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人性

难道是拦路抢劫的吗?

我和聂淼立刻摆出一副警惕的姿态。

但相比起我们而言,二叔却比较淡定。

他背负双手,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些人,就好像是对他们这种拦路抢劫的行为浑然不觉。

当先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刀。

在月光下晃了晃,闪烁出一道道寒光。

「这位兄弟,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否则,你不会讨到好果子吃!」

二叔语重心长地说道。

但那个人,却明显没打算跟二叔废话。

只听到他的口中,直接发出一声断喝。然后挥动手中的砍刀,就朝着二叔砍了过来!

唰!

他的速度很快。

一瞬间,便来到了二叔跟前,以至于那把刀在空中更是划出一道白练。

见状,我立刻惊呼一声:「二叔小心!」

但二叔却一个侧身,就轻松地闪避了。

同时,他直接打出一拳,正中那人的面门!

那人发出一声闷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但紧接着,其他的人却接连冲了上来。而且,他们所有的人都对二叔发出极强的攻击。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我不由得为二叔捏了把汗。

但接下来,二叔却超出我的意料。

只听得一声声惨叫,那些人都不是二叔对手。

三下五除二,他们就全被二叔打翻在地了。一个个唉声叹气,显得很痛苦。

啥玩意儿?

二叔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我不由得大惊,二叔也太会给我带来惊喜了吧?!

但不管怎么样,如今危机被化解了,我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连忙跑过去,我很关切地问道:「二叔,你没事吧?」

二叔看了我一眼:「怎么,你小子难道希望我有事吗?」

「当然不希望了!」

我连连摆手。

不过很快,我又有了疑惑:「但话说回来,二叔您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能耐了?」

二叔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做我们这一行,身手肯定得要好一些。不然,你遇到一些突发状况,都没办法去处理了!」

「这倒是……」

我回想起来,之前我们在墓穴里的时候,可谓是惊心动魄。

好在我从小在乡下长大,身体素质还算可以。

要是换一个在城市里娇生惯养的人,恐怕早就会因为种种原因,而体力不支了吧。

可话虽如此,我对二叔有这么好的身手,还是感到很惊奇。

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二叔便拍拍我的肩膀:「如果你想跟我学的话,以后倒是可以教给你。不过现在,你还是老老实实学做人皮吧……」

有了他这话,我也算是充满了期待。

而现在,我们还有眼前的事情要处理呢。

我们来到那些人跟前,这会儿,他们还倒在地上喊痛。

二叔也没废话,直接弯下腰,将他们的蒙面黑布扯开。

顿时,一张熟悉的脸就露在了我们面前。

「是你们?」

将其他几个人遮面黑布揭开,我发现他们都是那个村子里的人。

这些人怎么回事?

深更半夜袭击我们!

二叔也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知道你们回去之后,肯定会将事情说出去……」

其中一个人开口了。

「等等,说出去?我们说什么?」

听到他的话,我就感到非常奇怪。

那人又哼了一声:「还用说吗?当然是王乾的事情!」

听到他的话,我总算猜出,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了。

敢情他们是不想让我们将这些事情说出去啊!

我无奈地笑了笑:「拜托,他是你们村子的人。连你们自己都不想报警,难道我还能强迫不成?你也想太多了吧!」

「可……」

那人还准备说什么。

但显然,他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一句话没有说得出口。

我知道他现在,终于是闭上了嘴。

见此情形,便淡淡地问道:「怎么,难道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们……真的不会说吗?」

过了半晌,那人才又问出一句话。

「当然,我可以跟你们打包票,我绝对不会报警的!」

我竖起手作发誓状。

见我这么说,那人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了下来。

而二叔则在一旁环抱双手,淡淡地说道:「怎么,你们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要是没有的话,那我们就告辞了!」

「没了。」

那人讷讷地回答。

见此,二叔也懒得再搭理他们,转身就往村子里走去。

而我们也跟着后面,丢下这些人在原地不管了。

回到家,我直接往床上一躺,就呼呼大睡起来。

不得不说,这一晚可真是睡得很踏实。

这些日子以来,我还从来都没有睡过这么踏实的觉呢!

可次日一早,我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了。

起身跑去开门,发现站在外面的是柱子。

柱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黄晓玲,还有一个是她的父亲。

他们的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很多东西,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不知道想干什么。

柱子见了我,就直接抱怨道:「你小子总算起来了,这两位是隔壁村的。大早上来咱们村,说是要找你。小凡,到底怎么回事啊?」

说话间,他冲着我眨了眨眼。

那眼神中充满了暧昧,好像对我昨晚的经历还很好奇。

其实想想也是。

大早上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和她父亲就来找我。

手里还提着一堆礼物,换作谁都会对此感到好奇啊?

