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在白月光头七嫁人

「借姐姐吉言。」

我站起身,俯视坐在椅子上的苏韵宁,「本宫会好好看着,穿着这凤袍登上后位。」

潇齐知道苏韵宁来了永乐宫,连忙过来找我。

我自然知道,他害怕我没忍住当场杀了苏韵宁,破坏他的计划。

我也不蠢,有句话潇齐说的对。丞相在京中的势力盘横交错,徐家只是徒有虚名。此刻我要是动了苏韵宁,只怕会连累整个徐家。

潇齐早就对苏家动了心思,如今的荣宠不过是温柔刀罢了。

11

九月初三

丞相府满门抄斩,苏韵宁的皇贵妃也算做到了尽头。

丞相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不过他太信任潇齐。

此次赈灾,潇齐点名要左丞相前去。

赈灾的银两不翼而飞,随后就在苏家找到了官银。

京中一早就有人散布消息,说丞相贪污赈灾银两。皇帝要包庇丞相。

城中一时涌入很多难民,捐赠过钱财的商贾贵胄对自己的钱财流向苏府很不满意。

一时之间京中达官显贵,商户乃至普通百姓,全部向朝廷讨要说法。

潇齐这局做的很简单,不过是一个贪污之罪。

利用百姓给朝中施压,想要平息众怒,就得装模作样查案,一查起来,丞相所有的罪都会被牵扯出来。

事情发生的第五日,丞相所有的罪名都呈到潇齐面前,整整三十页罪状。

地牢扑面而来的恶臭,让我这个久经战场之人也忍不住作呕,我穿过漆黑的走廊在最后一间牢房停下来朝里面望去。

苏韵宁四肢带着镣铐瘫坐在墙角,蠕动的蛆虫,正啃食着女人高度腐烂的手臂。

没有人会将此人与京都第一才女苏韵宁联想到一起。

她抬头看到来人是我,突然咧开嘴大笑起来,嘶哑着喉咙发出扭曲的声音。

「徐茵茵,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皇贵妃还是省点力气,小心剩下的酷刑受不住。」

「你在落落身上加注的痛苦,我现在一一还给你。皇贵妃生这双眼睛生的真好看,可惜以后看不到了。」

「徐茵茵,你敢!陛下答应了我,封我为后。他不会这么对我们苏家的。」

「是吗,你知道苏家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吗?潇齐早就要铲除苏家,这次赈灾不过是个幌子,目的就是要你们苏家。」

苏韵宁发疯似的扑到地牢门口,企图抓住我。

「贱人,你一定是在骗我!我父亲帮他登上皇位,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皇贵妃还不知道令尊犯的,桩桩件件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不会的!不会的!那些事都是我爹替潇齐做的。」

「他不会向对付你们徐家一样,如此对待苏家。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在骗我!」

「对付我们徐家,是什么意思?」

「对啊。徐茵茵你还不知道,你爹和你心心念念的穆青,还有徐家十万将士是为什么而死。」

「你真的相信潇齐查到的真相,是李辰一叛变?」

「你以为他是怎么坐上皇位,你们出征前潇齐便和我爹达成共识,让钱将军把军方部署图提前给匈奴,陷害你爹。」

「无论是死在战场,还是叛国之罪。你爹都必死无疑。只能怪他太过忠义,要是他知道潇齐夺位,定会杀死潇齐,以死谢罪。」

我听着苏韵宁嘴里说出的话,只感觉头晕脑胀。

「苏家为何帮潇齐?他夺得皇位对你们而言并不重要?」

「徐茵茵你不会忘了,早年我哥哥在京中打死了一家三口,还强了那家中的女儿做妾那件事。」

「你爹知道后直接上报先帝,本来先帝打算放过我哥哥。谁料你爹一口否决。我哥就那样被砍头。」

「所以你们联合潇齐,陷害我爹,陷害徐家。」

「看到你现在痛苦的样子,我开心极了。哈哈哈哈!」

苏韵宁努力扯出一丝微笑,脸上的伤痕让她的笑看起来诡异无比。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根本就没有怀孕。哈哈哈哈~」

