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澜嗯了声,倒是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的交谈停了下来,忽然,穆澜安静了下,眸光看向了矮桌边放的一个药瓶。
穆澜并不会陌生。
那是那天晚上容九送来的避子药。
穆澜轻笑一声,没说什么,很自觉的拿过药瓶,倒出药丸,全程李时裕都没说一句话,安静的看着。
就好似两人无声的默契。
穆澜吞下了药,李时裕这才收回了视线,马车仍然还在平稳的前进。
这之后,两人就再没聊过天。
一直到马车停下来,容九的声音淡定的穿来:「四殿下,已经到了。」
李时裕嗯了声。
而后李时裕掀开马车的门帘,跳下车,他转身看着穆澜,很自然的把手伸了出来,示意穆澜下车。
穆澜就只是看着李时裕没说话,也没把手教到李时裕的手中,而是自己跳下车。
显然,容九已经离开了。
这里安安静静的,白雪皑皑覆盖了大地,周围一片银装素裹,但是却又显得安静而祥和。
穆澜认得这里。
这是京都的北郊。
也是京都最主要的一条河流的起始地。
中元节后的第一天,大周的人都喜欢到这里放一盏河灯,许下自己来年最好的愿望,希望可以随着河流,实现自己的愿望。
有情人的河灯会系上红色的彩带。
如果在下流的时候,被对方拾到,那一生一世就不会分开。
虽然都是传说,但是大周的人对此深信不疑。
现在是三更,所以这里没任何人,一旦天亮的时候,这里的人就会络绎不绝的多了起来,在第一日入夜的时候,这里就会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群。
穆澜知道,是因为每年的中元节后,顾远之和李若兰都会带着穆澜来这里。
但是穆澜也绝对没想到,今日却会是李时裕带自己来这里。
她回过神,才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倒是负手而立,低敛下的眸光若有所思,而后才看向了穆澜:「要不要放河灯?」
穆澜挑眉:「四殿下走了这么远,就为了带我放河灯?」
李时裕嗯了声。
穆澜又笑:「四殿下要放河灯,何必跑这么远的地方,宫内就有专门放河灯的地方。」
「本王成年后,每年都会来这里。因为母妃在的时候,和本王说最多的就是这里,放一盏河灯,能允诺愿望。」李时裕淡淡开口。
「原来四殿下信鬼神传说?」穆澜倒是有些意外。
李时裕笑,并没回答穆澜的问题,而是继续说着:「母妃说,如果有朝一日,你在意的人不见了,你在这里放一盏河灯,也许有一日,你在意的人就会回来。」
穆澜拧眉。
她安静的看着李时裕。
好似在和是第一次,穆澜在李时裕的眼中看见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而李时裕的手中就和变戏法一样,已经变成了两盏河灯,甚至穆澜没看清楚这人是怎么拿出来的。
李时裕留了一盏,把另外一盏河灯递到了穆澜的面前。
穆澜安静的看了一阵,李时裕的手也不曾收回,最终穆澜安静的接过河灯。而李时裕已经点燃了自己手中的河灯,轻轻的放入了河中。
河灯在两人的面前,渐行渐远。
穆澜仍然在原地站着。
李时裕没说话,看向了穆澜,好像在示意穆澜。
穆澜轻咳一声,低下头准备点燃河灯,显然这件事不是穆澜在行的,不管怎么取火,河灯就是无法点燃,要么就是被风吹灭了,要么就是在燃起的瞬间又跟着黯淡了下来。
最终穆澜有些恼,跺了跺脚,看起来就像一个发脾气的小姑娘。
李时裕见着,低低的笑出声。
这样的穆澜,才符合她这个年纪能做的事情。
不然出现在李时裕面前的穆澜就好似一个历尽千帆的女子,冷静的不像话。
他安静的朝着穆澜走去,很自然的把穆澜圈在了自己的怀中:「不是什么都会,显然点个灯就让你这么费力?」
穆澜一愣,整个人已经落入了一堵坚实又温暖的怀抱。
好似李时裕的出现,彻底的挡去了外面的风霜雨雪,原本怎么都点不亮的河灯悄然无声的点亮了。
在漆黑的深夜里,异常耀眼。
李时裕这才松开穆澜:「好了。」
穆澜愣住,一时没能回过神。
李时裕仍然在很轻的笑着:「想许什么愿,可以写上去。」
「都点了还怎么写。」穆澜拧眉。
「写这里。」李时裕递给穆澜一条红彩带。
穆澜噢了声,被动的接了过来,还真的仔仔细细的拿着笔,在红彩带上写了自己的愿望。
