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入殓师

她像是一个情绪不受控的精神病患者,对着我展露了她多种人格的一面。

我还是咬着牙不愿意松口。

他们终于露出了自己最可怕的一面,用他们那一套独特的训人方式击垮了我的心理防线。

不,那方法与其说是训人,不如说是训狗。

他们把我关进一个正好容纳下一个人的水桶里,拿着水管往里面灌水,水经常会没过我的头顶,我被憋得晕过去的时候,他们再放掉水,当我醒过来,又开始灌水。循环反复几次,我终于受不了了。

我妥协了。

我开始游走在不同有钱男人之间,成为他们可炫耀的资本之一。

我不在乎自己是小三还是小四,是二奶还是三奶,我只想要活下去。

后来,喜欢我的男人变多了,我赚的钱也变多了,在芳姐面前也更有底气了。毕竟,她手中的收益,有一大半是我带来的。

我逃了。

趁着芳姐对我放松警惕,我跟着一个客户逃跑了。

哪怕她手上有我的身份证件,有我的不雅照片和影片,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这个客户逃跑了。

这个客户,就是胡峰。

当时的胡峰,因为家中生意倚仗着刘洋家,所以处处讨好着她,每次放假都要跑到江城去,事无巨细地照顾着这个祖宗。

而刘洋,也总是摆着大小姐的架子,呵斥着胡峰,不仅为难他,还总是数落他。

后来,胡峰登录学校网站,帮刘洋报名四六级的时候,偶然发现她大学录取通知书上,赫然是我的照片。

他立刻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但也告诉我不要轻举妄动,因为刘洋的家族势力,可以轻而易举地让我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见识过这些上层阶级处理问题的方式,我也亲眼见过被他们扔进狗圈最后落得个终身残疾的人,所以我知道,胡峰并不是在吓我。

「小雨,你想变成她吗?」那个晚上,胡峰刚从江城回来,就把我摁在床上折腾了一通。他从后抱着我,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沉默半晌后问出了这句话。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涌现了很多,成功的几率,失败的后果……

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转过身子回抱他:「胡峰,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的身边。」

于是,一个隐秘的计划在慢慢展开。

我和刘洋的身高相似,面部也可以调整,难的是嗓音变化和她小腿上胎记的复制。

好在刘洋一直都是一个叛逆的少女,不仅从成年期就开始做面部整形,还因为交了个刺青师男友,在身体的各处纹了纹青,包括那个胎记。

而我,也在胡峰的教导下,一点点了解刘洋的喜好,模仿她的言行。为了改变我说话的声音和语调,胡峰甚至给我找了私人教练,专门教我如何改变声线。

除此之外,胡峰还带着我和刘洋见了几次面。

我不喜欢刘洋,刘洋也看不上我。

她喜欢混迹于各种酒场,喜欢吹嘘她偷来的 985 学历,喜欢看见我们被羞辱后的嘴脸。

我第一次见到刘洋的时候,她正在和她的那群好朋友喝酒,大概是微醺的状态,拿着酒杯和那些朋友畅谈「学历无用论」。

我记得很清楚,她说:「985 大学又怎么样?还不是花钱就能买到?买到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就这样?一点屁用也没有。我以后是绝对不会走老头子给我安排的那条路的。他以为给我买了个政治经济学的专业,我以后就会老老实实和他们一样走上从政的道路?让他做梦去吧。」

她用那种很日常很轻蔑的语气,讲出了我梦寐以求又咬牙切齿的生活。

我厌恶她对我奋斗半生的目标嗤之以鼻,又羡慕她拥有蔑视这一切的勇气。

大抵是我的表情过于狰狞,刘洋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拿着酒杯对我说:「怎么了小姑娘,你也想买个学位玩玩嘛?」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心情了,大抵是愤怒冲上了天灵盖,蔓延到我的每个感官,搅得我五脏六腑都疼得发麻。

我只是强行压住涌上喉间的恶心感,面部僵硬地配合着胡峰摆出各种动作。

这之后,我便经常被胡峰带着,和刘洋他们一块玩,一块喝酒,一块说垃圾话,一块飙车,一块醉驾。

在胡峰的刻意引导下,我和刘洋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我逐渐熟悉她的做事风格,了解她的基本往事,融入她的交际圈。

