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东宫生存手册

顾景行在这边安心地等着当爹,我可安心不起来。

想必许嘉宁在李芊蕙的重重「关爱」下,终于还是找到机会了。

今天是初三,只要她不是难产的话,怎么也拖不到初五。

虽然这离我想要的结果,还差那么一点,但有些事,并不需要我出手太多。

这是鸾和殿,是李芊蕙的主场。

许嘉宁和许贤妃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完全不让鸾和殿的人沾一点手。

而我,只要推波助澜即可。

东宫后院这趟浑水,有时候都不用我主动搅和。

那几个女人自己就能闹得有滋有味的。

我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推波助澜那么一把,就能让事情发展地更精彩。

许是第一胎格外艰难些,直到天亮,许嘉宁也没能把孩子生下来。

许贤妃显然更坐不住了,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都有了些许凌乱。

产房里一个稳婆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回殿下、贤妃娘娘、良娣,良媛主子怕是难产了,奴婢们已经请太医去熬催产药了。」

许贤妃一下站了起来「什么,嘉宁这一胎不是已经养好了吗,怎么还会,还会……」

又是彻夜不睡又是受刺激的,许贤妃说罢便是身形一晃,眼看着要晕过去。

顾景行扶着许贤妃,吩咐稳婆道:「快回去照看良媛主子,需要什么珍贵药材尽管用,务必要大人和孩子都平安。」

叶修泽是太医院第一妇科圣手,今天来鸾和殿的必定是他。

想到这,我向顾景行福身道:「殿下,妾去看看许妹妹的催产药吧。」

顾景行此时满脸疲惫,挥了挥手便让我走了。

到了熬药的耳房,叶修泽果然在那看药罐子,清秀的小脸认真的不得了。

「许嘉宁这一胎怎么回事,你前几天不是说她身子好的很,不会难产吗。

怎么,你这专攻妇科的神医,啊不,神医的徒弟,也有失算的时候了?」我调侃他道。

叶修泽果然炸毛,白嫩的脸上满是羞赧之色:「谁专攻妇科啦!

我是全才,全才好不好,我可没砸了我师傅的招牌。」

呜呜呜,他也不想当太医院妇科第一的呀。

这后宫里边给女人看病风险多高哇,他才不愿意呢,还不是受了某人的胁迫(*﹏

「她那天也没摔多重,我医术还那么高明。

这段时间又精心养着早就养好了,本来是不会难产的,肯定是有稳婆做了手脚。」

果然,李芊蕙人可以不在场,但事肯定是要搞的。

她这段时间那么卖力照顾许嘉宁,却还是被她钻了空子。

那就必定要在她生产的时候做手脚了。

李芊蕙是打定主意要让这孩子生在端午了,这倒是和我不谋而合。

「我要许氏今天生不下孩子,这催产药…懂的。」

许嘉宁,既然敢动我的孩子,你可就得承受后果。

许嘉宁喝了「催产药」,挣扎了一天,却还是没生下孩子。

许贤妃看起来已经不在乎孩子什么时候出生了,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愿,五月初五,天光熹微之时,许嘉宁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婴。

五月初五,恶月恶日,克父克母。

将来顾景行若能登上大宝,这个孩子只怕也很难竞争皇位了。

顾景行却似乎并不在意。

抱着新得的儿子十分开心,许贤妃也是松了一口气。

只有我看见了,稳婆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而是慌乱更多。

孩子许是饿了,很快哭了起来。

可却只是张着嘴掉眼泪,没有一点哭的声音。

顾景行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我们是听到稳婆来报,才知道许嘉宁生了。

而并没听到孩子出生时的哭声。

顾景行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带着掩饰不住的苍白和慌乱,厉声问稳婆道:「这是怎么回事,小主子为何……不出声?」

稳婆刚才已经很慌了。

闻言更是抖如筛糠:「殿下、娘娘恕罪,小主子他……他……是哑疾。」

18.气得差点变成先帝

许嘉宁生了个男孩。

却是天生哑疾,又是恰好生在了五月初五。

虽然顾景行和许贤妃极力想把事情瞒下来,却还是传了出去。

东宫太子,国之储君,五月初五这天得了个天生哑疾的儿子。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儿,偏偏又祸不单行。

就在几日后,从南边传来消息,青州、宜州、江宁等地刚刚修好的堤坝再次决堤。

洪涝蔓延到了许多州县,流民已经达到了近十万人。

而那一天,正好是五月初五。

再加上之前贪腐案和雪灾的事。

民间已有传言,正是因为太子失德,和不祥之子的出生,才有了这场灾祸。

狗皇帝和狗太子没法子,只能亲自到太庙祭祀祈福。

又对外宣称孩子已死,总算平息了一些民愤。

短短半年,这已经是东宫没了的第二个孩子了。

许嘉宁本就难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孩子又没了。

身体彻底垮了,整日在祥云阁闭门不出,连许贤妃和顾景行也不见。

东宫后院的事暂且不提,但四月初顾重明出发去江南赈灾之前。

狗皇帝就已经拨了大量钱财物资用于赈灾和加固堤坝,这我是知道的。

而且据顾重明给我传信说,这段时间的雨势明明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那么刚刚加固好的堤坝怎么会再次决堤?

