎。

我激动得要命。

然而,我无意抬头,却陡然对上一双黄棕色的眼,在夜色里幽幽地泛着光。

目光一偏,胡辞身后露出一条巨大的尾巴!

我惊恐地尖叫,喉咙却仿佛被堵了一团湿棉花,胸口一闷,醒了。

原来是个梦。

梦太过真实,我甚至能想起梦中他獠牙的弧度。

缓了一会,我起床去厕所,刚刚梦里险些把我吓尿。

我不习惯穿拖鞋,便赤脚踩在地板上出了卧室。

不过,我发现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门没关严,昏暗灯光透过门缝,照在了地板上。

那个房间,胡辞日夜上锁,七年里从不让我靠近。

夜深,该死的好奇心也氤氲而起。

短暂的犹豫过后,我缓缓走了过去。

我没穿鞋,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门口。

我探头看去——

视线落在房间内,身子瞬间僵住,血液逆流。

我惊恐地盯着屋里的胡辞,紧张得牙齿直打颤。

胡辞,那个收养我七年,我偷偷暗恋着的大叔,此刻化身狐狸,正对着窗外月亮跪拜!

2

我之所以能认出那个狐狸就是胡辞,是因为……

去年意外撞见他洗澡,看见他身上有一处心形胎记,而这狐狸的尾巴下方……

也有一块心形痕迹。

同样的位置。

我咽了咽口水,想要跑,可双手僵硬得厉害,作死地碰到了门把。

「吱呀——」

胡辞这么有钱,这房间的门还是老式木门,轻轻一碰,便吱呀作响。

几乎是一瞬间,房里那只狐狸猛地扭过头来——

我对上它的眼。

黄棕色,幽幽地泛着光。

和梦里一般无二。

后背一凉,我转身便想跑,但是……

真没用,腿软了,我跌坐在地。

都不用人家追,我直接自投罗网。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狐狸化成胡辞,那张脸一如既往的好看。

真是要命,到了这种时候,我他娘的居然还有心思犯花痴。

再然后——

我被他绑了,囚禁在卧室。

3

头顶灯光昏暗,我靠在床头,手脚被绑。

胡辞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从我的角度看去——

眉清目朗,清俊卓然,即便是自下而上的角度,也依旧毫无死角。

但是……他不是人。

那趟厕所也没去成,可能是精神紧张,此刻尿意愈浓,我憋得双腿直打颤。

「小叔……」

我平日里都是这么叫他的,「我想上厕所。」

胡辞瞥我一眼,勾唇,缓缓吐出两字:

「憋着。」

……狐狸果然没人性。

沉默两秒,我将身子往前倚了几分,软着嗓子套近乎:「哥哥,叔叔,爸爸?放了我吧……」

难得地,胡辞笑了。

他俯身,那张脸离我不过咫尺,近得我心慌慌。

「让人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对方变成两种人,死人或家人。」

我瞬间意会:「好的爸爸!」

胡辞微微挑眉,那双狐眼氤氲起几分笑意,愈发勾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的是,爱人?」

爱人?

我咽了咽口水。

「别开玩笑了。」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跨物种相恋……咱连孩子都生不了。」

胡辞被我逗笑,「谁说生不了。」

他身子俯低了些,「试试?」

4

老实来讲,我还真有一瞬间的心动。

但一对上那双眼,我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月光下,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打了个冷颤。

我讪笑着,「小叔,试不试的先不说,我还憋着呢……」

胡辞勾勾唇角,「嗯,听起来更刺、激。」

……我破防了。

这真是我那个高岭之花的小叔叔吗?

可能是我的震惊表露的太过明显,胡辞倒也没再难为我,手一挥,绑着我手脚的绳子应声而落。

「去吧。」

得了恩赐,我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坐在马桶上,我正在心里盘算着如果从窗户跳下去,二楼的高度会不会摔死我时,耳边忽然传来胡辞的声音:

「你可以试试。」

??

