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有些嫌弃地瞥了我一眼,直接抽出吸管一饮而尽。
「走吧。」
「走什么?玩过山车啊?」
「当然了。」
我点点头,「还有,这叫落日飞车,你懂不懂浪漫啊?」
「我不玩。」
白宇站在原地,捏着纸杯的手隐隐发抖。
「白总,你不会是,害怕吧?」
我故意提高音量,见他不说话,我继续进行言语刺激,「不是吧不是吧,不是真的有人三十多岁一米八,还不敢坐过山车吧?」
「谁说我不敢!」
白宇皱了皱眉,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把纸杯塞进我怀里,大步走向售票口。
「跟上啊,愣什么呢?」
「来啦!」
真是一生要强的中国男人!
「白总,你抖什么?」
工作人员在绑安全带的时候,身旁的白宇已经抖成了骰子。
「我冷。」
他咬牙道,「不可以吗?」
「纽约今天 23℃,你当然可以冷。」
我毫不留情拆穿他。
机器发动的前一秒,我给白宇扣上卫衣帽子,贴在他耳边小声说:
「害怕就拉着我的手。」
「我不……啊!救命啊!」
「放我下来!啊!」
打脸来得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一个人紧紧搂住。
白宇现在像一只考拉,而我就是那棵树,还是会大笑的那种。
比他上次被人逃婚时笑得还大声的那种。
「白宇,白宇!」
我搂着他的脑袋,轻轻拍了两下,「结束了,你可以松手了。」
听到这话,白宇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
「不用害怕了。」
我憋着笑,搀扶着腿脚发软的白宇走出游乐园。
「沈月。」
他握着车把手,深深叹了一口气。
「嗯?怎么了?」
「我恨你。」
白宇的眼神十分诚恳,惹得我忍不住笑了一路。
「白总,我饿了。」
我摸着咕咕叫的肚皮,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白宇坐在副驾驶摆弄着手机,半晌后报出了一个地址。
车子刚停到餐厅门口,白宇的助理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
「白总,您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男人震惊地打量着白宇,我得意道:「我们的情侣装,怎么样?」
助理看了看面色不悦的白宇,结结巴巴地回答:「好……好看。」
听到这个答案,我十分满意,交出车钥匙后跟在白宇身后,开心得不得了。
「白总白总,我能不能吃两块牛排?」
「吃一头牛都行。」
他一把按住左右横跳得我,大手在我背上轻轻一推,几个礼仪小姐打扮的女生直接围了上来。
「先去换衣服。」
说罢,他朝着我的反方向走去,一头雾水的我被那群女生架着来到更衣室。
丝绒圆椅上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手提袋,我打开一看,好家伙,ArmaniPrive。
还是 2005 春夏高定。
「夫人,白总还在等您,我们帮您换上。」
试衣间的几个女生不等我作出反应,手脚麻利地给我换好了礼服。
紫色欧根纱的鱼尾裙在灯光的照耀下游若翩鸿,如此正式又隆重让我不免有些局促。
白宇早就换上了他平日穿得正装,他跷着二郎腿,身边的服务生在卖力地拉着小提琴。
「白总,夫人换好了。」
为首的女生凑到白宇耳边轻声说着。
他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我,眼底闪过一抹光亮。
「过来。」
白宇冲我摆摆手,暖橘色的光束在脸颊上投下阴影,这一刻的他迷人又陌生。
是啊,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白氏集团总裁,这才是真正的白宇。
我慢慢向他走去,裙摆随着音符飘动,灰姑娘被王子的魔法棒变成了耀眼的公主。
「你们下去吧。」
白宇一抬手,热闹的餐厅瞬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优雅的切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淡淡道:「紧张什么?下午飙车的那股狠劲呢?」
「白总。」
我磕磕巴巴的开口,「吃个晚饭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吗?」
「你不喜欢?」
他皱了皱眉,放下餐具,我见状急忙摇头,压低声音说:「喜欢。」
「就是这裙子太紧了,我大气都不敢喘……」
「别怕。」
他笑笑,「敞开肚皮吃,坏了再买。」
妈的,这就是传说中成熟有钱男人的魅力吗?
