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女
大胆开麦:就要在娱乐圈爱个天翻地覆!
慈善拍卖会上人头攒动,十八线女明星陆熙遥给顾倾端了杯红酒,问他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
她顺着望过去,看见晚会主人正携着女伴进场。
沈家公子沈辛,最喜欢嫩模和网红,在他眼里,她们收割轻易,善后便利。
陆熙遥捂着嘴轻笑:「不知道这次,沈公子又能热恋多久。」
顾倾看着她:「怎么看,她也没你漂亮。」
陆熙遥得意地笑。
和大家交际一圈,顾倾烟瘾发作,走到院中花藤下,想抽支烟。
陆熙遥走过来,说经纪人催她去剪个彩捞个金,就不陪他了。
顾倾细心听完,替她把垂下的头发别在耳后,才让司机来接。
等保时捷拐了出去,顾倾才看向另一边,不禁厌恶地皱起眉。
在那里,有个女人坐在不远处台阶上聛睨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顾倾倚着柱子,认真地抽烟。
苏昭昭跳下台阶,走过来:「先生,能不能借下手机。」
顾倾压下厌恶,叼着烟眯着眼打量她:「自己拿。」
苏昭昭翻了他的西装口袋,都没有。她贴得很近,他的鼻息在她耳边,但是他呼吸不变,眼底清明。
苏昭昭把手伸进他的裤袋,翻出手机:「密码?」
「141112。」
苏昭昭按下自己的号码打过去,又问:「听起来像有什么含义,她的生日?」
她记得他的生日、身份证号、车牌号,甚至他爸妈的生日,都和它无关。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的?」
「倒追啊。」苏昭昭表示无辜,「这对我很难吗。」
顾倾继续抽着烟,这场晚会里,她挑中的新目标,竟是自己。
自不量力。
他朝她的脸上喷出烟,问她:「也是用这一套勾引来的吗?」
苏昭昭狠狠瞪他一眼,想走,结果脚一崴,带着他一起跌进花丛里。
过了会儿,沈辛走过来,玩味地笑:「真不好意思,打搅两位了,拍卖开始了,我特意来请顾总。」
天黑幕暗,花藻深深,她的长裙撩到大腿,他的衣衫褶皱,一切都有些说不清。
她是看见沈辛过来,故意拉他一起摔倒的。顾倾还是把她拉起来:「你先进去。」
她点点头,一路走得歪歪斜斜,她被沈辛当场撞见,他肯定不会再留她。
顾倾慢慢理好衣服,两个男人像没事一样,迎着大家目光坐到第一排去。
顾倾很清楚,沈家早就败絮其中,年年开慈善晚会,把拍卖所得捐给基金,只是强装还在巅峰。
拍品一件件上台,可惜顾倾兴趣缺缺,始终没举牌。
沈辛打趣道:「看来我们的东西入不了顾总的眼,一件拍品都看不上。」
「说不定下一个,我就会拍下了。」
「下一个,顾总还真会拍。」
「哦?」顾倾故意坐直身子,「沈公子这么一说,我还真好奇了。」
这次晚会压轴的,是一根鸽子血钻石项链。
是苏昭昭戴着它上台。
她脖颈纤长,项链垂在锁骨下,宛如散落银河的石榴籽。
顾倾正襟端坐,手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号码牌的边缘。
沈辛依然笑嘻嘻:「据说陆熙遥在银行租了好几个保险箱专门放宝石珠表,顾总拍下这根,下次生日送上,她一定开心。」
「沈公子这么一说,我还真是非拍不可了。」顾倾似笑非笑。
「顾总真给我面子,」沈辛的笑意扩得更大,「只要不介意是我用过的就行了。」
顾倾眸子一暗,变了脸色。
顾倾洗完澡,收到送货上门的陌生短信时,还不以为意。
直到看见苏昭昭站在门口,脖子上戴着那根项链,才反应过来:「是你?」
「是我。」