李时裕看了一眼。
穆澜注意到了,拧眉,护着自己的红彩带:「四殿下,没人告诉你不能偷窥别人的愿望,不然就无法实现了吗?」
李时裕挑眉,笑了笑,很安静的站在了一旁。
穆澜只写了简单的三个字【愿安遂】。
写完后,穆澜才仔仔细细的把红色彩带扎在了河灯上,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而后把河灯小心的放到了河中。
没一会,河灯就随着水流流动了起来。
「你绑了结。」李时裕忽然开口。
穆澜还在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河灯,被李时裕这么一说,拧眉看着这人,然后穆澜的脸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
那个结是求爱的人才会绑的。
特别是还跟在李时裕的河灯后。
夫唱妇随的意思。
她轻咳一声:「四殿下想多了,穆澜并没什么意思。」
李时裕挑眉看着穆澜,低低的笑了笑,好似也不戳穿穆澜,但是这样的笑声却让穆澜怎么都没办法淡定。
之前的好心情一下子都没了。
她跺跺脚,干脆朝着马车走去:「现在河灯放完了,四殿下可以放我回宫了吗?要知道,这天都快亮了,再不回去,指不定能出什么事。如果四殿下都不介意的话,穆澜倒是也愿意奉陪。」
穆澜这话倒是说的笃定。
因为她很清楚,李时裕绝对不可能在现在在宫中闹出什么事。
之前的事,就已经足够让李时裕麻烦了。
李时裕嗯了声:「是挺麻烦的。」
穆澜听见这话,知道李时裕愿意离开了,她快速的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但是穆澜没走两步,就已经被李时裕扣住了手,一个反手,穆澜的手就彻底的落入了李时裕的大掌之中。
冰凉的感觉瞬间被温热取代了。
穆澜下意识的挣扎了下,但是李时裕却没给穆澜这样的机会,仍然牵着。
天上的雪花还在飘着。
而河床上的河灯已经渐行渐远,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容九在两人回到车边的时候,就悄然无声的出现:「四殿下,穆小姐请上车。」
而后容九就安静的回到了马车上。
门帘是李时裕打开的,穆澜没让李时裕搀扶,而是自己上了马车,李时裕看着落空的手安静了片刻,最终也没说什么,很快跟着上了车。
马车朝着宫的方向跑去。
这一次,马车的速度很快,比来时比起来,颠簸了不少。
在天还没亮之前,李时裕的马车已经停靠在宫门口,门口的侍卫仍然是打点好的,好似什么都没看见,看着李时裕带着穆澜入了宫。
李时裕一路把穆澜送到了西偏殿,但是全程两人都没再交谈。
「进去吧。」李时裕淡淡开口。
穆澜礼貌的颔首示意,而后才朝着西偏殿内走去。
李时裕一路看着穆澜走入西偏殿,这才转身离开。
很快,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
李时裕策马离宫,但是他并没回裕王府,而是去了城内的护城河,很快,在护城河里,李时裕看见了顺水流而来的河灯。
河灯的烛光已经灭了。
但是系在河灯上的彩带却格外的醒目,在黑夜之中,异常耀眼。
他轻笑一声,飞身而起,从河灯上取下彩带,仔细的收入怀中,这才看着河灯从自己的面前消失不见。
而后,李时裕转身回了裕王府。
……
第二日。
穆澜仍然是起了一个大早。
荷香仔仔细细的给穆澜梳妆打扮,再看着镜子里的穆澜,忍不住说着:「大小姐,您真好看。」
穆澜笑了笑,没说话。
荷香仔仔细细的给穆澜系上带子后,最终还是没忍住:「大小姐,奴婢忍不住想问,您和四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太子殿下不都已经和皇上说,要立您为太子妃了吗?如果您和四殿下的事被太子殿下知道了,那……」
荷香就算再笨,在这样一次次的你来我往你,荷香或多或少的也明白穆澜和李时裕之间并不简单。
而现在的情况下,就好似这样的不简单随时都可以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穆澜听着荷香的话,放下手中的唇纸,低敛下眉眼若有所思,很久,穆澜才抬头看着荷香:「我和四殿下并没什么。」