我蓦地转头,极近地对上了胡辞的眼。

他俯身看我,眉眼含笑。

「想跑?」

我连忙摇头,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他打断。

「跳下去。」

「啊?」

胡辞拎起我衣领,厕所里瞬间回荡着我的惊呼声:「裤子!小叔,我裤子……」

胡辞动作一顿,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手一抬,我裤子竟然自己穿上了。

真……见鬼了。

他把我拎到窗前,「试一下。」

我咽了咽口水,没敢反驳,试探性地朝外面探了下身子——

结果根本出不去。

窗户明明是开着的,可我的手却仿佛摸到了一堵透明的玻璃墙。

我转头看他,却见胡辞微微挑眉,「我设了结界。」

……所以,直接说出来是会死吗?

5

深夜,卫生间。

我和胡辞站在窗边,此情此景,难免引人遐想。

我舔舔唇,忙着表忠心:「小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我竖起三根手指,神色诚恳。

然而……没用。

胡辞又把我拎去了床边,我被他拎着晃啊晃,心里不由得感慨:

狐狸劲可真大。

这衣服质量真他娘的好。

「林旖。」

头顶响起胡辞的声音,低沉磁性的声音,自带蛊惑感。

我晕晕乎乎抬头看他,一抬头,便看见他缓缓凑近的脸。

呼吸一紧。

这是……要试试?

我害羞地闭上眼,然而,想象中的温润并没有落下。

反倒是楼下院里响起了一道女人的声音,柔媚好听:「胡辞……」

我睁眼,见他瞬间敛去眉眼间的轻佻,飞快地走去窗边。

很快,窗边响起他的声音。

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等我,我这就下来。」

说完,胡辞瞥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我认得那道女声,胡辞的白月光,曾当众甩了他的女神。

我坐在床边愣神,胸口有点闷。

淦。

我居然在为一只狐狸吃醋!

6

我怀疑狐狸是一种冷血动物。

这人夜会女神,把我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

门打不开,窗户跳不出去。

真要命。

我强迫自己数羊数到睡着,梦里浮浮沉沉,全是胡辞的大尾巴。

清晨,趿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后,我坐在床边出神。

胡辞一夜未归。

完了,多半是沦陷了。

狗男人,前一秒还说要和我试试,后一秒就跟人跑了。

我叹了一口气,盯着墙上挂钟出神。

忽然——

我蓦地站起身来,紧紧盯着时钟。

九点四十五了,我忽然想起,我和一位游戏好友约好今天十点见面来着。

见面地点,刚巧约在胡辞别墅。

我激动地在房间里转圈圈,这位游戏好友……还有点不寻常。

他游戏 ID 清风道人,平时开黑他也疯疯癫癫的,整天说些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现在想想,电视剧里高手多少都沾点疯癫。

今天能不能跑出去,就看这位哥了。

说来也巧。

我正想着,院外便隐约传来一道喊声:「元气土豆喵?」

……元气土豆喵,我的游戏 ID。

我飞快地跑去窗前,朝外看了一眼。

果然,院门口站了个男人,目测身高 185+。

至于脸……

我高度近视,看不太清。

「道士哥哥,你能不能飞上来?」

我试探性地问道。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有门不进,为啥要飞?」

说着,他直接推门进了院子,然后进门,再然后……

我的房间门,直接被推开了。

???

我目瞪口呆。

是胡辞的结界太弱,还是这道士法术太强?

来不及多想,这个问题便被我抛之脑后了,因为……

这位游戏里疯癫的清风道人,是位老熟人。

江俞。

我大一时给他递过情书,被他当众拒绝,拒绝的理由也很清新脱俗——

说恋爱影响他修道。

记得,我当时还骂了他一通,让他立马滚去修道升仙,结果大一下学期他就退学了。

一年没见,他居然还真修道了。

四目相对,我咽了咽口水。

「你……游戏里,我怎么没听出你声音来?」

江俞微微偏着头看我,依旧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样子。

「当时刚巧变声期。」

??

大学才变声,道士发育都这么迟缓的吗……

7

行吧,可能天选之子发育都晚一点。

大器晚成嘛。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来不及叙旧,我连忙拽着他走到卧室门口,「道长,破了它!」

江俞偏偏头,「破什么?」

「结界啊。」

不然还能是什么。

然而,下一秒,江俞的话却让我险些吐血:

「这里还有结界?」

不然呢?

