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公主为尊

与此同时,那根红线也最终绷断。

连着我们今生,来生,生生世世的缘分都断了。

我一步一步逆着人群而去,没有回头。

26、

还封番外

在被送去大晟做质子前,我是西朔先帝的遗腹子,更是受百姓爱戴的西朔太子。

母后为守住风雨飘摇的西朔,被迫下嫁继位的摄政王,在我尚是孩童时,母后成日里讲父皇有多么的勇武能干。

然而,在大晟的一纸诏书下,我顺利登上皇位成为如父皇一般的明君的美梦破碎了。

摄政王素来看我不顺眼,这一次不顾朝臣阻挠,执意将我送上去往大晟的马车,母后泪洒当场,死死拽着我的袖子。

我拥抱住母亲,告诉他,「等儿臣回来。」

西朔与大晟不睦久矣,我在去往大晟京都的路上受到了格外的「优待」,最后马车没了,只能骑马入城。

也就是这一机缘巧合,我得到了她的青眼。

那天城外,她坐在墙头上,风吹起她的裙摆,连同她那与寻常女子不一样的明艳高傲一同吹到了我的心中。

大晟的镇国公主,云星平。

我听过她的名字,知晓她的事迹,选她成为我的「主人」是权宜之计,但若干年后回想,御花园那一跪,多少藏了绯红的私心。

她是我见过最骄傲最聪明的女人。

那双眼睛看着我时,视线如同一只手,翻开我脑中所有的谋算,她好像看透了我,但是我看不透她。

为什么我明明说出了让她满意的答案,她却把我扔到一边不闻不问?

不能坐以待毙,我知道她喜欢骑射,守在马场等了她好久,终于在风和日丽的午间等到了我的殿下,等到了留在她身边的恩赏。

我蛰伏在她身边数年,久到有时我都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心甘情愿地当起了只会对她摇尾巴的狗。

大晟皇帝日益虚弱,战儿的野心也日益膨胀,膨胀到她愿意为了皇位,可以拿出自己的婚姻做赌注。

六公主远嫁北荣一事,点燃了我心中的希望。

那天她神色不霁,总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挣扎不开,我跪在她脚边询问,她挣扎许久后,问:「你爱我吗?」

我沉默了。

因为我不应当爱她,但是…

她吻在我的唇边,我的灵魂替我回答道:「我没有一刻钟不爱你,殿下。」

这一生,对战儿我说过许多谎话,但这一句,是刻在我血液中的誓言。

一夜颠鸾倒凤,我脑中不时冒出要娶了战儿的念头,但没等我说出口,她却告诉我,她被指婚了,而且即便不被指婚,她也不会嫁给我。

因为,我不配。

她离开房间,我坐在床上,生生捏碎了床头,如乌云压城,压垮了我全部天真的幻想,我不配,我是被抛弃的质子,怎么配娶大晟贵女。

狼子野心,我不配娶,只配掠夺。

我与三皇子勾结,利用自己在殿下这里的特权,替他铲除异己,出谋划策,战儿不能当皇帝,因为我会舍不得灭了她的国,因为他不会像三皇子那个废物一样,任我摆布。

背叛她,我对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我要回去,蛰伏多年,我必须要回去,夺回我的一切。

计划都在稳步实施,我与战儿的每个日夜都让我格外珍惜。

每当她沉沉睡去时,我都会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虔诚地亲吻她的额头,像在向神明忏悔。

「我没有一刻不爱你,战儿,对不起。」

刺杀完太子,我在三皇子的保护下快马离开京都,离开前我对三皇子提出最后的要求。

——不可以杀了镇国公主。

那草包吃软不吃硬,我自从和他合作,无时无刻不在捧着他,他深信我的智谋,我给他权衡利弊后,他也能明白战儿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留下她,往后她可以任你摆布,她死了,还有什么趣呢。」