早就饿得不行的我,在白宇的怂恿下彻底放开了包袱,开始了不顾形象地胡吃海塞。
白宇抿了口红酒,盯着我看了半天。
「沈月,你在纽约待了几年?」
听到这话,我干饭的动作慢了下来,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十三年。」
白宇没说话,表情有些复杂。
我看出了他有些不对劲,猛喝一大口红酒后,主动说出了他的想法。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我和沈薇薇都是沈家的千金,怎么性格差异这么大?」
白宇默认了,他十指交叉搭在下巴上,默默注视着我。
「因为我压根就不是养尊处优的二小姐,我是沈家的私生女。」
「十岁之前,我被养在家里,给沈薇薇做贴身丫鬟。」
「十岁之后,我爸托人把我送到纽约念书,在我成年那天,就断了和我的所有联系。」
「为什么?」
白宇拧着眉,表情愈发阴郁。
「不知道。」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靠着打零工才能活下来的我,和你们这些真正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富家子弟,是不一样的。」
「我不在意这个。」
白宇冷着脸,「沈月,我不在意这个。」
「是吗?太好了。」
可能是今晚的红酒太好喝,细细品来有股甜腻的巧克力味,好喝到让我忘记了它浓烈的度数。
白宇在我的诱惑下,也不再那么优雅,昂贵的红酒愣生生被我们喝出了二锅头的气势来。
「白宇。」
「嗯?」
我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开心地笑着。
「回国之前,我爸原本是想把我嫁给周辰的。」
「你知道吧,就是周家那个痴呆的大公子。」
「听说他现在还要每天换尿布。」
我讲得绘声绘色,逗得白宇也跟着笑了起来。
「所以啊。」
「白宇,能嫁给你,真是太好了。」
烛火晃着画屏,在酒精的催发下,两个微醺的人儿连眼眶都变得红扑扑。
晚饭结束后,我拒绝了助理送我们回酒店的请求,白宇也默认了,跟着我在纽约的街头散步。
路边只有极少数的店铺还亮着灯,经过一家琴行时,白宇轻轻拉住了我。
夜里的风真是温柔,连吹乱的发丝都漂亮。
「沈月。」
「你能嫁给我,真是太好了。」
有谁在弹莫扎特的小步舞曲,每个节拍都能让人无比心动。
我拉着白宇在街上跳舞,裙摆飞舞,暖橘色的路灯比秀场得更加暧昧。
飞驰而过的车辆是这场秘密华尔兹的最佳观众。
一舞结束,白宇微微喘着气靠在灯柱上,他的领带歪了,头发也乱糟糟的。
对视的那几秒,悸动就像春日里炸开的蒲公英,惹得心痒痒。
「白宇。」
「嗯?」
我踮起脚,双手轻轻搭在他胸前,醇厚的酒香弥漫在鼻间,他的耳朵红得吓人。
「kisskiss~」
我摘下他的眼镜,羽毛一般的吻落在他的嘴唇,炙热滚烫。
刚想离开,一双大手狠狠扣住了我的后脑勺,勾勒缠绵着本就暧昧的氛围。
「白总,打扰了。」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白宇有些害羞地咳嗽两声,眼神狠戾地看着尴尬的助理。
助理明显有些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内容,只清楚地看着白宇脸上的红晕一点点消失。
「你先回酒店。」
他捏着我的手,不由分说地将我塞进车里,我有些急促地抓住他的袖口,担心地问:「你去哪?」
「处理点公司的事,很快就回去。」
他有些生硬地摸了摸我的头,目光柔和。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墨菲定理说,你越是担心什么,它就越会发生。
我的不安发生了。
这一晚,白宇没有回来。
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晨,他的助理亲自把我送上了回国的飞机。
「白宇呢?」
飞机落地后,我坐在车里,疲惫侵蚀着我的大脑,一旁的助理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只默默地让司机加快。
「我问你白宇呢!」
我有些恼怒,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去找他。」
「夫人,白总在太太那里。」
男人低沉着嗓音,「白总交代过,要把您安全送回家。」
「带我过去。」
「否则我现在就跳车。」
「……去南景别墅。」
在助理的带领下,我来到了白宇家别墅。
二楼书房大门紧闭,依稀能够听到里面人的谈话声。
「小宇,你要是现在和她分开,兴许对公司的影响还不会太大。」
「不可能。」
我隐约可以辨认出房间里的人是陈怜青,她语气格外急躁,丝毫不见那天的从容。
「白宇!你别忘了,白家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
「现在满屏的花边新闻都在说你娶了一个私生女,这让我和你爸的脸往哪搁!」
「新闻我会想办法解决。」
白宇倒十分冷静,他不紧不慢地说着:「而且我相信,公司不可能被这种小事影响。」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
后面的对话我已经听不下去了,等白宇推门出来时,正好看到我在翻看热搜上的新闻。
白氏集团准儿媳居然是私生女!早期在国外私生活混乱不堪……
「别看。」
他一把夺过手机,拉着我就走。
「沈月,我说过了。」
「我不在乎这个。」
因为走得匆忙,我身上还套着昨天和白宇在公路商店买的那件卫衣。