没有结界我早就跑了好不好。

许是见我神色认真,江俞怀疑地走到了卧室门口,缓缓迈出一步——

好家伙。

这人直接被弹飞了。

倒飞到我身上,把我硬生生怼到了床边。

好不容易把身上这人推开,我郁闷极了,「江俞,你当初拒绝我说要修道,就修成这样?」

江俞把我从地上拽起,目光真诚。

「我是我们道观首席弟子。」

……这是什么坑人的道观。

我尚还来不及吐槽,便见江俞神色一变,「他回来了。」

「谁?」

江俞看我一眼,面色复杂。

「你爸爸。」

我爸爸?

我张嘴想说我爸都死十年了,忽然想起自己刚被胡辞软禁时说的话。

好家伙,我和胡辞说的话江俞怎么会知道?

来不及细问,我便听见了外面走廊里的脚步声。

一声,一声。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我心尖上。

仔细听去,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拖在地板上,我瞬间紧张了起来。

让胡辞看见江俞的话,我该怎么解释?

他俩不会打起来吧……

8

然而,胡辞的速度简直快得离谱。

我还没考虑好,打开的房门前便出现一道人影。

胡辞。

他穿了件深色西服,明明是个狐狸精,还穿得西装笔挺,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胡辞瞥我一眼,目光便径直落在了江俞身上。

「他是谁?」

嗯,胡辞的语气……凉得可怕。

我正犹豫要不要取一个响亮的道观名字吓一下胡辞时,江俞却抢先开了口。

「我是林旖在网上订的一日男友。」

我:??

靠,这家伙废也就罢了,还这么怂。

一日男友……亏他想的出来。

胡辞微微挑眉,将目光移到了我身上,眼底满是探究。

为了不拖累无辜的小道士下水,我只能点点头,「对,我之前点的……」

胡辞没说话,却朝我勾了勾手指,「过来。」

我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这么听话,倒也不是被那张脸迷的神魂颠倒,主要是……

怂。

走到门口,胡辞朝我伸手,攥住我手腕一拽。

我便毫发无损地出了房门。

胡辞带我去了隔壁卧室,那是他的房间,平日里很少让我进去。

开门,我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床上躺了一个女人。

一个手脚被绑,不着寸缕的女人,她的头转向里侧,我看不见她的脸。

原来刚刚被拖在地板上的……竟是活人。

胡辞在我后背上推搡了一下,我踉跄地走到床边,下一刻,一只匕首被扔在了我脚边。

匕首上,还泛着森森寒光。

身后响起胡辞的声音,低冷,阴戾,「杀了她,我就放了你。」

我有点腿软。

搞什么,这日子越来越有判头了。

半晌,我勉强扯出一记笑来,「小叔,别开玩笑了……」

胡辞向前迈了一步。

我保证,他只走了一步,却从门口瞬移到了我面前。

下一刻,脖上一紧。

这人气息阴冷,那双眸底不再温和,满是阴翳。

「林旖,杀她还是杀你,做个选择吧。」

9

胡辞力道极大,我瞬间觉着呼吸困难。

强烈的窒息感带来无尽的恐惧。

我这个怂货立马服软了,「好……」

他松开手。

我瘫坐在地,大口地喘息着,胡辞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这人,似乎和过去完全不同了。

胡辞弯身,我立马吓得绷紧了身子,可他没有再伤害我,只是捡起地上的匕首,塞进了我手里。

「去吧。」

声音冷冽。

我颤颤巍巍走过去,身后却忽然再次传来胡辞的声音,「别看她的脸。」

嗯……他不说还好,一说,我这该死的好奇心居然在这种时候涌上几分。

当然,我可没敢动手去转动她的头,从我的角度,只能隐隐看见她的侧脸。

奇怪……

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正当我好奇时,忽然,有人攥住了我握着匕首的手,掌心温热。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这人握着我的手猛地用力——

匕首深深插入了女人的小腹中。

「啊!!」

尖叫声是我的。

女人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只是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

奇怪的是,这匕首仿佛拥有强烈的吸力一般,好似体内灵魂都被它拉扯吞噬。

我想要松手,可手指紧紧攥着匕首,无论如何都松不开。

灵魂仿佛被吞噬,我开始头晕。

难道,胡辞要杀了我吗?

