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王妃还魂

而后李时裕拿出药膏,很自然的给穆澜脖颈的伤口上着药,冰凉的牙膏传来的时候,穆澜忍不住嘶了一声。

那是一种冰寒带着舒爽的感觉。

但是穆澜不能否认,李时裕送来的东西,总是极品,明明看起来面目可憎的疤痕在这样的情况下却逐渐的淡化。

就连每一日都来府中查看的何御医看见的时候都不免啧啧称奇。

穆澜解释就显得简单的多,因为年少,所以复原的快,何御医倒是也没说什么。

「多谢。」穆澜的口气并不热络,只是淡淡的道了谢。

甚至所有的过程,穆澜都没开口再多问一句,李时裕好似也习惯了穆澜的冷淡,对这样的情况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他仔细的给穆澜上完药,这才看着穆澜,口气有些冷淡:「穆澜,你有九条命,都不够你现在这么玩。」

穆澜低着头,没应声。

李时裕直接捏着穆澜的下巴,半强迫的让穆澜看向了自己:「明知道穆战天怀疑你,你还在这个时候离开落雪楼去南楼,你以为你走的很快,还是觉得你可以飞天遁地,或者再制造出幻象?」

李时裕的每一个字都犀利无比。

穆澜找不到反驳的话,加上嗓子并不舒服,最终就干脆保持了沉默。

「今日若不是本王恰好出现在这里,你可知道结果?」李时裕冷笑一声,而后松开穆澜。

结果穆澜却很淡定的开口:「知道。」

「你……」李时裕是真的给气笑了。

被穆澜的无畏给气笑了。

他没再理会穆澜,就只是这么冷淡的看着穆澜,而后李时裕就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落雪楼,把穆澜一个人留着了楼内。

穆澜也没说话。

但是对李时裕的了解,穆澜很清楚,李时裕生气了。

穆澜更没解释的意思。她和李时裕也不是需要解释的关系。他们不过就是利益关系。

就算穆澜真的出了事,她相信李时裕也可以轻易的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

穆澜沉了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脖颈上的疤痕越来越轻,可是这嗓子好像却一直没好透。

这一次元气大伤,嗓子的复原速度又会慢上很多。

穆澜微微闭眼,一阵掌风吹过,落雪楼内最后一道烛光也跟着熄灭,而后穆澜躺在床榻上,再也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的睡去。

但穆澜不知道的是,在自己入睡的时候,一抹高大的身影就不曾从落雪落内离开,站在楼外僻静的角落里,一直到天空逐渐泛亮,李时裕才转身离开。

……

第二日。

穆澜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看了一眼时辰,立刻翻身下了床,因为过快的速度,穆澜仍然有些头晕目眩的,但是和昨天比起来,已经好上了很多。

只是今日的穆澜就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毫无反抗能力。

穆澜才刚刚站稳,门外的荷香推门而入,面色显得急色匆匆的:「大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穆澜的口气冷静。

「四夫人怎么都没能醒来,脉搏越来越弱了。早上大夫看完四夫人,也吓坏了。现在王爷已经把何御医请到王府中了,老夫人也在南楼那边。您要不要过去看看?」荷香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快速的告诉了穆澜。

穆澜安静了片刻:「自然要去。」

荷香不敢迟疑,快速的给穆澜洗涮完,再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只是随意的插了一个簪子,而后荷香就扶着穆澜,甚至早膳都没用,就匆匆朝着南楼赶去。

和荷香的着急比起来,穆澜倒是显得冷静的多。

而在穆澜抵达南楼的时候,南楼的气氛也跟着低沉了不少。

何艳带着穆绵站着,倒是没进去,看见穆澜的时候,何艳颔首示意,穆澜倒是礼貌的叫了声:「三夫人。」

何艳也没说什么。

穆绵福了福身,请了安:「姐姐好。」

穆澜冲着穆绵温润的笑了笑。

而后穆澜才看向了何艳:「三夫人,我进去看看四夫人的情况。」

何艳叹了口气,仍然在原地安静的站着,只是摇了摇头,穆绵倒是一直就显得安安静静的。

穆澜颔首示意,没在原地多停留,在荷香的搀扶下,已经走进了南楼,而屋内的气氛就更显得低沉而压抑的多。

在穆澜走来的时候,奴才们跪了一地,给穆澜请了安。穆澜没说话,拂袖示意奴才们站起身,她安静的朝着姬娘的方向走去。

何御医在给姬娘把脉,面色凝重。

王雪霜着急的看着何御医,穆洪远的眉头更是拧了起来,屋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喘。

