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刚才还说，有办法钻文件空子，给魏扬学长换队友。」
院长：「……」
我最喜欢看他这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吃瘪样。
剑拔弩张里，魏扬主动为我解围。
「院长，你误会了，蒋凡凡是我见过最强的队友，没有她，进不了省赛的，可能是我。」
「你就这么维护她？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魏扬不卑不亢，「我只是实话实说。」
院长「哼」了一声，留给我们一个后脑勺。
省赛的参赛队伍，都是各个学校精挑细选出来的。
只是能参加国赛的不到四分之一，免不了又是一场厮杀。
举办方把我们安排在了一个酒店，让我们休息一晚养精蓄锐，明天再进行鏖战。
房间是统一安排的，我们学校的六个参赛人里，只有我和樊清两个女生，举办方理所当然地把我们安排到了同一个房间。
樊清从住进来开始，就不停地对我进行言语攻击。
我很无语地看着她，这人在我眼里就跟讨不到糖，躺在地上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
「樊清，你能不能闭上嘴，跟乌鸦一样聒噪，真的很让人烦。」
「你居然敢这样说我，你信不信我让你毕不了业！」
我点了点头，「看你爸那个德性，确实可能给我穿小鞋。」
「你完蛋了，你居然敢这样说我爸，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这个学上不下去！」
我脑瓜子一阵阵的疼。
「樊清，你以为这种吓唬人的话对我有用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烦我，否则，我也有办法让你这个学上不下去。」
她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就你这个土包子，你有什么背景啊？」
「我不需要背景，我就是我最大的背景。」
「真好笑，不，真恶心。」
11
为了避免跟樊清说话，我洗了澡就开始装睡。
无奈我认床，闭着眼快一小时，都没能成功进入梦乡。
就在这时，樊清忽然轻声喊了我的名字。
「蒋凡凡。」
正当我奇怪着她又抽什么风，为什么用这么轻柔的语气喊我时，对面的床传来动静。
樊清小心翼翼地垫着脚，来到了我床边。
我继续闭眼装睡，但直觉告诉我，她的脸至少在我上方悬停了十秒。
见我「睡着」了，她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往门口走去。
半分钟后，我缓缓睁开眼睛，赤脚下了床。
我拉开门时，樊清的身影正好快要消失在昏暗的走道。
我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我眼睁睁地见她进了另一个房间，房门「砰」的合上。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依稀记得，511 是没住人的。
樊清进去，到底是干嘛呢？
回到房间后，我一边徘徊一边思考，视线忽然落到旁边的电脑上。
对呀，只要每个房间都有电脑，我有什么办不到？
说干就干，我立马入侵了酒店系统，争分夺秒地敲着代码。
我不知道樊清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必须加快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甚至分不出神去看过去了多久。
终于，黑色的屏幕一闪，下一秒，投影出了另一个房间的画面。
视频里的樊清与队友面对面坐着，旁边还站着一脸不虞的院长。
他不停地数落着自己的学生，「动作快一点，知道我搞到这份题冒了多大风险吗？你要还拿不到第一，以后不要当我学生了。」
男生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手指一秒也不敢停。
我努力将界面放大再放大，终于认出他电脑上的字。
这不是明天比赛的题目吗？
有人泄题！
这就是天天说我走歪门邪道的好院长呀，他有什么资格继续待在那个位置上？
我不动声色地开了录屏，努力调整着清晰度。
我早就说过，如果天不收恶人，那就由我来收。
现在，就是即将可以收网的时刻了。
12
第二天比赛前，魏扬见了我就开始皱眉。
「昨天没睡好吗？黑眼圈这么重。」
「我昨晚去捉鬼了。」
樊清听见了，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就你？捉鬼？睡得跟死猪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睡的死？难道你昨晚没睡？」
樊清心虚地提高音量，「谁没睡啊！没睡也是因为你打呼噜磨牙，吵我睡觉。」
「真神奇，我们在一起住了那么久，我都没事，怎么跟你出来住，反倒打呼噜磨牙了？」
我慢慢走近她，「你不会是在贼喊捉贼吧？」
「你！」樊清气得鼻孔都变大了，「没素质！你等着吧，今天这场比赛，我绝对赢你。」
「好呀。」
不会真以为提前看了题目练了手，就可以赢我吧？
那我岂不成了黑客之辱？
比赛一分钟倒计时，魏扬问我：「你今天很紧张？」
「不是紧张，是兴奋，我不但要拿第一，我还要打破纪录。」
魏扬的眼里带了点笑，「好，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比赛开始，我立马投入进来。
很奇怪的一点是，我和魏扬明明没有认识多久，却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
不到一小时，我们就点了提交。
系统缓存的提示打着圈，我死死盯着界面，直到上面跳出提示。
「您已成功提交，在您之前提交的队伍有：0 队。」
魏扬欲起身走人，被我按住。
「等会儿，让我看个好戏。」
我故意趴在位置上不动，直到斜前方传来樊清隐隐激动的声音。
「快点提交，还没有人离场！」
然而一分钟后，她铁青着脸转过来，恨不得一口吃了我。
我朝她摊摊手，用口型告诉她：你、不、行。
我和魏扬刚出了比赛场地，樊清就追了上来，「蒋凡凡！」
「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到。」