我胡思乱想着,可是,在脑袋昏沉之际,我跌在了那女人身上,掌心碰到她的身体,一片冰凉。

而我也看见了她的脸。

那一刻,我如遭雷击。

是……我!

那个被绑着的女人,长了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10

这种感觉很奇怪。

我亲手……杀了一个和我有着一张相同面孔的女人。

我死死地盯着她,脑中一片空白。

紧张得要命,可头却昏昏沉沉。

在我支撑不住倒下的那一刻,有人接住了我。

熟悉的味道将我笼罩。

是胡辞。

我似乎听见了他的叹息声,很轻,然后感受到他将我打横抱起,转身出了门。

昏昏沉沉间,我感觉到他将我送回了刚刚的卧室,又将江俞带走了。

再睁眼,不知睡了多久,我发现房间里只有我和江俞,而他……

正在准备破胡辞的结界。

我躺在床上,亲眼看见他轻而易举地破了胡辞的结界,然后回头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当然,在他回头的那一刻,我悄悄闭上了眼。

再睁眼,门口已空。

身体似乎恢复了些,我撑着床面坐起身来。

所以,之前江俞被结界弹飞……都是装的?

好一个扮猪吃老虎。

我强撑着下床,趿着拖鞋走到门口,试探性地抬手碰了下……

门口空空如也,我的手直接探了出去,没有任何阻碍。

看来,结界真的破了。

松了一口气,顾不上头晕,我匆匆跑下楼去。

我承认自己喜欢胡辞,可是,保命要紧,我总不能因为喜欢就傻乎乎地留下来等死。

更何况,刚刚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总让我觉着诡异异常。

胡辞向来讨厌生人,所以别墅里从来没有保姆,卫生都是胡辞亲自打扫的,没了结界,我一路跑出去,畅通无阻。

然而,逃出别墅容易,想走却难。

胡辞的车库里空空如也,他平日里只有两辆座驾,此刻都不在。

而这半山别墅地势偏僻,想打车几乎是做梦。

江俞又不见了踪影,别无他法,我只能沿着马路走。

然而,没走多久,我忽然听见马路右侧的树林里,似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林旖……」

声音缥缈而空洞,却带有一种蛊惑的意味。

这声音仿佛有种魔力,我本就不甚清晰的思绪更加混乱了些,头愈发昏沉。

我转头看向路边的树林,受到蛊惑一般,转身直直地走了进去。

那道声音一直在叫我,「林旖……」

「林旖,过来呀。」

我缓缓走进了树林。

11

等待我的,是两个陌生女人。

穿着清凉,身材惹火,两人都是极为妖艳的长相,媚眼如丝,一颦一笑都颇为勾人。

为首的女人朝我勾勾手指,「林旖,过来。」

我便真的走了过去。

她笑,雪白手指攀上我肩头。

「你便是那个让胡辞魂牵梦萦的女人?」

说着,她将我上下扫了一眼,含着笑的眼底却有着一闪而过的杀意。

「啧,胡辞这次,眼光真不怎么样。」

话落,她原本攀在我肩上的手倏地化为利爪,紧紧箍住了我脖颈。

有那么一瞬间,我面前这张美颜人脸,倏地化为了一张狐狸脸。

呼吸瞬间急促。

都死到临头了,我居然还有心思腹诽,又是一头狐狸,她们狐妖都喜欢掐人脖子吗?