穆澜自然也没说话。

她看着姬娘,这屋内唯一知道真实情况的人就只有穆澜。

而此刻的姬娘,面色苍白的吓人,自己午夜来过看见姬娘的时候,还让人觉得可怖的紧,穆澜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在姬娘边上站着的明艳,明艳点点头,但是眼神却没看向穆澜。

就好似她们从来就不曾交流过。

而穆澜却很清楚,明艳眼神里的意思。

姬娘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

「何御医,姬娘的情况如何?」这话是穆洪远亲自问出口的。

何御医把姬娘的手重新放了下来,摇摇头,面色凝重:「王爷,做好准备,节哀顺变。四夫人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不是今日,就是明日。」

甚至就连时间,何御医都说的直接。

在何御医看来,现在的姬娘已经是命若游丝。

穆洪远拧眉,王雪霜的表情也有些哀伤,倒是穆澜站着,一言不发,显得沉默的多。

南楼内的气氛更低沉了几分。

一直到穆洪远打破沉默:「何御医,你随本王来一趟。」

「是。」何御医恭敬地应声。

很快,何御医随着穆洪远走了出去,穆澜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眉眼里闪过一丝的诡秘,但是却没说什么,很快就不着痕迹的把视线重新收了回来。

王雪霜坐着,眼眶很红,好似也备受打击。

好好的一个穆王府,接二连三出了事情,王雪霜有些无法承受,在看着床榻上病泱泱的姬娘,王雪霜脸上的哀伤就变得越来越明显起来。

「老夫人。」李嬷嬷忽然惊呼一声。

穆澜也第一时间走了过去,并没在意自己的虚弱,扶住了王雪霜:「祖母。」而后她冷静的命令荷香,「快,把何御医请回来。」

而后,穆澜不动声色的给王雪霜把脉。

在上一世,王雪霜在穆澜嫁入宫中后不到一个月就离开了。毕竟王雪霜的年事已高,加上身体的虚弱,若不是那些珍贵的药材续命,恐怕还要走的更早。

而这一世,穆澜给王雪霜抓的药方里面,自然对症的药材在,王雪霜的精神状态才能一直坚持到现在。

倒不是穆澜对王雪霜有多深的感情,而是王雪霜现在不能死。

王府内,陈之蓉死了,王雪霜没了可以信任的对象,所有的注意力就会放在穆澜的身上,这对穆澜而言是好事,而非是坏事。

因为王雪霜真正的站在穆澜的身边,避免穆洪远忽然而来的冲击,还有穆战天的为所欲为。

但是穆澜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扭转局势,只是在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她才会用药护着王雪霜,起码让王雪霜意识清醒。

很快,荷香就带着何御医匆匆回来,穆洪远也跟了进来,这一连串的变故,让穆洪远的脸色也显得难看的多。

何御医就在南楼给王雪霜把脉,王雪霜倒是缓缓的醒了过来,摆摆手:「我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几日事情多了,有些疲了。」

穆洪远不放心。

穆澜扶着王雪霜,让她靠着自己:「祖母,您等何御医看完。」

何御医仔细的检查后,才点点头:「老夫人确实没太大的大碍,只是受了刺激,好好休息就行。」

说着何御医看向了穆澜,倒是一脸赞赏:「这也多亏了穆小姐给老夫人开的安神的药方,这都要让微臣自叹不如了。」

「何御医您过奖了。」穆澜很是淡定。

穆洪远这才惊讶的看着穆澜和何御医,何御医笑着解释:「王爷这是找回了一个宝,穆小姐虽然不从医,但是顺着之前养母的药方,倒是也对症了老夫人的情况,这段时间老夫人的身体能健朗,确确实实是穆小姐的功劳。」