也许,天灾不一定全是天灾,可能还有人祸。

四个月后,顾重明治水归来。

一同带回来的,还有和青州知州段青珩等官员一起查出来的,江南大大小小众多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

买卖官职,谎报税银,贪污赈灾钱款,趁灾抬高粮价等等罪证被抖了个干净。

作为江南望族之一的李家,自然脱不了干系。

顾重明自不必说,那段青珩曾经受过我爹和江相的恩惠。

脏水自然是可劲儿地往李家身上泼。

当然,李家本就不干净,如今算是受了重创了。

长公主府和鸾和殿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李氏一族本是狗皇帝在江南的耳目。

李家能有今天,自然也少不了他的扶持,更是他亲自给儿子挑选的妻族。

如今这么给他掉链子,狗皇帝不气死才怪。

况且这次被查抄的官员里,还有不少是狗太子的人。

据顾重明说,狗皇帝气得差点当场成了先帝。

彼时正是顾重明又偷偷来见我。

几个月没见,他瘦了很多,一副胡子拉碴形容憔悴的样子。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自打我认识你以来,什么时候见咱们肃王殿下这么狼狈过。」

我嘴上不饶人,眼眶却忍不住偷偷红了。

某人贱笑道:「潇潇这是心疼我了?不过有一点潇潇可说错了,我更狼狈的样子你其实也见过的。」

我……我刀呢,砍死你个老流氓!

不气不气,心态放平。

「你这次又是赈灾治水,又是差贪污案的,皇帝可给你什么赏赐了?让你入朝办差没有?」

顾重明闻言垂眸:「给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赏赐,至于入朝,他一向提防我,自然没有。」

好家伙,我直接呵呵。

「他亲儿子屡屡闯祸,每次也就是骂一顿罚跪几天了事,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别生气,这次前朝官员对你的印象肯定好了很多,狗皇帝早晚有一天挺不住压力的。」

我正在那絮絮叨叨,转头一看,他已经靠在榻上睡着了。

眼底一片乌青,一看就是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我刚要给他盖上薄被,却听见某人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乐宝,别闹。」

我拿着被子的手一顿,乐宝,乐宝是哪个女人?

是他在外面的相好?

我忍不住心里闷闷地泛酸,又不知道自己在酸什么,不一会也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连顾重明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我刚一醒,芳年便给我递来了叶修泽的密信。

李芊蕙和陈熙如也已经有了六个月左右的身孕。

叶修泽已经先别的太医一步判断出了二人腹中胎儿的性别。

李芊蕙怀的是双胎男孩,但两个孩子都很孱弱,恐怕最多只能活下来一个。

而陈熙如怀的是个女孩。

「主子,叶太医等着您的回复,到底要不要告知太子殿下、太子妃和陈承徽实情。」

我略略沉吟:「实话实说吧,一来太医院到底不止小叶子一个太医,撒谎风险太大;

二来,此事必然是盘大棋,现在无需咱们插手,有些人自然会有动作。」

一直以来,双胎皇子都是没有继承资格的,而她们俩的产期又没差几天。

长公主和李芊蕙必然会有「对策的。」

果然,腊八节之后,顾景行便奏请带着李芊蕙和陈熙如前往奉国寺祈福。

这天寒地冻的,去祈什么福?

俩人月份都不小了,尤其李芊蕙,双胎一般都会早产,也不怕折腾出事儿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三人去奉国寺的第二天下午。

便传来消息说,当天夜里二人便发动了。

李芊蕙生了龙凤胎,陈熙如的孩子却刚出生就没气了。

一边欢喜一边愁。

但小孩子夭折也不算稀奇,东宫喜得嫡出的龙凤胎。

乃是大吉中的大吉。

又临近新年,狗皇帝、顾景行和许贤妃都高兴的不得了。

顾景行槽糕的名声也终于出现了转机。

过年自然不能留在寺里过,半个多月后,三人启程回东宫。

顾景行更是喜不自胜地叫后院妃妾们也都去看看李芊蕙的龙凤胎。

小小的婴孩自是白嫩可爱,男婴比女婴大一些。

只是男婴看着既不像顾景行,也不像李芊蕙。

女婴的眉眼倒是有几分像李芊蕙,但似乎也透着不对。

叶修泽师承神医秋月白,他的诊断是不会出错的。

李芊蕙明明怀的是两个孱弱男婴,怎么就突然变成了龙凤胎?

还看起来十分康健的样子。

而陈熙如的孩子明明没什么问题,她也没有难产,为何孩子就死了?

陈熙如……陈熙如!

她长得有几分像李芊蕙,尤其是眉眼,这也是当初她得宠的原因之一。

女婴的眉眼像李芊蕙,那可以说像陈熙如。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19.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幸好,顾景行和李芊蕙身边都有我的探子。

我之前察觉事情不对,也叫我爹和顾重明在奉国寺安排了人手。

李芊蕙生了龙凤胎的消息传来后,我便让他们去查,如今应该也查得差不多了。

令我意外的是,还没等收到消息,却先听到了陈熙如的死讯。

顾景行对外宣称是陈熙如产后虚弱。

但她的死,似乎过于巧合了一些。

据前殿的探子来报,她死前曾经求见过顾景行。

待收到探子传来的消息,我才明白,原来如此。

我心里止不住的冷笑,顾景行,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凉薄。

「主子,咱们可要……」

「不,咱们不能自己动手,传话给祥云阁,就说今晚亥时,约许良媛后花园一见,我这有她想感兴趣的东西。」

到了亥时,我带着锦年前往东宫后花园,许嘉宁竟是到的比我还早。

只是她脸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整个人形容枯槁。

「说吧,叫我来有什么事。」说罢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随时能倒下。

「自然是,良媛想要的,能扳倒李氏的东西。

怎么,良媛一向冰雪聪明,李氏的孩子,陈氏的暴毙,难道良媛就没怀疑过?」

许嘉宁闻言,却是面带讥讽:「呵,你想利用我扳倒李氏,你好坐山观虎斗?