女人媚笑着,手中愈发用力。

我甚至能够感受到锋利指甲嵌入皮肤的尖锐痛感。

但是,我没死成。

江俞救下了我。

这人之前果然是扮猪吃老虎,我被掐得快要窒息时,他从天而降,来了一出英雄救美。

我被江俞护在身后,捂着脑袋看他们缠斗。

再然后——

我被人圈入怀中,熟悉的味道萦绕鼻端。

「林旖,不想活了?」

我转身,胡辞箍着我的腰,眉心紧蹙。

他甚至看都没看一眼那边缠斗的三人,转身带我回了别墅。

进院门,上楼。

他始终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拽着我进了卧室,胡辞一把将我甩到床上,然后俯身撑在床边看我。

一只手在我脸上缓缓摩挲着,却又陡然用力,紧紧捏住我下颌。

「林旖。」

他低声叫我的名字,明显是真的动怒了。

「我说没说过,让你在家乖乖等着我,不许往外跑?」

我忽然闻到几分血腥味。

极淡。

我移开目光,便看见他胸口有伤,随着他的动作,血迹渐渐氤氲了衣衫。

我皱眉,「胡辞,你受伤了。」

他怔了一下,捏着我下颌的手指忽然松了几分力道。

四目相对,他笑了。

「林旖,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让我有些愣怔,看着面前那张脸,我脑中一片空白,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你呢?你这么紧张我,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其实我是太紧张,胡诌的。

可胡辞脸色却变了。

13 岁被他捡回家,相处七年,这是我第一次从他眼底看见紧张的情绪。

他沉默,最后直起身来,语气沉重的否认:

「你想多了。」

12

虽然这话只是随口说的,但真的听见他亲口否认,我还是有些失落。

相处多年,我了解他的性子。

没有的事,他连装都不会愿意装。

我以为胡辞会因为我的逃跑而动怒,说不准会打我杀我,然而,都没有。

他只是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神色冷戾。

「林旖,我不想杀你,前提你,你乖乖地留在这里,别坏了我的事。」

话落,他还微微俯身问道:「明白了吗?」

距离太近,我看见他眼底隐约浮现的杀意。

后背一凉,我立马乖巧点头:「明白了。」

胡辞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在确定他已走远后,我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

……又有结界。

当然,我也不敢再跑了,现在明明是和谐社会,为啥忽然之间到处都是狐狸?

若是偷跑出去再遇见那两位女狐狸精,我恐怕真就小命不保了。

在门口转悠了两圈,我彻底认命,躺在床上开始放空思绪。

狐狸果然没人性,软禁我也就算了,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房间空荡荡,只有两本胡辞的书随意扔在床头柜上。

我随手翻开看看,什么《狐狸的自我修养》。

……这书真的是人类写出来的吗?

我应该庆幸,幸好这卧室里还有卫生间,房间的桌子上,也有点生活用品。

比如:纸巾,热水壶,方便面和火腿肠。

躺在床上摆烂了半晌,我爬起来,去烧水泡了一碗面。

老坛酸菜面。

果然狐狸都不看新闻的。

腹中空空如也,我捧着一碗老坛酸菜面也吃得喷香。

喝完最后一口汤,外面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胡辞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有些好奇,走去门口想仔细听一下,然而,下一秒,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张脸。

「啊!」

我被吓得腿软,惨叫着跌坐在地,才忽然发现,那张脸的主人,正是江俞。

他怎么来了?

我正想问他是不是来救的我,胡辞的声音便响起在他身后。

「这边。」

江俞应了一声,然后直起身,转身走了。

不过——

临走前,他小声与我说了一句话:

「放心,你很安全。」

13

也许是老熟人的缘故,我对他格外信任。

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也只能相信他了。

我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着,然而胡辞这个结界可能还隔音,他们明明就在隔壁,可我连个话音都没听到。

半晌,我放弃了,又回到床上躺平。

因为太过无聊,我摆烂了一会便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我似乎听见了胡辞的说话声,音色压得很低,我听不清他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后来。

我迷糊间睁开眼,却意外地与人对视了。

是……胡辞。

他坐在床边,背脊挺得笔直,静静地看向我。

四目相对,他眉梢挑了一下,「醒了?」

我撑着床面坐起身,不知为什么,不过是睡了一觉,却觉着浑身疲乏。

环顾一圈,不见江俞的身影。

我朝后缩了缩身子,莫名地有点怕胡辞。

这人静静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随后淡声道:「他在隔壁。」

「放心,最近他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我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功夫怎么样?」

