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和初初
我听见我哥喊一个好看的男人「老公」。
我听见我哥喊一个好看的男人「老公」。
我刚准备把暗恋喂狗，却不想每个人都叫他「老公」。
我大脑这才转过了弯，原来此「龚」非彼「公」。
讪讪一笑后，男人却不依不饶：「小朋友，你的小脑瓜子里都在想什么？」
1
周末回家，刚推开门我就看到沙发上瘫着两个人，他们手上拿着的手机不断地传来游戏的声音。
「老公，推塔推塔。」
听到傅以辰的声音，我换鞋的动作一顿。
我没听错吧？
傅以辰叫一个男的「老公」？
我慢慢地挪动，走到两人身后，傅以辰越发激动，嘴里念念有词。
「老公，快、快！」
我果然没有幻听，这些年傅以辰一直没有女朋友的原因被我发现了。
原来他和我的喜好是一样的！
刚结束了一局游戏，两人才转了头看我，这一看，我就知道。
傅以辰配不上他的「老公。」
男人的脸立体深邃，眼神格外黑亮，透着几分玩世不恭。
「怎么这个点儿回来？」
傅以辰嘴唇紧抿，带着不悦。
想到自己刚去蹭的迪，我连忙转移话题。
「哥哥，给我介绍一下。」
我朝着男人的方向努了努嘴。
傅以辰没有在意我眼里冒着的精光，不甚在意地说着。
「我妹妹以初。
「至于他…… 你就叫老公吧。」
听到傅以辰的话我嘴角的笑意凝结。
啊？这……
不好吧？
男人扬起嘴角，似笑非笑。
「别给我叫老了，你就叫我南和哥就行。」
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觊觎哥哥的人。
我甜甜地叫人。
「南和哥。」
2
傅以辰看了我一眼，认命地站起身走到厨房。
剩下我和南和两个人，我刚想找个话题。
眼前一个颀长的身影却俯下了身，在灯光处落下一片阴影，带着薄荷的香味顿时涌入我鼻腔，我愣住，屏住了呼吸。
他却有些轻佻地嗅了嗅。
「小朋友干坏事了哦。」
蹦迪被拆穿，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我明明换过了衣服、漱了口，还喷了香水，我朋友都说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了，他是怎么察觉到的？
「我、我没有。」
南和却没看我，朝着厨房叫了声。
「傅以辰。」
语调上扬，有些撩。
我想也不想地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臂，在他得逞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别说，我哥会杀了我的！」
傅以辰管我跟管孙子似的，要是被他知道了非得让我写三千字的检讨。
傅以辰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有屁快放。」
南和轻笑了声，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以为他还是要告状，拽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他冲着厨房又说了声。
「给我也煮一份，我也饿了。」
听到他的话我松了一口气，又回了神，慌乱地松开拽着他的手，只是指尖上还有些温热的触感。
3
不到一会儿，傅以辰端着两碗面走了出来，放在茶几上看着南和说。
「她是我妹我没办法，我认命了。
「至于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这么理所当然？」
呦吼，这是要在我面前打情骂俏了？
我腐眼看人基，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南和，看他的反应。
他却先喝了口汤，又拿起筷子，语气格外自然。
「我吃完面去给你买几个橘子，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傅以辰没反应过来，微嗤。
「这还差不多。」
我憋着笑，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平时傅以辰老借着哥哥的身份压榨我，现在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傅以辰瞥了我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又往南和的方向看，后者气定神闲，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没有，我只是看到哥哥幸福觉得很开心。「
傅以辰平时就老觉得我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没理我，转头对着南和。
「你明天不是也要回 X 大学吗？把她捎上吧。」
我吸溜着面，有些不解。
「南和哥也是 X 大学的吗？」
傅以辰冷哼。
「都是大学城的，『老公』才不像你那么不争气。」
我容易吗？
除了被秀一脸还要承受傅以辰的鄙视。
「行，我揣上她。」
南和语气自然，用词却…… 不咋地。
什么揣？
他长得高，可我也不矮呀。
但因为我和他还不熟悉，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我咽下了这口气，乖巧地道了谢。
4
因为喝了太多果啤，我半夜被尿意憋醒了，又实在困，我只好闭着眼睛摸着路，不承想走着走着撞上了一堵肉墙，那人伸出手抵住了我的头。
「梦游了？」
温吞又带着点儿沙哑的声音，我猛地想起家里还有别的人，清醒了过来。
眼神清明后，我注意到高我一个头的男人离我很近，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层层叠叠地涌入鼻腔，我后退了一步。
「没、没有。」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好像一见到南和就下意识地紧张，我把这种情绪归结为「帅哥害羞症」。
客厅只留下一盏有些昏黄的落地灯，在地上留下了好看的光影，不太亮，但很温馨。
