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永恒月光

突然,汽车的轰鸣声远远地传来。我难以置信地皱紧眉头,除了我们还有其他正常的人类吗?还是只是那些看过月亮的人?我捏紧武器,紧紧地注视着路口来车的方向。

一辆黑色的本田飞速驶来。我的思维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

危险!我的脑海中自动地浮现出危险的讯号。可是哪里有危险呢?等我回过头再看向马路中间的时候,那里居然站着一个约莫七八岁左右的孩子!我的身体同时和那辆疾驰的汽车冲向孩子。我几步跑过去推开孩子,而那辆车也撞上了我。

我被重重地撞飞,那锥心般四分五裂的痛出现了!

我趴在地上,呼吸不畅,每吸一口气肋骨和脖子都剧痛难忍。手和脚也失去了知觉。但我的意识格外清醒,我知道我的脸贴在柏油路面上,恐怕已经不成样子。

「向祁!」

翔哥着急的声音传来,我猛地惊醒坐起来。

眼前没有汽车,也没有小孩。我浑身上下完好无损。我正呆坐在马路中央。等我循声扭头转向翔哥,才知道大事不妙。

原本空旷的街道突然涌出许许多多的人,他们嘴里叫着我的名字,重复着那句无比诡异的句子:「向祁,看看月亮吧。」

「翔哥!」

齐翔被控制住了。男的女的,大人孩子,他们紧紧地捉住他的四肢,将他摁住。我准备站起来逃开,但也来不及。那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我的出路围得水泄不通。接着他们捉住我,钳住我的手脚和脖子,我被死死地架住。

我往齐翔的方向看去。人群中闪现出翔哥那把尖刀。只不过那把刀并没有握在翔哥手中,而是另一个人。我想大喊却无法出声,只能睁大眼睛满腔愤怒地看着他们杀掉了齐翔!

「那些看过月亮的人想要杀死我。」

我回忆齐翔的这句话。是真的。那些人要杀死他。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而不是像我一样看看月亮?

我还没思考明白,那些手指来到我的眼睛上,他们推起我的下巴,把我的头向上仰起。接着,那些孩子开始抠我的眼皮,努力地撑开我闭紧的眼皮。

月亮仿佛在坠落,越来越大,离我越来越近。惨白的光线铺满了我整张脸,我感受到一股如酒精般的凉意。

我努力地闭上双眼,但我知道,这一次没有办法了。只有一赌。于是我不再挣扎。

我自己睁开了双眼。

而就在我睁眼看向月亮的一刹那,所有人,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

当我看向天空的时候,我发现了更加让人震撼的事情。我恐惧到无法行动。

天空一片黑暗,泛着朦胧的白光,仿佛涂抹了一层亮雾。

但根本没有月亮。我根本看不见月亮。

我呆呆地跪在原地,努力地睁大眼睛在天上寻找。我转身向南、向西、向北,哪里都没有月亮,只有一片朦胧的白光,只有一片月光。

一切再度回到原点,成为一团糨糊。如果这里根本就没有月亮,为什么所有人还要费尽心机地让我去看月亮?

我拖着步子,走到齐翔身边。他已经死了,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把刀。我忍不住痛哭,跪在他身边,无能为力。

不,这一切是个循环。这里的一切都是循环。翔哥自己也说过,阿戴也说过。死了生,生了死。翔哥还会再活过来的。我只要在他身边守着他就可以。现在我也已经看过月亮,虽然我并没有真的见到一轮圆月。但至少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再来骚扰我们。

我静静地坐在翔哥身边,拼命地思考。

为什么其他人可以看见月亮,而我就看不见呢?我既然看不见,为什么他们处心积虑地要我看见月亮?还有,为何会有一场不存在的车祸,我是否真的曾经救下过一个小男孩?如果我真的救下过一个小男孩,我此时是不是就会身负重伤,躺在医院里?

