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今早是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吗?怎么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开了门,他跟着我进来。
门关上的一刹那,我觉得房间里温度瞬间上升。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此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我嫌烦,随手扔到床头柜上。手指却不知道怎么一滑,电话接通了。
编辑的大嗓门在静谧的卧室里格外突兀:「宝儿,先前我忘了问,你新书男主人设是什么样的?要还是之前那种高冷范儿的话,安排女主直接问他,怕是行不通,会崩人设的。要不你再想想?」
程捷忽然停了下来,直起上身问我:「什么人设?什么男主?」
编辑的声音一顿,跟着嘻嘻哈哈笑起来:「有男人啊,那我先挂了。宝儿,新书要抓紧交稿呦。」
卧室重归寂静,只剩下我和程捷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我勉强撑起身子,试图去勾他的脖子:「我们……继续?」
他眼中的浓墨渐渐消失,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嘴角的弧度勾出一抹嘲讽:「是我的错。我误会了,对不起。」
起身就走。
我的心一下子空落起来,下意识伸手去拉他。手指掠过他的指尖,最终却只握住了一把空气。
明明,我是抓到了的。
是他,躲开了。
我坐在床边,目光随着他的背影而动,目送他远去,看着他开门,看着他离开。
然后,门关了。
房间更加安静,静得我都出现了幻听,听见谁在小声抽泣的声音。
奇怪,屋子里又没有下雨,为什么我的脸却湿了?
我发了好一阵呆,心头依然有股气,上不去,下不来,梗在胸口霍霍地疼。
捉弄我就那么有意思吗?二十多年不知疲倦,现在还变本加厉?
我和程捷断了联系。
我妈对此很不满,在我耳边反复唠叨了很久,我干脆以新绘本需要安静的创作环境为由,送了她一张返程火车票。
我的世界清净了,我可以埋头创作了。
纯粹是出于报复心理,我决定给新绘本里加个牙医角色,手持牙钻,不怒自威,绝对是能吓哭小朋友的形象。
我假公济私地在绘本里告诉读者:「小朋友们,如果不好好保护牙齿,你的牙齿就要被送到程大魔王那里喽。」
编辑对这个新角色很满意,甚至还提议:「宝儿,这个绘本可以搞成一个系列,多来几本啊。」
我的事业就此步入了顺风顺水的正途。
两个月后,我才又一次听到了程捷的消息。
我妈在电话里提了一句:「楼下你张叔的女儿刚留学回来,你张叔就着急火燎地跑来问我,能不能给他家闺女和程捷牵个线?你看,你不喜欢人家,有的是人喜欢。」
我顿时火起,撂下一句:「以后您别再提那个人了,晦气。」
就挂断了电话。
心头那股怒气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迫切地想找到发泄的地方。
正巧,被我随手扔在书架上的陶土牙齿映入眼帘。当初给了我创意灵感的东西,此刻看到,却只会让我想起程捷那张让人窝火的脸。
我扬手,狠狠砸了它。
陶土在地上四分五裂,白光在土渣中闪现,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落在我的脚边。
是一枚,钻戒。
9
我看着拈在指尖的钻戒,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却又不敢肯定。
整颗心就像是煎锅里的荷包蛋,滋滋冒油,反复煎熬。
程捷他,该不会……该不会……
我一刻也等不下去了,立刻打电话给程捷。
电话打不通,冰冷的女声反复提醒我:「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我心里堆满了懊悔,又多了许多的委屈。
明明他都说了,是他自己误会了,为什么还怨怪上我,把我拉黑呀。
我拿着戒指去医院找程捷。
他的办公室门紧锁。护士从旁经过,狐疑地问我:「你找程医生吗?他这两个月都不放号,去山区义诊了。」
「山区?在哪儿?」
护士说了个地址:「你着急找程医生吗?他应该还有半个月就回来了。」
「对,很急很急。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了,等不了这半个月了。」
我谢过护士,揣着那个地址,一路飞机转硬座,硬座转面包车,面包车转拖拉机……
两天后,我坐着牛车抵达了那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
村中央的广场上,「热烈欢迎 XX 医院下乡义诊」的横幅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我的心也跟着咚咚敲起了小鼓。
我看见我的竹马一身白衣站在广场中央,阳光毫不吝惜洒满他的肩头,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如画般美好。
影子这一头,几步之遥,站着一个我。
「程捷。」我喊他,像曾经无数个一起上学放学的日子里,我站在操场上大声呼唤他的名字一样。
他正在给老婆婆看牙的身影一顿,跟着转过身,不可置信地凝视我的眼睛,模样和少年时英俊的脸重叠在一起,是我记忆里最熟悉的面孔。
「你怎么来了?」他问我。
我几步上前,颤着手从领口拽出戒指,上面还残留着我的体温。
「我看到了这个。我……我想知道,你送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
他低低叹了口气,像是在轻笑,又像是在无奈。