苏昭昭取下项链,顾倾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擦头发:「送到了你就走吧。」
苏昭昭并没有停。
她开始拉拉链。
顾倾突然来了兴趣,看着苏昭昭把手指插进头发里,把长发分成两束,拨到胸前,再把衣服一件件褪干净,那样肩颈、腰线、大腿,让人目不转睛。
苏昭昭坐到他腿上,顾倾摩挲着她的脸,漫不经心地笑:「如果沈公子送我的是这个,我可不想要。」
苏昭昭一点一点地吻他的嘴,眼睛水灵灵的:「顾倾,求你。」
顾倾突然涌起一股火,翻身把她压在下面:「是你招惹我的。」
对上顾倾狩猎凶狠的眼睛,苏昭昭想起沈辛的交代:「既然顾倾看得上你,你也不用留在我身边了……」
她始终不由自己。
苏昭昭第二天醒来,顾倾站在窗口抽烟,对她淡淡一笑:「醒了?」
「嗯。」
苏昭昭看见了合同和笔。
顾倾又笑:「他派助理送来的,我已经签了。」他问她:「说吧,他给了你多少钱?」
「什么意思?」
「你跟他,他给了你多少钱?」
「这个呀。」一提到钱,苏昭昭终于有些笑意,「五十万。」
顾倾也跟着笑:「五十万?你是网红,是模特还是叫得出名的小明星?你值这个价?」
苏昭昭也不恼:「我和沈先生只是合作关系。」
顾倾哈哈大笑:「这年头,还有人能把包养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你想说什么?」
「既然只是合作关系,我现在撵你走,下次不再和沈辛合作,他刚刚掌管公司,位子还没坐稳,肯定要怪你。可是你也知道,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虽然昨晚我很满意,也不代表我一定要留下你……」
「所以?」
「所以我每个月只会给你两万,其他的,全靠你表现。」
苏昭昭恨恨瞪着他,顾倾把银行卡甩过来:「密码是 141112。今天起你就住这里,萱姨会照顾你,没有我允许,你不能离开。」
141112,又是 141112……
她查过陆熙遥的资料,也和这组数字毫无关系……
但是拿到钱就好。
钱呢,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狡兔有三窟,顾倾平时住在离公司更近的公寓,苏昭昭落得清静。
只是她仍是笼中金雀。
她觉得无聊,想出门买花,萱姨说顾先生说不能出门,后院里有花,插起来一样好看。
她想买衣服,萱姨说顾先生说先穿他的,他会派人买好 T 恤牛仔送来。
她不吃萱姨做的鱼,一口也不吃,她讨厌鱼,吃腻了鱼,萱姨说顾先生说一顿不吃,饿三天。
顾先生顾先生……
她的要求,顾倾一次都没答应——身为金雀,怎么没自觉性。
萱姨跟了顾倾七年,不管她是献殷勤,还是塞钱,萱姨除了转告,不会多说一个字,有几次,她都发现萱姨在监视她,当她听见萱姨连她看的电影名都向倾顾汇报时,顿时汗毛竖立。
很显然,顾倾不信任她。
她得想法子才行,一个月两万块,实在太少。
顾倾再来时,苏昭昭正在吃葡萄,一看到他,就欢快地跳到他身上,顾倾只好接住她。
她用嘴把葡萄递过去,顾倾顺势接住。她讨好得很:「瞧,我把最甜的一颗留给你。」
顾倾笑得若有所思:「果然最甜。」
有钱人看待她们,就是玩物。
她有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
不过是有副还算新鲜的身体。
她知道顾倾喜欢怎样的女人、调情甚至姿势。
只是一晚过去,顾倾才给她五千。
他并不是小气的人,狗仔说他送陆熙遥的手表就八十万一支,而在他眼里,她就值这个数。
五千块。
他是在羞辱她。
她知道。
可是她喜欢钱。
很喜欢很喜欢。
顾倾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还总是居高临下地羞辱她,问些她不想答的问题。
