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贴心伺候

「你这肚子要争气点,怀上小皇子,娘就能去找皇后和太后娘娘,这样您的太子妃之位就保住了。」陈之蓉冷静的交代。

穆知画愣住了,然后红着脸看着陈之蓉,这才说:「太子每次来后,都会让人给我送避子汤,我想过不喝,但是来的人都会盯着我喝完,才会离开的。」

这个方式,穆知画不是没想过。

跟着李时元两年来,李时元虽然允诺过太子妃之位是穆知画的,但是穆知画却从来没能摸得清李时元的想法。

若即若离。

看似宠爱,但是身为女人的敏锐,穆知画很清楚,自己不过就是李时元的一颗棋子,只是现在受恩宠,不代表一辈子受恩宠。

所以穆知画都在顺着李时元,在李时元的面前不敢有任何的小性子。

陈之蓉的提议,穆知画也想过,但是李时元却不曾给穆知画这样的机会,一次都不曾有过,只要李时元派人送来避子汤,那么穆知画就不可能有怀上身孕的机会,更不可能母凭子贵。

陈之蓉听着穆知画的话,倒是镇定:「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下次太子来的时候,你一切照旧就是。距离选秀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没到最后,都不是定数。」

穆知画连声点头。

陈之蓉仔仔细细的交代。

屋内的烛光闪烁,屋外却是一片白雪皑皑。

……

穆澜回到府中,并没第一时间回落雪楼,而是带着荷香去了祠堂。

「大小姐,您现在要去见老夫人吗?」荷香问着,「您大可休息了再过去,老夫人不会怪罪的。」

「不,现在就要去。」穆澜说的直接,「老夫人在等着,虽然老夫人什么都没说。但是我如果现在不去,老夫人会和太后一样,认为太子开口要立我为妃,我在持宠而娇,对我并没任何好处。」

穆澜安静的解释,荷香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大小姐,您的心思真细腻。」

穆澜笑了笑。

很快,穆澜带着荷香就已经站在祠堂门口,李嬷嬷看见穆澜的时候倒是不惊讶,笑着问着:「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听闻祖母回来的路上有些头疼脑热,所以我过来看看祖母。」穆澜安静的说明自己的来意。

李嬷嬷冲着穆澜笑了笑:「那大小姐在这稍等片刻,容奴才去禀告下老夫人。」

「有劳李嬷嬷了。」穆澜点点头,而后安静的在原地站着。

不到一会的功夫,李嬷嬷就已经折返了回来,笑盈盈的把穆澜迎了进来:「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穆澜颔首示意,这才跟着李嬷嬷朝着屋内走去。

走到屋门口的时候,荷香和李嬷嬷很自然的停了下来,李嬷嬷敲了敲门:「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而后,李嬷嬷才推开门,穆澜提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老夫人换了便服,在软塌上坐着,穆澜走了过去:「祖母,澜儿来给您请安了。」

王雪霜看着穆澜,倒是和蔼的笑了笑:「澜儿倒是有心了。还惦记这我这把老骨头。」

「哪里的话,这都是澜儿本分内的事情。」穆澜不卑不亢,而后她才淡淡的转移了话题,「澜儿回来的路上听说祖母头疼脑热,先行出宫了,所以澜儿回到王府马上就来了,想着给祖母按摩,看看能不能缓和。」

「好好好。」王雪霜笑的和蔼。

穆澜很快站起身,力道恰到好处的给王雪霜按摩着。

王雪霜闭着眼睛,在穆澜的手中倒是觉得缓和了很多,但是两人却谁都没提及太子要立穆澜为太子妃的事情。

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可以了。」王雪霜好似迷迷糊糊睡了一阵,这才阻止穆澜继续按下去。

穆澜倒是不矫情,松了手,但是却仍然安静的站在一旁:「回头我炖点安神的汤,让荷香给您送过来。」

王雪霜听着,但是看着穆澜的眼神却没挪开分毫。

穆澜也没回避王雪霜的眼神。

「穆澜啊。」王雪霜这才叫着穆澜的名字,「若是今后入了宫,宫内可不比王府,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凡事皆要小心谨慎。我这把老骨头,是没多少好日了,也不能事事面面俱到顾及周全了。」