别忘了,许家和李家还是合作的关系,我若真的出手扳倒李氏,最终不利的是太子殿下和许家。」

啧啧啧,我是真想给她鼓掌,看看,多么识大体的女人啊。

李芊蕙害许嘉宁孩子的时候怎么没这觉悟呢,果然西贝货就是西贝货。

「哈哈哈,我本来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生下不祥之子,身子又是油尽灯枯,太子和许家早就已经视你为弃子。

我可是查到,许家已经在旁支里物色好了年轻貌美的女孩,就等着接替你许良媛的位子呢。」

许嘉宁不说话,我却看到了她紧紧握起的手和斗篷下微微发颤的身体。

「况且你别忘了,太子和许家是怎么对待你的孩子的。」

说罢,我拿出一块玉佩,放在了她眼前。

许嘉宁一看到玉佩,无神的眼睛里立马放出光彩,语气惊慌:「这玉佩,这玉佩你是哪来的。这……这是我放在我的孩子襁褓里的。」

说罢已是泪水涟涟。

「许家要处理了这孩子,是我爹的人救了他,他现在很好,已经会爬了。」

许嘉宁收了眼泪,「就凭一个死物,我凭什么相信你?」

「除了玉佩,我还知道孩子的后背上有一块月牙胎记,对不对?

你可以不信我,如果你觉得太子和许家比我更值得信任的话。

人证物证我可都给你准备好了,做不做在你。

我答应你,只要你出面揭发李芊蕙,我会保你的孩子后半生平安顺遂。」

许嘉宁终于还是答应了,毕竟除了她这个生母,已经再无人惦记那个可怜的孩子了。

万事俱备,只等着正月初八这阵东风了。

到了正月初八这天,狗皇帝在重华殿设宴,为这对龙凤胎皇孙庆贺满月。

大殿里张灯结彩,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狗皇帝高兴极了,之前就已经下令将李芊蕙记入皇家玉碟。

今日亲自为男孩取名为瑾,女孩取名为瑜,分别赐下郡王和郡主的爵位。

李芊蕙自打大婚以来,第一次如此扬眉吐气。

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一点不像刚出月子的样子。

坐在下面的永安长公主也是一脸喜色。

正当众人高兴之时,许嘉宁站了出来。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她今天的精气神倒是好了不少。

「禀陛下,太子殿下,贤妃娘娘,妾有事要奏。

妾要告发太子妃娘娘李氏,为了龙凤呈祥的吉兆。

在奉国寺生产之时,偷抱农户之女,充作皇家子嗣。」

不等皇帝说话,顾景行先急上了,「胡言乱语!瑜姐儿明明是……明明就是太子妃亲生的,孤亲自在产房外等着,还能有假?」

许贤妃瞪了他一眼。

狗皇帝却道:「许氏,你既说太子妃偷梁换柱,可有证据?」

许嘉宁面不改色:「回禀陛下,妾已经找到了当日为太子妃接生的产婆之一,以及孩子的亲生父母,如今就在宫外候着,请陛下传唤。」

许贤妃和顾景行还要再说些什么,狗皇帝却不理会他们,摆手道:「叫人去传。」

李芊蕙终于找到机会插话:「大胆许氏,竟敢信口雌黄污蔑于我,我如何敢混淆皇室血脉?」

许嘉宁闻言冷笑:「既然太子妃娘娘如此有信心,左右传唤人还有一会到,太子妃可敢与小郡主滴血认亲?」

顾景行还要出言阻止,狗皇帝却已经允准,立即让人准备清水。

待滴血认亲的东西都已经端了上来,顾景行见阻止不过,便道:「父皇,既要滴血认亲,那儿臣来也是一样的,求父皇允准。」

狗皇帝脸色不明,同意了他的请求。

两根长针分别刺入顾景行和瑜姐儿的手,两滴鲜血随即滴入清水中。

瑜姐儿哇哇大哭,李芊蕙却不急着哄她。

很快,只见两滴血在水中各自漂浮着,无论如何都不相融。

狗皇帝脸黑得已经能滴出墨来,一旁的顾景行惊呼道:「怎么可能!瑜姐儿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孩子,她明明是我亲自从……」

狗皇帝斥骂道:「是你亲自从什么?说!」

顾景行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爹可不是好糊弄的。

「既然你不说,那瑜姐儿既然不是皇家子嗣,边处理了吧。」

「父皇,父皇不要!瑜姐儿必定是儿臣亲生,她是……她是儿臣亲自从已故的陈氏那里抱来的。」

顾景行说罢,已是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

20.让你照着模板做题,没让你自己发挥

狗皇帝已经气得发抖。

他这个好儿子,竟然用这么个假的龙凤呈祥以庶充嫡来欺骗他,为自己搏名声。

真是好一个储君,好一个太子殿下!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被传唤的农户夫妇和稳婆已经到了大殿上。