医院,我又想起我和阿戴躺在医院里的那一幕。阿戴,我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呢……

我最终决定先把齐翔的尸体先搬进车里,在车里等待比较安全。我弯腰托起齐翔的手臂,看到他面具的一刹那,我犹豫了。

我慢慢地伸出手,将他的黑色面具揭开。令人更加震惊的事情出现了。

齐翔,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这让我更加疑惑。我急忙把齐翔的面具重新戴上去,把他抗回车上。锁上车门,我开始了漫长的思考与等待。此时是下午两点左右。抬头看天,深黑天幕,一片朦胧的白光,依旧没有月亮。

我推断,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应该是救过一个孩子。所以,我才会在发生车祸的路口处出现身体疼痛症状与救人的幻觉。那么,此时我应该躺在医院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怪异的世界?

不断循环的世界,是否只是一个意识的世界?真正的我仍然在昏迷?大概率,很大的概率,这里的一切都只是某个人的精神世界,有某种我不明白的原因,我被类似执念的东西困在了此处。

除开这个,更让我疑惑的是后座的齐翔。为什么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记得齐翔说过,官方会给每个人不同的任务。我是不能观看月亮,而那些人拼命地希望我看见月亮。齐翔是要杀死那些教唆他人看月亮的人,这样的任务设置又有什么深意吗?

唉,月亮,看到月亮究竟是指什么?为什么阿戴说,看见月亮以后可能幸福也可能不幸福。我很惧怕那种不幸福。尤其是看见阿戴和父母互相厮杀以后,我更加害怕去看那轮月亮了。

老话说心不诚则不灵。是因为我自己不想看见月亮,所以有关月亮的一切都无法在我身上发生效力吗?

我捋清楚一些,但有些东西却越想越乱。我决定先睡一觉,等齐翔重新活过来再跟他商量。

「喂。」

是齐翔把我叫醒的。时间过得很快。

我听见他声音时吓了一跳。手机显示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分。看来复活需要差不多六个小时的时间。

我将我的发现全部告诉了齐翔。

「我怀疑,我们被困在了某个人的精神世界。我记得我来到这里之前,因为救一个小男孩出了车祸,受伤很重,此时应该是昏迷的。出于某种执念,我不愿意醒来,或者脱离这个精神世界。」

「原来如此。」齐翔点点头,「也只有在精神世界才会有生死循环的奇迹吧。」

「还有,」我打开副驾驶的镜子,问齐翔,「你知道你自己长什么样子吗?」

齐翔摇摇头:「从我第一天在这里醒来,我就戴着这个面具,并且不允许我摘下来。」

「那你摘下来看一眼吧。现在我们必须相信彼此了。」

我对他说。

齐翔愣了几秒,摘下了面具。看向镜子后,他睁大眼睛,看着我:「我们…… 我们是同一个人?」

「是的。不过我们的目标统一,就是阻止我看见月亮。但是,刚才我们遭遇了袭击,你被刺杀,而我……」

「你看了月亮了?」

齐翔警觉起来。

「我看了,但是——」

「你什么也看不见,对吗?」

齐翔怎么也知道,难道他也早就?

「是的。我也看不见月亮。我也厌倦了在这里生活,我也很想回到正常的生活,尽管我什么都不记得。甚至我愿意赌一把,像阿戴那样悲惨我也认了。总之我不愿意再这样整天孤苦伶仃。我就抬起头看了月亮,但天空只有一团模糊的光,其他什么都没有。」