南和站在我面前，长长的睫毛像振翅的蝴蝶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盯着我，有些勾人。
「那不是梦游，就是故意的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我吓得马上绕过他往洗手间方向跑。
他太危险了……
理智尚存。
我不能做对不起哥哥的事。
5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只不过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双手敲着键盘。
再次绕过他好像不太礼貌，毕竟是我哥的「老公」。
未来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走近他礼貌地询问。
「南和哥，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
许是刚醒，我声音还带着点儿鼻音。
「给乙方增加点儿工作量。」
南和冲着我笑了一下，他的瞳孔又黑又亮，似一块磁铁般，好像只要多看他一会儿就会被吸进那片空间里，我慌忙转移了视线。
电脑屏幕上是满满的条款，我不由得为这个乙方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你早点儿睡哦。」
凌晨的空气里氤氲着水汽，有些凉，我又补了一句。
「多穿点儿衣服吧。」
身后传来低沉的一声「嗯」。
6
第二天我提着一箱行李坐上了南和的车，傅以辰眼神嫌弃。
「你怎么穿得跟个唐老鸭似的？」
什么唐老鸭？
这是我精挑细选的小裙子，黄白相间，可爱又不失性感，只不过前面有个唐老鸭的图案而已。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南和，后者冲着我笑了一下，得到了他眼神中的肯定我才又转头质问傅以辰。
「哪里像了？」
「老公，你看她穿的像不像？」
傅以辰转头看向南和。
想到两个人的关系，我有些紧张。
好在南和没有让我失望，轻笑了声。
「不像啊，挺可爱的。」
听到南和的回答，我朝着傅以辰做了个鬼脸。
让你说我，窝里反了吧？
「你就惯着她吧。」
「德行。」
傅以辰的话湮灭在引擎发动的声音里。
7
在车上，安静的氛围席卷而来，我看向窗外，风景一道道飞逝而过，我压了压，仍旧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情。
「南和哥，你和我哥哥是怎么认识的啊？」
南和长得好看，脾气还这么好，傅以辰到底是怎么把到他的？
南和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青白血管在白皙的手臂上明显。
他瞥了我一眼，嘴唇微张。
「我是他的甲方。」
我想到昨晚那长长的乙方条款，笑出了声。
傅以辰还真被吃的死死的，不仅生活上是乙方，连工作上都是乙方。
「有那么好笑吗？」
他从汽车扶手盒里拿出一盒塑料瓶的豆奶递给我，想了想又收了回去单手解开吸管的包装，将吸管插入盒子里，而后才拿给我。
整个动作看起来行云流水，毫不费力却透着美感和撩人。
我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的手发呆。
其实我是个手控，生活中我鲜少看到一个男生的手长得这么好看。手指细细长长的， 像雨后新出的笋芽尖，指甲修得干净整齐，还有莹润的月牙。
「怎么了？」
直到南和出了声，我才回过了神。
「没有，谢谢南和哥。」
豆奶不算太甜，但由内往外的丝丝甜意却穿透了层层阻隔，充斥着我的口腔，但同时充斥着的还有一阵阵的罪恶感。
我好像惦记上了不该属于我的东西……
8
到了学校我刚走下车，南和打开后备箱径直把我的行李拿了下来，手臂线条流畅。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
还没等南和说什么，有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腼腆地走到我面前。
「同学你好，能认识你一下吗？」
男生长得像颗小白杨，站得笔直，唇红齿白的模样，只是看起来有点儿害羞。
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南和，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调侃。
我刚要拒绝，南和扯了我一下，我整个人几乎快要落入他的怀里。
「小男生不错，怎么不认识一下？」
南和的话落在我的头顶处，他喉咙的凸起随着他说话微微地颤着。
莫名地，我心里憋着一口气。
「我……」
不知道是不是在因为他的话置气，我走到男生面前，掏出手机扫了二维码。
男生冲着我羞涩地笑了笑，脚步轻快地走远了。
我刚要放下手机，南和却伸出一只手拉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机对准他的手机屏幕。
「小朋友，也扫扫我的。」
我心脏一紧，明明隔着一件卫衣，我却仿若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温度。
我还是让南和帮我把行李提到了宿舍大门口。
「谢谢南和哥，我先进去了。」
看到人走远了以后，我才慢慢吞吞地打开门走进宿舍。
9
加我的那个男生叫梁远白，成了好友之后他没有表露出除了朋友以外的好感，我放下了心。
恰好他也要考研，我和舍友宋恩常常在图书馆见他，一来二去，我们三人会相约坐在一起。
因为要准备考研，我周末常常不回家，也没怎么再见过南和，直到他给我发了消息。
「小朋友，听说你要跨考法语，我这边有一些材料，你需要吗？」
我不知道南和怎么知道我跨考，他之前从来没有问过我，估计是傅以辰和他说的。
我回复：「是的，南和哥。如果有材料的话，我去找你拿吧。」
我们这个专业跨考的人很少，而且跨考也几乎都是跨考法律，跨考法语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找往届的是没有了。