「陈优优,我和你认识 25 年了。在最开始的 18 年里,我每天都和你待在一起。我以为,以我们的默契,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意思?」
我被他的话气得想哭,连带着这些日子被他的冷淡折磨出的那些委屈也争相冒出了头,勾着小手揉捏我的心。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凭什么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垂眸看了我好一会儿,目光淡淡的,却让我有种无路可逃的错觉。
「那你呢?你对我又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灵感枯竭时假想的男主替代品?还是你生活里可有可无的故人?」
我咬唇不答。
他等了我一会儿,便收拢了目光,继续去给老太太看牙。
我和他在原地僵持着,谁也不肯迈出第一步。
半晌,老太太检查完了牙齿,蹒跚朝我走过来,露出仅剩的一颗门牙嘿嘿地笑:「丫头,程大夫到底是你什么人啊?值得你大老远地跑来找他。」
话里带着口音,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勉强辨认得出「什么人」和「大老远」。这两个词就像两根尖刺,一下子刺中了我藏了多年,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软肉。
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我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
「我不知道你算我什么人?我只知道,就算你从小到大一直欺负我,总是喜欢捉弄我,可我气过之后,还是会很快原谅你;你害我到现在都没人敢追,我并不在意;你在医院假装不认识我,我也不在意。可我讨厌你冷落我,更讨厌听说别人喜欢你。因为我……我……」
后面的表白尽数被他吞入口中。他的唇轻轻落在我唇上,虔诚又炙热,一点点泯灭我的理智。
良久,我睁开眼,看到他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倒映着我的模样。
我一定发烧了,不然脸怎么会那么烫?
「陈优优。」他郑重开口,语调像沉淀了几个世纪的葡萄酒,醇香美满,「我喜欢你,喜欢了二十多年。除了你,我没有喜欢过其他任何人。我不敢设想余生没有你,更不舍得放手让你去喜欢别人。所以,你可以给我一个继续喜欢你的机会吗?」
我揪着他的衣领,不甘心地问:「那你还欺负我吗?」
他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傻笑:「那不是欺负,是套路。」
我飘了,彻底飘了。
在夕阳余晖的拥抱中,在村民和同行医生们的掌声中,我搂住他的腰,嘿嘿傻笑。
「程医生,请你发表下获奖感言,和你暗恋了多年的青梅接吻是什么滋味?」
他垂眸:「真的要说?」
「要说,必须说,就现在。」
他叹了口气,嘴巴贴着我耳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优优,你不知道你现在身上全都是……牛粪味吗?」
我:「……」
我反悔了。
可是来不及了。
程捷他握住我的手,顺势把戒指套到我手上:「优优,你逃不掉了。」
10
半年后,我和程捷领了证。
我的新绘本顺利过审,交付印刷之后,在新年前上架了书店,趁着新年的东风一路大卖,在新书畅销榜和童书榜上一骑绝尘。
我得了一大笔稿费,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同时,新的问题来了。
某天,最近一直在加班的程医生提前下班回家,看到我,脸色抑郁。
「优优,我被人投诉了。」
我吓了一跳,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向来一号难求的程医生竟然会被患者投诉?
「怎么回事?是哪个男患者投诉你长得太帅了吗?」我半开玩笑地宽慰他。
他不为所动地摇头,又是长长地一声叹气:「是被小朋友的家长投诉了,而且,不止一个。」
我这下急了,巴巴地跑过去抱他,下巴在他胸口蹭了蹭,心情比他还低落:「为什么呀?」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来看牙的小朋友一听到『程医生』,就会吓得哇哇大哭,闹着不肯让我给他们看牙。直到今天,我看到了这个。」
他从身后拿出一本书,封面瞧着好生眼熟。
再仔细一看,我怂了。
「那个……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可我不想听你的解释。」
他环抱住我,细细密密地吻落上我的唇角。
亲吻的间隙,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看我。
「我只想要你补偿我。」
「等一下,我先关个灯!」
可怜我一个新晋畅销书作者,白天要努力画稿,争取在续作中扭转程医生的形象,晚上还要竭力补偿程医生。
累,特别累。
可我,很快乐。
我和我的竹马相识于襁褓中,缘起在一起穿着开裆裤玩泥巴时,最终定情在 25 岁这一年。一切都不早不晚,刚刚好。
(全文完)
作者:柠檬红茶不加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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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如一:四季不灭的爱恋
白日桃野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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