我直接瞪了他一眼:「去去去,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该干吗干吗去吧!」

说着,我就将柱子给赶走了。

柱子嘟囔了一句,就对他们说道:「好了,地方我已经给你们带到了,我先走了!」

「嗯,谢谢你了,再见。」

黄晓玲冲着他摆了摆手。

柱子离开后,我就将他们迎了进来:「请进来坐吧,不好意思,家里有些简陋。」

「没事。」

二人在我家坐下。

我连忙给他们倒来了水,然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就是不知道,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母亲此时不在家,去亲戚家串门了。

聂淼则一早就去了二叔那边,也不知道要去忙什么东西。

还好,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不然被他们看到,可能又要有好一阵八卦了。

这时,黄父率先开口了:「是这样的,我们村子里几户人家合计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你。所以,就准备了一点小礼物,给你们送了过来当面道谢。」

我一听,连忙摆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实不相瞒,我们去找王乾是另外有事情的。帮助你们,也只是顺手罢了!」

「那也不行。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帮助了我们。因此,我们应当表示感谢。」

黄父倒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哎……

他们执意将东西送到我面前,我好一番推辞,却实在是拗不过他们。

翻看了一下,发现其实也就是一些水果。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收下人家的好意吧?

免得让人家白跑一趟了!

见我终于收下了礼物,他们两个人的神情,也终于舒展开来。

我想了想,就又问道:「对了,那个王乾呢?你们最后怎么处理的。」

黄晓玲回答:「后来,我还是报了警,将事情都给警察说了一遍。现在,村长和王乾都被警方给带走了。」

「嗯?」

我微微吃了一惊。

因为我没想到,他们的村长竟然也被带走了。

这会儿,就有些惊讶地问道:「那个朱明,他犯了什么事?」

「他也参与了这件事情,可以说这人跟王乾是狼狈为奸。起初,这家伙还死不承认。但他老婆是个强人,好几次偷偷跟踪,录下了不少证据。铁证如山面前,这家伙还是被警方法办了!」

黄父简单地叙述了一番。

我听了之后,心里也是暗叫痛快!

恶人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过朱明也伏法了,这才是令我感到意外的。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

如果一个妻子能容忍丈夫在外面搞这些,那这个妻子也做得太失败了吧!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他们能落得如此下场,在我看来真的活该!

二人又在我这里坐了一阵,然后便起身告辞了。我想要让他们留下来吃午饭,但他们却推脱家里还有农活。

因此,我也没有强留。

将他们送出了村子,我也就来到了二叔这边。

很快的,我就惊奇地发现。

二叔和聂淼两个人,正在房间里面翻看一些东西。

见我来了,二叔连忙招呼我道:「你来了?赶紧过来!」

我感觉很奇怪:「二叔,你们在干什么?」

凑到了他们的跟前,二叔就将一样东西递到了我的跟前:「喏,你看!」

我看了一眼,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立刻,就对二叔说道:「这是桃木剑?」

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此时,二叔手里拿着的东西,确实是一把桃木剑。

但这把桃木剑和二叔本来所拥有的那一把却完全不一样。

因为,这把桃木剑通体漆黑,上面好像还蕴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神秘力量。

「没错,还有这些!」

聂淼应了一声。

然后,她就将手中一个袋子放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定睛一看,好家伙!

这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而且,那些东西都是各种驱邪避鬼之物。

「这些东西是你们从哪里搞来的?」

我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二叔回答道:「当然是王乾那边弄到的了!这种东西留在他那里,也是祸害人间。倒不如让咱们收下,还算是有一点用处!」

聂淼也在一旁说道:「是啊,这东西正好可以留给你。」

我一愣:「给我?」

「对啊,你以后也是需要这些东西的嘛。别的不说,就光是再遇到那些鬼魂,也不至于你手头没有东西!」

二叔点点头道。

我确实有些想要这些东西。

但同时,我却感觉到,这些东西上面有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此,我眉头一皱:「我可不要这种东西,这东西上面阴气太大,根本不适合我!」

二叔看了看:「阴气大吗?……好像还确实这样!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净化一下。」

「还能这样?」

我感到奇怪。

「那是当然,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二叔笑了起来。

「那好吧,二叔。你帮我净化一下,我可以暂时先用着。不过以后,我肯定还要买更好的。」

我嘟囔了一句。

二叔收起了这些东西:「那是当然!回头,我送你一套更好的!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要学会制作人皮!」

说着,他又拿出了做人皮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继续跟着二叔后面做人皮。

按照二叔给我定的要求,什么才叫作能学成出师呢?至少要得用这门手艺赚第一桶金才行!