本来想去二手网站买，既然南和有的话，我直接找他更方便些。
南和：「我下了班顺便拿过来。」
我心下一动，带着莫名的欢喜，在傍晚的时候化了一个妆。
「以初，你怎么化妆了？」
宋恩盯着我的脸，一脸八卦。
我喉咙一梗。
「有个朋友要过来找我。」
「哦～男的女的呀？」
不止宋恩八卦，我本就是一个很懒的人，因为考研，化妆盒更是快要积灰了，现在我不仅打了粉底，还把眼线、眼影、卧蚕都整上了，搞得整个宿舍的人都凑过来围观。
「是我哥哥的对象。」
本来想说哥哥的「老公」，但这两个字在舌尖打转了一圈，还是被我咽了回去。
「那就是未来嫂子了，我还以为有什么情况呢。」
他们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我心下涌起了一丝苦涩，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小朋友，下来吧。」
话筒里的声音成功地让我把口红化歪了。
我明明不小，可他怎么老喜欢叫我小朋友？
10
校门口，南和刚下班，身上还穿着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高越发颀长，温润谦谦、风姿如玉。
他看着我笑了一下，又伸出手，领带被他轻轻地一扯歪向了一边，随之被扯开的还有颗扣子，露出了颈侧白皙的锁骨。
我不敢盯着看，低下头走到他面前叫了声。
「南和哥。」
有些沙哑的低笑声响起。
「你好像很怕我？」
听到他的话，我不解地抬起了头。
「不然怎么每次都不敢看我？」
他盯着我，眼神幽深，仿若能看透我的内心。
「我没有怕你啊，书呢？」
我故作轻松，压制着才没陷入他那双多情的眸子里。
「没有就好，我就说我也不是什么豺狼虎豹，怎么每次都不敢看我？」
他顿了顿又说。
「上车吧，小朋友瘦了，带你吃饭去。」
「不、不用了。」
南和稍微地揽了一下我的肩，只是轻轻地推着我朝副驾驶的位置走，但我还是察觉到自己肩上起了一些细碎的颗粒。
我还是被他的眼神蛊惑了，和他一起去了日料店。
11
刚坐下，南和扫了二维码，把手机递给我。
「想吃什么尽量点，看考个研把我们小朋友给累的，都瘦了。」
其实我并没有瘦，而且明明才刚备考，哪里来的累？但我因为他说的「我们」两个字微微有些愣住。
我刚想搭个腔，三四个人推搡着从门口走进来，伴随着欢快的声音，我瞥了一眼，都是年轻的男人。
我没多看，不想他们径直走向了我跟南和的位置。
「老公，这么巧啊，带小女友来吃饭？」
我愣住，「小女友」三个字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没有，傅以辰的妹妹，我帮忙照顾下。」
南和的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我回了神，但是他们为什么也…… 叫他老公？
「我们坐一桌可以吗？」
南和看向我。
「初初，可以吗？」
他还是第一次叫我叠字，不同于「小朋友」的不正经调调，语气中带着些亲昵。
我点了点头。
好在来得比较早，服务员给我们换了个大一点的包厢。
「都是我公司的同事，有两个和你哥哥以前是同学。」
南和凑近我耳边，压低了声音向我解释。
明明没有什么，我心跳声却漏了一拍。
「我知道了。」
听到我的回应，他往后退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嗯？」
南和稍微转了个身，和我对视，我们两个人离得很近，我甚至可以看到他皮肤上细小的毛绒，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温热的呼吸让我不禁有些脸红心跳。
「他们为什么也叫你『老公』？」
我学着他的模样，也凑近他的耳朵，艰难地把「老公」两个字说出口。
「因为我姓龚啊。」
顿了一下，他又说。
「原来你不知道呀？」
他一双桃花眼里盛满揶揄。
「我不知道……」
话一出口，我松了一口气，有些欢喜浮上心头。
既然大家都叫他老龚，再加上他们刚才调侃的「小女友」，这是不是就表明他和傅以辰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了？
12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穿着卫衣的男生盯着我跟南和。
「老龚，你可别拐骗小妹妹。」
南和给我倒了杯饮料，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别胡说，小姑娘害羞，别乱开玩笑。」
男生又看向我，在正主面前光明正大地抹黑他。
「他这个人骚包又龟毛，妹妹别被他外表蒙骗了。」
马上有人应和。
「可不是嘛，徒有其表。」
南和刚刚才把外套脱掉，只穿了件白衬衫，脖颈侧的衣领松松垮垮的，带着点儿禁欲的味道。
他又解开白衬衫袖口的扣子，往上卷了两下，我想移开眼。
但不知道他给我罐的什么噬魂的盅，我的眼睛竟动弹不得。
南和嘴角带着笑，眼神里带着一丝邪性。
「你们一个个的要是把我桃花挡没了，可就得以身相许了。」
他这话一出，更是炸开了锅。
「就你还会没有桃花？」
「别听他瞎说，我上次可听见他拒绝人女生的理由了。」
听到这话我也有些好奇，转头看着男生等着他说后续。
他卖足了关子才悠悠地开口。
「这人居然叫人家女生拿着爱的号码牌等着，还说排期不定。」
「哎我去，凭什么他这样还能有这么多的桃花？分我点儿多好。」
听着他们的哀号声，我拿起饮料啜了口，没有说话，心微沉。
吃完了饭，南和送我回学校，只是拿了几本书我不想麻烦他送我回宿舍，在校门口和他告别。
入了春，天气还有些凉，细风拂动树梢，吹落了一片绿叶，好巧不巧，这片叶子恰好落在南和的发梢。
「南和哥。」
「嗯？」
看着南和不为所知的模样，我善意地提醒他。
「你的头发上有片叶子。」
南和伸出手随手撩了撩头发，却没有将叶子拍落，反而将叶子搞到了发根里，被几缕碎发遮掩。
「掉了吗？」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想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让他自己对着看。