不止身体,他要全方位掌控她。
比如问她的初恋是谁,第一次是什么感受,她轻轻反抗:「这是我的隐私。」
「你能有什么隐私?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见过?还是有什么是你不能卖的?」
苏昭昭觉得难受。
顾倾不打算放过她。他拿出一叠钱:「多少钱你会说呢?一百?两百?」
他一点一点地加钱,苏昭昭死死瞪着他,想把他咬碎。
等加到八千,她心动了,随意编了个名字,说在高中体育器材室,还不错,就是热,汗流了一身。
呵,他可是在大学,不是什么体育器材室,而是化学实验室,并且体验非常糟糕。
苏昭昭有点懵,追问的是他,不罢休的是他,恼怒的也是他。
让金主生气,并不是笼中金雀该做的。
那晚,顾倾换了很多花样惩罚苏昭昭。
他甚至不管她的表情和死活,只顾自己的横冲直撞。
可是她不敢反抗。
笼中金雀,当然得听话。
只是这样没尊严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唯一的安慰就是明天他会给一笔钱给她。
顾倾提的问题五花八门,看在钱的份儿上,苏昭昭都答了,可是这次他问她的爸妈现在怎样了,知道她的事吗。
苏昭昭再次想拒绝:「可不可以换个话题。」
她越拒绝,顾倾就越有兴趣,他点好一支烟:「不,我就想听这个。这次你又要多少钱才肯说?」
可是这次,苏昭昭不想和钱扯上关系。
她很平淡地说:「我爸他应该死了……」
「怎么死的。」
「赌钱,赌输了,欠了一大笔钱,后来被人追杀……跳了海。」
顾倾夹烟的手颤了一下。
爸爸苏枫讨钱时,像瘾君子求白粉,痛哭流涕地举手发誓,又跪又磕死皮赖脸,要她把最后一张银行卡也给他。
妈妈李清清柔弱,哭哭啼啼地和她商量。
她不肯:「妈!你怎么还想救他!之前为了给他还钱,你的病治到一半就不治了,你平时吃的那些药,我要为了便宜一两块跑几个诊所凑齐,每天读完书还要打两份工,我们交不起房租,已经搬了六七次家,可那些人拇指粗的金链挂胸膛,天天凶神恶煞地堵门口,用油漆在门上写斗大的字——『还钱还钱』,不必西瓜刀插后腰,就有千种方法逼我们就范,你还怎么帮他?」
妈妈泪水涟涟,还是不忍心:「可他是你爸啊……」
她还没想到方法,有一天还没下课,妈妈告诉她他拿走了银行卡和现金。
妈妈哭哭啼啼:「我跪在地上求他,你大学还没读完,给你留点学费,可他一狠心,连踹了我五六脚,踹得我胸口乌青,嘴里吐血……他以前都不会对我大声说话……」
「后来呢。」顾倾问。
后来,卡里的钱当然还不上高利贷,他被逼得走投无路,夜里投了海。
那些人提着砍刀站在岸边,问怎么办。
带头的人骂骂咧咧,给小弟一耳光:「怎么办?当然是说跳海死了呀,难道你还卖命游过去?这么冷的天,你想死我不拦你,小子,别拖我下水!」
爸爸一跑了之,可那些人不打算放过她们。
她做梦都梦见被砍手砍脚,看着她猛然醒来,瞪着惊魂未定的眼,妈妈抱着她说昭昭还有妈妈,昭昭不怕。
可她还是被找到。
在 C 大的一条路上,带头的人吊儿郎当地说:「你爸还欠我们五十万,说吧,该怎么办。」
她假装镇定:「你们想怎样?」
那人目光猥琐:「其实吧,长得漂亮,只要妹妹肯下功夫,这点债算得了什么,哥哥保你轻轻松松衣食无忧。放心,哥哥很怜香惜玉的。」
「还没到交款时间,你们凭什么拦住我?」
「你还能有什么赚钱的法子?」那些人贼心不死,「不如求求哥哥,哥哥现在就帮你想一个。」
「你们敢动我试试!大不了我学我爸,等下就找辆车撞死,只是你们收不回账,可别怪我!」
那人摸了把她的脸,意犹未尽地离开:「好,到时交不出钱,别怪哥哥们不客气。」
「后来呢。」