而我先前虽然能制作一些,但都是在二叔的指导下完成。

自己一个人制作人皮,还真的从来都没有过。

对于我来说,自己一个人制作人皮,其实也是颇为复杂的事情。

经过了几天的学习,二叔觉得我也差不多,可以尝试着自己一个人制作了。

这一天,我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

毕竟,我看二叔能靠制作人皮赚大钱,心里也很是羡慕。

自己早就想迫不及待地试一试。

目的,还是想要在二叔的面前证明自己,好让二叔给我买新的东西!

二叔对我的考验也不难,他只是让我制作一张人脸皮而已。

我听了后,就觉得二叔是在小看我:「二叔,你要让我做,就直接做人的全身皮。就一张人脸,这算什么?」

二叔笑了笑:「你啊,还是先将这张脸皮做好再说吧!」

我自信满满,根本没有将这当回事。

甚至认为,二叔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罢了。

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要给我送东西。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我做起来的时候也没有显得多么上心。

但等我真正上手,才发现这制作人皮真不简单。

首先豆皮这种东西薄薄的一层,想要在制作的过程中保证它不破,本身就非常困难。

好在经过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练习,对于豆皮的手感,我已经非常熟悉了。

因此,这一关我算是安然过了。

但接下来,如何在上面制作出人的五官面目,就是重中之重。

这时我才知道,二叔为什么只用一张脸皮考验我了。

因为人的脸上有五官,看似面积不大,但制作难度其实是最大的!

如何将五官做得栩栩如生,这就是考验一个人功力的时候了。

更何况,不同的人,五官面目还不同。

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还需要熟悉各种人的面目特征。

因此,如果真的能做好脸皮,那么制作其他的皮,当然也更加轻松。最后,我废了好大力气,这才做了一张人脸。

我将做好的皮子拿给二叔看,二叔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一阵子。

然后,这才对我说道:「可以啊小子,我还以为你至少还需要几天才能摸索出一张脸皮。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完成了?而且,完成度还可以!」

这是我第一次因制作人皮,而受到二叔的夸奖,因此我心里美滋滋的。

而我娘得知之后,心里也很是高兴。

因此,她就炒了两个好菜,我们中午一起美美地吃了一顿。

在吃饭的时候,我给二叔敬了一杯酒。同时,就问二叔道:「二叔,您说,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独当一面了?」

二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却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道:「你小子才学会走,就想着跑了?要真说独当一面,那还早得很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靠这个赚钱,已经没有问题的了。」

二叔一番话,倒是让我刚刚感到紧张的心,这会儿又放进了肚子里面。

毕竟,我刚才听他那么说,还以为自己做得很不好呢。

以为二叔又要批评我。

但没想到的是,二叔现在会对我一阵夸赞。

然后,二叔也没有吝啬。

而是给我说了很多,制作人皮的注意事项,包括他从前遇到过多少麻烦的事情。

直到这时候,我才终于理解。

为什么二叔会说,我如果想要真正变得优秀还早得很呢。

因为我现在,只是会制作出最标准化的人脸皮。

更进一步,就是制作出标准化的人全身皮。

同时,也不要以为到这一步,就已经是出师大成了!

这最多也就只能算是出师,可以依靠这门手艺赚钱了,但距离二叔的水平还差得远。

因为你在真正的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奇葩的问题。

有些尸体的损坏程度,甚至超出你的想象。

包括丧主对人皮的要求,也是多种多样。这就需要考验你,随机应变的能力了。

如果你没有这方面的能力,那么很可能会无法完成丧主的需求了。

那样一来,不管是对名声,还是对自己,都是一门损失。

而这,也不是师父所能教授的。

这需要我以后在日常的生活中,一步一步地去积累!

说白了,画人皮本身也是一门手艺,有着和其他所有手艺行当共同之处。

我听完了二叔的话,也是恍然大悟。

因此,自然是又敬了他一杯。

我二叔此时,已经喝了不少酒了。

他的脸颊红彤彤的,一副微醺的样子。

而母亲在一旁,虽然听不太懂我们的对话内容,但却知道一点,我能赚钱了。

我能靠画人皮赚钱了!