见穆澜这么说,荷香噢了声,点点头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小姐好了,今儿是在宫内的最后一日,您和太后娘娘请过安,我们就要出宫了。」
穆澜嗯了声,倒是也没说什么。
很快,穆澜站起身,荷香拿过穆澜的披风给穆澜仔仔细细的披好,剩下的东西,荷香也已经收拾好了,唯独昨日李时裕的披风,荷香就放在了外面,并没动。
穆澜很安静的看了一眼,才交代:「让小五把披风送回裕王府。凡事小心点,不要引起事端。」
「奴婢知道了。」荷香应声。
穆澜这才出了门,一步步的朝着凤翔宫走去。
京都下了一夜的雪,宫内的积雪不少,太监们倒是扫出了一条道,但是走起路来,还是显得艰难的多。
穆澜小心的踩在雪地上,穆澜扶着。
比往常多费了一些时辰,穆澜才抵达了凤翔宫。
凤翔宫已经热闹了起来,都是陆续来给太后请安的人。众人看见穆澜的时候,倒是有些谄媚,和之前对待穆澜的冷淡比起来,现在就显得过分热情。
而这样的热情,在这之前是给穆知画的。
穆澜却只是颔首示意,并没矫情也不曾倨傲,安安静静的等着太监的通传。
这一次凤翔宫的太监倒是很快就出来:「穆小姐,太后娘娘有请。」
穆澜轻笑一声,看了一眼荷香,荷香很自然的把碎银子放在了小太监的手中:「有劳了。」
小太监眉开眼笑的应着穆澜和荷香走了进去。
穆澜看见太后的时候,凤翔宫内刚走出一拨人,太后倚靠在软垫上,好似在闭目养神。
穆澜福了福身,请了安:「穆澜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太后拂袖,冷淡的说着。
和之前两日看见穆澜时候的热情比起来,已经是截然不同了。
「谢太后娘娘。」穆澜道了谢,而后才站起身,规规矩矩的说着,「娘娘,穆澜今儿回穆王府了,所以是特意来和你请安道别的。」
太后的眼皮掀了掀,看着穆澜,口气仍然冷淡:「你倒是有心了。」
穆澜没说话,安静的站着。
太后也没和穆澜开口的意思,倒是吩咐着奴才们做别的事情,完全没理会穆澜,穆澜也不曾说什么,就只是这么站着。
穆澜知道,太后的脾气是冲着自己来的。
因为昨日李时元立妃的事情。
太后把这件事算在了自己的身上,觉得是自己一直隐瞒了心思,在这里讨好太后和皇后,还有后宫的嫔妃。
甚至是在中元节上私下改了曲目。
明面上不想入宫,但是实则是为了太子妃之位。
这个罪名已经先入为主的被太后认定了,穆澜知道,怎么解释都是枉然,只会给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所以穆澜也没打算解释。
倒是荷香紧张的不得了,不断的看着穆澜,但是发现穆澜毫无反应之后,荷香最终也安静了下来,在穆澜的身后站着。
陆陆续续的宫内来了人。
太后也不曾让穆澜离开,来的人都忍不住看了穆澜几眼,穆澜始终不卑不亢。
偶尔,穆澜可以感觉的到太后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穆澜知道,太后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
穆澜岂会慌。
太后是在试探穆澜的底线和脾气,就好似知道穆澜即将要成为太子妃,是否会暴露出真实的面目。
但是对于穆澜而言,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太子妃之位不过就是一个桥梁,而非是穆澜真心想要,自然这一切都不可能撼动穆澜的任何想法。
甚至就在这样的僵持里,穆澜隐隐可以觉察的到太后态度的放软,只是太后仍然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
「启禀太后娘娘,穆王府侧妃娘娘和怡小姐来了。」小太监来通传。
太后点点头:「传。」
小太监很快就退了下来,穆澜并不意外,仍然安静的站着。
陈之蓉带着穆知画来的时候,穆知画的眼睛仍然红的像核桃,明显就是大肆的哭过,看起来楚楚动人。
穆澜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但是很快,穆澜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淡定的站着,就好似陈之蓉和穆知画的出现,对自己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