「等等,你是自愿去看了月亮,也什么都没有看见吗?」

「是的。」

「我之前做过一个推测,只有自愿看月亮的人,才可以看见月亮。因为我刚才是被人扒着眼皮被迫观看的。可是,你这样说不就又…….」

我又不明白了。自愿看月亮,可这个自愿又该怎么定义?但「自愿」一定不是自己抬起头的意思,而是有更多的心灵意义上的含义——愿意放弃某些执念。

「我们再去找一次阿戴。她还有东西没全部告诉你。再问一次,我感觉有一点头绪了。」

齐翔说道。

「好。」

我立刻启动汽车,往岳麓区飞驰而去。

404 号屋。

阿戴打开门,见到我们两个。她的父母被绑在了椅子上,阿戴正在准备今天的第二次谋杀。她邀请我们一起坐在客厅谈话。

「阿戴,我想问问你,你还记得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事吗?」

我问她。

「不记得了。」阿戴低下头想了一会儿,「但从我醒来那天开始,我总是听到奇怪的水声,好像耳朵里有水的感觉。」

我想到自己那种被车撞击的疼痛感。我预感这一定和阿戴身前的事情有关,也许,她溺水是昏迷的。

「你有没有产生过幻觉?」

翔哥发问。

「常有。我总是看见几个穿白衣服戴口罩的人,站在我眼前说话。我躺在那里,无法动弹。但我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

我和齐翔交换眼神。

「医生吗?」我说道,「很像医生吧?」

阿戴点头。

这就与我先前的幻觉不谋而合。我和阿戴在来到这个精神世界之前,都在医院昏迷。并且,我们俩很可能并排躺在一个病房。是空间的作用吗?

「阿戴比你我都先存在在这里,」齐翔说道,「会不会是阿戴你的精神世界?」

突然,我的脑子里出现一个想法,一个让我惊喜的想法。我急忙找阿戴确认:「你说,你可以一直看见月亮?那个月亮是什么样子的?」

「圆圆的、白色的,就是一个月亮。但是比一般的月亮要亮白了一点吧。」

「你是怎么看月亮的?是因为,你想要回归正常生活,所以你自己抬头看了月亮?」

我再次发问。

「是啊,我的那些至亲,都劝我看看月亮。」

我知道了!

我跳起来拍大腿,满屋子急急地踱步,难掩欣喜之情。

我走到大门边。对他们说:「准备好看那个真正的月亮了吗?」

阿戴和齐翔疑惑地望着我。我伸手将客厅的圆形大灯打开了。一瞬间整间屋子被白光照亮。

「抬头,」我说。

我们一起抬头,看见了一个圆形的灯具,发出幽幽白光。

「这就是月亮?」

齐翔不可思议地问我。

「月亮!重,重合了……」

阿戴移动了几下位置,站定不动,她抬头痴痴地望着头顶的圆形白色灯具。看了十几秒,又低下头,对我说:「重合了。和我眼前的月亮几乎重合了。」

「是的。因为这个世界的月亮,就是另一个真实世界的灯。」

我重新坐下,继续对他们说道:「翔哥,我和真正的阿戴应该都在医院昏迷中。我怀疑那个月亮,就是医院天花板上的灯。醒来的人,才可以看见月亮,也就是看见那盏灯。阿戴凭借求生的意志醒过来了,而我出于某些原因,仍然不愿意睁开眼。」

「那这里究竟是阿戴的精神世界,还是我们的呢。为什么我要存在?」翔哥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我是说如果。醒过来并不是一件坏事,我在这里阻止你们看到月亮醒过来,那我岂不是坏人了?」

这时,阿戴的父母突然开始说话:「你的父母,会帮助你看到月亮的,向祁。月色很美的。」

又提到了我的父母。同时,我的手机开始疯狂地振动。打开手机,我看到无数条来自父母的微信和未接电话。

「你去哪里了?」

「你没事吧?」

「儿子,怎么不接电话?这么晚还不回家。」

「爸妈来湘雅医院了,你一定要挺住!」

「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啊,醒过来我们一家人团聚…….」

「隔壁病房 1208 那个男生,他醒过来了。你也快了吧,儿子。爸妈不会放弃的……」

看到这里我眼眶湿润,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涌入心中。我一定要把这些事情全部弄清楚,然后醒过来!