「穆澜谨记祖母的提点。」穆澜应声。

王雪霜点点头:「我倒是想留在府中一些时日,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祖母,穆澜不管在哪里,都会记挂这祖母。」穆澜说的很是平静。

王雪霜笑出声,拍了拍穆澜的手:「行了,你有这心就行,在宫内几日,你每天早出晚归,也是疲惫,先回去好生休息着。有些事,我看在眼中,不曾干涉,你可知道为何?」

穆澜倒是不动声色的应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下王雪霜倒是惊讶了。

「祖母明察秋毫,很多事逃不过祖母的双眼。祖母不管对于穆澜而言并不是坏事。就像祖母说的,穆王府和宫里比起来,就显得简单的多,如果澜儿连穆王府都待不下去,那么在宫中更是会吃尽苦头。」

穆澜倒是三言两语把王雪霜的意思说了明白,不矫情。

王雪霜点点头:「你和你母妃十成十的相似,但是和你母妃比起来,你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万千星辰在你的面前,都已经黯然失色了。」

「祖母谬赞了。」穆澜倒是不骄傲。

王雪霜在看着穆澜的眼神变得认真的多。

穆澜没开口,安静的等着王雪霜说下去。

「穆澜,中元节那一舞,对你动心的可不止太子一人。若你只是在东宫,我想以你的本事还能游刃有余,若是入了皇上的后宫,那就……」剩下的话,王雪霜没再继续说下去。

很多人没看透的事,不代表王雪霜没看明白。

为什么李时元提出的时候,李长天却没第一时间答应,因为李长天的心思也在穆澜的身上,所以才押后到选秀之后再议。

选秀的时候,李长天可以名正言顺的把穆澜留下来。

虽然王雪霜动过这个念头。

但现在,王雪霜却已经全然推翻了。

穆王府要安好,穆澜就不能入后宫。入了后宫,不管是牵连什么,都可以引起巨大的风浪。

那就会冲着穆王府来。

可王雪霜却已经没了把握,毕竟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思从来没人猜得透。

穆澜听着王雪霜的话,倒是淡定的看着:「祖母的教诲,穆澜记住了。」

多余的话,穆澜没说,但是看着王雪霜的眼神却显得格外的镇定,王雪霜也没再多问,点点头:「行了,回去休息吧。」

「那穆澜明儿再来给祖母请安。」穆澜福了福身,有仔细的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开。

王雪霜看着穆澜离开,很久才叹了口气:「你说,穆澜对于穆王府是福还是祸?」

李嬷嬷想了想才说着:「大小姐是个聪明人。」

王雪霜点点头,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祠堂内又恢复了安静。

……

几日后

穆澜自从回到穆王府,倒是安安分分的在穆王府内,就和从前一样,一早给王雪霜请安,在陪王雪霜用过早膳后,就回了落雪楼,足不出户。

偶尔穆洪远会来找穆澜,但也仅仅是聊上几句,穆洪远就会离开。

但是这样的聊天里,字里行间提及的都是入宫后的事,就好似笃定了穆澜一定会嫁入东宫。

只是在穆洪远提及的时候,穆澜并没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安静的听教,所以穆洪远说了一阵,也觉得无趣,就起身离开了。