因此,她的心里还是很激动的。

连忙又炒了两个小菜,让我多陪二叔喝几杯。

这一顿酒,真是喝得很畅快。

二叔回去豆腐坊之后,一直睡到第二天大早才醒来。

我才吃完早饭,他就跑来找我了,说要带我去镇子上卖人皮。

我一听就很高兴。

我学了这么长时间的手艺,终于可以拿来赚钱了!

穿好衣服,我就跟着二叔出发了。

从我们村去镇子也不算很麻烦,反正现在到处都有公交车,很快就能到达了。

就是这一路上都是山路,颠簸起伏的,倒也是不太好走。

或许是这些天一直在村子里的缘故,导致我才来到镇子上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虽然我们这其实只是个小镇子,但因为是周边几个乡村唯一的镇子了,所以平时白天,人也还是挺多的。

街上热热闹闹,到处都是人来人往。

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有不少附近的村民将自己在地里种的山货拿出来卖。

我边走边看,倒是被路边一群人给吸引住了。

那边有人在搞杂耍,周围围了很多人,锣鼓喧天非常热闹。

不过二叔却立刻拽了我一把:「你看什么看?走了!」

我有些不满地嘟囔道:「难得来一次镇子,二叔你就让我看看呗。」

「咱们是来卖人皮的,又不是来逛街的。」

二叔回答道。

同时,他的目光在周围的人群之上飞速掠过,似乎是在搜寻着什么。

「怎么卖?咱们在路边搭一个摊子吗?」

我打趣着问道。

但二叔却白了我一眼:「那样的话,估计要把路人给吓一跳。而我们,也要去派出所做解释了。」

紧接着,二叔就给我解释道。

我现在没什么名气,因此想要将自己的人皮卖出去,就必须主动上门推销。

就像是推销员一样,让人家知道你的产品好。

然后留下联系方式,等待人家下次上门。

二叔说得轻巧,但我却觉得这里面逻辑有问题:「话说二叔,你拿推销员做比较,似乎有些不妥吧?人家推销的产品可能多次使用,这谁家也不能总死人吧?」

「你就是个榆木脑袋!人家自己不死人,难道就不能推销给旁人吗?这种东西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的。虽然上不来台面,但在民间流传很广,需求量还是很大的!」

二叔瞪了我一眼。

我想想也是,比如那些风水大师什么的。

有些名气很大的,远在港台、海外都能被请到。

人家那种人架子很阔,都是轻易不出山,一出山收费就相当高昂。

我这种也是。

以后要是真有了名气,说不定外地人慕名就赶来了!

「那二叔,咱们现在是得上门推销吗?」

我看了二叔一眼。

「这不废话吗?我现在就是在寻找哪家有老人去世的。」

二叔淡淡回答道。

既然他这么说,那也寻找起来。

很快,我们就看到街边有一家,门口挂着白布的。

我就要走过去,但二叔却一把抓住了我:「你这么莽冲上去,只会被别人当成傻子。我们要察言观色,确保万无一失了再去!」

根据二叔的说法,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暗中观察。

因为虽然人家有丧事,但谁也不知道,对方是正常死亡还是意外死亡。

而且,就算是意外死亡,也未必需要我们的人皮。

这是一门功夫,需要颇深的眼力才能分辨。

反正二叔现在是不指望我能看出来的,我才多大?阅历还浅得很呢!

因此,这个工作二叔就帮我代劳了!

但他在观察的时候,还一边帮我解释。告诉我,他为什么会觉得这家人不需要人皮。

经过他的指点,我也能看出些端倪了。

这户人家虽然在办丧事,披麻戴孝的丧主神情也很悲哀,但场中的整体气氛却还算可以。

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有些还闲得无聊在打牌。

很显然,这就表明这户人家,葬礼的整体气氛并不是很悲痛。

看来,老人是正常死亡。

而且年纪很大,属于喜丧一类的了。

他家灵堂就摆在一楼门厅,正对着大门口。

我们路过灵堂,看到那挂着的大照片,正好就验证了二叔的这点分析。

那往生者,是一个很苍老的老太太。

随后,我们又在镇子上逛了起来。

我们这镇子最繁华的地方,其实也就是一纵一横两条街道。

出了这两条街道外,便是比较大片的农村民房。

离开了最繁华的地段,我们就来到一条小路。

这里相对比较僻静,但我却明显感觉到,前方有些不对劲的气息。

嗯?