三人俱是没见过这种阵仗,跪在大殿上哆哆嗦嗦。

皇帝指向那对夫妇:「许氏指认那女婴乃是你们的孩子,她所言可真?」

那男人浑身颤抖道:「禀陛下,草民的孩子确实在这,但不是那女孩,是那个男孩。」

这惊天反转直接让所有人都懵了,除了我。

男人又指向李芊蕙身边的巧璇道:「就是她,就是这位姑娘,拿了五十两黄金买走了草民的儿子,还让我们搬离京城,走得远远的。

可就在十日前,有人在路上追杀草民夫妇二人,幸好被好心人救了,才能得见陛下。」

狗皇帝脸色阴沉,丝毫不给顾景行和李芊蕙开口的机会,指着旁边的稳婆:「你说。」

「回禀陛下,太子妃和陈承徽生产那天,是陈承徽先生了孩子。

太子殿下把小郡主抱到了太子妃的产房,然后太子殿下便临时有事走了。

过了两个时辰,太子妃生下了双胎,却……却都是死胎。

而且太子妃伤了身子,已经不能再生了。

再之后……巧璇姑娘把奴婢们都赶了出去,还给了一大笔钱。」

李芊蕙被彻底戳穿,已是六神无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永安长公主却开口道:「皇兄,这三个人的话不足为信,是有人蓄意陷害也未可知。

看方才,滴血认亲这法子也不可尽信啊」

长公主显然是觉得偷换陈熙如女儿的事也有太子一份,不足为惧。

但以农家子充作皇孙的事万万不能认,这是混淆皇室血脉的大罪。

至于滴血认亲,总能有办法做手脚的。

我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我偷偷递给许嘉宁一个眼神,她立马会意,「陛下恕罪,并非滴血认亲不可信,小郡主确实是陈氏所生。

只是苦于已经没有证据证人,才出此下策,在方才水中做了手脚。

至于皇孙,请陛下遣人亲自备水,一验便知!」」

长公主还想阻拦,皇帝却不理她,让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大太监亲自备了水来。

不消片刻,真假皇孙便已明了,瑜姐儿也确实是皇家子嗣。

皇帝的大太监谁能收买?

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今日种种安排,打的便是一个措手不及,聪慧如长公主,也不可能先知一切。

李芊蕙终于回过神来,一个劲儿求饶。

顾景行却突然冲上前重重打了她一巴掌,「贱人,你怎么敢,怎么敢用别人的孩子充作东宫的嫡长子?」

狗皇帝也是气得重重一拍桌子,「来人,即刻拟旨废去李氏的太子妃之位,冷宫思过。

太子,太子也回东宫思过,无召不得出!」

说罢不顾众人的求饶,拂袖而去。

李芊蕙已经被人拖了下去。

顾景行丝毫不顾她的求饶,半个眼神都不给她,只是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太子妃职位,和顾景行的爱重。

这两样李芊蕙最在乎的东西,她终究还是这么快就失去了。

顾景行这个鸡飞狗跳的后院,终于修炼到满级了。

我故意让叶修泽说实话,就是知道他们必会有所行动。

双胎皇子是不能有继承皇位的资格的。

顾景行和李芊蕙不想失去嫡长子,必然要送走那个相对体弱的孩子。

而抱走陈熙如的女儿充作龙凤胎,想必是他们二人共同的主意。

一来对他们二人的名声和地位都有好处。

二来以顾景行的性子,他必然是觉得瑜姐儿跟着李芊蕙,就是东宫的嫡长女。

这名分远比生母的疼爱重要。

只是他没想到的事,李芊蕙的两个儿子都死了,而她也再无生育能力。

于是她便铤而走险,在外面抱了个男婴过来。

这还真是,给你个做题模板,你非要自己另外发挥,结果一下子玩大了。

若是李芊蕙直接跟顾景行坦白两个孩子都死了。

顾景行也不会真的说什么,大不了只把瑜姐儿充作是她的孩子。

太子妃生了个女孩,总比说太子妃生了个死胎好听。

终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而陈熙如,也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而去找顾景行。