但是中元节后,王府上下的人,是清清楚楚的可以感觉的出来,穆洪远对穆澜的偏爱和关心。

反倒是对侧妃一房的人,淡漠了很多。

加上穆澜回到穆王府为人处世一直都深的人心,自然下面的奴才们对穆澜也越发显得尊重了起来,穆澜在穆王府内倒是如鱼得水。

穆澜也并没因为此,就显得自满,就如同最初一样,始终低调。

让穆澜觉得奇怪的反倒是陈之蓉也跟着低调了起来。

但是穆澜不认为陈之蓉的低调是妥协了现状,而是在蓄谋什么。穆澜不想费心思去想,对于穆澜而言,陈之蓉不会在这一世再蹦跶多久的时间了。

一个能在她母妃的饭菜里常年下毒,甚至在母妃怀着自己的时候,也从来都不曾停止过。

若不是如此,穆澜出生后也不会一直体弱多病。

体内的毒素却常年不能清除。

如不是顾远之以毒克毒,恐怕现在早就没穆澜这个人的存在了。

洛雪当年受的苦,穆澜自然会一一讨回。

先前留着陈之蓉,自然有穆澜的道理,要一个人死,不能让这个人死的痛快,而是在颠沛流离和所有人异样的眼神里,渐渐的死亡。

就如同猫抓到老鼠后,并不会第一时间吞噬老鼠,而是把老鼠逗弄致死,再慢慢。

穆澜微眯起的眼眸,带着一丝的残忍。

但是表面,她却始终波澜不惊。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书卷,不动声色。

没一会,荷香推门而入,端着小点走了进来:「大小姐,这是宫内送来的,说是太子让人亲自送来给您的,彩虹玫瑰糕,外面想吃还吃不到呢。」

话音落下,荷香就把一叠小点放在了穆澜的面前。

穆澜放下书卷,不动声色的看着,倒是没动。

反而是荷香在一旁解释着:「大小姐,我听说这是太子亲自吩咐御厨做的,又快马加鞭的让人送到王府给您,现在都还热着呢。」

彩虹玫瑰糕送到的时候,别说艳羡了多少人,府里的丫头们都在说这件事,说到穆澜的时候,眼中别提多羡慕了。

「还有,侧妃娘娘和怡小姐也知道了,小姐你是没看见,怡小姐当场就气的转身走人了。」荷香说到不免有些得意,「看见怡小姐气死了,奴婢也开心呢,谁让怡小姐就给小姐找麻烦。」

……

荷香咋呼的把外面发生的事都和穆澜如实的汇报了。

穆澜挑眉,百无聊赖的拿起一块彩虹玫瑰糕,但是并没送入嘴里,就只是放在面前端详了起来。

穆知画是要嫉妒。

就算是上一世,李时元把穆知画捧在手心宠着,都不曾亲自让人送来这些东西讨好穆知画。

因为李时元知道,穆知画不需要讨好,他的一个眼神就足够让穆知画心悦诚服。

而穆澜则相反。

穆澜在李时元看来,就是一个刀枪不入,软硬不吃的人,绝非是穆知画这般主动攀炎附势的人,所以李时元才在不断的讨好穆澜。

李时元今时今日的地位,又何须做到这样。

既然做了,又哪个女人不会心动。

穆澜冷笑一声,彩虹玫瑰糕随意的被放回了餐盘之中。

好像对这一切并没太大的兴趣。

「大小姐,您不喜欢吃?」荷香楞了下,有些意外。

彩虹玫瑰糕是京都的一道特色,但是做的最好的就是宫中的大厨,能吃到这个彩虹玫瑰糕的,除去宫内的人,外面的人是绝对没可能的。

明明上一次去茶馆的时候,穆澜还点了彩虹玫瑰糕,显然很是喜欢。

穆澜挥挥手:「我不饿,你若是喜欢的话,你就拿去。」

荷香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

穆澜肯定的点点头,荷香这才欣喜的接了过来。

穆澜看着荷香吃的开心,倒是也没说什么低头重新看着手中的书卷,但是穆澜仍然有些费解,按穆澜对李时元的了解,在东西没到手之前,这种能讨好人的事,李时元会亲自来。

下重饵,才会钓大鱼。

而意外的,李时元竟然没来,这有些让穆澜觉得费解。

不是期盼,而是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酝酿。

但偏偏穆澜算不出来。

沉了沉,穆澜把这样的思绪抽了出来,没再多想。

忽然,穆澜安静了下,锐利的看向了窗外,而后她站起身,走到窗棱边,一只鸽子停了下来,穆澜喂了点食物,而后取下了鸽子上的脚环,拿出里面的字条。

里面就只有一个字,是王掌柜的字迹。

【归】

除此之外,再没任何的字眼。

这让穆澜的眉眼微眯了起来,在思考这个字下的深意。

从宫内回来到现在,穆澜并不曾去过商铺,但是商铺的情况,不代表穆澜不清楚,因为王掌柜会每天飞鸽传书把进展都如实的汇报给穆澜。

穆澜要交代的事情也是通过同样的方式告诉王掌柜。

这期间并没出现任何的问题。

而商铺越发的走上正轨,王掌柜忙碌的程度也可想而知。而现在却冷不丁的忽然传了这么一张纸条。

和王掌柜接触一段时间来,穆澜倒是了解王掌柜的为人。

这人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对不会提及任何不相关的事情,王掌柜能处理的事情,也不会拖延到穆澜手中来处理。

而现在

是出事了吗?