何御医实话实说:「穆小姐是老夫人的福星。」

穆澜并没因为何御医的话而有所自满,安安静静的扶着王雪霜,没说一句话说。

而王雪霜回过神,拍了拍穆澜的手:「是啊,多亏有穆澜。」

穆洪远这才看着穆澜:「澜儿是辛苦了。」

「不会,这都是澜儿应该做的。」穆澜谦逊有礼。

很快,外面的软轿也已经在南楼等着了,李嬷嬷扶着王雪霜上了软轿,就没再南楼多待,而是回了祠堂。

穆澜这才站起身。

显然被王雪霜靠着,穆澜也有些昏沉。

穆洪远注意到了:「行了,荷香,你也带着大小姐回去,照顾好大小姐,别让大小姐太过于操心。」

「多谢爹爹关心。」穆澜应声。

然后她也真的没在南楼多待,颔首示意后,就跟着荷香走了出去。

南楼这一出戏,穆澜看够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都也在穆澜的掌控之中,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回了落雪楼后,穆澜并没用飞鸽传书,而是亲自写了信函,只是全文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但是穆澜却很清楚,王掌柜看的名字,她要王掌柜告知容九,按照自己之前的吩咐做好准备。

这样就算荷香出门,万一被人拦下,这封信也并没什么大碍。

荷香大可解释,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事情,想托人带给乡下的父母。

而荷香也不会去商铺,而是去茶楼。

茶楼就是李时裕的,自然更不会出现问题,里应外合。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要想尽办法做到万无一失。

穆澜把写好的信函交给了荷香,仔细叮咛:「我交代你的事情,记清楚了,如果遇见不相干的人,要怎么做,知道吗?」

「大小姐,您交代好几遍了,您放心吧,奴婢保证一定完成任务。」荷香俏皮的笑着,眉眼弯弯的。

穆澜也跟着低低的笑出声:「就你贫嘴。去吧,注意安全。」

荷香嗯了声,也没说什么,藏好信函就快速的走了出去。

穆澜看着荷香的身影,安静的在落雪楼站了一阵,而后才转身回去。这些交代就只是以防万一,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天确实不可能再做什么。

那天晚上,并不是穆战天跟着自己,也就只是一个意外。

只是,凡事小心谨慎,才是上上之策。

……

而穆王府内,始终安静。

这几天的变故,让穆王府元气大伤。

姬娘就如同他们最初算计好的一样,也如同何御医说的一般,在第二日的清晨,姬娘就撒手人寰,再没了声息。

南楼内,一片悲痛。

明艳跪在姬娘的床榻前,姬娘已经没了声息。

何御医站起身,摇了摇头,看着迎面匆匆而来的穆洪远冷静的开口:「穆王爷,节哀顺变。」

王雪霜昨日倒下去,就怎么都起不来,所以过来的人是李嬷嬷。

穆澜赶到的时候,南楼内的气氛越发的低迷,奴才们跪了一地,穆澜没说话,安静的朝着姬娘走去。

在经过明艳身边的时候,明艳对着穆澜颔首示意。

穆澜没说什么,不着痕迹的就把眼神给挪开了。

「行了。」穆洪远开口,「你们都下去,本王想一个人陪陪四夫人。」

穆澜的脚步停了下来,而后没说什么,福了福身:「是。」

穆澜也遣散了奴才们,把南楼留给了穆洪远,安静的朝着南楼外走去,明艳站起身,跟着穆澜走了出去。

对于穆洪远忽然而来的感情,穆澜只觉得嘲讽。

姬娘是最早嫁入王府之中的小妾。其次才是别人。

但是在穆洪远冷落姬娘后,姬娘就没再得到过穆洪远的关注,现在佳人已去,穆洪远却好似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对于这个四夫人的亏欠。

这样的内疚,又有何用。

若是姬娘对穆洪远有利,恐怕穆洪远也会第一时间就把姬娘给供出去。

穆澜显得有些嘲讽。

但是穆澜并没离开。

明艳始终跟在穆澜的边上。

一直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穆澜才压低声音问着:「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明艳应声,「一切就等大小姐吩咐。」

穆澜点点头:「按照王府的规矩,姬娘会在水晶棺里三日,而后才会下葬,而侧妃是横死的,不会和姬娘同时下葬,他们的规格也不一样。」

明艳应声。

「三日之后,我会把准备的尸体运进来,偷天换日,你按照我的要求,把姬娘送到我那就行。我也会安排人帮你,但是不要惹出事端。凡事切记要小心谨慎,一直到离开王府。」穆澜低声开口。