岂料顾景行害怕事情败露,干脆秘密弄死了她。

想到陈熙如刚进东宫时的娇艳明媚,她得宠和怀孕时的欣喜张扬,失去孩子后的崩溃憔悴。

我只觉得这个男人凉薄得令人作呕。

李芊蕙被废,顾景行整日在自己的书房闭门不出。

他想把瑜姐儿交给我照料,我借口琛哥儿还小,请他把孩子交给林奉仪。

她失了自己的女儿,想必这个孩子对她是一个安慰。

半个月后,许嘉宁在一个雪夜里,病逝在祥云阁。

顾景行没来送她,只吩咐我和静姝简单办了她的丧事。

我站在祥云阁的院子里,听着许嘉宁的陪嫁婢女们的哭泣。

突然也想到了她刚进东宫时的样子,那个时候的她何等骄傲。

她进宫那天正是个万里祥云的好天景。

祥云阁祥云阁,她在东宫的人生从白色的祥云开始。

最后结束于白色的大雪。

说不清是讽刺还是悲凉。

21.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李芊蕙被废,许嘉宁病逝。

东宫后院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

顾景行道像是真心悔过了,忏悔信一封一封地往他爹跟前递。

他爹却一直没搭理他,看样子也是失望了。

庆和十二年五月,凉州传来消息,犬戎进犯,大将李牧战略失误。

凉州已经有几座县城失守。

幸好有副将陆鸿,也就是我哥,夺了李牧的指挥权。

才夺回了失守的几座城池,打得犬戎退出了凉州。

只是犬戎仍然屡次进犯,似有大战之势,凉州只得向京中求援。

狗皇帝当初亲自挑了李牧接替我爹,如今却不此不堪重用。

要不是我哥,犬戎指不定打到哪个呢。

不知道狗皇帝后悔没有。

顾景行请求出征凉州。狗皇帝不知是出于不信他,还是不舍得,并没同意。

顾重明也请求去凉州,狗皇帝不想让他有立军功的机会,自然也不同意。

而是让我爹领兵。

我早就给我爹透过话,让他称伤称病坚决不去。

狗皇帝没人可用,最后还是让顾重明去了。

也许是看这个弟弟在前朝的声望越来越高,狗皇帝很是病了一场。

而顾重明果然也没让他「失望」,不到半年,便和我哥一起,打得犬戎求和。

狗皇帝处罚了李牧,撸了他的侯爵,封我哥为镇西元帅。

并让顾重明带着犬戎的使臣回京。

只是没想到一同进京的,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犬戎公主。

据使臣说,公主是为了表达他们的诚意而献给陛下的。

我却看着顾重明给我的密信笑出了声。

还真是想要什么来什么。

顾景行早已经声名狼藉,狗皇帝也对他甚是失望。

但毕竟他还是狗皇帝的爱子,在其他朝臣那里,距离他彻底玩完也还是差了那么一把火。

七月末便是万寿节,而既是万寿节,又是使臣在,顾景行这个一国太子怎么能不出席呢?

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到了万寿节这天,宫里的热闹是之前所有的宴会都比不了的。

又乱又热闹的宴会,一向是搞事情的好时机。

顾景行穿上太子朝服,和我以及静姝一起前往太和殿。

我知道顾景行其实很不喜欢参加这种大宴。果

然,喝过一些酒之后,趁着使臣没上来之前,他便要出去透透气。

我偷偷往他衣服上加了点料,然后示意早就被我收买的小内侍扶着他出去。

半个时辰后,使臣已经到了殿上祝贺寿辰。

狗皇帝也命人去请公主过来,想必是要封公主为妃,但人却是迟迟未到。

狗皇帝脸色不太好,往下一看顾景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这样重要的场合竟然不在,不由得脸色更差。

不一会儿,一个内侍急匆匆跑了过来,跟他耳语了几句。

狗皇帝面不改色对使臣道:「既然公主不适,那便不打扰她了,朕会命太医去为公主看诊的。」

底下的使臣却没接收到他的电波:「陛下,刚刚臣来的时候,公主还未有任何不适,容臣再命人去看看。」

这时,犬戎公主的婢女突然跑了进来,急匆匆对使臣道:「大人,不好了,公主出事了。」

这下子殿上一下全安静了。

那婢女顶着狗皇帝要杀人的目光继续道:「公主她,她正在旁边的一处小屋里,和,和大晋的太子在一起。」

好家伙,看来是真有情况。

还不能是私会这么简单,一来俩人也不认识,二来那婢女说的可是「出事了」啊。

犬戎使臣闻言边跟狗皇帝致歉跑了出去。

他一走,事关顾景行,狗皇帝和一些大臣自然也跟了过去。

我和静姝这样的女眷是不方便过去的,只能先回了东宫。

没过多久,便听说顾景行和犬戎公主在一旁的偏殿苟合。

而据公主所说,还是顾景行强迫她。

我给顾景行下的那药挥发之后便是查不出的,跟他当初给我的一样。

他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那犬戎公主本就是假的,真正的公主早就在进京的路上就被别国刺杀了。

如今的公主只是顾重明与犬戎使臣联合,由我安排而做的一出戏。

而那使臣,其实也是顾重明在犬戎的探子。

这手段可是顾景行曾经想用在我身上的。

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若不是我和顾重明机灵,现在我都过了两个祭日了。

之前顾景行就已经捅了无数个篓子了。

这次在万寿节上,闹出与和亲公主苟合的事。

我就不信,朝臣们还能放过他。

狗皇帝还能顶住前朝压力不废了他!

果不其然,三日后,狗皇帝下旨,废去顾景行太子之位,贬去皇陵守陵。

而狗皇帝本人也彻底病倒了。

很好,顾景行,李家,长公主,许家。

也就差最后一把火了。

22.或者,我该叫你芙蕖姑娘

顾景行被废之后,女眷孩子们暂时没被处置,还是住在这。

只是东宫被封,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出。

但似乎从狗皇帝也一病不起之后,宫里就开始四处涌动着不安的气息。

但事情进展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庆和十二年腊月二十七七,皇帝突然驾崩。

不到一个时辰,宫里就已经到处挂上了国丧用的装饰,人人换上丧服。

东宫诸人还是戴罪之身,不能去灵前,但也得做足了架势。

也不知道是哭皇帝,还是哭自己前途未卜。

反正个个都哭得挺像那么回事。

没成想不过一日,许阁老,中书令唐鸿等几个狗皇帝的心腹官员,以及长公主便拿出了遗诏,上面写明了要传位于顾景行。

留下遗诏传位于废太子,这操作也是真的可以。

但事实上,皇帝,啊不,先帝,一共就三个儿子,顾景行居长。

二皇子不是一般的庸庸碌碌,还不如顾景行。

三皇子自幼体弱,被太医断定活不过二十五。

而大晋皇族历来子嗣单薄,除了先帝这几个儿子。

再除了顾重明,皇室压根儿没别的男丁了。

因此朝臣们分成了两派,一拨人认为既然大行皇帝留下遗诏,那就应该按照遗诏说的让废太子即位。

另一拨人认为废太子能力不足,德行有亏,皇位应该能者居之。

没几日,这皇位之争就愈发热闹了起来。

我本来正在感叹先帝那三番五次差点被儿子气死,也要传位给他的伟大父爱,便又收到了叶修泽的密信。

他偷偷探查许久,先帝早就被下了一种慢性毒两年左右。

而这次先帝真正的死因,也是死于见血封喉的毒药。

两年,两年前,差不多就是江南贪腐案刚被牵扯出。

长公主之子李怀玉被流放,顾景行和李芊蕙大婚的时候。

而能收买先帝身边的人,之前下毒不会被察觉,这次又能在毒死先帝之后封锁消息的,只有……长公主!