我停下脚步,眉头也微微皱起。

二叔看着我的样子,也微微笑了起来:「怎么,你是不是察觉到,这里好像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感觉?」

我冲着他点点头。

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那言下之意,也再明显不过了。

看来和我一样。

二叔也感觉到了一些东西。

「就在前面,咱们去看看吧!」

我们一路往前,就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户人家。

在这户人家的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那医生眉头紧蹙,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我们走得近了,就听到男子有些沮丧地说道:「大夫,真的没办法了吗?」

医生回答道:「我们已经尽力了,但老人家确实不行了。先生……准备后事吧。」

「哎。」

男子也叹息一声。

同样的,他脸上的神情亦是非常落寞。

医生转身离开,只剩下了那名男子静静站着。

我正看得愣神呢,但二叔却已经走了上去:「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吗?」

那男子一愣,才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看到我和二叔出现在他面前,就令他也是微微不知所措。

片刻后,这才对我们说道:「你们是……」

言语之中,还带着几分警惕。

显然,是对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感觉有些警惕的样子。

但二叔闻言,却是神秘地一笑:「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并且,我们或许可以解决你现在的烦恼。」

也不知道是这男的病急乱投医,还是二叔的话中能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和力。

男子竟然点点头,然后就对我们说道:「既然这样,那么二位就进来坐吧。」

说着,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也不客气,就跟着他一起,进入了他家里面。

在客厅里坐下,一个中年妇女走了出来,给我和二叔都倒了杯水。

然后,男子就说道道:「我姓于,叫于安国。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二叔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于安国点点头:「原来是李先生,你好。」

二叔喝了一口茶:「话说,你们家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情况?」

「啊?」

于安国有了愣神。

二叔解释道:「我们方才在远处,就看到你们家上空有黑气徘徊。想来,最近应当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之事。刚才走得近了,又听到那位医生和于先生的对话。因此,这才冒昧登门。」

于安国一听,眼中立刻放出光彩来:「先生真是神人啊,我还什么都没说,您就已经知道我家遇到了不测。」

他还真是关心则乱啊!

我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有些想笑。

倒不是我觉得于安国愚昧,毕竟他现在很明显是处在非常紧张的状况。

在这样的时候,任何一个人随便说句话,都可能会让他相信。

还好我们不是骗子,否则他肯定会被人给骗了钱财!

二叔装作电视剧里的高人一样,捻了捻胡须。却发现自己下巴上光溜溜的,就改做摸了摸下巴。

「是这样没错。如果你们真的有所遭遇,那就不妨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于安国见状,也终于叹了口气。

「也罢,既然遇上了二位,那就是有缘!」

随后,他就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们。

这于安国是一个大孝子,他有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娘卧病在床。

但他却是鞍前马后,把老娘伺候得非常稳妥。

他这么孝顺,在周围的居民眼中,那可谓是十足的好人啊!

因此,时不时的,那些居民们也都会帮帮他。

本来日子也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度过,一切都显得似乎相安无事。

可时间一长,却还是有些问题逐渐出现。

就是他老娘的这个病,总是好不了,让于安国的心里非常难受。

本来嘛,他已经做好了一直服侍老娘到她去世的心理准备了。

但时间一长,怪异的事情却还是发生了。

他老娘的脸上,开始出现了溃烂。

起初只是一点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溃烂的部分是越来越大。

最后,半张脸都烂了。

以至于都影响到了正常进食。

于安国吓坏了,他不惜重金求遍名医,却都无济于事。

经过专家的诊断,得出的结论,是某种很罕见的疾病。

好像是身体机能失常,以至于皮肤的某些功能丧失,逐渐引起的恶化。

这种病非常难以治疗,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无法治疗。

因为已经被破坏掉的身体机能,想要再修复的话,就非常困难了。

而且,就算可以修复,那所需要的钱,也不是于安国这样的平凡家庭所能花得起的。

医生也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让老人在剩下来的时间里减轻痛苦。

说到这里的时候,于安国一双拳头,已经紧紧地攥着了。

他不停捶着大腿,一个劲地说自己没用。

「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家贫无孝子。你已经力所能及里做到最好了,就不要再自责了。」

二叔拍拍他的肩膀。

「哎,其实我也知道,老人家身体不行了。刚才医生来看了,说也就这两天的事。」

「但我、但我却不想让老娘就这么痛苦地离去。作为儿子,至少让她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地上路,也算是我为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可惜,我连这件事都做不到!」

于安国已经哭了起来。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

看来,我制作的这张脸皮是有销路了!