「是湘雅医院,去医院。」

于是我们三人立刻驱车前往湘雅医院。

1206 病房前。我们看见了这一切。

这间病房有两张床,各躺着一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阿戴。

一切回忆开始在这里流转。我试图用手去触碰走进病房的父母,但我仿佛一团虚无,什么也捉不住。

病床上,我和阿戴都闭着眼睛。

阿戴的父母进来了,与我的父母寒暄起来。

「你的儿子是个救人的英雄,希望他可以赶快醒过来。」

「你的女儿也一定醒过来,都是宝贵的年轻生命。她——」

「溺水,一直昏迷。我只希望她能够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啊……」

而后是两对父母,孜孜不倦地照顾。他们给两具昏迷的身体无微不至地擦拭身体。坐在床边讲着回忆里的各种趣事,小时候的顽皮、青春期的吵闹、工作后的烦恼,他们试图用故事唤醒这两个沉睡的灵魂,还让他们保持新鲜。

有人进来了。

是李子奇。他带着那个从我这里「诈骗」过去的奥特曼。他一个人留在病房里,跟我说话。

「兄弟,你这个兄弟我认一辈子。」

他把奥特曼摆在我的床头柜子上,继续鼓励我:「你说要相信光的嘛。赶快醒过来嘛。让光助你一臂之力啊。」

他开始偷偷地用袖子抹眼泪。

后来,是云云。

她提着饭盒进来了,她把饭盒递给爸妈,叫他们好好吃饭,一定要注意身体。然后她坐在我床边,替我整理头发,帮我检查药水。她守着点滴从一满瓶滴滴落下,直到穷尽。然后她叫铃,呼唤护士为我换药。临走前,她红了眼眶,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说她会永远爱我。

还有不认识的人们,和那个被我救下的小男孩。

他们神情严肃,在我的床头留下几大捧洁净的兰花。卡片上写着感谢英雄,希望我早日醒来。

社交媒体上成百上千的私信消息,都是在鼓励我,为我祈祷。

……

我偷偷地用袖子抹掉眼泪,心里满是愧疚与感动。

原来看见月亮就是醒来。

他们拼命地想让我看见月亮,其实是希望我醒来。所有人都在祝福我醒过来,回到这个充满爱与善意的世界。

我断定那个虚假的世界便是我自己的精神世界,可究竟为什么我要阻止自己睁开眼睛,在意识中不断地循环呢?

阿戴的父母走了进来。

穿着白衣服的医生出现了。

「如果做手术的话,很可能醒过来。但有 80% 的可能性只是睁开眼睛,身体无法活动。要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恐怕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如果不做手术,她的生命还可以维持两个月左右。在同意做手术之前,我们必须跟您说清楚这个问题。」

阿戴的父母,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手术。

阿戴睁开了眼睛,但也只是睁开了眼睛。如此而已。

身边的阿戴开始颤抖。我也忍不住叹气。我们都明白了。

这场博弈,他们没能成功。阿戴睁开眼睛,看见那轮月亮。这是爱,也是沉重负担的爱。

这对父母将花后半生,去照料一个植物人女儿。也许,他们在不堪重负之下,曾后悔做出为女儿手术的决定,甚至对植物人女儿起过杀心。

但阿戴躺在床上,清楚地感知着这一切,她何尝不痛苦不迷惘?

在意识的世界里,他们对彼此的感情,变成了循环的互相伤害。

而我也躺在那里。我听见了这一切一切的悲哀。我也听见医生对我父母做出同样的告知,我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醒过来恢复正常。

我害怕了,害怕和阿戴一样,成为他们后半生的拖累。于是我创造了一个意识的世界,将自己困在那里,把所有善意作为恶意,阻止我自己受感动醒来。

我宁愿在昏迷中悄然地死去。

「翔哥,」我转头看向齐翔。

他眼眶红红的,情绪也不稳定。

「所以,是你创造了一个新的自己,也就是我,去杀掉那些让你看月亮的人,来阻止我们醒过来。你必须战胜我,战胜我这个黑暗的意识,真正地愿意去活,才可能看见月亮吧。」

翔哥指了指病床上紧闭双眼的我们自己。

「原来如此啊,」这时,阿戴拍了拍我肩膀,「无论是醒过来还是继续昏迷,我都尊重你的选择。但一定要把这个操蛋的虚假时空解散了好吗,我受不了了。」

阿戴离开了。

我害了阿戴受苦,也害了自己在意识里受苦。我有义务解决这一切。可我犹豫不决。

我不敢,我根本不敢醒过来,我害怕变成那个样子,害怕自己变成植物人,然后拖累父母后半生。我明明是好心救人,这一切怎么被迫变成这样的可怕抉择!