他却弯了身子朝着我，将头低了下来。
「那初初帮我一下。」
随着他的动作，薄荷香沿着空气一寸寸地散开，他整个人往前倾了点，柔软的发梢落入我的视线中，他看起来就像一只正在撒娇的狗狗。
我顿了顿，压住心里的躁动，将手伸入他的发梢，柔软、光滑的发丝从我的指缝中划过，触感细腻，我将叶子拿掉后又忍不住揉了一下才将手拿开。
「好了。」
13
我路上翻看了几眼南和给的材料，写得很细致，字也大气、好看。我边走边翻着，抬头一瞥，却看到了梁远白，他在我宿舍楼下，看到我回来，朝着我走过来。
「我给你和宋恩带了夜宵，刚好遇见你了，你一起拿上去吧。」
带夜宵这件事往常我和宋恩一起的时候也有过，我没多想，接过。
「谢谢你，但是我吃得很饱了，我拿上去给宋恩吧。」
梁远白嘴角挂着笑，神情没有变化。
「好，你出去玩了吗？」
他应该是注意到我化了妆，盯着我，月光将他衬得越发唇红齿白。
「出去吃了个饭，我哥哥朋友请客的，哦对，就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
我才想起如果没有南和，我应该不会认识梁远白。
「哦～我以为他就是你哥哥呢。」
我没有和梁远白单独一起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那…… 我先上去啦。」
告别后，我提着夜宵回了宿舍，放在了宋恩的桌上。
「梁远白给的夜宵，我太饱了就不吃了。」
宋恩凑近我，贼兮兮的样子。
「你觉得梁远白怎么样？」
我想也不想地回答。
「挺好的呀。」
「可以发展吗？」
梁远白没有单独约过我，也很少单独找我聊天，我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但当这个问题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时，我脑海里却浮现起南和那张带着玩世不恭的脸。
「不能发展。」
我还不太清楚自己对南和莫名的情绪从哪里来，但我知道，我不喜欢梁远白。
宋恩听了似乎松了一口气。
「那我冲了哦？」
我马上意识到了她的目的，将夜宵往她面前推得更多。
「冲吧，以后我就不做那盏闪闪发光的电灯泡了。」
我给梁远白说自己更适合一个人复习，让他和宋恩学习的时候不用给我占位置。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第二天天明，我才收到了梁远白回的一个「好」字。
那之后我又见过南和一次，他和傅以辰刚好在学校附近。
傅以辰给我发消息。
「出来，一起吃饭。」
我不知道南和也在，没有心思化妆。
到了校门口才看到南和站在傅以辰的旁边，我慢吞吞地走近，一路上听到不少女生的小声地低语。
「看到那两个男生没？好帅啊。」
「你觉得哪个好看？」
「我比较喜欢穿着黑色卫衣那个，看起来痞痞坏坏的，你看到他的眼睛没？我直接想大叫哥哥我可以……」
「咦～那个一看长得就很像渣男，我反而喜欢边上穿夹克的那个，看起来就是高岭之花，我就喜欢得不到的男人。」
她们的声音还在继续，却越来越听不清，被一阵微风吹散。
我眼睛只能看见南和，他穿着件黑色卫衣，衬得他肤色越发冷白，一双眸子和我对视，带着点儿深意，我有些慌乱地移开眼睛才看向傅以辰。
「哥哥，我以为就你一个人来。」
言下之意是指责傅以辰没有提前通知我南和也会来…… 不然我也不至于带着个黑框眼镜，将头发随意地盘着，一副邋遢样。
「小朋友不欢迎我啊？」
傅以辰没有说话，反而是南和走到我面前，透过眼镜和我对视，隔着厚重的镜框，他的脸在我面前放大，皮肤好得看不见一点儿瑕疵。
「没有不欢迎，我只是……」
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不好看的样子。
「行了，上车吧。」
傅以辰不耐烦，推开车门率先坐了进去。
我自觉地绕过南和走到后排，刚坐进去，南和的声音从车门外传过来。
「小朋友，坐进去一点。
「不然我得坐你腿上了。」
我有些惊讶，以为他要坐副驾驶的。
「龚南和，你怎么不坐副驾驶？」
傅以辰往后瞥了一眼，南和却没有看他，单手压着车顶俯身向下盯着我。
我只得往里坐了一点儿，他似乎喷了香水，身上不是之前闻到的薄荷香，一种木质的裹着柑橘的香气落入了整个车厢。
「不想和你坐一起。」
他坐下后才对着傅以辰说。
14
路上南和问了我几个专业课的问题，又给了我几个过往他备考的心得。
之后一路无话。
后半程我一直盯着傅以辰的后脑勺看。
实在不明白，拥有这么丑的后脑勺怎么会被说好看？
到了店里我去上了个洗手间，让他们先点菜。
回来的时候我听到傅以辰的声音。
「看到学校里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有没有心动？」
我停住了脚步，等着南和的回答。
「我就不老牛吃嫩草了，学生妹不是我的菜。」
明明七月的天，我心里却有些凉意，南和不喜欢学生妹……
我才大三，还想要读研，离不是学生妹的距离还有四年，这距离太久，也太不现实。
我笑着坐下，面不改色地吃完了一整个辣锅，舌头却没有了知觉，喉咙疼得发苦，眼眶里氤氲着的液体假借着辣的借口落了下来。
「让你别吃了，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丑死了。」
傅以辰一边给我抽着纸，一边嫌弃我。
眼眶湿润，我看不清南和的表情，却能听见他的声音。
「明明是个漂亮的小朋友。」
小朋友这个词，越发击中我的痛点，我抽抽噎噎地停不下来。
「该不会是失恋了，借着吃火锅哭呢吧？」
知妹莫若兄，傅以辰的话让我发愣了一下，带着掩饰，我慌忙把眼泪擦干了。
「才不是呢，题目太难了，我压力大。」
我毫无底气地反驳，视线清明后，我看到南和盯着我，眼神里若有所思。
15
在那之后一直到考研初试的时间里，我都没有再见过南和。他时常会叫我一起吃饭，我都以备考压力大、时间紧迫拒绝了，而他每次给我带零食的时候我也会直接让他放在保安室里，带着一种不见面就不会心动的自我欺骗。
我悄悄地压下心里的悸动，把它归结于一摊死水里落下了一块石头，只是暂时地溅起了水花，马上就会归于平静。