反倒是太后安抚了几句:「知画啊,来,到哀家这里来,让哀家看看,你这是怎么了?」
穆知画红着眼睛乖巧的走到了太后的身边,不吭不响的,才是最委屈的模样。
这样的模样,看的人越发的心疼。
「行了,指婚这事,都没谱。」太后忽然开口。
穆澜看了过去,陈之蓉和穆知画也显得激动了几分。
太后能说出口,就代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不免让两人的心思也跟着飘了起来。反倒是穆澜始终安静,就和这件事与自己并没任何关系一样。
「皇子指婚都要到选秀之后,等选秀之后再议。」太后淡淡开口,算是安抚了穆王府的人,「皇上想和穆王府联姻,也死朝中重臣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这个决定权不在皇上,而在太子。」
穆知画不敢吭声,就只是这么听着。
穆澜的眉头微拧了起来。
「这太子呢,什么都好,文武双全,唯独立妃这件事不好商量。皇上也拿太子没办法,才会让太子妃之位空了这么长的时间。知画啊,你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太后看向了穆知画。
穆知画的眼眶又跟着红了一下:「哀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但是这朝中的事,哀家插不了手,所以,哀家只希望,不管最后结果是怎么样,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哀家已经禁不起闹腾了。」
穆知画抽泣了声:「嗯,知画知道。请太后娘娘放心。」
「好好,哀家没白疼你。」太后拍了拍穆知画的手,但是也没留着她们母女,「行了,时辰也不早了,马车也在宫外等着了,穆老夫人身体不好,这么折腾了几天,恐怕也是累了,回去好生养着。」
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穆知画还趁势说什么,在陈之蓉的眼神里,穆知画把话给吞了回去。
陈之蓉急忙拉着穆知画福了福身,而后匆匆离开了凤翔宫。
一出凤翔宫,穆知画就不满的看着陈之蓉:「娘,你拉着我做什么,你没看见太后都放软了口气,这就证明穆澜那个贱人不是一定有胜算的。而且太后都不怎么理睬穆澜呢,就证明太后也是不喜欢穆澜昨夜的事情,只会觉得穆澜是蓄意为了夺得太子妃之位。」
「你的聪慧都去哪里了?」陈之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穆知画,「你没看见太后娘娘是下逐客令了吗?太后不喜欢穆澜,为什么穆澜还在那站着,而没从凤翔宫离开?」
一句话,让穆知画的脸色彻底的变了。
「知画啊,娘是怎么教你的,你只要遇见穆澜的事情就彻底的没了分寸。」陈之蓉摇头,「所以你才会把自己的太子妃之位一步步的拱手相让了。」
陈之蓉是过来人,她当然看见穆澜被凉在一旁。
但是如果太后真的厌恶穆澜,就不会让穆澜靠近凤翔宫一步,而不是让穆澜在凤翔宫内站着了。
不管太后是什么想法,但是太后对穆澜特别是真的。
不仅仅是如此,就连穆洪远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在昨天太子说出口后,虽然没当即指婚,但是这件事大家心里都清楚,时候,陈之蓉第一时间就找了穆洪远,让他去和皇上说,毕竟穆洪远的态度也决定了一切。
如果穆洪远愿意护着穆知画,那么皇上和太子看在穆洪远的关系上,这件事就会再三斟酌。
可是现在,穆洪远却不是这么想的。
陈之蓉自认自己对穆洪远还是有影响力的,结果昨日在提及这件事的时候,穆洪远却不愿意再交谈下去。
这就意味着,穆洪远也认为穆澜成为太子妃,并不是一件不合适的事情,甚至是赞同的。
赞同让穆澜取而代之。
这样的事情,陈之蓉怎么会甘心。
「娘!」穆知画气的跺脚,「那您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回去再说。」陈之蓉没再这里多言。