遗诏必然是假的,先帝死于见血封喉的剧毒,哪来的时间写遗诏。

以顾重明的能力,再加上他和我爹的兵马,硬刚的话我倒是不怕他斗不过顾景行长公主那伙人。

但有这个碍事的遗诏在,即使他赢了,也会背上篡位的骂名。

不行,凭什么坏事都让别人干了,坏名声都让自己背了,我得帮帮顾重明。

我立即给他传信说明此事,接着便让锦年趁着夜色带我偷溜进冷宫。

我要去见李芊蕙。

到了冷宫,李芊蕙的状态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她除了看起来身体虚弱,精神倒是不错。

见我来了,也难得平静地跟我说话:「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太子殿下就快要即位了,你这次说不定就能当上皇后了,我还是输了。

也不对,没有我,这个正妻的位子本来就是你的。」

我找了把干净的椅子坐下来,语调同样平静,说出的话却让她吓了一跳:「你觉得,太子真能顺利登基吗?

前朝可是又不少大臣认为太子无才无德不堪大任,肃王登基的呼声可远远比太子要高。」

李芊蕙闻言,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既然有遗诏在,太子登基就是名正言顺,肃王呼声再高,他敢顶着乱臣贼子的名声忤逆大行皇帝遗诏吗?」

「那若是,遗诏是假呢?毕竟有人既然敢收买大行皇帝身边的人,下了两年的慢性毒药,那再下个毒直接把人毒死,也不是没可能,寿康县主,李芊蕙,你说呢?」

「或者,我该叫你芙蕖姑娘?」

李芊蕙瞬间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热茶洒了一身也顾不上,过了一炷香,她方才沙哑地开口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不慌不忙,抿了口热茶道:「八年前长公主带着女儿回江南养病,其实真正的李芊蕙早就病死在了青州。

长公主夫妇早就从人牙子那买来了长得跟李芊蕙极其相似的你,悉心调教。

真正的李芊蕙死后,你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她,我说的对吗芙蕖?」

李芊蕙不为人知的真正身份被戳穿,已经说濒临崩溃的状态:「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做点你能做的事而已。

你在长公主身边这么多年,想必多多少少也掌握了一点什么证据。

当然,要是能出面指证长公主,那就更好了。」

「哈哈哈,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凭什么帮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作为交换,我不会把你并不是真正的李芊蕙这件事,告诉你心爱的太子殿下,等你们俩都走了,我还能让你跟他合葬,如何?」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我,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好,这是你说的,你若言而无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搞定了李芊蕙,我让锦年安排人手把她偷偷弄出宫.

再在冷宫放一场火,剩下的,就看顾重明自己了。

23.尘埃落定

到长公主他们拥立顾景行登基的那天.

我在东宫坐立不安,忍不住不停走来走去,说不清是为了谁着急。

而顾重明不愧是我陆潇潇看上,咳咳,不,差点看上的男人,办事就是可以。

到了傍晚时分,我便得到消息,遗诏被江相等人证实为假.

乃是许阁老长公主等人买通大行皇帝的心腹近臣和近身内侍搞的鬼。

长公主更是被指证给大行皇帝下毒.

除了物证之外,那最重要的证人不是别人,而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李芊蕙.

这下,还能有谁不信?

长公主谋害大行皇帝已被赐死,顾景行被关进宗人府幽禁,其余参与谋反的臣子也是关的关,杀的杀。

至此,顾重明已经是毫无异议的皇位继承人了。

我让锦年告诉他先办完前朝的事再说,别来找我,让我自己先高兴两天。

没想到,顾景行却突然要见我。

我没理由说不见,只能带着满腹狐疑去了。

到了他被幽禁的地方,我也是吃了一惊。

自打我认识他,从未见过他如此落魄的样子。

不是外表上的落魄,而是心如死灰的眼神。

「潇潇,你来啦。」

「是,是我,殿下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自嘲一笑:「我如今已经不是什么殿下了,只怕也是将死之人。

但顾重明答应我了,他会放过东宫其他人。

潇潇,我对不起你,我从前答应过会对你好,我食言了。

我答应立你为太子妃,也食言了。

我亏欠你良多,但临死前还是想再厚着脸皮求你,求你和琛哥儿好好活着,也求你照顾照顾其他人,照顾一下瑜姐儿。」

「东宫其他人我会照顾,你可以放心。你也不必觉得对不起我,东宫里你对不起的人多了,不差我一个。」

顾景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是啊,是,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你,静姝,芊蕙,熙如,林氏,珍姐儿,一个个我都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没有说话,转身往回走。

这个我寄托过希望,也狠狠地恨过的人,这次应该就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吧。

回到东宫,李芊蕙突然跟我说,她想去见见顾景行。

顾重明没有处置东宫的人,李芊蕙也回了鸾和殿,她说要见顾景行,看守的人也让她去了。

她穿着一件大红的吉服,应该是她和顾景行大婚的时候穿的。

她化了好看的妆,鲜红的喜服衬着她苍白的脸色,看着有种妖冶的美。

她来向我道别,走之前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果然,两个时辰后,宗人府传来消息,废太子和废太子妃,双双服毒自尽。

这两个我曾经深深讨厌过,算计过的人,就这么惨淡收场了。

乍一听到消息,我一时间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唏嘘。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一月后,顾重明登基,年号昭元。