考完试那天，舍友撺掇着我和宋恩去酒吧，压力骤减，我们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我中场休息坐回卡座，却意外地瞥见了另一边穿着夹克衫的南和，只一眼我就认出了他。
我有些恍惚，大半年的时间不见，我以为水面已经恢复了平静，然而那股子悸动却在这一刻愈涌愈烈，脱离了我的克制。
我站起身，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却在看到他扯着个穿着火辣的女生停住了脚步，我突然想到，我好像一直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双腿像铅一样重，好不容易等我抬起脚往回走，手上却传来一个有些重的力道。
「初初。」
酒吧声音嘈杂，他凑近我耳边，我听见他有些喑哑的声音。
我回了头，南和幽深的瞳孔里映着五彩斑斓的灯光，我瞥向了他身后的女孩。
大冷天的她却只穿了件背心，外面披着件羊羔绒外套，拉链却没拉，下半身穿着小短裙和一双高筒靴，不知道有没有穿光腿神器，整个人又瘦又高，身材火辣，长相甜美。
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却依旧记得当初南和被调侃的话。
有那么多的桃花……
南和依旧靠着我，在我耳朵旁说着。
「你和我出来，我有个东西给你。」
我看向女孩，喉咙发涩。
「下次吧，别让你女朋友等着。」
南和盯着我，笑了一下，笑意沿着他的嘴角扩散，最后落入了那双盛满绚烂光景的眸中。
「她不是我女朋友，这里好吵，出去说。」
听到他的话，我好像又活泛了起来，枯萎的花骨朵落入了尘土中，重新长出了嫩芽。
南和拽着女生的手，女生有些不情不愿。
出了酒吧，南和转头对女生说。
「萧萧，司机马上到了。」
女生真的长得很漂亮，清纯和火辣相碰，是红玫瑰与白玫瑰的结合体。
我盯着女生，不自觉地和她对比，胸没有她大，脸没有她漂亮，身材没有她火辣……
「姐姐是南和哥哥的女朋友吗？」
女生的话打断了我想七想八的思绪，没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坏坏的小女生，还挺有礼貌。
「不是的。」
我否认完，女生也不知道信没信，笑了一下上了一辆低调的豪车。
16
「她是我老板女儿，老板托我照顾一下。」
听到他的解释，我舒了一口气，却又莫名地有点儿不舒服。
「南和哥一直四处拯救失足少女。」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阴阳怪气，我根本没有资格吃他的醋。
我想说点儿什么掩饰一下，南和却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从车里拿出了一个纸袋子。
「给你。」
我愣愣地接过，不解地看向他。
南和似乎喝了点儿酒，脸上带着点儿红，一点一点地扩散开。
「之前看到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你，本来想一起放在保安室给你的，后来想了想还是当面拿给你比较好。」
他这么一说我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为了不影响考试的发挥，我把对他的所有的情绪藏在心里，不断地压制着那股悸动，甚至拒绝和他见面。
我当着他的面打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里放着一条项链，链子上有一轮弯月，在黑夜中泛着荧荧流光。
「我……」
这条项链一看就很贵，我想拒绝，但又有点儿不舍。
「喜欢吗？」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遵从本心，点了点头。
南和低下头看我，咫尺对视间，他的眼角微弯，几许温柔在他棕色瞳仁里闪烁，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
「我给你戴上？」
冰凉的坠子碰触到我的皮肤，我才猛地察觉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同意了。
17
戴完项链，南和又说。
「很晚了，小朋友来这种地方会被拐走的，我送你回去？」
我下意识地反驳。
「你自己不也来了？还说我。」
南和倏地笑了，夜风撩动他的发梢，本就艳丽的脸染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比酒吧里五彩斑斓的灯光还要好看。
他眼帘一垂一台，带着十足的调侃。
「我是来拯救失足少女的，刚好你碰见了我，只能跟我回去了。」
四目相对，我的双眸满满都是他的倒影。
见他旧事重提，我多少有点儿紧张，怕他看出我的不自然就答应了，和舍友说了声便上了南和的车。
车厢里充斥着薄荷香，不同于窗外的喧闹，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考得怎么样？」
语气像是长辈对晚辈的询问，明明才差了五岁，却感觉像是差了一个辈分。
我听见自己闷闷的声音。
「还可以。」
「听你哥说你报了 S 市的学校，怎么想到要报那里的？」
记忆往回倒，暑假留校的一个周末我回了家，恰好听见傅以辰跟南和打电话，傅以辰见是我，没有避讳，瞥了我一眼而后朝着话筒那边说。
「你什么时候调去 S 市？」
我的脚停住了，听不到南和的回应，我等傅以辰挂了电话后才假装不经意地开口。
「南和哥要去哪里？」
「他家在 S 市，刚好有这个机会，他就回家了。」
他的话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明知道南和说了不喜欢学生，可等到了报志愿的时候，我还是写下了 S 市的学校。
我想尽可能地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嗯？」
许是半晌没有听到我的回答，南和又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边好吃的多。」