穆知画几乎是被陈之蓉牵着,走出了凤翔宫,就算是不甘心,穆知画在这样的情况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发脾气,什么时候不可以发脾气。
而凤翔宫内
穆澜仍然站着,一动不动。
一直到快到午膳的时候,太后这才看向了穆澜:「行了,你也回去吧。」
「娘娘。」穆澜叫着太后。
太后扶着梅姬的手,站起身,眼神倒是淡淡的看向了穆澜,示意穆澜继续说下去。
她以为穆澜会辩解。
结果穆澜开口:「太后娘娘,保重凤体。穆澜先行告退。」
说着,穆澜福了福身,还真的带着荷香转身就走了出去。
太后看着穆澜转身离开,而后才看向梅姬:「梅姬,哀家这是看不懂了,这穆澜……」
梅姬倒是笑了笑:「娘娘,别看您现在对穆小姐不冷不热的,因为您觉得穆小姐不像她在您面前表现的这么没野心,昨儿太子说的那事,让您对穆小姐有了偏见,所以才冷着穆小姐,但是呢,您这心啊,还是真心喜欢穆小姐的。」
太后哼了声,但是也没说什么。
「这宫中,您看谁能把您哄的好好的,又让您觉得舒服的。奴婢跟着您几十年,穆小姐是第一个人。所以您都能喜欢穆小姐了,更何况是太子。太子喜欢也不足为奇。」
梅姬扶着太后走着,慢慢的说道:「只是这京都上下,都觉得怡小姐才是太子妃的人选,可是太子要真心这般喜欢怡小姐,又怎么可能因为穆小姐的一曲舞就改变了心思呢?」
太后看向了梅姬。
「娘娘,人心都是明镜。喜欢一个人,就不会撒谎的。」梅姬笑了笑,「所以这件事也不能怪穆小姐,穆小姐镇有野心的话,那今儿就应该在皇上或者太子那,而不是一大早就在您这请安。」
「……」
「您给穆小姐难堪,穆小姐一句话都没说就承了下来。再说,穆小姐那么多解释的机会,她都没开口过。身正就不怕影子歪,所以,奴婢倒是不觉得穆小姐是这样的人。」
梅姬慢慢的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太后听。
太后原本也就是有些不痛快,但是在梅姬的这些话里,太后倒是点点头,看着梅姬:「哀家看,你是真心喜欢穆澜。」
「娘娘,这立太子妃是三个月后的事情,总要等选秀结束了后,选秀穆小姐自然也会来。那时候就会有定数了。」梅姬笑,「就算穆澜真的是太子妃,娘娘也没损失,起码就名正言顺的把穆澜留在宫中了。」
太后点点头。
「有句话,奴婢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梅姬安静了下,有些犹豫。
「说。」太后倒是直接。
梅姬这才开口:「奴婢一直觉得,怡小姐和穆小姐比起来,可能穆小姐更合适。奴婢很少看错人,穆小姐的气度放眼这些小姐千金们,没有一个可以比得上的,她若真的嫁入东宫,以后才是太子的左右手,可以让大周鸿运昌盛。」
听着梅姬的话,太后点点头:「是啊,哀家见到这孩子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绝非一般,你这么一说,哀家这心,也是跟着放了下来。」
「如果三月后,穆澜没成为太子妃,那么太后也可以把穆澜留在宫中,这样奴婢出宫了,也会放心的多。」梅姬笑着看着太后。
太后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她站在原地,看着穆澜的身影从凤翔宫渐行渐远。
……
荷香陪着穆澜走出凤翔宫,才小声的问着:「大小姐,您为何不和太后娘娘解释呢,您要真的嫁到宫中,太后娘娘能帮着您,您的日子就会舒坦很多的。」
穆澜笑了笑:「越解释越乱。太后心中自有明镜,不需要解释。」
荷香似懂非懂。
忽然,荷香又好似想起什么,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大小姐我们要快些走,您这么抢了怡小姐的风头,侧妃娘娘肯定不会等你,就会先回穆王府了。如果您不是跟着穆王府的马车回去,肯定要被人看笑话的。」
说着,荷香的脚步都跟着快了起来。
这午门外面都是人,如果穆澜是一个人走出去的,不要到明日,今日京都的流言蜚语就可以漫步了。
这要传到宫中,还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呢。
越是想,荷香越是着急。
倒是穆澜就和没事的人一样,不紧不慢的:「急什么。」
荷香费解的看着穆澜:「大小姐,您……」