我恶劣地笑着,三皇子眼珠轱辘一转,拍着我的肩膀大笑,「时竹,你是真恨她啊!朕一定替你报仇!」

这草包还没继位已经以「朕」自居,我皮笑肉不笑,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回到西朔,那里已经没了我的位置,摄政王夺了王位,扶持自己的儿子做太子,但还好我有母亲庇佑,得到了喘息的时机,在大晟数年,我的心思早已不单纯。

起码,我不会天真的以为明君的皇座是不沾血的。

杀了兄弟,杀了叔伯,我顺利登上皇位,迎娶了邻国的公主,大婚那天,她披着红盖头,我眼中出现了战儿的面容。

我好想她,我好恨我自己,把她拱手让给他人。

皇后入宫,我从不去找她,只当没这个人,没日没夜地制定战计,马不停蹄地去攻占他国,待我打下皇后的故国,她在雨天跪在我的面前,哭号着问我为什么这么对她。

我没有低头看她一眼,只是留下一句,「因为你抢了她的位置。」

杀的人越多,我的心越冷,我好像已经不是人了,已经被万千冤魂拉入了无边的地狱,进攻大晟的那一天,我看着满手污浊的鲜血,让人端来一盆水。

我要洗干净,去见我的殿下。

战儿浑身是伤,却仍旧挺直腰杆,高傲到让我觉得大晟不配拥有他,李为更不配。

五年啊,我苦苦煎熬的五年里,李为一直陪在她身边,即便战儿装作对李为有多不在意,他那条命都不能留。

战儿昏迷了好久,我不顾朝政一心扑在她身上。

或许是佛祖感动于我的执着,他让战儿忘记了一切。

但我不信神佛,所以我不信她会忘。

我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战儿也不是菩萨心肠的弱女子,如果她愿意骗我,我也愿意被骗一辈子。

这丫头,每每与我相拥温存时,都要提一提李为那个死人来扎我的心,看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意,我开心的笑了,能让她快活,让我痛苦又何妨呢。

毕竟,这段时光都是我抢来的,偷来的,骗来的。

南下出巡,我命人给战儿传出一点消息,相信她一定能想出对策逼我带她去,真不知道这妮子哪儿来的定力,不吃不喝装晕,能坚持几天。

她不心疼自己,我心疼,疼到比厉鬼索命还厉害。

我在南方度过了最快乐一段时光,我拥有了自己的心心念念的娘子,即便我的娘子藏着一把匕首要杀我。

因为我是她的狗,所以她让我抱她,我永远不会拒绝。

因为我爱她,知道她非池中物,笼中鸟,所以她要走,我舍不得囚禁。

所以我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人群,等到视线模糊,再也看不到她一点头发丝,我才敢倒下,如果这一刀能让她不恨我,那就刺吧。

毕竟,我亏欠她太多了。

只是这红线啊,我舍不得,舍不得求来的生生世世的姻缘,就这样硬生生被人群冲断,我就这样攥着这根线,假装自己还能顺着线找到她。

太医说,只差分毫,那匕首就会刺中我的心脏,那样大罗神仙来都救不回我的性命。

我抚摸着胸口的伤,说:「战儿不让我死,阎王也不敢在她手下抢人。」

太医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擦着满脑门的虚汗,哆嗦地笑道:「陛下洪福齐天。」

后来又过去了许多年,我的鬓角都生出一缕白发,手腕上仍旧系着月老庙前求的红绳。

那天我微服私访,去了大晟的前京都,那里现在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华,我走过公主府,去了长安街,在转角处,看到了有一个姑娘趴在酒楼窗边上浅眠。

我愣在原地站在那儿,眷恋地凝视着她的五官。

「给她披肩衣服。」我给手下吩咐。

然后一个人,落寞地离开了这纷纷过往。

让我痛苦一生吧,只要她还能这样,毫无防备地晒着太阳,舒舒服服地做个美梦。

梦里如若有我,希望那个我,不要负了她。

(完)

文/三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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