如果出事的话,李时裕和穆战骁也不可能没任何的动静,穆澜不是没想过这其中是否有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穆澜很明白,于情于理自己是应该去商铺走一趟,飞鸽传说不可能把每一件事都事无巨细的表达清楚。

但是穆澜却更清楚自己为什么这几日在穆王府内足不出户。

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单纯的在躲着李时裕。

那种忽然而来的暧昧的感觉,让穆澜见到李时裕的时候容易分神,在这样的情况下,分神对于穆澜而言就是最致命的危险。

何况,李时裕的心思穆澜很明白。

只要她嫁入东宫,她和李时裕就绝对是对立面上的人,不可能是友,只会是敌。只是穆澜手中的利刃在这一世不会对着李时裕的胸口刺去而已。

沉了沉,穆澜站起身。

她把鸽子放了回去,而后把纸条烧成灰烬。

荷香也已经吃完了彩虹玫瑰糕,仍然有些意犹未尽的,再看着穆澜站起身的模样,荷香楞了一下:「大小姐,您要出去吗?」

「在府内待久了,有些烦,出去走走也是好的。」穆澜冲着荷香笑了笑。

荷香立刻哦了一声:「奴婢马上给你梳妆打扮。」

穆澜倒是没拒绝。

荷香给穆澜换了轻便出门的衣服,把发髻随意的扎了起来,略施粉黛,并没浓妆重彩,但是在这样的慵懒里,却仍然挡不住穆澜眉眼之间的明艳。

「大小姐,您真好看。」荷香每一次都忍不住开口。

穆澜就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在起身的时候,荷香从首饰盒里取出了珍珠簪子,插入了穆澜的发髻:「大小姐,这个簪子最适合您了。简单典雅又好看。就只要一枚簪子,就足够了,别的发饰都显得累赘了。」

荷香仔仔细细的看着铜镜里的穆澜,再给穆澜调整着簪子的位置。

穆澜也看向了铜镜,最终眸光落在簪子上的时候,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藏在宽袖里的手指紧了紧。

「大小姐,是奴婢弄痛你了吗?」荷香也有些吓到了。

穆澜摇摇头:「没有,把这个簪子给换了吧。」

「啊?」荷香楞了一下,「但是这个簪子很好看啊。」

穆澜没说话,就只是这么看着荷香,荷香吐了吐舌头噢了一声,就立刻把簪子给穆澜换了下来,重新搭配了两个头饰。

穆澜站起身就直接走了出去。

珍珠簪子搁置在梳妆台上,荷香匆忙把簪子收好,这才跟上了穆澜的步伐。

两人很快的离开了穆王府。

……

穆澜并没着急去商铺,而是在京都的集市上转了一圈,在茶楼里喝了一会茶,茶楼所在的地方,都是京都最为热闹的地方。

所有的小道消息和野史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而茶楼的评书绘声绘色说的就是忽然崛起的两间商铺,把商铺的主人形容的神乎其胡,下面的人也挺的津津乐道的。

穆澜就只是安静的喝茶。

荷香在一旁站着,也听的入神。

一直到评书的人说完,穆澜付了茶钱,这才带着荷香走出茶楼,在茶楼外望去,就可以清晰的看见商铺内的情况。

人头攒动。

荷香忍不住开口:「大小姐,您真的厉害。现在这两间商铺他们都说是日进斗金呢。多少人排着队想要。别家的商铺都气的面色发白,眼红也没办法呢。」

荷香自然知道商铺是穆澜的。

穆澜轻笑一声,这才绕到商铺的后门,从侧门走进了商铺的后院。

后院内的绣娘在认真的绣着,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穆澜并没开口,只是扫了一眼,就悄然无声的踩着楼梯上了二楼的厢房,王掌柜已经接到消息,在厢房内等着穆澜了。

看见穆澜推门而入的时候,王掌柜立刻起身请了安:「奴才见过大小姐。」

穆澜嗯了声,坐了下来,王掌柜按照穆澜的习惯,把她喜欢的茶叶和烧开的水摆好。

这已经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穆澜认真的泡茶,王掌柜也安静的和穆澜汇报了这几日来的事情,顺便把账目拿给穆澜过目。

穆澜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放置一旁:「这些事,王掌柜处理就可,我很放心,并不需要事事和我汇报。」