「侧妃不敢走,她会等着我到了才敢走。」穆澜倒是说的自信。
荷香皱眉看着穆澜,穆澜低低的笑了笑,没说什么:「不急,慢慢走。」
见穆澜这么肯定,荷香也不说话了,安静的跟着穆澜朝着宫门外走去。
在快到午门的时候,穆澜的脚步顿了顿。
荷香也跟着停了下来,看清来人,荷香立刻跪了下来请了安:「奴婢见过厉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李时厉看都没看荷香一眼。
穆澜也福了福身:「穆澜见过厉王爷。」
相较于荷香的无知,穆澜的心咯噔了一下,她可没忘记昨晚是李时厉给自己做的掩护,这才让她安然无恙的回到西偏殿,而没闹出更大的动静。
穆澜不会天真的认为是凑巧在这里遇见李时厉的。
穆澜总觉得李时厉是在等着自己的。
穆澜不动声色的看着李时厉,李时厉也端详了一阵,才淡淡开口:「起来吧。」
但是这和面对荷香时候的冷淡不一样,李时厉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的烟火气。看着穆澜的眼神倒是若有所思。
穆澜站起身,也没主动交谈的意思。
「出宫?」一直到李时厉打破沉默。
穆澜嗯了声:「马车在午门等着了。」
李时厉嗯了声,忽然走近了穆澜,穆澜面不改色,但是眉心还是微微的皱了一下,一直到李时厉在穆澜面前站定。
穆澜仍然站着。
「没什么要和本王说的?」李时厉忽然开口。
「昨夜谢谢厉王爷出手相助。」穆澜倒是不含糊。
她的眸光看向了李时厉,李时厉也就只是这么看着,手指头忽然勾住了穆澜的下巴,穆澜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着。
她不知道李时厉要做什么。
也不确定李时厉是否能认出自己。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自然不会给自己添乱,保持沉默才是上上之策,而李时厉好似也没打算说什么,忽然松开了穆澜的手。
「穆小姐发髻上的珍珠簪子很好看。这枚珍珠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是四哥的心头好,四哥费尽人力物力才找来,现在却在穆小姐这?」李时厉冷不丁的开口。
穆澜更是拧眉,完全没想到李时厉竟然认得出这枚簪子。
「本王倒是好奇,穆小姐和四哥什么交情,能让四哥把心头好送了出去。」李时厉淡淡开口,「要知道,四哥每年找寻上等的珍珠都是为了容妃,容妃生前最喜的就是珍珠。」
穆澜有些意外。
「今年容妃的忌日,却没了珍珠祭祀。」李时厉轻笑一声,「穆小姐,嗯?」
而后李时厉一句话都没说,就朝着宫内走去。
穆澜站在原地:「恭送厉王爷。」
她在看着李时厉走远了,这才继续朝前走,但是压在心口的心跳却跟着快了起来,越是这样,越是让穆澜捉摸不透。
这一世的不确定因素,好像随着年轮的变化,变得越来越让人不安了起来。
好似,原本简单的事情被卷入了更多的人,逐渐的复杂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么李时厉在这一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是敌还是友?
但起码现在李时厉似乎并没戳穿自己的意思。
穆澜沉了沉,压下心头的不安,快速的朝着午门走去,荷香也紧忙跟了上去,大气不敢喘。
……
两人走到午门。
果不其然,穆王府的马车在午门等着,并没离开的意思,至于王雪霜因为身体不好,她的马车才单独离开。
就连穆洪远都在午门站着。
穆澜很远就能看见,穆洪远面对自己的时候,是笑脸相迎,而一旁站着的陈之蓉虽然在笑,但是就显得虚伪的多。
穆知画一声不吭。
荷香楞了下,小小声的说着:「大小姐,您神了也,王府的马车真的在这里等着您呢。」
穆澜但笑不语。
她安静的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荷香踩着小碎步急忙跟了上去。
一直到马车前,穆澜才福了福身:「穆澜见过爹爹,侧妃娘娘。」
穆洪远笑呵呵的亲自把穆澜扶了起来:「好好,澜儿起来吧,这早上可是去太后那了?」
「是。」穆澜应声。
穆洪远点点头:「你祖母就一直说你是一个懂分寸的孩子,就算是在宫内,都不忘记每件事做的稳稳妥妥的,这太后难得一个人,这是好事。」