我可还记得那天他被胡辞的结界一下弹飞的样子。

胡辞瞥我一眼,「不错。」

说着,他起身,松了松领带,手指修长好看。

我没忍住,目光跟着他的手部动作来回移动,最后落在他露出的锁骨上。

对上胡辞的目光,我又飞快的转过头来。

馋是真馋,怕也是真怕。

胡辞又看了我两眼,忽然,手一抬,直接扯下了领带,然后掀开被角。

「让让。」

我一脸错愕,却还是听话地往另一侧挪了挪身子。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胡辞上了我的床。

他钻进被子里,与我和衣而卧。

我被他忽然的举动惊住,身子僵得厉害,半点不敢动弹。

直到,胡辞转头看我。

他抬起手,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而下一刻,温热掌心却落在了我眼上。

「闭眼,睡觉。」

我不敢反驳,乖乖地闭上了眼。

闭上眼,世界陷入一片昏暗,其他感观反而被无限放大。

我能听见耳畔他的呼吸与心跳声,声声清晰。

也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多年如一日,淡淡的檀香味。

四周一片静谧,我也想睡,可深更夜半,暗恋多年的男人就躺在我身边。

我心猿意马,尤其是耳畔他愈发清晰的心跳声,勾得我心尖都泛着痒。

仿佛两道声音在我脑海中争论,一个告诫我别作死,老老实实睡觉;而另一个柔媚声音,则在不停地蛊惑我:

「你不是喜欢他吗?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以后可就遇不到了哦。」

「躺在你身边的可是胡辞,不管他是人还是妖,只要他是个男的,就绝对禁不住诱惑。」

「去吧……孤男寡女,勾引他……」

那道声音自我心头响起,声音软魅蛊惑,特别真实。

真实到……我甚至都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幻觉。

渐渐地,心神被那道声音蛊惑。

思绪渐乱。

昏暗灯光下,我半撑着起身,转头看向一旁的胡辞。

可实际上,我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似乎隐约有着另一个灵魂控制了我的身体。

胡辞睁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微凉。

「睡觉。」

他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因为我的擅自起身而有些不悦。

我应该害怕的,应该立即躺回被子里的。

可我并没有。

我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笑了。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我俯身去,双手轻轻抵在他胸口。

「胡辞,你看我美吗?」

说话间,我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指尖一路下滑,然后——

被他攥住。

胡辞依旧是刚刚清冷的神色。

他坐起身,眸色冷冽,「滚回去。」

我笑了,「几千年了,还没人敢和本宫说滚字。」

我愈发地糊涂了。

什么鬼。

本宫?

我究竟在说什么,什么本宫……

手也愈发地不受控制,挣脱了胡辞桎梏,我倚在他胸口,笑声妩媚。

「你不会是爱上这个人类了吧?区区人类,不过一介傀儡而已,放本宫出去,狐族的一切都是你的,如何?」

头愈发地昏沉,思绪渐渐被压制,我甚至开始无法思考了。

可是,这些柔媚话语响起在房间内,却的的确确是我的声音。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我的身体,似乎被另一个灵魂渐渐占据了。

这个认知让我极度的害怕。

可是,就当我即将陷入昏睡时,胡辞的声音却陡然炸响:「别睡!」

14

说着,胡辞的掌心盖在我眼上。

「别睡,相信我。」

我隐约听见他的话,想要点头,却根本无法动弹。

思绪渐远。

我不知道胡辞都做了些什么,最后,只隐约听见了一道胡辞的厉喝声:

「滚!」

再然后,思绪竟渐渐恢复。

这具身体的主权,又回到了我手上。

我睁开眼,看见胡辞站在床边,眉心紧紧蹙着,一错不错地看着我。

不知为何,刚刚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像经历了一场生死博弈一般。

再看见胡辞的脸,鼻子一酸,甚至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便朝着他扑了过去。

被他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生平第一次,我做了和他如此亲近的举动。

可那一刻,我刚刚经历了匪夷所思的事情,那种被一个陌生而强大的灵魂占据身体的恐惧,让我暂时忘记了一切。

我不顾一切地抱着他,双手箍得紧牢,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而胡辞最初怔了几秒,随后,他没有推开我。