想到这里,我就看了一眼二叔。发现他这时候,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显然,他想让我出面跟于安国说。

我咳嗽两声,就对于安国道:「那个……于先生,如果是别的什么事情,我可能帮不了您。但您说的这个,我还真帮得上忙。」

「真的?」

于安国眼神一亮。

我从包里将那张脸皮拿了出来,于安国先是吓了一跳。

但片刻间,他还是意识到,这只是一张豆皮,不是真的人脸皮。

毕竟我做的东西看着像脸皮,仔细分辨,还是能分得出什么是豆皮的。

「你这是……」

但他终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就有些不解地看着我道。

「于先生,实不相瞒,我就是做这行的。」

我将我们的身份简单介绍了一下,末了,这才继续说道,「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将这张脸皮给您。这样,至少能让老人家完完整整的上路。」

到底是第一次谈生意,我也没好意思说卖,而是说给他。

想来,于安国也不好意思不给钱吧?

很明显我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渴求的神色。

看来是我的话,说动了他。

但于安国却又有些犹豫,明显是不知所措一样。

这时候,我就听到他们家里屋,传来了一阵哭声。

「安国,安国你快来啊!」

紧接着,那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

语调之中带着哭哭啼啼,我一听就猜到,是老人家不行了。

于安国闻言,也顾不上我们了,立刻就跑了进去。

紧接着,里面就是一阵忙活。

过了一段时间,于安国这才走了出来。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脸上却带着未干的泪痕。我知道,他母亲肯定已经走了。

「小兄弟,这张脸皮我要了。多少钱,您开个价吧?」

他也没有废话,而是直接跟我说道。

「额……」

我一时语塞。

挠挠头,又看向了一旁的二叔。

说句老实话,我现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价。

二叔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坐在一旁喝茶,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透明人。

好吧。

看来二叔这是想让我自己开价!

我想了想,这才报了一个数:「这样,您就给一千块钱吧。」

于安国连连点头:「好,好的!」

他也没有废话,直接手机给我转账了一千块。

我将脸皮交给他,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跟二叔起身告辞。

我们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只觉得脚步轻飘飘的,第一次用自己劳动赚钱的感觉,可不要太好!

但二叔却没好气地对我说道:「你小子,我传你这门手艺,你就卖他一千块!」

「怎么?一千块不少了啊!」

我回答道。

就村子里那些在镇上工厂打工的人,比如罗成、娟子他们家,一个月也就一千八的底薪,

加上奖金,不超过两千五。

至于那些地地道道的农民,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儿更挣不了几个钱。

我觉得自己这一千块卖得还挺划算!

但二叔却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划算个屁!你想,这哪能整天有人横死?一张皮子才卖一千,你是准备喝西北风吗?」

「说得也是啊。」

我这才想到,二叔当初一张人皮可是卖了五万块。

我嘿嘿笑了笑,然后才问二叔,他一般怎么开价。二叔告诉我,就这么一张脸皮,他最起码开价一万块!

这可真是太贵了!

但二叔却说,所谓人要脸树要皮。

没有人希望死的时候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就算死人无知无觉,但他的家人也不希望那样。因此,殡葬行业里的化妆师总是比较吃香的。

就算买不起整张人皮,那至少也得把脸整得好看一些。

反正身上最后也是穿着寿衣,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此,相比起卖整张皮的生意,别人更多的都是这种买一张脸,或者再加一双手臂的。

而这些生意,大多数也都是殡仪馆介绍的。

毕竟,有很多人的脸实在是损坏得严重,连化妆师都搞不定。

那就需要我们出手了!

「原来是这样!」

我恍然大悟。

这么说,我还真是卖得低了。

不过很快的,我却又给自己找借口:「但人家那么孝顺,我就当是做善事了呗。二叔您不是常教导我,要积阴德嘛!」

「你小子,总有怪花样……别往那边走,咱们暂时不回家!」

二叔拿我无语。

「不回家?咱们去哪?」

我觉得奇怪。

二叔却跟我说:「去车站,咱们回城里一趟。」

见我还是一脸不解,二叔这才解释道:「我之前不是说,你能卖出去一张脸皮,我就给你买道具吗?这镇子上没有,咱们去城里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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