后来她认识了沈辛,富二代出手阔绰,终于还完那些烂账。
「那你妈妈呢。」
苏昭昭低下头,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顾倾才把烟放进嘴里。
他不想再问。
苏昭昭使出浑身解数讨好顾倾,在床上百变姿势、又娇又媚,在床下学着熬粥、煲汤、按摩、煮咖啡、打领带,卑微地围着他转。
连他在夜里一声咳嗽,她都会立刻下床给他端水,来不及开灯,指甲盖被桌脚撞翻,疼得她掉眼泪。
可顾倾无动于衷,在他看来,她无非想多讨点钱而已。
直到那天,顾倾酒局完难受得要命,梗着脖打电话骂助理:「我不管你怎么办,都要给我招到个喝得过的人!不然下次就你上!」
顾倾公司有个大项目一直审批不下来,人家刘局演讲时端的保温杯里装的都是酒,嫌他们诚意不够,没办法尽兴。
苏昭昭边帮他按太阳穴边说:「带我呀,我能喝!」
「你?」顾倾看她一眼,不相信。
「我能呀,我能喝二斤白酒呢。」
「那好,下次我带你。」
苏昭昭确实能喝,只是面对一群老狐狸也犯怵。
去酒局前,她心一横,吞了不少的解酒药。
刘局喝起酒,像喝水的驴,虽然美人在侧,酒过三巡,顾倾想谈谈项目,人家还是笑眯眯地说不急。
顾倾喝得脸色发白,苏昭昭心疼地替他敬酒。
刘老狐狸不肯端杯,笑眯眯地摇摇头:「小顾敬我们,只用喝一杯,如果是你,就不成了。」
苏昭昭笑得更灿烂了:「我敬您一杯哪够啊。」
她叫服务员拿来伏特加,与其让他们白的红的折腾自己,不如直接给他们来猛的,看谁喝得过谁。
苏昭昭用白酒混伏特加,举起来连喝三杯:「刘局,我们今天诚意十足。」
刘老狐狸混迹酒局多年,都被苏昭昭唬住,对顾倾说:「这女孩子不简单啊。」
顾倾跟着笑。
苏昭昭一个人挨着敬七八个人,竟还能有来有回。喝到最后,像是面对着仇人,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刘老狐狸喝到桌子下面,她还是不放过,最后是秘书进来把他扶走。
送走所有人,顾倾终于有空去找苏昭昭。
这时,苏昭昭已经在洗手池吐得肝肠寸断,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来都顾不上,她的胃里已经没东西了,可还是一个劲儿地吐,顾倾皱着眉抬了抬手,终于放了下去,轻轻拍她的背。
等吐干净,漱了口,苏昭昭又掏出解酒药,豪迈一倒,数也不数,直接仰头吞了下去。
顾倾脸色更复杂了:「其实,你不用这么拼。」
「习惯了。以前谈过一次恋爱,太痛了,家里又出了事,那个时候,突然发现能喝醉也挺好的。后来沈辛发现我能喝,经常带我去酒局,最多的一天去了四场,酒量也就越来越大了。」
「你想要什么,我送你,包还是现金?」
「我什么都不想,你可不可以吻我一下?」苏昭昭仰起脸,眼睛亮得发光,像小心翼翼地在渴望,在乞求,「我发誓,我真的不是为了钱,我只是不想你不开心,被为难。」
顾倾喉结滚了滚,半天,终于轻轻地吻上。
第二天,包和现金,顾倾都送上,可是他再也没安排她去酒局。
渐渐的,屋子被顾倾送给苏昭昭的东西填满,高跟鞋、化妆品、衣服、包包……
只是,顾倾回来的频率更低了,项目推进后,他得经常加班。
苏昭昭鬼使神差地看了部鬼片,再也睡不着。
她犹豫半天,咬了咬嘴唇,打给了顾倾。
顾倾敲着键盘:「有事?」
「没事。」
「没事我先挂了。」
「欸……我睡不着……」苏昭昭听见顾倾深吸口气,仿佛在容忍,连忙委屈解释,「我刚刚看了部鬼片,你知道的,我一直怕鬼……」
那头果然沉默了,键盘声都没了。
顾倾半天没声音,苏昭昭正疑心是不是被挂了,又听见他说:「你要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继续看文件啊开会都可以,反正只要有你的声音,我就不怕了。」