我蹲下,将头埋在膝盖间痛哭。我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不知如何是好。我感到恐慌,谁来安慰我呢,又怎么安慰我呢!

有一阵歌声传过来了。是长沙一首小民谣,我眼泪婆娑地抬起头。

是爸爸,他正在像小时候那样,给我唱歌,哄我睡觉。

「月亮粑粑,肚里坐个爹爹,爹爹出来买菜,肚里坐个奶奶,

奶奶出来绣花,绣杂糍粑,糍粑跌得井里,变杂蛤蟆,

蛤蟆伸脚,变杂喜鹊,喜鹊上树,变杂斑鸠,

斑鸠咕咕咕,告诉和尚打屁股!」

我的父亲握着我的手,满脸柔情,给我唱小时候睡前的晚安曲。唱完,他轻轻地说:「睡咯睡咯。睡一晚我们就起来哟。乖宝。」

「月亮粑粑……」

我情不自禁地跟着嗫嚅起来。

月亮。

月亮不仅仅是头顶那盏灯光而已。

我的父母,一直都在月亮的另一边等着我。

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会在月亮那一边,永远等着我。我绝对不可以放弃。

我忽然浑身再次充满了生的斗志,我跟齐翔说,我必须要试一试,我要活下去。我要解放这个不能看月亮的世界,我要看见月亮。

齐翔笑了。他从袖中掏出刀子,递给我。

「好好地活下去。」

「嗯。」

我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很是不舍。但我别无选择,齐翔留在这里也只有痛苦。我必须解放困在我意识世界里的人。

就在我将刀插进齐翔心脏的时候,父母也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了字。

我把齐翔的尸体摆放在门边,对他说了「谢谢」,深鞠一躬。然后我满怀希望地走向窗户边。

迎风吹拂,窗外是昏黑的夜,月色皎洁,白茫茫似雪。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头抬起来。

这一次,我看见了月亮。

一轮巨大的圆月,如同头顶的那盏灯。

「爸妈,我回来了!」

今天是周末,我回父母家吃饭。刚和李子奇他们聚会结束,把送云云顺利地送回家。一群人疯玩儿了一个下午,我现在饿坏了,欢欢喜喜地进家门等饭菜。

饭菜很丰盛,我妈烧了她拿手的啤酒鸭。我敞开怀吃了两大碗。父母见我胃口好,也很高兴。吃完饭,我们一起看了会儿湖南卫视的新剧,唠了会儿嗑。

我无心看电视剧,忍不住打量这件房子里的每一个装饰、家具和人。我满怀感激地看着眼前和睦的家庭生活,十分庆幸当时勇敢的自己和不放弃的父母。

那一把,我们赌赢了。

我不仅看见了月亮,还恢复正常,过上了和以前一样的愉快生活。

我感恩阿戴,也很惋惜。阿戴仍然在昏迷。我每周按时去医院看望她,给她父母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一定会好好地珍惜现在的生活,努力工作挣钱,我还打算和云云求婚。我想,这也是对翔哥最好的报答。

夜晚到了,我收拾好自己回房间睡觉。父母还不睡,他们的卧室亮着灯,两个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我也无心睡眠,走到窗前站定。我踌躇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将头仰起,今夜浑圆的月亮映入眼帘。沐浴柔光,十分惬意、宁静。

唉,我终于可以安心地看着这颗天体了。

月光像一只大手,托着我的困意,安顿我的疲倦。我躺在床上满意地睡去。

午夜,我被什么声音吵醒。我下意识地翻身,朝着音源艰难地睁开眼睛。

霎那间,我立刻惊醒,浑身紧绷,恐惧至极。

我看见了我的父亲,拿着枕头站在我面前。

「嘘~」他咧开嘴笑了。

我还看见,他身前有一轮圆圆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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