王掌柜应了声,才把账目收了起来。

穆澜给王掌柜斟茶,而后自己拿起茶杯闻了闻,这才小口的喝了起来,但是穆澜的眼神却始终落在王掌柜的身上。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撇,王掌柜却显得冷汗涔涔的。

「王掌柜飞鸽传书让我来店铺,是出了什么问题吗?」穆澜淡淡开口问着,明明平淡的语调里,却带着不寒而栗的威严。

王掌柜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显得再尴尬不过。

忽然,穆澜放下杯子,看向了厢房的入口,厢房的门被人推开,李时裕的身影出现在厢房门口。

王掌柜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紧张了,声音都有些结巴了起来:「大小姐,您和四殿下聊着,奴才下去看看,这几日的客人太多了,恐怕下面的奴才招呼不全。有事的话,您随时叫奴才。」

说完,甚至不等穆澜回复,王掌柜就已经一溜烟的不见了。

厢房的门重新被关上了。

看见李时裕的时候,穆澜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

王掌柜做事从来都不是没头没脑的人,今天的飞鸽传书显然就是李时裕的意思。

穆澜清楚,李时裕也知道自己在躲着他。

但是就算是现在,穆澜见到李时裕也没主动说什么,只是礼貌的点点头:「四殿下。」

她的态度不冷不热的,算是打过招呼了。

李时裕倒是也不客气,在穆澜的对面坐了下来。

而后,李时裕很自然的接过了泡茶的事,穆澜也没拦着,把手中的东西交出去后,就很自然的低头看着账目,没打算和李时裕交谈的意思。

李时裕也没说什么,安静的泡着茶。

很快,阵阵茶香传了过来。

穆澜总觉得同样的茶,在李时裕的手里就能变出不一样的味道,自己和李时裕比起来还是逊色了点。

一直到李时裕把茶杯斟满放在了穆澜的面前,他低沉的嗓音才安静的传来:「你在躲本王?」

「呵呵……」穆澜轻笑一声,拿起茶杯喝了口,才继续说着,「四殿下想多了,我何必躲着四殿下,难道从刚从宫中回来,不应该在王府里多待几日吗?一回来就出来走动,不怕目标太大?」

穆澜的回答有理有据。

李时裕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也没说话。

穆澜也不在意李时裕信了还是没信,低头拿着笔就在账目上做了几个记号,李时裕倒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圈的都是几个人名。

他无奈的摇头,莞尔:「穆澜,你这一心二用是跟谁学的。这边和本王说话,另外一边倒是一点都不耽误事。」

「时间多宝贵。我难得出来一趟,还要陪着四殿下聊天,不分神,怎么把手里的事情做完?」穆澜眼皮都没抬一下,仍然快速的在账目上做着各种各样的记号。

倒是李时裕也没拦着,只是把穆澜喝空的茶杯斟满。

穆澜也没矫情,李时裕斟满,她就会继续慢慢的喝着。

「和本王说说,回王府都做了什么?」李时裕忽然开口问着。

穆澜面不改色的说着:「请安,吃饭,睡觉,看书。」

「这么老实?」李时裕挑眉。

「不然呢?」穆澜皮笑肉不笑的,「穆王府就那点大的地方,转来转去就是那几张面孔,四殿下指望我能翻出什么水花?闹出点什么事?」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倒是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穆澜微眯起眼,但也只是一下,穆澜的眉眼就舒展开了。

现在对于穆澜而言,猜不透的事情就不用去猜,这个世界上没不透风的墙,早晚都会露出狐狸尾巴。

所以又何必现在自己费尽心思的去猜这些,伤深。

而后的很长时间里,李时裕和穆澜都显得安静,就好似回到了最初的时光,大家各自占据一个位置,处理自己的事情,谁都不曾打扰谁。

一直到用膳的时间,王掌柜才出现在厢房内,显然已经准备好了午膳端了上来。

满满的三个托盘。

菜色很丰富,但是却很精致小巧,分量也只是两人份的,刚刚好。

他默不作声的在桌子上摆好餐盘,就立刻安静的退了下去。

厢房内又变得静悄悄的了。

穆澜安静的看了一眼,李时裕已经站起身:「先用膳。」

穆澜拧眉。

「怎么,和本王用膳不乐意?」李时裕挑眉看着穆澜。

穆澜笑了笑:「没什么不乐意的。」

不就是用膳么。他们肌肤之亲都有过,又何必矫情这些事,确确实实没任何意义。

所以穆澜也跟着站起身,走到了桌子边,李时裕已经坐了下来,他拿起筷子,安静的夹着菜,斯文的吃着,并不显得急躁。

穆澜没看李时裕,低头吃着自己碗中的食物。

在穆澜的筷子伸向装着红烧肉的盘子,准备夹住红烧肉的时候,李时裕的筷子恰好的探了过来,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