大晋王朝自此开始了新篇章。

24.番外一:往后余生,还请娘子多多关照

顾重明登基后,东宫诸人暂时被安置在了京郊行宫,还没有具体的处置。

我爹几次想去求情,又怕触怒了新帝。

急得他老人家嘴上起了好几个泡。

「潇潇,乖女儿。新帝登基的时候,爹还有些功劳,爹去给你求求情,实在不行咱们就死遁。

你还这么年轻,后半辈子不能就这么困在这儿啊。

还有琛哥儿,这孩子还这么小,后半辈子就要顶着罪人之子的名头,唉。」

我一手抱着琛哥儿,一边笑着安抚我爹:「爹爹放心好了,女儿不仅不会后半辈子孤苦无依,,还能让您享享当国丈的福呢。」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瞒着的了,也没有必要瞒着了。

把前因后果都跟她老人家解释了一遍之后,送走了一脸不可置信的我爹。

也是时候跟孩子他爹商量点儿正事儿了。

是夜,某人第无数次半夜出现在我房间。

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我不禁笑道:「堂堂一国之君,也有这半夜鬼鬼祟祟的时候,怎么,后宫没有让陛下流连的美人吗?」

他闻言抱住我,笑得一脸宠溺:「你呀,我后宫有没有人,你还不清楚吗?除了你我还有谁?放心,以后咱们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再也不用偷情了。

「呸,谁跟你偷情了。」

啊啊啊,这个老不要脸的老流氓,都当皇帝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以前那个一脸严肃生人勿近的顾重明呢,你把他吃了吗?

「咳咳,说正经的,我和琛哥儿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娘俩的身份总不能直接公诸于众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传来打斗声和火光噼里啪啦的声音。

霎时间整个行宫的很多地方都已经被烧起来,起来,看来是有逆贼余党。

新帝和前侄媳妇死在了一起,传出去可不大好听。

顾重明带来的人已经和他们打了起来,我也赶紧让锦年去照应一下林奉仪她们。

我和琛哥儿则是被顾重明带着趁着夜色偷偷出了行宫。

此时已是亥时,行宫外圆月高挂,夜色正浓,倒也是一幅良辰美景,却实在让人难有心情欣赏。

行宫建在半山上,夜路难走,我们便躲在了一个山洞里面。

顾重明让我和琛哥儿先进去避风。

他则是去找了一些枯树枝,在山洞里点了火堆取暖,还把他的外袍脱下来给我们披上。

暖和了之后,琛哥儿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和顾重明一起玩。

小孩子嘛,总是没心事。

许是父子天性,这孩子一向不喜欢被不熟悉的人抱。

从前顾景行在的时候也很少对他笑得这么开心。

顾重明只是偶尔来看他,琛哥儿却很喜欢跟他玩。

说来自从琛哥儿出生之后,倒是第一次和这个亲爹相处这么久。

我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一起开心地玩,这种一家三口的感觉倒是不赖。

顾重明逗弄着琛哥儿,让琛哥儿叫他爹爹。

琛哥儿便奶声奶气地叫他,把他开心得不行。

「潇潇,等我把前朝的事情彻底处理好,我便接你和琛哥儿进宫,你放心。」

他办事我倒是不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只是有一件事,我心里一直存着顾虑。

顾崇明睡梦中叫过的,那个叫做乐宝的女人,他打算怎么办?

啥?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个女人?

实在是他当时那个语气啊,温柔缠绵的很,实在不像是在叫猫猫狗狗。

这不会又是一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吧。

万一顾重明想立她当皇后,我陆潇潇岂不是这辈子要输给第二个白月光?

不行,我不能输。

我试探着问他:「你……没有别的心上人?」

「嗯?我哪有什么别的心上人」

「那乐宝呢。」

某人笑得一脸无奈,「潇潇莫不是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怎么连自己的小名都不记得了。」

什么,乐宝是我?

原谅我没反应过来,毕竟这个憨憨的小名我已经不用很多年了。

而且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小名的,难道我小时候就认识他?

脑子里面的某根弦突然弹了一下,我猛地记起,「你是……阿琅?」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温柔地抚过我的发顶,「潇潇总算想起我来了。」

没想到顾重明竟然就是我儿时的玩伴,那个我曾经从荒郊野岭救回来的少年阿琅。

这我可真是……太厉害了叭!

当年随手救回来的那个脏兮兮的小破孩儿现在竟然当了皇帝。

不愧是我,眼光就是好。

这下我可对他又多了一个救命之恩。

以后他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让我爹造反再换个皇帝,反正我是要一直当皇后的,哼。