「是。奴婢知道。」明艳毕恭毕敬的站着。

穆澜仔细交代完才看着明艳:「明艳,姬娘离开王府,你有何想法?」

明艳摇头。

穆澜安静了片刻:「我也送你出府,你可愿意?」

明艳大喜,看着穆澜:「奴婢谢过大小姐,如果可以的话,奴婢还是想跟着四夫人,奴婢是四夫人救回来的,四夫人待奴婢就如同亲女儿,奴婢自然想跟着四夫人一起出府,能照顾四夫人。」

穆澜点点头:「等我消息,你出府要晚些时候。」

「是。」明艳一脸感激。

而穆澜没再多说什么,安静的站在原地。

穆王府的人看见穆澜这么站着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劲,和穆澜相处这几个月来,他们倒是清楚,穆澜喜静不喜动,只要是人多的地方,穆澜就会下意识的回避。

现在南楼内乌泱泱的都是人,穆澜的行为倒是很符合穆澜一贯的作风。

而穆洪远在南楼内待了很久,一直没出来过。

法师也陆陆续续的来了,在念经超度姬娘。

穆澜站到差不多午膳的时候,因为疲乏,这才转身回了落雪楼,临走前也不忘记交代陈管家,如果有什么事的话,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陈管家连声应允。

而穆澜回到落雪楼,荷香也已经回来了。

没等穆澜开口,荷香就已经快速的说着:「大小姐,事情办妥了。路上没出什么意外,您交代的信函奴婢也已经给王掌柜了。」

「好。」穆澜应声。

而后穆澜就没再说什么了。

荷香也不曾打扰穆澜,安静的退了出去。

穆澜倚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王府内发生的一切,穆澜就没再过问过。

……

第二日。

就如同穆澜猜测的,穆洪远对外宣传,侧妃娘娘感染痢疾,四夫人是因为伤势过重,加上先前和侧妃接触颇多,雪上加霜,两人先后离去。

包括对宫里的人,穆洪远也是如此解释。

就算那一日知道真相的人,也没戳穿。

连带平日跟在侧妃身边的人,还有那天下入地牢的奴才,都被穆洪远灭口,地牢内发生的事情,彻底成了穆王府的秘密,不会再被人提及。

陈家在这样的说辞里,加上姬娘的过世,也不好再闹什么。

再者陈之蓉还给穆洪远生了一儿一女,所以陈家最终也就不了了之,毕竟陈家和穆王府是利益共同体,同一条船上的人,不管是谁受损,对对方都没任何的好处。

除去息事宁人,也没再好的办法可以处理了。

这些事都是荷香告诉穆澜的,荷香说的绘声绘色的,穆澜很安静的听着。

在荷香说完后,穆澜才严肃的看着荷香:「这些话和我说说就算了,在外面一句话都不准提,不然的话,你的小命都保不住。」

「奴婢知道了。」荷香有些被吓到了,立刻低头,认真的应着。

穆澜点点头,跟着轻咳了几声。

这几日来,她的嗓子好了不少,但是因为消耗太多的元气,精神并没完全的恢复,所以穆澜能不动就不动。

「四夫人什么时候下葬?」穆澜应声。

「后天。」荷香答道,「现在四夫人在水晶棺中,南楼的奴才们都在轮番守夜,明艳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四夫人的水晶棺。四夫人说来也可怜,嫁入王府却一直没有子嗣,几乎就是把明艳当成了亲闺女。现在四夫人走了,也知道明艳何去何从呢。」