顾倾没有回答,重新响起的键盘声算是默许。
苏昭昭一夜好眠。
等第二天醒来,发现电量不足的手机显示已经通话三百九十三分钟,她不肯置信地爬起来,喊了一下「顾倾?」
「嗯?」那头立刻有了回应,「醒了?」
「你一直都在?」
「嗯,一边外放一边办公。不影响。」
苏昭昭还是不敢相信,顾倾居然陪了她这么久。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要打呼的,像小猪。」
「啊呜……」苏昭昭把头埋进枕头,她没想到偶尔打呼一次,就被他现场听见了。
还是她主动邀请听的。
从什么时候起,苏昭昭觉得顾倾好像变了一点,又好像没有。
对她依然瘫着脸,冷言冷语却少了,她买了连萱姨都鄙夷的漫画,误用了三万一两的茶叶煮茶叶蛋,他都默许,给钱也大方许多,又扔给她几个陆熙遥不喜欢的包,她都欢喜感激地收下。
甚至有次看到她披着湿头发看电视,他还监督她吹干了才罢休。
唯一一次凶她,是捉住她偷喝了一大杯冰水。
好难得啊。
她很清楚,他们虽然做尽情侣的事,却不会是情侣。
只是被允许和妈妈视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撒了谎,说住在男朋友家,就是那个顾倾。
妈妈刚结束一疗程治疗,看起来精神不错:「他对你怎么样?」
苏昭昭犹豫一下:「他现在……对我挺好的。」
是挺好的吧,对她越来越好了。
好到有一天,她追漫画追得开心,竟然口出狂言:「如果有一天,我们结婚,我一定要穿那种开衩到屁股的婚纱。」
顾倾愣了一下,说:「好啊,只要你喜欢。」
她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真的笑了一下。
可是他们根本不会结婚。
就像那篇时尚专栏写的一样,谁人不喜欢陆熙遥呢。
她对顾倾百依百顺,顾倾却对陆熙遥百依百顺。
顾倾连轴了三十六个小时,好不容易刚睡下,陆熙遥从横店回来,约他吃宵夜,他立刻答应。
苏昭昭放下漫画,吃醋地埋在他的肩头,把口红全蹭到他的衬衫上,再心满意足地笑:「去吧。」
如果只是简单地吃宵夜,不用脱外套,自然看不到口红印。
如果她另有目的,看到这么明显的挑衅,大概也没了兴致。
她表现得那么喜欢他,恨不得以后嫁给他,占有欲太强,是她会做的事。
「小滑头。」顾倾说。
顾倾走后,苏昭昭看不进漫画了。
原来在他心里,她还是什么也不是。
这种迹象很糟糕。
更糟糕的是,这种事还反复上演。
甚至在一个大雨夜,顾倾还要独自出门,他站在落地镜面前,双眉凝重地打领带。
苏昭昭想跟去。
顾倾不肯。
苏昭昭不依不饶,就是要去。
顾倾睨她一眼,警告道:」苏昭昭,你不乖。」
苏昭昭有些委屈:「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去!」
顾倾继续打领带:「不方便带你。」
苏昭昭赌气地问:「我长得又漂亮,胸又大,又年轻,怎么就不方便了?」
顾倾扫了她一眼,继续打领带:「你说呢。」
苏昭昭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是的,她的身份注定不方便,撑不了大场面。
可更重要的是,她直觉他是去见陆熙遥,男人自己打领带,总有些细节上的不到位。
他要营造出还单身的人设。
他在隐瞒她的存在。
所以连个像样的身份都不配拥有。
没错,她只是金雀女,只是人家想起来时给个好眼色,冷脸时她得上赶着贴上去,人家愿意哄一下就得受宠若惊的金雀女。
可是陆熙遥就不一样,他能和她灯红酒绿,两两相望。
她真的受够了!