我抽出旁边狱卒的剑,狠狠刺入苏韵宁心口。

「这条命,是你欠落落的。」

我从牢房出来,苏韵宁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

回到寝宫已经是傍晚,每晚这个时辰潇齐就差不多过来。

昏暗的房间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从门口进来,「茵茵怎么不点灯?」

「眼睛看得太清楚,容易被表象所迷惑。陛下觉得呢?」

潇齐殿内的蜡烛一一点燃,「有时候只看到表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爹和那十万将士的死,都是你设计好的。」

「让我猜猜,是苏韵宁告诉你的。」

潇齐坐到我旁边,把玩着我的头发,「我应该早点杀了她,这样她就不会当个长舌妇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错就错在徐将军太正直。当年我问过他,要是我有朝一日登上皇位他会怎么做。你猜猜看,徐将军怎么回答我的。」

「先帝最中意的人选是三皇子,除非你夺位。否则这个皇位不可能是你的。我爹一定会杀你。」

「茵茵果然了解徐将军。他也是这么和我讲,如果我夺位,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朕不允许任何人成为阻碍。徐顾手握重兵,他死了,这朝中自然无人有能力反抗朕。」

12

「潇齐你就是个疯子!!!」

「疯子?是先帝将我逼上这条路的。他对穆青都可以百般疼爱,对朕这个儿子却那般薄情。任由三皇兄害死我母妃。」

「朕,必须成为皇帝。」

心脏抽搐的疼痛,因为愤怒而全身颤抖,呼吸也不自觉的加重,「所以,你搭上我爹和十万将士的性命,踩着死人爬上这个位置。」

「自古皇位易主都要有人牺牲。」

「在你的计划里,我也应该死在战场上,为什么我还活着!」

「你不会死,我一早就将你的画像给了匈奴,作为交换条件,他们不会伤你。」

「是你让辰一哥认了叛国罪,做了你的替罪羊。」

「他只是担心你和徐家,所以把罪都认了。」

我挥拳重重砸在潇齐胸口,潇齐连连后退几步,我嘶吼着让他滚出去。

潇齐走后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消化着刚才他和我讲的那些话。

我曾经想过所有的结果,唯独没想到害死所有人的会是潇齐。

我从抽屉拿出当时为落落准备的药,也许我也应该和落落一样。做一场很长的梦。

吃了药我躺在床榻上,嘴里的苦涩感让我眉头紧蹙。不多时胃部的疼痛感席卷全身,迫使我蜷缩起身子。

落落没告诉我,这药会让人如此疼。

在我快昏厥之际,潇齐从门外冲进来大喊着御医。

我睁开眼,是永乐宫的床榻。宫婢见我醒来,跑去找御医。

潇齐气喘吁吁的坐到我床榻边,红肿的眼睛布满血丝,胡茬也冒出头来。

「徐茵茵,你要是再敢死一次,朕就让徐家所有人陪你!」

我想抽回潇齐握着的手,他拽得更用力。

潇齐派了很多人不分昼夜看着我,房间一切可能会伤到我的东西都被收拾起来。

御医送来了调理的药,都被我打翻。宫婢们不敢上前喂药给我,只能去请潇齐来。

他听到消息不顾早朝,把大臣们扔在殿上,来给我喂药。

「喝了。」

我没有理会他,将整个身子埋在被子里。

潇齐也不惯着我,掀开被子,一把将我拉着坐起来。

伸手钳住我的下颚迫使我张开嘴,将药全部灌进我嘴里。

我将嘴里的药吐了出来,死死盯着潇齐。

「一顿药不喝,我就杀一个徐家人,直到你肯喝为止。」

「你知道的,朕什么都做得出来。最好不要挑战朕的底线。」

潇齐能杀我爹,徐家其他人对他而言自然不过是蝼蚁。

潇齐将与父亲有关的人都调离了京都,我只能乖乖听话,小心翼翼护着徐家。

那些宫婢美名其曰是伺候我,实际上都是有着武功在身上的人。

潇齐不允许我和任何人来往。

我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金丝雀,困在笼子里。就算将笼子打开,我也无法飞走。

13