穆澜点点头,而后她站起身。

荷香看着穆澜,着急了下:「小姐,您的身体都还没好,您这是要去哪里,有什么事要处理的,你让奴婢去做就行了。」

「我去一趟老夫人那。」穆澜淡淡开口。

荷香听见穆澜这么说,最终也没说什么,然后她立刻上前,扶着穆澜,安静的走出了落雪楼。

除去落雪楼的安静外,整个王府却仍然是一片诵经的声音,法师来来回回的走着,就算是在这里,也可以听的清清楚楚的。

就连王雪霜这几日都在祠堂诵经。

一直到几乎要撑不住了,才会被李嬷嬷送回屋内休息。

这个时辰,王雪霜还在祠堂。

穆澜没迟疑,在荷香的陪伴想,匆匆朝着祠堂走去。

李嬷嬷看见穆澜的时候,倒是不意外:「大小姐,老夫人就在祠堂内诵经,您可以进去。」

甚至通报都不需要。

整个王府内,王雪霜唯一想见的人就是穆澜。

所以王雪霜早就交代过李嬷嬷,如果是穆澜来的话,无须通报,让穆澜直接进来就是。

穆澜颔首示意:「多谢李嬷嬷。」

而后,她把荷香留在了祠堂外,朝着祠堂内走了进去,在穆澜走进去的时候,王雪霜低头诵经,并没说话。

穆澜安静的站着,也没开口打扰王雪霜。

一直到王雪霜念完这段经文,这才看向了穆澜:「澜儿啊,你这身体都还没好,怎么又来我这里了。现在这王府内不太平,你可不能再出事了,我这心,受不了的。」

「不会的。」穆澜笑着说道,好似在安抚王雪霜。

王雪霜点点头,最终叹了口气。

而后,王雪霜看着穆澜:「对了,澜儿今儿怎么专程过来了?」

「祖母,澜儿有一件事想和祖母商量一下。」穆澜也不含糊,安静的看着王雪霜。

「澜儿尽管说。现在府内的大小事宜澜儿做主就好,不需要专程来问我的。」王雪霜是把所有的权利都给了穆澜。

穆澜笑了笑:「有些事还是要告知祖母的。」

王雪霜点点头。

这就是穆澜和陈之蓉的区别。

陈之蓉拿了权,就不会事无巨细的汇报给王雪霜,甚至是在有意无意的王雪霜,而穆澜则不同,从来都很尊重王雪霜,就算是小事,只要涉及到王府内的动静,她会亲自来见过王雪霜,征求王雪霜的意见。

虽然这个做主的人还是穆澜。

「是这样,四夫人过世了,她边上的婢女明艳,澜儿想着把她送出府。明艳是四夫人带回来的,虽然和王府签了契约,但是明艳跟着四夫人多年,和王府内的人也极少来往,在这样的情况下,把明艳留在府中,恐怕明艳也只是触景生情。」

穆澜说的直接:「四夫人病重的这段时间,明艳也有些精神恍惚,所以澜儿才有了这样的决定。现在的王府再禁不起任何的事端了。」

这样的话,说的句句在理。

王雪霜点点头:「王府里的人事变动,澜儿看着做决定就好了。不需要来过问我的。」

言下之意,就是王雪霜对这件事没任何意见。

穆澜点点头:「那澜儿就不打扰祖母休息了。」

王雪霜嗯了声,没说什么。

穆澜福了福身,这才退了出去,重新回了落雪楼。

而然明艳离开王府这件事,虽然穆澜可以私下做决定,但是被人问起的时候,难免不好交代,所以穆澜还是和王雪霜告知一声。

这样一来,明艳可以等到姬娘下葬之后,过了七天的守陵期就可以离开了。

也算是了却了明艳的心思。

至于姬娘如果不想让明艳跟着的话,穆澜想姬娘也可以安排好明艳的出路,也总好过明艳留在王府之中。

毕竟,穆王府风雨飘零的时间,并不会太远了。

能动了这样的恻隐之心,除去姬娘现在的出手相助外,穆澜想到了上一世,凤清宫几十条人命就在一夜之间被消失殆尽的血腥。

残忍而无情。

既是无辜的人,又何必被牵连到穆王府的纷争之中。

穆澜沉了沉,低敛下的眉眼,把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

而后穆澜沉稳的朝着落雪楼内走去,她就没再离开过落雪楼,一直到姬娘下葬的那一日,穆澜才从落雪楼内出来。

她穿着雪白的衣裳,头上也格外的素净,没带任何的配饰,安静朝着南楼走去。

明艳看见穆澜的时候,颔首示意,穆澜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而后若无其事的走到了水晶棺里。

水晶棺里躺着姬娘。

姬娘的尸身保护的很好,面容也让人专门搭理过了,完全没了先前苍白的模样,就好似出入王府时一般的娇俏灵动。

穆澜安安静静的看着,没说话。

穆洪远也一身黑衣,南楼内,深情显得悲戚的多。

穆澜看着穆洪远的脸,好似在他脸上的悲戚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很久,穆澜低头嘲讽的笑了笑,只是这样的嘲讽,不着痕迹的多。