雨夜,车开得很慢,快到家的时候,萱姨惊慌失措地打来说苏昭昭不见了。
顾倾听完勃然大怒。
自己只离开半天,人就迫不及待地逃了。
真是可以啊,苏昭昭。
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她凭什么要逃?
这场游戏,制定规则的是他,喊开始的是他,给她甜头的是他,能喊结束的自然也是他。
他还没喊停,她怎么敢不告而别?
顾倾找了关系,请市交通部门的人帮忙查苏昭昭的行迹,自己也慢慢找。
凌晨两点的风很大,夜雨斜切过伞檐打在脸上,沁人的寒,顾倾却毫不在意,他只是眯着像猎豹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扫视着苏昭昭可能出现的地方。
万幸的是,他并不是毫无头绪。
甚至他得到了几个地址,比如城西夏天如蒸笼的鸽子楼,比如老街在臭水沟和老鼠堆旁边的瓦房,又比如某处没有厕所的工地大棚……
他每去一个地方,就难受一分。
他不知道她曾经过得那么苦。
当顾倾找到苏昭昭时,他狠狠松了口气。
没有伞的苏昭昭像被雨淋湿的小狗,缩成一团蹲在墙角,抬起红彤彤的眼睛望着走近的顾倾。
顾倾的喉咙滚了滚,他想向她伸出手,说「好了,我带你回家」,可说的却是:「苏昭昭,你觉得是你逃得快,还是我找得快?」
苏昭昭盯着他,拒绝说话。
「你以为沈辛派你来,换了份合同就完事?他现在根基不稳,你走了,他不会要你的命,也会让你生不如死。」顾倾俯瞰她说。
「可是我是什么呢?」苏昭昭鼻子一酸,嘴巴一撇,委屈地哭了:「我是连 plan B 都不是的 plan E,是摇尾祈怜的小狗,是随手给予的赠品?」她噙泪说,「我知道我的身份,可是我喜欢你的心啊,我控制不住它,我会嫉妒,会吃醋,会羡慕,会想像她一样被你喜欢。可是我知道,我不是她,你不会给我的,所以求求你,让我走好不好,我发誓,我不会再见沈辛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小狗?!」顾倾烦躁地拽起苏昭昭,「你跟我回去!」
这里又冷又湿,她冻出病了才好?