他学着我的样子,将帽子扣在我头上,厚厚的布料遮住了我的视线,我几乎是被白宇单手抱着回到了家。
「夫人,白总,你们回来了。」
王姨的声音响起,我轻轻扯下帽子。
「夫人,饿了吧,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呜呜呜王姨我想你了……」
我扑在王姨怀里,她的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哎哟,夫人,您这是干嘛呀!」
王姨慌了神,却还是有节奏地拍打我的后背,一下一下,让人无比安心。
「我最近会很忙。」
「你别瞎想,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等我回家。」
白宇走的时候,只留下了这三句话和一张银行卡。
我在家摆烂了两天,那些关于我新闻热搜也渐渐撤了下来,日子仿佛恢复了平静。
「夫人?」
王姨敲开了我的房门,她端着刚烤好的曲奇饼,献宝似的递给我,「快尝尝。」
我咬了一小口,奶香在舌尖弥漫。
「王姨,你放这吧。」
「我想一个人待会。」
王姨看着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我,默默叹了口气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有事快说。」
我不耐烦地闭着眼,手机里传来何萌叽叽喳喳地叫喊。
「就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怎么了沈月?就因为那点破新闻,你就 emo 了?」
「不应该啊!」
「你到底想干嘛?」我没好气的打断她,「不说挂了。」
「别别别……喊你出来放松放松,今天我买单。」
「真的?」
我歪着头,很是震惊。
何萌是标标准准的铁公鸡,想让她出钱比要了她的命都难受。
「真的!姐们为了你也奢侈一回!」
「等我。」
挂断电话,我迅速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王姨看着风风火火的我满脸疑惑,小声嘟囔道:
「夫人精神好像真出问题了……看来不告诉白总是不行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什么是一个包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个。
何萌看着我在奢侈品店大肆挥霍的样子,肠子都悔青了。
我拎着刚买的爱马仕,走到她身边,笑眯眯道:「姐们,这才哪到哪啊?」
晚上,我又连哄带骗地和她去了酒吧。
就这样白天消费晚上狂欢的快乐生活足足过了半个月,何萌终于受不了了。
「沈月,今晚过后,咱俩一刀两断。」
她把酒杯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恶狠狠地瞪着我。
「那不行。」
我摇摇头,「我不能没有你,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我恨你。」
她看着我,满脸真诚。
恍惚间,我又想起了那天的白宇。
说起来,我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了。
又是微醺的状态回到家,恍惚间,感觉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王姨,我回来了。」
打开灯,照旧喊着王姨的名字,可回答我的,却是一阵阴冷的嘲讽。
「还知道回来?」
白宇坐在沙发上,镜片反射出一道瘆人的寒光。
「沈月,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出门鬼混被当场抓包,我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夫人回来了。」
幸好,王姨及时出现,打破了僵硬的局面,她看了看阴沉的白宇,又看了看迷迷糊糊的我,思索片刻后使劲拍了一下大腿。
「哎哟,夫人您是给白总买礼物去了吧!」
「我说呢怎么才回来!」
她朝我使了个眼色,「夫人对白总可真是上心啊!」
我:「???」
「什么礼物?」
白宇的语气略有缓和,他推了推眼镜,起身走向我。
「呃……」
「是不是在门外没拿进来呀?」
王姨有些慌了,急忙把我向外推,「夫人这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呢!」
「是吧夫人!」
到这时,王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望着我,我只能硬着头皮符合,「对对对。」
「在门外呢,就在……」
「就在这!」
看着草丛边突然出现的一只小奶猫,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直接举起来递到白宇面前。
「surprise!」
王姨躲在门口,拍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王姨内心 os:这家没我迟早得散。
「你确定这是给我的礼物?」
白宇看着喵喵叫的小奶猫,满脸嫌弃,一副我信你就是个傻子的表情。
没错,这小猫明显是流浪的崽儿,脏兮兮的。
「当然。」
我急忙点头,「从今以后它就是我们的崽了。」
「你作为它的父亲,应该给孩子取个名。」
白宇撇了撇嘴,满脸傲娇:「先进来。」
我一边给他赔着笑脸,一边用眼神给草丛里满脸怒气的猫妈妈赔礼道歉。
sorry 啊,先借你家孩子一用,明天就还!