吃毒药果然伤身,御医调理了个把月。我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整日昏昏欲睡。

照镜子的时候,我经常分不清里面的人是不是我。即使擦了胭脂,脸色依旧苍白的吓人。

现在别说让我拿长枪,就是从床塌走到窗边也得喘气。

潇齐将我抱在怀里,大掌摩挲在我的背上,「怎么清瘦成这样。这帮奴才是怎么侍候的。」

他罚了所有伺候我的宫婢和御医,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彻在永乐宫。

大多时候我睡醒就会看到潇齐坐在身边。我从不与他讲话,他倒是乐此不疲,和我讲一些朝中的事,时不时带一些宫外的玩意给我解闷。

我坐在贵妃椅上,寒风从窗户外吹进来,将我的脸冻得麻木。

只有这样我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身体每痛一分,心里的罪孽感就会减轻一些。

潇齐脱去身上的大氅,在火炉旁暖了暖身子才坐到我旁边,从身后抱住我,「如今天气凉,你坐在窗户旁,当心身子。」

「你的身子如今大不如前,不能瞎胡闹。眼下快到年关,我们回徐府过年吧。」

「我让嬷嬷多做点你爱吃的。今年梅园里的梅花开的特别好,花匠挑了最好的,移到你这宫里。」

新年那日潇齐早早便差人送我回了徐府,自己留在宫里处理事情。

京都下着雪,今年比往年都要冷。许是我身体大不如前的缘故,即使穿了狐裘大氅,还是瑟瑟发抖。

宫婢搀扶着我,刚下马车嬷嬷就迎了上来。

「姑…姑娘?」

我上前握住嬷嬷的手,「嬷嬷怎么见了我倒像是认不出来了,难不成是我变丑了。」

「姑娘快些进去,莫言着了风寒。」

刺骨的寒风突然席卷胸腔,我整个人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才不会,我身体好着呢。嬷嬷莫要担心。」

「姑娘莫言诓我,好不好老奴一眼就能看出来。」

嬷嬷抹着眼泪,说话开始哽咽起来。

「好好的姑娘,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老奴怎么对得起将军。将来下了黄泉,怎么和将军解释。」

我将嬷嬷脸上的泪水擦干。

「嬷嬷,这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不爱惜身子。我爹要是敢怪你,我就把他的胡子全揪下来。」

我挽着嬷嬷的手臂,撒娇道,「哎呀,肚子好饿,嬷嬷快些给我弄好吃的吧~」

「好好好,姑娘先进屋等着。饭菜马上就好。」

「我先去看看爹。等会去厨房找你。」

自从我进了宫,徐家也没什么人。除了以前的老人,大部分家丁丫鬟都遣散了。

「爹,女儿来看你了。」要是我爹还在,定不会让我受这么多苦。

从前我爹总说,他不求我大富大贵。只求我可以和娘一样,找个心爱之人共度余生。

不过穆青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14

「嬷嬷,饭菜做好了嘛~」

「好了好了,姑娘别进厨房来。小心弄脏衣服。」

我被嬷嬷从厨房轰出来,只能乖乖坐在饭桌上等她。

潇齐派人传了话,说是边境那边有急报。晚点过来。直到晚饭后,他也没来。

潇齐撤了看守我的宫婢,准许我在家过夜。明早派人来接我。

我坐在园中的梅树下消食,飞大雪衬托的梅花更加艳丽。

花瓣零零散散的从树枝上散落下来,空气中夹杂着梅花的香气。

「姑娘,小心着了风寒。」嬷嬷将手中的暖炉放在我怀里,又将我的大氅拢了拢,才放心坐到我旁边。

我靠在嬷嬷肩头,「不知道明年我还能不能看到这梅树。」

「呸呸呸,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的姑娘定会长命百岁。」

「姑娘,听嬷嬷的话。离开皇宫吧。」

我直起身子,看着嬷嬷一脸认真的神情,「嬷嬷,我……」

「老奴知道,你是为了我们才留在那的。我们老了,早就活够了。姑娘你就为自己活吧。要是将军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九泉之下怎么安心。」