苏昭昭还是哭:「人心呢,是很小的东西,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你那里应该早就容不下我了吧。」
顾倾正要说什么,苏昭昭头一歪,倒在他怀里,他眼疾手快地抱住她,一摸她的额头,非常烫。
顾倾把伞一扔,横抱起苏昭昭走到车里,开回家去。
大概是生病了不舒服,苏昭昭一直皱着眉,嘴里还念着什么,他低头靠近,听清她说「顾倾,对不起」。
家里暖气很足,萱姨端来退烧药。
药有点苦,苏昭昭睁开眼无力地推了推药。顾倾耐心得像哄小孩:「你发烧了,必须乖乖吃药。」
「不要,苦。」苏昭昭一口拒绝。
顾倾想用勺子轻撬开她的嘴强行喂,但是苏昭昭嘴闭得很紧,药全从嘴边流下来。顾倾手忙脚乱用床单去擦,然后又继续喂,还是只喂进去一丁点。
顾倾一皱眉,干脆把药喝在自己嘴里,接着用吻渡给苏昭昭。
这一次,苏昭昭没有拒绝。
顾倾渡完药,换了湿毛巾,自己才去洗澡,等回来再摸额头,发现还是很烫。
他有些无计可施。
外面雨声密集,昼亮光线下,顾倾吻了吻苏昭昭的额头,又吻了吻嘴:「苏昭昭,我们来做运动。」
苏昭昭迷糊中被疼醒,她的一只腿被架在顾倾的肩上,她不自主地溢出声音:「你在干嘛!」
她用另外一只腿踢他,顾倾一把抓住,笑道:「果然还是运动有益健康,你都有力气踢我了。」
苏昭昭还在挣扎。
顾倾摸了下额头,满意地抱住她翻个身,让她坐在自己身上:「还有点烧,要不你加把劲儿,再出点汗。」
两人酣畅淋漓,顾倾不断变换姿势,像是要把精力耗尽,苏昭昭边要哭不哭地求饶,边用嘴吻他。
等萱姨起床做早餐,顾倾已经轻快地下楼:「早,萱姨,昭昭的烧已经退了,你记得按时给她喂药。」
「我怕她又要跑。」
「放心,她不会跑了。二十万一个月,她怎么舍得呢。」
苏昭昭要解决陆熙遥了。
她趁顾倾去洗澡,用他的微信约她出来喝下午茶。
苏昭昭去势汹汹,牙尖嘴利,陆熙遥气得端茶的手都一直在抖。
只是她这头刚耀武扬威完,顾倾那头就找她算账。
顾倾异常凶狠地瞪她:「你以为你是谁,也配去找她?」
苏昭昭被吓到,但还是顶嘴:「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都说了什么?」
「说她年纪大,不适合姐弟恋。我能冬天穿露屁股的婚纱结婚,她能吗?」
顾倾似笑非笑,是发怒前兆:「苏昭昭,你真狠。要是说我嫌她胸小,她可以去丰胸,嫌她脸大,她可以去磨骨,嫌她没少女感,她也可以去打玻尿酸,只有嫌她年纪大,她完全没办法。」
「我还说了别的。」苏昭昭还把那晚顾倾怎么照顾的都给说了。
顾倾的脸色冷得结冰:「你连我们用过什么姿势都说了?」
「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离开你。」
「你错了。」
「什么我错了?」
趁苏昭昭发傻,顾倾抱起她走回卧室,直接甩到床上:「你说的有几个姿势我还没用过,我现在就补上。」
这一次,他弄得她前所未有的疼,他冷声警告她:「记住了,她从来没喜欢过我,只是你不该招惹她,让她不痛快。」
顾倾他们公司当年差点破产,幸好陆熙遥投了资才得以继续。他尊她为姐,她却去惹她。
可苏昭昭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始终比不上陆熙遥。
沈辛再打来的时候,苏昭昭想了半天,终于接了。
沈辛冷笑道:「我还当你收了钱不做事,跑路了呢。」
「沈公子说笑了,我能跑到哪里去。」
「你识相就好。」
「我想通了,事情可以做,只是我要双倍报酬。」
沈辛慢条斯理地反问:「苏昭昭,你配和我谈条件?」
瞧,这些男人只把她当物品,动不动就说她不配。
苏昭昭反将一军:「反正妈妈的病稳定了,你不答应,我就不做了。」
沈辛一点都不怒:「随你,啊对了,听说你爸回来了,他居然还没死,正满世界找你妈呢,我是不介意送他一张机票。」