李时裕的筷子没动,穆澜也没动。

等穆澜回过神的时候,她立刻把筷子抽了回来,佯装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李时裕看着穆澜抽出的筷子,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穆澜有些憋气的问着。

话音才落下,那块红烧肉已经被李时裕夹到了穆澜的碗里:「吃吧,御香楼的大厨做的红烧肉味道一直很好,绝对不输给宫内的御厨。自古高手在民间。」

那是被李时裕碰过的。

再看着红烧肉,穆澜不吭声了。

「不是想吃?」李时裕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那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时带着一丝的挑衅,穆澜有些不服气,愤恨的咬着到嘴的红烧肉,就好似咬着李时裕的肉在泄恨。

李时裕倒是笑了笑,好似在嘲笑穆澜孩子气的举动。

穆澜越发显得恼怒了起来。

因为过大的力道,红烧肉的酱汁顺着唇角流了下来,穆澜来不及擦,李时裕已经拿起帕子仔仔细细的帮穆澜把唇角的酱汁给擦拭干净了。

穆澜愣住,白皙的肌肤有些微微的泛红,滚烫的吓人。

李时裕看着穆澜,常年握剑的手带着厚茧,捏住了穆澜的下巴,轻轻的勾了起来。

「四……」穆澜才刚刚开口。

然后

李时裕就已经低头亲了上来,把穆澜唇边残留的气息给吞噬的干干净净的。

穆澜瞪着眼,想反抗,但是却又因为拿着碗筷,彻底的动弹不得。

「闭眼。」李时裕命令。

穆澜没理会李时裕的命令,仍然瞪着眼看着这人,李时裕被穆澜气笑了,松开了穆澜。

穆澜被李时裕松开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但是她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仍然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时裕。

「穆澜。」李时裕叫着名字的名字,「你说你是不是能破坏气氛?太子就怎么能看上你这个脾气臭,骨头硬的女人?太子知道你现在这种脾气吗?」

穆澜回过神,压低声音,继续低头吃着饭。

但是再好吃的菜色在这一刻都如同嚼蜡。

她瓮声说着:「不劳四殿下操心,这是我的事情。」

李时裕轻哼了声。

穆澜是没想到李时裕这么好说话,但是穆澜也没多想,安安静静的吃着饭,起码在李时裕面前,穆澜不想彻底站不住脚。

她逼着自己把注意力看在了面前的精致的菜色上,看着那被烧的鲜红可口的红烧鱼,穆澜却微微拧眉。

鱼,穆澜一直喜欢。

但是对于剔骨,穆澜却很是厌恶。

说不出原因,大概就是因为麻烦。在顾府的时候,李若兰和顾远之疼着自己,会把鱼骨剔出来后,才给穆澜。

但是后来穆澜回了穆王府,就再没有人给自己剔骨了。

再后来嫁到东宫,穆知画不知道从何得知穆澜不会剔骨的事情,就特意让御厨烧了鱼刺极多的鱼,让她在李时元的面前,丑态尽出。

那时候的李时元是嫌恶到了极点。

从那之后,穆澜几乎不曾再碰过鱼。

就算到了这一世,好像只停留在了前世最惨的记忆里。

穆澜有些出神。

李时裕却好似看出来了:「你喜欢吃鱼?」

「没有。」穆澜很快回过神,不冷不热的应着。

李时裕沉了沉,没说什么,很自然的把鱼夹到了自己的盘子里,穆澜拧眉,但是也没说什么。

然后穆澜就看见了,李时裕在把鱼肉一块块的剔了出来,仔仔细细的放在干净的盘子里,一直到把一大块鱼肉清理干净,这才把剔骨后的鱼肉浇上酱汁,送到了穆澜的面前。

「行了,试试看,松子鱼也是御香楼的名菜,既然点了,那就试试看。」李时裕淡淡的开口,并没戳破任何事。

穆澜愣住。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剔骨好的鱼肉,没说话。

李时裕挑眉:「是要本王喂你,你才吃?」

眼见李时裕真的要把筷子伸了过来,穆澜这才回过神:「不用,我自己吃。」

李时裕的筷子又悄然无声的收了回来,穆澜很安静的低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鱼,虽然她面无表情的,但是内心却好似被人投下了一块巨石,一时之间,激起了千层浪。