越来越多的人,在看到我和刘洋的时候都会愣一下,然后笑着说一声「都有些分不清你俩了」。

刘洋大抵也享受身后跟着我这么一个影子的快感。

她带我见识她奢靡的生活,带我看尽上层阶级纸醉金迷的混乱,又随时把我扔到最底层,「遇见」酒吧的服务员,就是她随口消遣我,让我去应聘的。

我听话地去了,听话地伺候他们,然后听话地把她送进地狱。

11

「但我没有杀她,也不想杀她。」我迫切地寻求认同,「真的,我只是帮她买到了兴奋剂!其他的都是胡峰谋划的!」

程思明并没有说话,表情严肃地看着我。

「黄雨薇,你可以继续说下去。」

12

那是很偶然的一天。

隔壁包厢的客人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每个人都乱脱衣服,站在沙发上甩着衣服玩。

我有些被吓到了,赶紧去找隔壁的胡峰和刘洋。

我刚推开门,就看到刘洋坐在胡峰身上,透过昏暗的灯光,我看到胡峰脸上隐约的狠戾,像黑夜里被火堆逼近角落的狼,马上要反扑的样子。

站在门口,我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是刘洋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扭头看到我后,神情自若地从胡峰身上下来,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物,一边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结结巴巴地讲了隔壁的怪样,刘洋听到后轻嗤了一声:「看来还是我给你看的不够多,所以你连这么点小事都要慌张。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在我爸妈面前装叛逆呀。」

「什么?」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难道刘洋已经知道我和胡峰的计划了?

「看来你还没跟她说啊。」刘洋踩着胡峰的裤子,走到他身后,蹲了下去。

我这才看到,胡峰的双手被他自己的领带捆在了椅子后面。刘洋现在是在帮他解开。

「嗯。」胡峰低低应了一声,扭动着自己的手腕,「我会和她好好解释的。」

他们整理好,走到隔壁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安静下来了。年轻男女的身体横七竖八地摆在包厢的各个角落。

刘洋见怪不怪地踩着马丁靴走到酒桌前,拿起一个小瓶子,冲我挑眉:「你看,他们变成这样的原因。你要不要也试试?」

看着我变了脸色,刘洋满意地笑道:「骗你的,这玩意你可沾不得,沾上回去,一准被我爸妈瞧出来,立刻露馅了。」

说着,她把瓶子拿到明亮的灯光下仔细看了眼:「嚯,这还是个新鲜玩意,我以前都没见过。」给胡峰看了眼之后,刘洋把瓶子扔给我,「一会他们醒了,你问问,这玩意他们从哪来的,我也来试试。」

我应下了。

当晚,胡峰就和我解释了刘洋知道真相的原因。

这个狠毒的男人,给了刘洋真假参半的消息,让她以为我可以代替她回家做布娃娃,而她可以全世界到处飞。

对自由的向往和对家庭的抗拒,让刘洋立刻就同意了这个建议。

不论是照着我的样子整形,还是带着我融进她的社交圈,甚至有意无意地提点我的行为举止,都是她培养木偶人的过程。

她对此毫无芥蒂,也十分希望能够获得自由。

有了刘洋的配合,计划才能进展得那么顺利。

但刘洋不知道的是,胡峰计划的最后一步,是彻底除掉生物意义上的那个刘洋。

后来的事情发展得理所当然。

我向这些客人要了途径,买了兴奋剂,送到了刘洋手上。

我亲眼看着那被胡峰加大剂量的兴奋剂,被刘洋不要命一般地往嘴里倒。

她死在那个最快乐的时间里。

13

「既然你和死者去世完全没有关系,为什么还要接下为她入殓的工作,甚至故意露出破绽给我们?」

「你为什么最后要告发胡峰?」

我有些力竭。

「因为我发现,不论我是黄雨薇,还是刘洋。在大家眼里,在他眼里都没差。」

「我本以为,他带我走出深渊,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

「不论怎么样,他是认可我的,他会理解我。」

「可我发现,在他眼里,我还是那个用尽全力也考不上大学的农村女,那个怎么努力也不会被人看到的垃圾。」

「我努力扮演的角色,奋力考上的大学,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

「我还是那个被威胁被禁锢的布娃娃。」

「我没有自己的身份,也无法拥有讲述自己经历的机会。」

我露出自己的左脸:「你看,这是我忤逆他的后果。过去的十年时间,我的身上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伤。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我愿意投身黑暗,也不愿余生惶惶度日,惴惴不安。」

□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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