逆贼余党很快被清理干净,我和琛哥儿又回到了行宫,所幸没有人受伤。

顾重明回宫之后没两天就放出消息,行宫走水,废太子家眷皆死于大火中。

虽然有人对这个结果存疑,造谣是他杀了废太子家眷。

但毕竟现在朝堂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宗室里也没有什么能像样的人了。

一切一切风言风语都激不起什么大的水花。

包括新帝封陆将军的侄女为皇后的事。

陆将军是新帝登基的大功臣之一,又一直为大晋戍边多年,立下汗马功劳。

如今年事已高,被加封为镇国公,留在京中颐养天年。

其侄女陆氏被封为皇后,于三月后大婚。

此时我已经坐在了国公府中我的闺房里绣嫁妆。

我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堂堂正正的穿着嫁衣坐着花轿,做人家的正头娘子。

如今不仅这个遗憾圆了,更是终于成为了一国之后。

二嫁还能当皇后,我陆潇潇也算不枉此生了。

琛哥儿现在正在宫里,被可靠的人照看着。

我要有半个月的时间都见不到他,也不知道这个淘气的小鬼头会不会哭。

琛哥儿现在的身份是顾重明潜邸姬妾所生。

只是从出生开始就身体不好才没有对外公布。

这孩子的长相遗传了顾氏皇族的基因,跟我不怎么像,倒是省了别人怀疑。

虽然以后我不能再用陆潇潇这个身份,也不是琛哥儿的「生母」。

但我也已经很知足了,毕竟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儿。

我要是真用原本的身份嫁给顾重明的话。

估计我俩就是后世中大晋皇室风流史的头条。

至于琛哥儿,反正皇位迟早是他的。

等他懂事之后我们也自会告诉他真相。

至于原本东宫的姬妾,顾重明倒是会善待他们。

但我还是私下和林奉仪谈过,问他想不想带着瑜姐儿走。

毕竟顾景行是谋逆罪人,她和瑜姐儿虽在吃穿上不会受到亏待。

但也一直不得自由,还要顶着罪人家眷的身份生活。

如此还不如离开,天高海阔,自由自在。

林奉仪欣然同意,一起离开的,还有许嘉宁的儿子。

作为交换我答应过许嘉宁,要让他的孩子后半辈子平安度过。

我本来想找一户可靠的人家收养他,可亲眼看到那孩子之后。

发现他的眉眼长的很像珍姐儿,或许林奉仪会喜欢他的。

果然,林奉仪看到那孩子之后,眼泪立刻落了下来。

他们走的那天,我去城门送了他们。

我递给她一只匣子,「韵和,这里面的银钱足够你和孩子们富足的过完下半辈子。

我也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从此你们便自由了。

离开京城吧,去江南去大漠,好风光很多。

你们若是在哪定居了也派人告诉我。」

这个命运坎坷的女人,从此脱离了东宫姬妾林奉仪的身份,叫回了她的本名林韵和。

以后,没有人知道她从前的身份,她只是带着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妾身多谢陆姐姐,以后再见面怕是难了,您多保重。」

我站在城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突然有些伤感起来。

东宫的其他姬妾们都各自领了一笔钱走了,开始新的人生。

用不了多久,我也要送走静姝。

顾重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轻轻揽着我的肩膀,「潇潇不要不开心,该走的人总是要走。

往后余生自有我陪着你,还请娘子,多多关照了。」

此时夕阳正好,柳枝轻摇,恰是一副好辰光。

25.一根糖葫芦换来的夫君

顾重明第一次见到陆潇潇。

不是在东宫,是十六年前的凉州。

彼时他还是十几岁意气风发的少年,向父皇请求去凉州历练。

跟随陆将军习武,不承想就在即将抵达凉州之时遭遇截杀。

几经生死,他和几个随从昏死在凉州城外的一处树林。

就在他身受重伤,躺在那意识模糊的时候。

忽地听到一声软糯糯的奶音:「哥哥,他们流好了好多血,不动啦。」

一听声音就知道还是个小团子,说话间还有甜丝丝的奶香扑到他脸上。

「乐宝乖,快过来,哥哥去看看。」

「嗯。」小奶团话音刚落,估摸着是脚下一滑,啊地一声。

整只胖团子啪叽一下坐在了他身上。

顾重明本来还意识模糊,被胖团子这么一压,彻底昏了过去。

待他醒来发现已是在陆将军府上。

小团子坐在他床边,搅着短呼呼的小手指:「哥哥你醒啦,对不起,乐宝把你压晕了。」

顾重明这才瞧清小胖团的真容。

又大又亮的葡萄眼,粉粉嫩嫩的脸颊,好似一只软糯糯的胖汤圆。

原来小团子就是陆将军的幼女,小名唤作乐宝。

自打他伤好之后,便跟随陆将军习武。

镇守凉州城,陆将军一家也十分关照他,尤其是小团子乐宝。

小团子很爱粘着他,整天跟在后面哥哥哥哥地叫。

小团子的正牌哥哥陆鸿此时也是个半大孩子。

见最疼爱的妹妹整天叫别人哥哥,老大的不开心。

顾重明见状,便让小团子叫他阿琅,阿琅,是他的小名。

「阿琅,我要骑小马。」

「阿琅,我想吃松子糖。」

「阿琅,阿琅……」

从小到大,父皇母后都唤他阿琅,他早已经听习惯了。

渐渐长大之后,更是不喜欢父母再唤他的乳名。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小团子用又软又甜的奶音叫他阿琅。

他就觉得这个小名格外好听,也不觉得幼稚了。

只是他还是更喜欢听小团子叫哥哥。

他没有弟弟妹妹,听她叫他哥哥,便忍不住幻想如果他能有个妹妹。

说不定也像小团子一样又乖又可爱。

某天顾重明正打算带小团子去买糖葫芦。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小团子哭得一抽一抽地,进去一看。

小团子哭得鼻头红红,小脸皱成一团,看起来伤心极了。

陆将军正在哄她,见顾重明来了,急忙道:「殿下快帮臣哄哄乐宝,这孩子今天随她阿娘去做客,那家的小姑娘养了一只小猎犬,取名叫乐乐。」

乐宝大名陆乐乐,看自己和一只小狗狗同名,把小团子委屈坏了。

「乐宝非得不要叫这个名字了,臣当初给乐宝取名叫乐乐就是希望她一辈子都过得快快乐乐的,还朗朗上口,这下臣一时也想不起来更好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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