应付完生气的白宇,我冲了个澡,倒头就睡。
恍惚间,自己又被圈在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第二天中午,白宇毫不留情的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让我忍不住皱眉。
「起床了。」
他冷冷说道,「去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我蒙上被子,试图用装死糊弄过去,可下一秒,屁股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白宇!」
我疼得大叫,恨不得对着他的脸来一套组合拳。
他的耐心似乎也耗尽了,二话不说直接把我从被窝里捞起来,扛在肩上就往楼下走。
可能是太困的缘故,我只是胡乱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随即对准他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
「啊……」
「沈月,你找死。」
他虽生气,却依旧稳稳地将我放下,我发了个哈欠,刚抬眼就看见了堵在门口的那只大花猫。
「人贩子给你带来了。」
白宇冲着猫咪抬了抬下巴,「看清楚了,孩子可不是我偷的。」
我揉了揉眼睛,面对凶神恶煞的猫咪,选择了最虔诚的道歉方式——
一个九十度鞠躬差点把自己放倒,「对不起。」
那只猫骂骂咧咧地叫了几声,看样子并不买账,倒是在一旁看戏的白宇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孩子呢?」
我拽拽他的衣角,小声说道:「快还给人家。」
在我的推搡下,白宇极不情愿地归还了小猫,送别这对母子时,白宇怨恨地看着我:
「沈月,你把它遗弃了。」
「人家有妈妈。」
我翻了个白眼,「这叫归还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
正当我想回去继续睡个回笼觉时,白宇叫住了我。
他有些失落地低着头,顺毛的样子莫名有点可爱。
「我要出差一段时间。」
「然后呢?」
「在我回家之前,你不要乱跑。」
「知道了。」
「等我回家。」
「好。」
那天的白宇,和在纽约街头的夜里笑容一样美好,错让我以为王子和灰姑娘的爱情真的会上演。
直到我收到了那份离婚协议。
协议的正下方赫然签着白宇的大名,我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夜,凌晨时分拨通了白宇的电话。
占线,还是占线。
一连打了五个都未能接通,终于,我拿着提前准备好的钢笔签了字,然后买了最近一班去纽约的机票,快速收拾好行李后,趁着夜色悄悄离开。
我回到了曾经在纽约居住过的房子里,庆幸的是,房东大妈还记得我,并在见面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和白宇一起的生活,就像做了一个陈长的美梦,梦醒了,我也该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手机关机了三天后,我刚一打开,无数的消息扑面而来,吵得我脑壳疼。
王姨发了几条微信,大概都是问我在哪,除此之外的就是何萌。
我深吸一口气,给她弹了个语音。
「喂……」
「沈月你这死丫头!跑路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皱着眉,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些。
「这不是刚开机嘛!」
「我可告诉你,你老公为了找你,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他还威胁我,不交出你的位置就找人做掉我!」
「胡扯。」
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窗外阳光正好。
「白宇就是个五好青年,他连过山车都不敢做,怎么可能做掉你?他顶多就是吓唬吓唬你,安心啦~」
「安心?」
「她现在确实可以安心了。」
嘟嘟嘟——
电话毫无预兆地被挂断了,我呆愣在原地,许久才缓过神来。
刚刚说最后一句话的人,是白宇……
也就是说,何萌这个老 6 把我卖了!
我绝望地躺在沙发上,这时,何萌发来了一条微信。
何萌:「迫不得已,别骂我。」
何萌:「顺便通知你一声,白宇已经在去纽约的路上了。」
我:「你个狗!」
思索了良久,我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跑是跑不掉了,不如勇敢地面对疾风,以雷霆击碎黑暗!