南和听了我的话来了兴致。
「那确实，到时候我带你去吃，我从小在那里长大。」
一腔孤勇也许会满盘皆输，可若早就做好了满盘皆输的准备，是不是不会输得那么难看？……
18
回了宿舍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是被宋恩摇醒的，她笑嘻嘻地说要感谢我。
「怎么了？」
我意识还不清明，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我说的话。
她明明比我晚回来，却一点儿没有疲态，反而激动得像只嗡嗡叫的小蜜蜂。
「以初，本来想等你自然醒的，但我实在太开心了，等不了了。」
见她这么开心，我的困意也一扫而光。
「什么事呀？」
「就是，我和梁远白在一起了！本来他一直没有开口，我以为要等这块木头张口要等到我七老八十了，没想到因为昨晚去了酒吧，他有了危机感，就和我表白了。」
宋恩眼里泛着精光，面颊酡红。
我由衷地为他们开心，却又不可避免地泛着淡淡的苦涩。
喜欢和不喜欢的差别就在这儿了，喜欢会有占有欲，会吃醋。
而不喜欢的大概就像南和对我吧，字里行间都带着调侃，甚至鼓舞我去加其他男生的微信。
19
初试过后很快就要过年了，寒假的时候傅以辰突然问我要不要去 S 市。
我心里一跳，以为自己的小九九被识破。
「为、为什么要去那里啊？」
傅以辰瞥了我一眼，不以为然。
「南和买了房，请我们去看看，你顺便可以去看看你未来的学校。」
「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呢？……」
傅以辰神色有些不耐烦，我看到他朝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着字，犹豫了半晌，一长串的文字又被他一键清空。
看起来格外纠结。
「那你去不去？不去我和他说你不去了？」
「去！」
听到傅以辰的话我马上应了下来。
那是南和所在的城市，那是南和的新家啊，我怎么可能不去呢。
傅以辰垂下眸子，又突然抬起头带着可疑的眼神瞥向了我的脖子。
「什么时候新买的项链？」
我慌忙伸出手捂住，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
「你紧张什么？」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没回答出来，却想到了反客为主。
「你问这干吗？什么时候你也会关心起女孩子的东西了？」
傅以辰耳畔涌现了一抹可疑的酡色，一看就是春心萌动。
「快去睡你的觉去。」
哎，两兄妹都没出息，都为情所困……
20
S 市较之我家更冷，我裹了厚厚的围巾，又穿得跟只熊一样，美貌和保暖，我还是选择了后者。
傅以辰嫌弃地站得离我远了一点。
「女孩子家家，真不知道以后哪个男生要你。」
我不甘示弱。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自己都没着落呢还说我。」
争论的过程中，我听到南和叫我的声音。
「初初，这边！」
我一抬头，便看到比初雪还令人惊艳的人，清隽干净的同时又不失艳丽。
我屁颠屁颠地往南和的方向跑。
「南和哥。」
许久不见，我才惊觉自己竟分外想他，我盯着他，希望能将他的面孔一寸寸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初初在用眼神占我便宜吗？」
我眼里的意图可能太过明显，南和的话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听到傅以辰慢慢悠悠的声音。
「傅以初，你是吃了兴奋剂了？跑那么快。」
脸上的热度越发明显，我臊得恨不能钻进石缝儿里。
「是你老了。」
就这样一路吵吵着到了南和家里。
刚进门，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味就充斥了鼻腔，南和的新房子很大，雅痞与复古结合，房间里的布局、摆放呈现出他不俗的品位。
21
临近饭点儿，傅以辰突然说要喝啤酒。
「前两天刚好喝完了，我下楼买。」
我想也不想地冲着南和说道。
「南和哥，我也去。」
在傅以辰可疑的眼神中，我又加了句。
「我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喝的。」
南和看着我笑了笑。
「那走吧，小祖宗。」
听到他的称呼我眼皮一跳，这称呼只有我妈会这样叫，他该不是把我当女儿一样看待了吧？……
买饮料的时间很短，南和选了几罐啤酒后单手撑在冷柜旁等我，我想买的饮料有好几种口味，我又是个选择困难症，磨磨蹭蹭地选着。
「都想要的话都拿着吧，哥哥没那么穷。」
倒也不是给他省钱……
「我怕喝不完。」
南和似乎没有什么犹豫，马上接着我的话。
「不着急，下次来了再喝，先囤着。」
下次……
他的话太过自然，仿佛未来我还会有很多很多次的机会来他家里。
我愣愣地看他每种口味拿了几罐，心里狂跳不止。
22
回去的路上我还一直在想，他是只对我一个人这么好，还是对所有女生都这么好？
他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妹妹看待？
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涌上阵阵期许，可又被记忆中他那句「不喜欢学生」的话激得层层后退。
我还在想的时候电梯突然一阵晃动，不多时所见变成了一片漆黑。
电梯里只有我跟南和两个人，我听到另一边有些急促的喘气声。
怕极了的人才会有这种反应。
我突然想到「幽闭恐惧症」的样子，轻声地叫他。
「南和哥？」
没有听到他的回应，我顿时紧张起来。摸索着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移动，太过慌乱以至于我一时忘记了打开手机的灯，不断地触碰着空气，害怕的情绪总会把时间拉长，不知道过了过久我的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皮肤。
碰到他了？
我又叫他。