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想离开皇宫,可一旦我走了,我不确定潇齐会做出什么事。

况且现在我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朝中大臣多数都换成了潇齐的人,只有几位老臣,也不过是空有名分。

潇齐一早就笃定我根本就离不开京都,所以才放心撤了看守我的宫婢。

「我在宫里挺好的。吃好喝好有人侍候。」

嬷嬷瞪大眼睛,站了起来,「这也叫好?姑娘从前整日舞刀弄枪,如今连筷子都拿不稳。就算我们拼了命,也不能再让姑娘回那个地方。」

「好啦,我们不说这件事。我难得回来一次,说点高兴的。」

「姑娘把这杯茶喝了暖暖身子,老奴去给你拿些糕点。」

喝下嬷嬷递来的茶,不多时视线开始模糊。头开始晕晕乎乎,眼皮不受控制的打架。

整个人像后倒去,没有预想的疼痛感。嬷嬷从背后扶住了我,我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姑娘好好睡一觉,出了这京都,天大地大,总有姑娘能去的地方。」

我被人抱到了马车上,嬷嬷往我怀里塞了一些银两。像小时候哄我睡觉那样,抚摸着我的额头。

「好好活着,别再管那么多了。我们这辈子能在徐家侍候,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不值得姑娘为我们如此。」

我再也受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出了京都。我掀开车帘,驾车的人是嬷嬷的儿子。

晓峰生过一场大病,所以心智如同孩童一般,只要嬷嬷吩咐的事,他无论如何都会完成。

「停下,我们现在立马回去。」

男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浓厚的鼻音。很明显刚刚哭过。

「我娘说了,要把姐姐送到安全的地方。」

「晓峰乖,听姐姐的话。不要再走了。快点送我回去。要是潇齐知道我不见了。嬷嬷他们会有危险。」

晓峰完全不理会我,手中的马鞭不停抽打在马身上。

「要是现在回去,我娘他们就白死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白死了?」

晓峰大哭起来,「我们一出城,娘…和…和其他人,他们就服毒自尽了。晓峰听娘的话,把姐姐带到很远的地方。」

我瘫坐在马车里,久久不能回神。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心脏抽搐的疼。

鼻尖的酸涩,伴随着喉咙的刺痛,一口血喷溅到了衣服上。

晓峰转过头看到我满嘴鲜血,顾不得其他,将马车停到一边。

抱着我手足无措的嚎啕大哭,不停捶打着自己,「晓峰该怎么办,姐姐!晓峰该怎么办!」

我急忙擦去脸上的血迹,上前阻止晓峰,「姐姐没事,晓峰乖。你看,姐姐真的没事。」

我安抚着晓峰,他的情绪逐渐平稳,

15

穆青曾说过,我像风一样。应该穿梭在天地之间。四四方方的宅院不适合我。

等我们击退了匈奴,就和先帝请命,娶我为妻。

陪我走遍这天下,去看从未见过的海,去吃我们从未尝过的美食。

我应该珍惜嬷嬷们为我换来的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也是我爹和穆青所期望的。

马车目标太大,而且走得很慢。

我不见的消息一定会很快传到宫里,潇齐肯定会派出人找我。

收拾了一些值钱的东西,我将连接马车的绳子隔断。

翻身上了马背,「晓峰要抱紧姐姐,我们去很远的地方。」

寒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虽然冻得脸生疼。入宫的两年,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我一刻也不敢停下,连着走了两天。

身体开始支撑不住,以前行军,一走就是个把月,如今不过两日便受不住。

一,两,三。此起彼伏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

我没想到潇齐的人这么快就追上了我。

我拉起坐在地上注意的晓峰,「快上马。」

他们很快就将我包围了起来。

「娘娘,别再跑了。」

我抽出马背上的剑,就算没有希望,我也要放手一搏。

「不试试怎么知道。」

骑着马冲向拦在面前的士兵,兵器之间碰撞的声音,响彻在荒芜人烟的山间。

我失败了,被他们绑着送回皇宫。

我跪在大殿上。

潇齐坐在龙椅上,双唇紧抿,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狠戾。

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额间的青筋暴起,举起拳头狠狠砸向我身侧的地面,「徐茵茵!」