十二个小时后,我家的门铃准时响了起来。
「嗨,前夫哥,好久不见哟!」
我笑眯眯地打开门,白宇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吓人,满脸写着他要吃人。
「你叫我什么?」
一字一句,都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前夫哥啊……」
扑通——
白宇直挺挺地扑到了我身上,我连着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白宇?白宇!」
我拍了拍他的背,「你不会气晕了吧?你别吓我啊……唔……」
他抬了抬眼皮,一双大手死死捂着我的嘴,「别说话。」
「我很累,一会再收拾你。」
地板很硬,他又恰好把我压在了一块毯子上,后背和脑袋都被他的手紧紧拖着,有点硌,但很温暖。
在这个安静的傍晚,有半束余晖洒在我的右眼,于是我蹭了蹭他的脖颈,轻轻地说着:
「晚安,白宇。」
我醒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白宇还在睡,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他拖回房间。
我靠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饿了。
我刚开始煎鸡蛋,后背就突然靠过来了一个脑袋。
「饿了吗?」
我翻动着锅铲,柔声问道。
他摇摇头,毛茸茸的发梢蹭着脖子很痒。
「你要丢下我了吗?」
「像丢掉那只小猫一样,你也要丢下我了吗?」
他的声音沙哑,仔细听起来还有些哽咽。
「是你丢下了我。」
我平静地关掉煤气,「离婚协议是你先签字的。」
「不是,不是我。」
白宇强行掰着我的头转过来,他红着眼,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极力解释。
「是我妈他们搞的鬼,最开始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那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和他们争执。」
「你别不信我……」
他手忙脚乱地摸索着口袋,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不想和你分开,你相信我,我打电话给我妈,证明给你看……」
「白宇,我信你。」
我按住他发抖的双手,看着他的眼睛重复道:「我说我信你。」
他有些笨拙地捧起我的脸,粗暴的吻了上来,混着咸涩的泪珠,痛苦又甜蜜。
半晌后,我挣脱开他的怀抱,有些气喘地望着面前的人。
「想不想去看海?」
「想。」
「先吃饭。」
和白宇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后,我借来了房东大妈的车,载着他来到了海边。
「白宇,你猜我在后备箱发现了什么?」
我绕道他身后,神秘兮兮地说,白宇摇摇头,笑得像个傻瓜,「发现了什么?」
「一瓶香槟哦!」
我使劲摇了摇酒瓶,喷薄而出的气泡弄脏了我们的衣服,不过这并不妨碍口感。
我和白宇喝得很快,他坐在沙滩上,整个人看上去乱糟糟的。
「白宇,你现在一点也不像总裁。」
「那我像什么?」
他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
「像等人摸头的小猫。」
「那我就是小猫,你要摸摸我的头吗?」
我憨笑着,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后退两步,脱掉了卫衣。
甩了甩凌乱的长发,白宇的脸颊开始泛红,我冲他笑着,随后纵身跳进海里。
「沈月……」
他痴痴地叫着,月光洒在水面,比那晚的礼服还要美妙。
我游到岸边,握住了白宇伸出来的手。
如果说那天是酒精作祟,那此刻的心动无比清醒。
湿漉漉的指尖贴在白宇身上,指甲慢慢嵌进他的皮肤,海浪也无法为他降温。
不知过了多久,白宇趴在我耳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低沉又沙哑的嗓音真是性感极了。
「沈月,能不能别丢下我。」
「能不能,再等等我……」
「你就在这乖乖的,等我接你回去,好吗?」
「好。」
我捏了捏他滚烫的耳垂,「我答应你。」
一起看了日出后,白宇就离开了。
这天以后,过了很久我都没有他的消息,也再没见过他。
他刚走的时候,我倒是收到了我爸的电话。
不过不是安慰我的,是痛骂我没用。
时间没有在某一刻停下,它冷漠又理智地提醒着我,今天是白宇离开的第九十天。
三个月了。
一大清早,我被邻居的叫嚷声吵醒。
因为睡眠不足,现在我的脑子里就像塞了一团泡过水的棉花,稍微一晃就痛得厉害。
「才八点!叫什么叫啊!」
我裹着一件毛衣外套,睡眼蒙眬地走到人群中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热情的女邻居给我了一半她的吐司,然后告诉我,公寓附近出现了一架直升机。