「南和哥，你没事吧？」
还没待我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一道温热的怀抱里，南和手上的力道很紧，喘气声落在我的耳边，像是迷失了方向。
我伸出手指，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肩膀。
「没事了、没事了。」
耳边的喘气声还在继续，但声音却在慢慢地变弱。
不知道多久，南和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初初，你说我们要死了，算不算殉情？」
听着他声音恢复了一贯的玩世不恭，我知道他缓了过来，退后了一步。
可我还没来得及退后又被他一带，随即更深地落入他的怀里，他手上的力道越发大，我挣脱不得。
头顶上传来他蛊惑的声音。
「算不算，嗯？」
南和的下巴抵在我的头发上，我清晰地感受到他说话时脖子上的凸起一震一震的，我的头皮有些发麻，陷入了他给我的幻境之中。
好在，电梯突然亮了起来，将我从梦境之中唤醒。
我往后退了一步，他没拦我，我轻易地从他怀中脱离，看着电梯不断地攀升的数字，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刚才的意外从没有发生过。
23
进了门，傅以辰盯着我跟南和打量。
「你们两个掉到坑里去了？」
我掩耳盗铃地抢先回答。
「没有，刚刚电梯事故。」
傅以辰看向南和，双眸里透着担心。
「没事吧？」
傅以辰看人往往是冷淡的，我鲜少从他眼中看到这么生动的情绪，我瞥向南和，后者朝我眨了一下眼睛，笑了一下，神色如常。
「没什么事，有初初保护我呢。」
我想到电梯里的那个怀抱，脸涌上一阵阵的潮红，慌忙转开了话题。
「我去上个洗手间。」
我跑到了卫生间里，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红迟迟褪不下去，越想让它冷却越不断地涌上来，耳边仿若还能听见南和的呼吸声。
我掬了一捧水往脸上冲，等差不多恢复正常了我才往门外走。
出去恰好听到傅以辰淡淡的嘲讽。
「你之前不是还说不喜欢学生吗？怎么改主意了？」
南和一副无赖的模样，跷着二郎腿。
「我没说过这种话。」
察觉到我从洗手间出来了，他看着我，直勾勾的，毫不避讳。眼神和过往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却又好像多了些若有若无的情愫。
「学生多好，年轻朝气，刚好让我宠着。」
明明之前说不喜欢学生的是他，现在说学生好的也是他，这人到底说的话还能不能信了？
尽管如此，我的心还是被他的话搅动得起起伏伏，落不到底。
他一直看着我，没有移开眼睛，专注得好像在参观什么展览似的，我败下阵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假装不在意地坐下。
「在说初初长这么好看，怎么没有男朋友？
「是不是有喜欢的男生了？
「初初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他像一匹狼，一步步地走近我，而我就像一只落入了圈套的小白羊，任他宰割。
傅以辰先看不下去了。
「龚南和，你别把你那套用在她身上，她可不喜欢。」
傅以辰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可我却要让他失望了。
因为我觉得自己好像喜欢得要死……
24
酒足饭饱，我先回了房间睡觉。
只是有点儿认床，我翻来覆去的也没睡着，想了想还是起床走到了客厅打算看个电影。
客厅里却坐着一个人，他面前有一片暖风机，在黑夜中散发着暖意。
恍惚中我以为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南和的时候，也是同一个场景。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我未来的「嫂子」。
南和看到我朝我招了招手。
「初初，过来。」
我受了蛊惑，不受控制地、一步步地往他的方向走。
冰凉的手心突然传来暖意，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南和已经把我的双手拉到暖风机跟前，一阵阵的温暖袭来，将寒意一寸寸地击散。
「怎么手这么凉？」
我从小体质偏寒，每每换季都要生一场病，穿得也比旁人多，一到冬天，手心怎么都捂不热，常常睡了一觉起来手脚仍旧冰凉。
「也许是体质原因吧。」
南和没有放开我的手，反而又罩上了另一只手，将我的双手圈入他的掌心中。
「初初想不想知道哥哥的秘密？」
南和的嘴角带着笑意，似荧荧流光，似点点尘星。
我点了点头。
南和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我小时候被人绑架过，他们把我关在一个小笼子里面，那里一点光线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何时天亮、何时天黑。
「从那时候起我就格外怕黑，更怕密闭的空间。」
他语气轻松，三言两语就把一件这么可怕的事揭过，我心里却骤然揪紧，阵阵地心疼。
「现在没事了，南和哥，以后你要是害怕了就打电话给我。」
南和弯着嘴角，睫毛在灯光下投下剪影，他看起来格外开心。
「初初，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就跑不掉了。」
25
没有出什么意外，我发挥如常，初试成功地过了线，再往后，我专心地准备复试。
南和来找我的频次越来越高，常常打着吃饭的幌子和我一起逛学校。
一次，南和又来找我，站在马路对面等着我，绿灯闪烁，我刚要走过去找他。
一个干净俊秀的男生走到我面前，脸颊带着点红，问我。
「能认识一下吗？」
历史重现，我下意识地去看向南和，后者眼神晦暗不明，像一汪古井，深不见底，一步步地从马路对侧朝着我走过来。
上一次男生加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我有些心虚，刚要拒绝。