我垂头看着地面,潇齐捏住我的脸。逼迫我看着他的眼睛。

潇齐的怒吼声充斥在整个殿内,「朕已经给了你天下女人最尊贵的位置。你却这样对朕。」

「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做穆青的世子妃?」

「是。我想要的,只有嫁给穆青。」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潇齐,我不爱你。从前、现在,或者将来。我的心里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潇齐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向我祈求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留在我身边,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想要我爹,我想要徐家的人都活着,你能给我吗?潇齐,让我走吧。」

16

潇齐将我拽到校场。空旷的地面放着巨大笼子,用黑布笼罩着。

潇齐那起旁边的弓箭递给我,指着笼子,「这里面,是前几日兵部侍郎送进宫的猛兽。」

「你要是能一箭射中它的心脏,我就放你走。」

我看向潇齐,「真的?」

「君无戏言。」

我用尽全力将弓拉满,闭眼感受着笼中猛兽的呼吸。随后松手,猛兽没有预想中嚎叫。

我看向旁边的潇齐。

他兴奋且狠戾的笑着,「茵茵猜猜看。这笼中猛兽,究竟是何物。」随后便拂袖离开。

我冲向笼子,双手颤抖着伸向黑布。随着黑布滑落到地面。

一个满身伤痕,蓬头垢面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那人低着头,手脚被绑在椅子上。

他身上的衣服血迹斑斑,大大小小的鞭痕布满全身。胸口插着我刚刚射出的箭。

只一眼我便认出那人,是穆青。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冲进笼中,声音开始颤抖,双腿发软倒在地上。

「穆…穆青…」

我小心翼翼拨开穆青面前的头发,眉梢的伤痕就在那里。

十四岁那年,我被绑架。

他们是敌国的细作。早年混入京都,以经商为由。抓我的目的就是让我爹投降。

没人会想到,京都最大的富商沈员外,就是敌国细作。他们将我藏在密室。

他不眠不休找了我五天,几乎搜遍了整个京都。

最后查到了沈员外。

大约是事情败露了吧。沈员外一把火烧了整个沈府。

大火很快蔓延到关押我的密室。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穆青出现了。他冲进来挡住差点砸在我身上的柱子,「我说过,不论你在哪,都会找到你。」

火舌探上穆青眉梢,在那留下一片伤痕。穆青说,算是我为他盖的印记。

盖了印,以后他便是我的夫君,不能耍赖。

他不眠不休找了我五天,几乎搜遍了整个京都。

最后查到了沈员外。

从那时起,我便心悦于他。

我将穆青抱在怀里。

「穆青,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一眼,哪怕一眼也行。。求求你!!求求你!!!」

我不断朝着穆青的手哈气,试图将他的手暖热。

「你不是说要娶我吗?你还没有兑现诺言。我不允许你睡!!!」

「只要把你捂热,你就会醒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我现在帮你捂热。」

我不断朝着穆青的手哈气,试图将他的手暖热。无论我怎么努力,他还是一点点冰冷下来。

「谁能来帮帮我…谁能来帮帮我…」

喉咙涌出一丝丝血腥味,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嘴角挂着鲜血。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永乐宫,晓峰就守在我旁边。