反而缓缓拍了拍我后背,并低声安抚:「没事了。」

那一夜,我抱着胡辞不肯松手,赖着要和他睡一张被子。

胡辞没有说我。

他只是细心地替我掖好被角,然后将手环在了我背后。

不知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他并不是人类,可是,被他圈在怀中,竟是莫名地安心。

半梦半醒间,我隐约听见他在叫我的名字。

「林旖。」

后面的话,我却是半点没听到。

……

再醒来,天色已亮,房间里没有了胡辞的身影。

我赤着脚下地,走去洗漱了一番,想了想,又去门口试了试——

意料之外地,我竟出去了。

房门……没有设结界。

可是,我竟没有了上次逃出去时的喜悦感。

就算是出了这个门,就算出了这座别墅,我又能去哪呢?

我无父无母,是在七年前被胡辞在街上捡回家的。

离开他,我没有家,没有亲人。

而且,外面还有各种不知原因的狐妖,想要取我性命。

我像是一个被这个世界抛弃了的倒霉蛋。

15

伤感的情绪没能维持多久,因为——

我在隔壁房间看见了江俞。

他正坐在床边玩手机,听见脚步声,抬头。

江俞笑笑,「醒了?」

我站在房门口,尝试着往里面迈了一步,似乎没有结界。

「你住在这吗?」

我扫了一眼床铺,被褥凌乱,明显是刚刚睡过人的样子。

「嗯。」

江俞单手搭在膝上,抬头看我,「我和胡辞达成协议,我留下来,保护你。」

「为什么?」

我现在总觉着,江俞的出现有点莫名其妙,包括他退学后,又和我在游戏里相识这件事,总觉着有些过分巧合了。

江俞笑笑,目光真诚,「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找一个原因的话,大抵是因为喜欢吧。」

他静静地看着我,「其实,我很后悔大一的时候拒绝你的情书。」

我愣了两秒,才从这忽然的表白中回过神来。

「但是……」

我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当时那封情书,其实不是我给你的。」

江俞怔住。

我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那封情书是替我同学温语转送的,只不过,当时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以修道为由拒绝了,再然后,你就休学了。」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江俞沉默良久,然后笑了,「没事,反正……结果都一样。」

我犹豫再三,还是坐在了床边,缓缓问出了心中所有疑惑。

比如,他当初是怎么加上我的游戏好友,为什么会刚巧在我被胡辞囚禁这天找过来?

又比如,他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忽然间和那么多狐妖扯上关系,胡辞要囚禁我,而小树林里的两个女妖怪要吃了我。

我和江俞各自坐在床的一个角落,他耐心地解答了我的疑惑。

加我的微信好友,的确不是意外。

因为他知道,潜藏在这座城市的狐妖一族,暗地里在举行一个秘密计划。

而我,是那个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所以,我的处境很危险,而他不能太早暴露身份,所以才加了我的游戏好友,曲线救国。

而之所以这么巧地出现,是因为他知道,狐族要对我动手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所以,她们到底要让我做什么?」

江俞看着我,缓缓吐出两个字:「献祭。」

献祭……?

我愣住,随即后背一凉,活人献祭,这个说法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身体里莫名其妙出现的灵魂。

我不知道这两者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似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江俞蹙着眉看我,低声说道:「她们要用你献祭,来复活妲己。」

妲己……

听着这个神话中耳熟能详的名字,我蓦地想起昨晚那个控制我身体的灵魂对胡辞说的话:

「放本宫出去,狐族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后知后觉,所以,与我争夺身体的那道灵魂,是神话故事中那位祸国殃民的妲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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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当从小耳熟能详的神话照进现实,一切都恍如做梦。

如果不是昨晚身体里那道灵魂占据身体的感觉至今仍历历在目,我一定觉着这个说法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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