肩膀上传来南和手心的温度，缓慢却坚定将我带向他的方向。
「不行呢。」
头顶传来南和玩世不恭的声音，我的心里上下一动，这个姿势很像是我被圈入了他的怀中。
男生又看了我一眼。
我也学着南和说话的语气。
「他说了算。」
直到男生走远了，南和的声音才从我头顶方向传来，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小朋友桃花怎么这样旺？」
我后退了一步，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你这次怎么不叫我认识一下了？」
我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还有点点开心，觉得他是不是有点儿喜欢我了？
南和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理直气壮地抹黑男生。
「这个男生不行，你看他，长得也没有我好看，也没有我高，也没有我对你好……」
抹黑完还要寻求我的意见。
「初初，你说是不是？」
我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回答上来。
26
复试完那天，我发挥得还不错，便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玩着手机，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南和。
我想也没想地接了起来。
「喂，是以初吗？」
「是的。」
对方声音不是南和，似乎喝醉了，说的话有些混乱。
「是南和的小朋友呀？他找你呢，你快来接他回家吧。」
好在还有人是清醒的，电话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手里，听筒里也传来冷静的声音。
「以初，我是李胜，以前我们见过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南和的欢送聚会，他喝醉了，你能过来接下他吗？我把地址发给你。」
我睡意顿无，忙应了几声「好」，又起身换了衣服打的到了南和所在的酒馆。
远远地就看到了南和，他站在光影里，也不知道还认不认得我，看到我歪歪扭扭地朝我走过来，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嘴里不时地嘟囔两句。
我不知道南和喝醉了是这么一副模样，有些无措。
其他人见我来了嘱咐了两句就打的走了，只剩下我跟南和两个人。
「南和哥，你还好吗？」
没有得到回应，我认命地给司机报了地址。
到了南和家，我才发现他的房子里堆满了纸箱，一个个地码得整齐，随时做好了要离开这座城市的准备。
顾不上伤感，我费力地把南和放到沙发上，又到厨房里，好在冰箱里还有不少材料，我拿了点儿葱蒜和豆芽洗了洗，然后放到锅里，煮着醒酒茶。
煮着煮着身后却抵上一丝温热的气息，腰上也环上了一只手，酒气从我的鼻腔涌入，却又找不到出口散开。
明明知道南和喝醉了，我仍不可避免地心动。
他手上没有用力，我很轻易地转了身面对他，但他却在我朝向他后越发将我往怀里带。
我整个人紧张得不行，南和的眼睛迷蒙，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
「南和哥，醒酒汤马上就好了，你到沙发上等等。」
我尝试着推开他，他却不如我愿松开我，圈着我一步步地前进，直到我的腰抵在了灶台上。
「我难受。」
我像哄小孩一样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发梢，手感依旧柔软、细腻。
「等一下就不难受了，乖。」
南和睁开眼睛，瞳孔幽深，古潭一般的眸子里带着蛊惑。
「你亲亲我，亲亲我就不难受了。」
他的头往下低，我愣住，下意识地把头往后退，一只大手却撑住我的后脑勺，轻笑声在我耳边回荡。
「躲什么？」
下一刻，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混杂着酒气。
锅炉中的醒酒汤已经沸腾，「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27
第二天，我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从房间出来看到沙发上的人心虚地打了个招呼。
「南和哥，早。」
南和一步步地走向我，逆着光的身影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小朋友，你怎么看待老牛吃嫩草这个词？」
「啊？」
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就…… 是贬义词吧？」
他大手一捞将我带入怀中，鼻尖全是他身上涌入的气息。
「我反倒觉得，这个词很美好。老男人，更会疼人。
「初初，你亲了我，得对我负责。」
这个人偏会颠倒黑白，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我…… 我没有亲你。」
我唯唯诺诺。
他却不依不饶。
「你连亲我都没有，现在补上吧。」
他的头低下来的时候，我听到他沙哑的声音。
「初初，让我做你男朋友吧。」
对于南和，我一向拒绝不了，就这样被他给骗走了。
28
哪知道才刚在一起，南和就迫不及待地要在我生活中留下痕迹，非要拉着我自拍发圈。
还说什么「小朋友身边大灰狼太多，让我替你挡挡灾」。
这个人甚至都没有好好地追我，我心有不甘，下决心不能让他那么好过，咬着牙拒绝了他的要求。
南和眉尾微微向上扬，笑意却没有落入眼底。
「我见不得人吗？」
我没有否认。
「是的，见不得人。」
南和嘴角的弧度却咧得更大，像在等一只猎物心甘情愿地落入他的网中，他话里带着坚定。
「你会自己承认的。」
听到他的话，我有些紧张，但嘴长在我身上，我不主动，他又能奈我何？
这么想着我又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