苏昭昭恼羞成怒:「你威胁我?」
沈辛哈哈大笑:「大家做生意而已,怎么是威胁呢。」
苏昭昭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她想起了那个赌徒爸爸,是她们的噩梦。她还记得,她曾躲在床底,用带血的手给妈妈哆哆嗦嗦地发短信:「妈妈,我怕。」「妈妈,爸爸拿皮带抽我,逼我交工资给他,我不,我跑了。」「妈妈,快来救救我。」「妈妈,他来了……」
索命鬼,是不肯放过任何人的。
顾倾从不让别人进书房,他的电脑里有公司机密。
月光皎洁,苏昭昭趁他睡着,光着脚闪进了书房,她屏住呼吸,顺利打开他的电脑,但是需要开机密码。
他的生日……
不对。
他妈妈的……
不对。
爸爸的……
不对。
手机号前六位……
也不对。
后六位……
还是不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试错的次数越多,限制输入的时间越久。
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醒了……
在提心吊胆等待间隙,苏昭昭突然想到几个数字还没用过,她的心砰砰直跳,迟疑了一下,颤抖着按了下去。
没想到,这次对了。
141112。
一切都唾手可得,来得那么容易。
苏昭昭一边倾听动静,一边把资料复制到 U 盘里。
外面的月光很凉,她光着的脚也很凉。
苏昭昭很清楚,她不可能再有回头路。
顾倾的公司开始接连出问题,好几个项目被截胡,或者中标的不是他们公司。
他按着作痛的太阳穴,说得倒是简单:「出来混,这样的事在所难免。」
苏昭昭乖巧地点头,继续去守要熬两个小时的乌鸡汤给他补身子。
顾倾把新合同看了又看,视频那头的助理还在安静等候。
「项目组每个人都要签保密协议。」
「顾总要继续演戏?」
「沈辛苦心积虑,万里挑一,我盛情难却。」
「他视你为劲敌。」
「两个公司项目重叠度高,他不甘在我们后面,偶尔抢饭吃,正常,只是吃相太难看,应该得些教训。人呢,总是吃一堑才会长一智。」
顾倾很清楚,沈辛派苏昭昭到来的目的,当他发现电脑的剩余电量不对之后,也假装没发现,只是明白沈辛要动了。
人一旦开始走歪门邪道,就说明他正路走得不顺。
本来就不顺,还不知道奋发进取。
输也是咎由自取。
沈辛吃了好几次闷头大亏,终于反应过来,那些计划书和合同都是假的。
他气急败坏地质问苏昭昭:「你说,你是不是合着顾倾来骗我?你到底还想不想治好你妈的病了?」
苏昭昭的心一下子凉透:「可能从头到尾,他都没信过我。」
「看来你也没什么用嘛,既然这样,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不!」
「这样,我再安排你做件事吧,很简单的……也不用他死,弄成残废了,不能在我眼前晃了,也够了。」
这个世界最残忍的是什么。
不是他们瞧不起你,是根本看不见你。
苏昭昭听完,沉默很久,没有说话。
人人都可以利用她。
那时,她万分感激这个向她伸出手的男人,愿意关切一个在冬天穿薄丝袜贫血晕倒的女服务生,愿意一口气借给她五十万,收下她歪歪扭扭的欠条,笑着说没关系你慢慢还。
她以为他是好人。
哪怕他不喜欢她这一款,所以没过几天,转头就把她给忘了,但她还是起早贪黑地打工,每收到一笔工资就往他的银行卡打钱。
后来,他好像诧异她居然还一直在还,问她能喝吧,要是能喝,陪他喝喝酒去,剩下的就不用还了。
她大学失恋的时候喝醉过几次,喝醉的滋味太难受,可她说,能的。
不行也得能。
再后来,他说记得她有个得心脏病的妈妈,他可以安排送她去德国接受最先进的治疗,钱还是他先出,她再慢慢还,还一部分就行,她兴奋得全身发抖,连说了五个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