一直到时辰到了,在法师的诵经里,姬娘的水晶棺被抬了出去。

明艳紧紧的跟着。

穆澜看向了明艳,明艳不着痕迹的点点头,而后就安静的走着,明艳的双眼明显的才哭红过。

穆澜只送姬娘到王府的门口,就没再继续走下去了。

而姬娘是四房,也就仅仅是一个侍妾,自然走的也是偏门,从姬娘嫁入王府到死,都从没机会光明正大的走王府的正门。

穆澜的身体未曾复原,穆洪远也不会让穆澜一路远送,姬娘的身份,在穆洪远看来,也不值得穆澜如此兴师动众。

现在的穆澜对于穆洪远而言,就是那个捧在掌心的宝,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磕碰。

自然,穆洪远也不让穆澜去。

穆澜没强求,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个水晶棺里的姬娘并不是真实的姬娘,真实的姬娘早就在昨夜的时候已经被偷天换日的换到了落雪楼内,现在安置在穆澜的屋中。

这一切,昨夜明艳就已经处理完了。

想把姬娘那么大的一个人运到落雪楼内,还要掩人耳目,自然困难的多。只不过穆澜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接着明日出殡,要准备东西,这才把姬娘偷天换日的弄了出来。

而水晶棺里的人,是穆澜易容后的姬娘,这样的易容天衣无缝,自然也不可能被人发现。

现在穆王府大部分的人都出去送姬娘一程。

留下来的人,就少之又少。

穆战天和穆知画也在东楼闭门不出,毕竟陈之蓉还没下葬,法师还在超度,因为陈之蓉的事,穆知画看起来也有些精神恍惚,显然受了很大的惊吓。

何御医开了安神的药方给穆知画,只是穆知画好似时好时坏。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天自然不敢走远。

纵然穆战天怀疑穆澜,在没证据的情况下,穆战天只能守着穆知画。

而太子妃之位,一切都未曾有定数,虽然穆澜已经占据上风,只是上风不代表万无一失,这要皇上没下旨之前一切皆有变数。

穆战天不会让穆澜这么轻易的得逞的。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把姬娘弄回自己这,就显得容易的多。

很快,穆澜已经出现在落雪楼内。

她安静的看着床榻上的姬娘,已经没了心跳和呼吸,甚至皮肤也冰凉,只是身体却没任何的僵硬,和已死之人的差别就在于此。

穆澜扶起姬娘,从药瓶中倒出了一粒药丸,快速的塞到了姬娘的嘴里,确定姬娘吞进去后,穆澜才把姬娘重新放了下来。

这个药丸可以解之前姬娘服下的假死药。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会生效,姬娘会逐渐清醒过来。

穆澜没说话,站起身走屋门外,荷香在门外候着:「大小姐。」

「你今日就在这里守着,一样,不敢是谁来见我,就说我不见人,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如果有人要擅闯的话,格杀勿论。别的事情推到我身上,听见没有。」穆澜低声命令。

「是,奴婢知道了。」荷香不敢怠慢,又谨慎的看着穆澜,「大小姐,您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穆澜应声。

很快,穆澜折返到屋内。

等穆澜回到屋内,就看见容九已经在屋内等着了,他看见穆澜的时候请了安:「属下见过穆小姐。」

「容大人,有劳了。」穆澜颔首示意。

容九没说话。

两人就在屋内等着,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快到的时候,姬娘就缓缓的从假死的状态里清醒了过来,有片刻的恍惚后,才回过神自己在哪里。

她定了定神,看向了床榻边的穆澜。

穆澜的容颜越来越清醒。

「大小姐。」姬娘叫着。

穆澜快速的走上前:「姬娘别说话,你现在也动不了,起码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把体内的药给彻底的排空。我和容大人会送你出府。我给你换个衣服,避免被人觉察。」