我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杀了潇齐。

可是,我好像发现了比杀他更好玩的事。

17

潇齐没有软禁我,反而将凤印给我。另外赐我黄金万两。

金银首饰成箱成箱往永乐宫送。

第三日,宫婢拿来了我以前的长枪,那是我爹亲自打的。

长枪上刻着,「赠,爱女茵茵。」

可惜,以后再也用不到了。

潇齐请了很多御医来为我诊治,可我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

他杀了很多御医,足足换了三批。

也发了皇榜,广招奇人异士。只要能医治我,「赏,良田万亩。金银千万,封侯拜相。」

他不知道,我把那些药都倒掉了。所以病才迟迟没有气色。

我大概熬不过今年冬天。

我醒来的第七日,潇齐终于来永乐宫。

我听到他的脚步,在门口来回踱步,最后还是走进来。

他红肿着双眼,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说话时声音沙哑的厉害。

潇齐小心翼翼做到床榻边,伸出手触碰我的脸颊。

我将头别到一旁。

「茵茵这是在生我的气。」

「没关系,等你把身子养好。往后余生漫漫,我可以用一辈子哄你。直到你消气为止。」

「虚伪。你的嘴脸,让我觉得厌恶至极。」

潇齐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爱我也好,恨我也罢。总归在你心里有我,足够了。」

「御医说,上次你吃毒药身子就亏损。最近连日奔波又急火攻心。你不想见我,我不来就是。」

「养好身体。想去哪,我都陪你。」

潇齐将我凌乱的头发理了理,随后拂袖而去。

宫里的李美人怀孕了。

当初苏韵宁陷害我时,多亏他的帮助。那包罗盘草才能出现在落落房间。

我带着打胎药去看李美人,她跪在地上拼命求我,不要伤害孩子。

可惜,那也是潇齐登基以来第一个孩子。我不想让他活下来。

潇齐听到消息马上从赶乾清门过来。

李美人的裙摆染上鲜血,她就那么躺在血泊中。眼神充满恐惧,没了气息。

潇齐吩咐人后葬李美人,随后走到我面前。攥住我的手腕。

「我知你恨她,可稚子无辜。」

「我就是不想他活着出生。」

「好。只要茵茵高兴。反正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那天之后,潇齐遣散了后宫所有嫔妃。

18

我总喜欢做一些潇齐不痛快的事,越是那样我越开心。

我烧了永乐宫,大火蔓延的很快。整个皇宫的人都惊动了。

我现在角落,看到潇齐急切的在里面寻找我。大火将他整个手臂都烧伤。

他还在里面寻找我,后来御林军冲进去,费了好大劲他拉出来。

看到我没事那一瞬间,潇齐顾不得自己烧伤的手臂,检查着我有没有出事。

他就害怕的紧。所以每时每刻都守在我身边。

我对潇齐说,我只有他可以依靠,现在也玩够了,以后会好好待在宫里。

我装了好些日子,他信了。

19

上元节

我化了眼下最时新的妆面,脂粉的修饰,完全掩盖住了平日的病态。

特地分付小厨房做了好多菜。

潇齐来的时候有诧异,随即被欣喜所掩盖。

他脱去大氅,坐在我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为潇齐斟酒,「我今日,可好看?」

「嗯,好看。」

「你觉得好看就行。」

我将酒递到潇齐面前,他接过后一饮而尽。

「我醒过来后,真的很想一剑杀了你。」

潇齐夹着菜的手微微一顿,转瞬间恢复如常。

「我知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动手吗?」

我继续为潇齐斟酒,他一杯接一杯全数喝下。

「我猜,茵茵在这酒里,下了毒吧。」

我捂着嘴轻笑,「那你还喝?」

「只要你开心,怎么都行。」

「活着有时候比死更痛苦。所以你得好好活着。你一死整个北渊会陷入战乱,穆青不喜欢百姓受苦,我爹也不要看到。」

潇齐摩挲着酒杯,烛光打在他脸上,眼角泛起点点泪花。

「我把自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后位,荣宠,数不尽的赏赐。你不喜欢李美人生出孩子,我都依你。只要你喜欢,烧了整个皇宫,我也依你。」

「你不想待在宫里,我不做这个皇帝。我们去走遍九州。」

「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像爱穆青那样对我?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我抽回潇齐攥着的手,站起来俯视坐在椅子上的潇齐。