穆澜的眼角的余光落在了李时裕的脸上。

入眼的是这人举杯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在放下手的瞬间,露出来的面部线条,就显得棱角分明。

凌厉之中自带一股风流。

「在看本王?」李时裕忽然转头。

穆澜看见被李时裕发现了,她倒是淡定的笑了笑:「四殿下生的好看,难道还不允许人看?」

「现在倒是夸本王?」李时裕似笑非笑的。

穆澜嗯了声,面不改色的挪回了视线,而后又安安静静的把一盘鱼吃的干净。

李时裕看了一眼。

修长的手指很自然的继续给穆澜继续剔骨。

穆澜也没开口。

有人伺候,有何不好。

何况,还是李时裕自愿的。

一顿饭倒是不好不坏的吃完了。在李时裕放下筷子的瞬间,王掌柜就好似能提前预知一般,立刻出现在厢房内,把厢房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残留的味道都不存在,重新燃起了淡淡的檀香味。

在王掌柜进来的瞬间,穆澜已经恢复了淡漠,安安静静的看着账本。

李时裕也没说什么。

就好似之前那样的亲密,不曾发生过,甚至两人都没交谈过。

……

太阳快下山之前,穆澜才起身离开了厢房,带上面纱去了后院的绣房,李暮和李艳在指导绣娘,穆澜安静的看了一阵,李暮和李艳发现了穆澜,立刻过来请了安。

穆澜点点头,看着绣娘手中的绣画时,轻声指点了几句,绣娘顿时茅塞顿开。

再下针的时候,就显得截然不同了。

李暮和李艳看着,不免心生佩服,和穆澜交谈了几句,问的都是绣法上的事情,穆澜倒是事无巨细的回答了两人。

穆澜在绣房待了一个时辰,把每一件绣品都仔仔细细的检查过,确定没问题了,这才重新交回到李艳和李暮的手中。

「记住,现在来绣房的客人都是得罪不得的。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奴才来,这奴才的背后可能代表的都是一股势力,所以要好生伺候着,不能怠慢。如果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让王掌柜第一时间通知我,你们先拖着。」

穆澜仔细的交代,面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千万不要擅自做决定。还有,不要对外说出任何的事情,不然的话,恐怕是引来麻烦的。」

「奴婢知道了。」李暮应声。

李暮和李艳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穆澜不需要多费心的嘱咐什么,她们都可以处理的很好。

穆澜自然也不要再说什么。

很快,两人亲自把穆澜送了出去,但是两人也只是送到侧门,就转身回了小院内。

穆澜走出侧门,并没马上摘除面纱,荷香安静的跟着。

结果,穆澜走到拐角口,就看见李时裕在原地站着,马车停靠在一旁。

穆澜安静了下,没说话。

李时裕倒是平静的说着:「本王送你回去。」

穆澜沉了片刻,而后看着荷香:「你先回去,在王府等我,我很快就到。」

荷香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应声,匆匆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而后,穆澜才朝着李时裕的方向走去,李时裕很自然的伸出手要扶住穆澜,穆澜却好似没看见,自己掀开帘子上了马车,李时裕低头看着落空的手心。

很快,李时裕也钻入马车内。

容九扬鞭敲打了一下马儿的背部,马儿吃痛就在京都的集市走了起来。

马车内倒是安安静静的。

李时裕和穆澜谁都没开口说话。

一直到马车在穆王府前面一个路口的时候,穆澜却忽然开口:「四殿下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穆澜没让李时裕再送下去,但是穆澜也没多解释,这些话不需要穆澜多说,李时裕都应该很清楚,如果是他一路送着自己回穆王府被人看见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这些日子来,虽然李时元不曾来过穆王府,但是穆澜却很清楚,李时元的人,仍然不断的在穆王府出现,不来,不代表穆王府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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