「是吗?」
我嚼着吐司,好奇地望向天空。
万里无云,哪有什么直升机。
正当我刚想吐槽这群吃瓜群众毁了我的睡眠时,头顶突然爆出轰隆隆的巨响。
飞机的风浪直接吹飞了我用来遮阳的冷帽,眯着眼看去,一架纯黑色的直升机降落,惹得周围一片尖叫。
「夫人!我来接您回家了!」
舱门打开,许久不见的王姨朝我喊道:「夫人!夫人你在吗!」
「厚礼蟹!」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夫人!夫人啊!」
王姨一眼就认出了站在人群的我,别看她一把年纪,跑起来就像百米冲刺似的,差点把我扑倒。
「王姨,你这是揍嘛呀……」
我尴尬地捂着脸,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快要将我吞噬,王姨丝毫不在意这点,她抹了抹眼角的老泪,激动地看着我。
「夫人,您瘦了……」
「白总安排我来接您回家,咱们走。」
像是怕我拒绝,王姨连拖带拽地把我塞进飞机,随后还特搞笑地冲着底下的人们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王姨……」
我看着她,许久不见的陌生感扑面而来,「我……」
「别说了夫人。」
王姨握着我的手,泪眼婆娑,「我也很想您。」
「白总也是,他天天念叨着接您回去呢!」
「那他人呢?」
我捏了捏自己的脸,再次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他在忙着布置婚礼呢。」
直升机到机场,再转飞机,漫长的旅程结束,直到落地,我才知道王姨没在开玩笑。
刚下飞机,扑面而来的闪光灯差点晃瞎我的眼。
白宇站在远处。
他还是那个一丝不苟的总裁,只不过委屈的表情让人有些出戏。
「沈月!」
他喊着我的名字,脚步也加快了起来。
他迎风向我奔来,我用外套遮住脸,转头就跑。
只是还没跑两步,就被他揽在怀里,白宇心跳得很快,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揉碎。
「我好想你。」
「想个屁啊!」
我使劲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那些人是干嘛的?」
「记者,我请来拍我们的婚礼。」
「白宇……!我脸都没洗呢!」
他笑得开心,任凭我怎么打骂都不为所动,等我打累了,他轻轻抱起我,我也顺势挂在了他身上。
「抱歉各位,我的新娘要去化妆。」
「麻烦大家稍作等待,她有点害羞,大家可以待会再拍。」
「抱歉抱歉……」
白宇单手抱着我,另一只手紧紧扣在我的头上,我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口。
这次,我变成了考拉,而他成了那棵只会傻笑的树。
「沈月,你有没有想我?」
我坐在化妆间,已经接受了还没睡醒就被带回国结婚的事情。
只是接受不了莫名话痨得白宇。
如果他有尾巴,那现在应该摇得快要起飞了。
「我又遇见那只小猫了,我把它领养回家了。」
「你给它取个名字好不好?」
化妆师的手有些颤抖,我睁开一只眼,发现她在憋笑。
「这三个月我好累啊,想吃你做的白粥。」
「沈月,马上你就要正式嫁给我了。」
「你……」
「你闭嘴!」
忍无可忍的我直接朝着白宇大腿使劲拧了一下,他痛的脸都憋红了,也愣是没叫出声。
「沈月,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这么久没见,你难道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沈月,你理理我……」
最后,让白宇停下碎碎念的是婚礼司仪。
「美丽的沈月女士,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白宇先生,不论富有还是更富有,你都……」
「我愿意。」
倒霉蛋司仪又一次被打断了朗诵,只是这次,他的表情不再尴尬。
曾经在台下憋笑的人,成了此刻的新娘。
而新郎白宇呢,先是愣了两秒,然后肉眼可见的红了眼眶。
他好像忘记了自己的总裁身份,在媒体和亲友们的闪光灯加持下,他毫不犹豫地抱起我,在舞台上旋转,以至于停下时差点摔跤。
当天,白氏集团总裁抱得美人归的标题冲上了某博的热搜。
「沈月,你能嫁给我真是太好了。」
我笑着擦去白宇的眼泪,还是很咸,只是不再苦涩。
「是啊,能嫁给你真是太好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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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洛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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