「爹爹过奖了。」穆澜盈盈一笑。
「行了,荷香还不扶着你主子上马车。」穆洪远看向了荷香。
荷香立刻走上前,搀扶着穆澜。
穆洪远满意的点点头,这才跃身上马。
穆知画越看越觉得不甘心,忽然抢先一步,走到了穆澜的面前,穆澜不冷不热的看着穆知画:「怡小姐,不知道先来后到?」
「你……」穆知画脸色一变。
穆澜面不改色的看着穆知画,倒是淡淡的笑了笑:「想上马车?」
穆知画被穆澜这么一说,倒是吓了一跳,陈之蓉发现不对劲,立刻走了过来,再看见这样的画面立刻就明白,她笑着看着穆澜;「澜儿,我想这里有误会,知画不是这个意思。」
穆澜很淡的扫了一眼陈之蓉倒是没说什么。
穆知画是被陈之蓉硬生生拉开的,定在一旁:「你跟我去后面的马车。」
「娘!」穆知画哪里肯。
穆澜坐的这辆马车,是王府嫡女才能坐的,来的时候,是陈之蓉和穆知画坐的,穆澜则是在队伍的最尾端。
而现在,穆澜凭什么和自己换了位置。
午门人来人往都是人,每个人都看在眼中,她穆知画以后还拿什么在宫中立足。
陈之蓉警告的看着穆知画:「你跟我上车,再闹下去大家都会难看。」
说着,陈之蓉看着一旁的奴才,厉声喝道:「还不带怡小姐上车。」
奴才回过神,立刻半强迫的带着穆知画朝着后一辆车马走去,穆知画看着穆澜的眼神几乎是怨恨的。
但是穆澜却全程没在意,微微对着陈之蓉颔首示意后,这才在荷香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荷香安静的关上了马车的帘子,车夫很快就架车朝着穆王府走去,荷香安静的跟在马车外。
马车内,穆澜在闭目养神,全然并没因为现在的胜利而显得得意。
她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上一世,这些人欠她的,她会一件件的讨回来。
……
马车在京都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抵达了在东边的穆王府。
在马车停稳的时候,荷香立刻走上前,掀开帘子,让穆澜下马车,穆澜扶着荷香这才慢慢的下了马车。
一直到穆澜站稳,荷香才松开穆澜。
陈管家早就领着奴才们在门口跪着:「奴才见过王爷,大小姐。」
穆洪远威严的点点头,陈管家这才起身,穆澜倒是那就的跟在穆洪远的身后,穆洪远很自然的和穆澜聊着天,问的都是一些关心穆澜的话。
穆澜淡定从容的应着穆洪远。
穆洪远看穆澜是越看越喜欢。
反倒是随后而来的陈之蓉和穆知画,穆洪远就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两句,心思全然不在两人身上。
陈之蓉好几次想开口,但在穆洪远的眼神下,陈之蓉到嘴边的话就吞了回去,眼睁睁的看着穆澜站在穆洪远的边上。
父慈女孝。
这样的画面,总让陈之蓉觉得恐慌,好似看见了当年被穆洪远恩宠着的洛雪,不管她用尽什么方式,都没办法挑拨穆洪远和洛雪之间的感情。
陈之蓉也有些乱了。
她很快收回自己的视线,带着穆知画匆匆回了屋。
一进屋门,穆知画把能摔的东西都摔的彻底。
陈之蓉阴沉的看着,忽然厉声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穆知画被吓倒了。
这么多年,陈之蓉不曾这么训过自己,穆知画不敢开口,老老实实的站着,但是脸上的委屈和哭红的双眼却也仍然明显。
「你想要太子妃之位,现在只能铤而走险。」陈之蓉一字一句的交代着穆知画。
穆知画压低声音:「让大哥杀了穆澜不就好了。」
「穆澜真的这么容易死,你认为穆澜现在还能回到府中吗?」陈之蓉说的直接。
穆知画不吭声了。
穆澜就好似一条九命怪猫,明明已经到了鬼门关门口,穆澜竟然都能死里逃生,而且是一次次的,就算是死里逃生,穆澜也要顺便把他们都拉下水,这简直让穆知画不能接受。
在宫内,穆战天派去的八个大内高手,竟然没要了穆澜的命,反而是他们命丧黄泉。
所以就算是穆战天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穆澜就和迷一样,完全让人摸不清。
「娘,太子的心思现在根本不在知画的身上。」穆知画委屈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