「你害死我爹,让将士白白送命。让我亲手杀了穆青。我怎么去喜欢你?」

「你处处都比不过穆青。他不会让我承受这么多痛苦,不会因为爱我,将我囚禁在身边。」

「从前,现在。我只想做穆青的妻子。」

我扯下潇齐身上的玉牌,「酒里没毒。只是普通的迷药。」

我朝门外走去,身后的潇齐突然叫住我。

「茵茵,如果当年冲进火场救你的人是我…你会爱上我吗?」

「不会。」

20

有了潇齐的玉牌,我和晓峰顺利出了宫。

徐府门口。

我将晓峰身上的雪掸了掸,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服。

「晓峰,姐姐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姐姐说,晓峰一定办到。」

「替姐姐游历天下,好好活着。」

「姐姐怎么不和晓峰一起。我们一去好不好嘛~」

「姐姐很累,已经走不动了。马车上的银两够晓峰买下各国好吃的。」

晓峰听到好吃的,兴奋的拍着手,「好吃的!!哈哈哈。晓峰要去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嗯。照顾好自己。姐姐在家等你。」

我看着晓峰驾着马车离开,马车逐渐变成一个小点。

消失在飘着大雪的黑夜。

徐府不过一个月没人,布满灰尘。院中的梅树凋零,花瓣散落在四周。

我从房间取出嫁衣换上,那是我为嫁给穆青准备的。足足秀了一年多。

「这下,我们终于可以做结发夫妻了。」

21

「你们听说了没,徐府一夜直接被烧成灰烬。当今皇帝去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在废墟里不停翻找,嘴里还一直振振有词。」

「怎么会这样,徐府已经空了一个多月?怎么突然起火。」

「谁知道呢,邪门的很。」

22

我是北渊的五皇子潇齐。

父皇从不正眼瞧我,每次他抱着三哥的时候,我都很嫉妒。

母妃说「我应该死,怎么就偏偏来到世上」,她总是打骂我,偶尔我又会将我抱在怀里哭。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做。

我从宴会上偷糕点,每次拿给母妃,她都会冲我笑,还会摸我的头。

皇后时不时回来羞辱我母妃,她故意将簪子丢在地上,我母妃去捡的时候,她会踩着母妃的手,骂她贱人,恬不知耻爬上龙床。

有时她会赏赐我母妃耳饰,母妃戴上后,她会叫宫婢生生扯下来。

三哥的戒指掉到了荷花池,皇后让母妃去捡。

刚开春的水,面上还结这着冰,母妃在水里待了两个时辰。她再也没从荷花池走上来。

宫里人都说我母妃暴毙,只有我记得,她冻死在荷花池的。

三哥对我越来越肆无忌惮,他总是变着法折磨我。

他当着父皇的面,将滚烫的茶水倒在我身上。

我向父皇求救,父皇只是看了一眼,牵着三哥头也不回走了。

三哥逼着我去捡风筝,我不敢。他把我按在树下,徐茵茵出现了,她帮我取下风筝,还为了我与三皇子打架。

第一次有人,愿意保护我。原来被人护着是这种感觉。

穆青说让我出宫与他作伴,没想到父皇同意了。

父皇对穆青充满了宠溺,他会握着穆青的手教他写字。还会亲自教授穆青为君之道。

这些都是我不曾拥有的。

不过我不在乎,父皇的爱本就廉价。可为什么偏偏连茵茵也爱他。

所有人都可以爱他,唯独茵茵不行!

我要成为皇帝,我要成为那个主宰别人命运的人。

十四岁那年,茵茵突然失踪。

我冒着被父皇发现的风险,动用全部暗线去找她。

万幸我找到了徐茵茵,穆青先我一步救了茵茵。

穆青什么都不缺,我父皇的宠爱,显赫的家世。十七岁独自带兵征战,继承穆府爵位。

我只有茵茵,为什么他还要和我抢!

匈奴之战他没死,可我不想让他出现在茵茵面前。

我把自认为好的都给了茵茵。皇后之位,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她还是不喜欢,非要离开。

她真的永远离开我了,哪怕一具尸体都不愿留给我。

【完】

作者:九思

备案号:YXX1lMMyo50I0009ZXQhZ28J

美人面

红颜逝:犹记情浓画眉时

戎安鸽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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