姬娘点头。

她确确实实没一丝的力气,胸口的伤口也不曾好透。

穆澜快速的给姬娘换了一身平日明月穿的衣服,也没避讳容九,给姬娘易容,变成了明月的模样。

「姬娘,得罪了。」穆澜退了一步。

容九这才上前,颔首示意后看着姬娘,扶住了她,姬娘没说什么,容九带着姬娘跃身而起,快速的朝着穆王府外飞驰而去。

穆澜而后也匆匆从落雪楼的后院离开。

陈管家早就安排好一切,穆王府的后门并没任何的守卫,自然也不会发现穆澜从这里出去。

她的脚步并不匆忙,不急不躁的。

在绕到穆王府外的拐角处,穆澜看见了一辆马车在那停靠,马儿扬蹄。

穆澜没迟疑,快速的上了马车,容九和姬娘已经在车内等候。

三人谁都没交谈。

容九掀开帘子和车夫交代了几句,车夫立刻扬鞭,马车飞快的朝着京郊外的顾府飞驰而去。

……

路上,穆澜总有些忐忑。

说不上来的原因。

在马车快抵达城门的时候,忽然速度就跟着慢了下来,在车内的容九和穆澜对视了一眼,已经醒来的姬娘也面露紧张。

他们都很清楚,马车不会这么忽然停下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容九看着穆澜:「穆小姐,属下出去看看。」

穆澜嗯了声,容九很快就就掀开帘子,在询问车夫的情况,而姬娘看向了穆澜,穆澜的眼神里带着安抚。

「不要担心,大概就是例行检查,毕竟这里是城门边,历来都是如此的。这辆马车是裕王殿下的,那些侍卫给他们胆子估计也是不敢差的。」穆澜冷静的说着。

姬娘拧眉,苍白的唇动了动,但是最终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坐着。

而穆澜的心有些打鼓,并不像表面这么冷静。

李时元这段时间不可能没怀疑李时裕,在宫内陆续传出的消息,都足够证明这一点。

而成门边的侍卫如果是李时元安排好的,看见李时裕的马车出城的时候,必然也会怀疑。

李时裕府内的女眷几乎不曾轻易的离开裕王府。

而李时裕本人更是无需用车。

所以冷不丁裕王府的马车出现在城门边,又岂能不让人怀疑。加上城门边的侍卫,穆澜不清楚能听从李时裕的命令的有几人。

她没说话,等着容九回来,不断的压着心头的不安,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姬娘感觉的出穆澜的担心,姬娘看着穆澜,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很快,容九已经折返了回来。

穆澜抬头看向了容九,容九的声线还算稳定:「穆小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城门边的侍卫再在查每一辆马车,您和四夫人在马车上待着,不要出声,剩下的事情,属下自然会处理。」

「好。」穆澜没多说什么,冲着容九颔首示意。

容九点点头,正准备退出去的时候,穆澜忽然叫住了容九:「容大人,您可知道侍卫是为了什么事,逐个搜查?」

之前这阵势,是在望香楼出事的时候。

那时候的李时元几乎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所以只要是看见觉得差不多的,定会被李时元的人拘留下来。

一部分幸运点的能离开,大部分都已经死于非命。

但是这样的大动作在一阵之后就已经停了下来,现在再忽然而来,这才让穆澜的眉头拧紧,心跳有些加速。

容九倒是没瞒着穆澜,快速的说道:「是因为之前望香楼出了事,太子殿下集中搜查过一阵,后来的时间里,他时不时的会选择搜查,只是不巧,今天我们遇见了。」

果然如此。

穆澜没说话。

倒是容九宽慰穆澜:「穆小姐不用担心,这件事属下会处理好。」

穆澜嗯了声,也没说什么。

很快,容九重新退了出去,这次架车的人变成了容九,马车又开始缓缓动了起来,朝着城门边行驶而去。

果不其然,在城门边,他们的马车被侍卫拦了下来:「下车,我们要检查。」

侍卫的声音一点都不客气。

穆澜没吭声,姬娘也没说话,但是透着帘子的缝隙,穆澜隐隐还是认得出侍卫确确实实都是李时元的人。

而城门的三个出入口,都围着不少的侍卫,挨个的检查,并没因为马车的奢华或者别的情况而放过任何一辆。

很快,容九的声音传来:「放肆,我是裕王府的人,这是四殿下府上的马车,你确定你们真的要查?你可知道,私下查四殿下的马车,是什么罪吗?再说。我怎么不知道皇上下了命令,要彻查每辆马车。」

这是李时元的私人行为,自然不可能是李长天下令的。

所以侍卫被容九这么一问,也面面相觑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上面的命令,他们却又不得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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