她火冒三丈，又找不到理由骂我，脸都涨得通红。
我走近，拍了拍她肩膀，「技不如人，也不用这么生气吧？」
樊清气急，表情都狰狞起来，她恶狠狠地拧开手里的矿泉水，手一扬，就要往我脸上泼。
脸上的痂不能沾水，否则极有可能留疤。
我不相信哪个女生不知道。
电光火石里，魏扬一把将我拽到怀里，水全洒在他半边肩膀上。
他冷声道：「大小姐，闹够了吗？」
有个上次的经验，这回，拷贝赛场外的监控，我更加轻车熟路。
我并不打算直接把这两段视频放出来，我要多攒一些证据，挑个好机会，直接锤死樊清父女俩。
我开始有意识地随身携带录音设备。
在寝室里，录下樊清的刻意挑衅。
去院长办公室交报名表，录下他的冷嘲热讽。
期中考试前，樊清又在宿舍打小抄。
她处处捂着躲着我，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欲盖弥彰。
我权当没看见，去考场时却留心着她。
她的小动作明明那么拙劣，监考老师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虚假得可笑。
我举手站了起来，一字一顿道：「老师，樊清在作弊，你没看见吗？」
监考老师的第一反应，却是来捂我的嘴。
「说什么呢，好好写你的试卷，坐下！」
我冷呵一声，没再言语。
樊清回头瞪了我一眼，立马将纸团塞进了口袋。
但考完试，我就想办法把这段监控也搞到，直接去找了院长。
我告诉他樊清在作弊，按照校规，她这门课的成绩应该清零。
院长暴怒，「放屁！你血口喷人，信不信我让你的成绩清零！」
院长毫不客气地推搡着我，但我拿出了视频。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院长啊院长，你的职权就是这样滥用的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同盯着他的，还有我头发丝里的摄像机。
「我认真学习，努力考试，你却要清空我的成绩？你的亲女儿考试作弊，你却不管不问，怎么，学校是你家开的？」
院长一巴掌扇了过来，但还没碰到我的脸，就被我死死钳住。
「院长啊，难不成你还想对我动手？」
我平静又嘲讽地看着他，盛怒之后，他居然慢慢平复下来。
院长用从没有过的温柔语气对我说：「凡凡，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你把这个视频删了，我保证，以后没有人为难你。」
我很想问他是否知道，每天为难我的，只有他女儿。
「我还可以帮你提高综测排名，这对我来说很容易，还有你的实验课，我可以跟老师打声招呼，让他们多给你几分。」
「这就是樊清综测第一的原因吗？」我冷笑着。
院长没回答，他叹了声，「你还小，你不懂自己做的这些事有多可笑，有时候要适当低头，才能走得更远。」
我嗤笑着抬了抬眉梢。
「好。」
院长似乎没想到我这么爽快，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想通了？这就对了嘛！快，快把视频删了！」
我老老实实地照做，他又确认了一遍，得知我没办法复原后，才长舒一口气，坐回位置上。
只是态度又变得高高在上。
「你回去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我推门出去，心里却在冷笑。
到此为止？
想得美。
13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所有人都震惊了。
因为我每门课成绩都是满分。
我用甩樊清几条街的成绩，让院长根本无法动手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做不到将每一张漏洞百出的试卷改成完美。
更何况，有的老师，只是给他一点面子，职业道德摆在这，他们根本不会折腰。
我料定成绩出来后，樊清肯定会搞各种幺蛾子。
果不其然，我回到寝室，她又开始阴阳怪气。
班长问我是不是开窍了，突然学这么好。
樊清就嗤笑着在旁边道：「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就她那样，上学期还挂科，这学期能开挂？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我问樊清，「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啥来，你知道燕子说什么吗？」
「什么？」
「燕子说，管好你自己。」
樊清咬牙切齿，她说不过我，又开始在朋友圈疯狂内涵我。
因为添油加醋弄虚作假，居然真的把不少人给骗了。
后来，校园 APP 上，也开始出现辱骂我的帖子，说我是作弊精，装逼怪，长得丑，不要脸。
还是魏扬截图给我，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问我：「这是不是你之前说的，跟你『有矛盾』的人干的？」
我没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樊清。
魏扬说他现在去找负责人删帖，查出来是谁干的，让那人公开道歉，还我一个清白。
「不用，」我拦住他，「小菜一碟，我处理得好。」
我轻易破解了发帖人的 IP 地址，甚至顺藤摸瓜查出了发帖人的名字。
是我们班一个男生，樊清的忠实舔狗。
我截图留证后，直接黑了这个帖子，又黑了男生的电脑。
当天只要他开机，电脑就会黑屏，跳跃着闪动他骂我的话。
只不过每句话之前，我都加了他的名字。
我要让他看看，这么难听的辱骂，他自己能不能受得了。
当晚，我就听辅导员说，这个男生因为精神衰弱，请假去了医院。
处理好这只火中取栗的傻「猫」，我要动手，收拾樊清父女俩了。
魏扬说他可以帮我。
他对我说：「我觉得你好像有很多秘密，总是习惯一个人揽下所有事情，时间长了会很累。」
「我不怕累。」
魏扬有些无奈，「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分担。」
思前想后，我把和樊清的种种过节告诉了魏扬。
我确实需要一个旁观者，在我每个冲动时刻拦下我，让我做出更加理智、正确的选择。
魏扬的表情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樊院长竟然是这样的人，你放心，他敢用职权压你，我也有办法压他。」
「不不不，」我摇头，「以恶制恶不是我喜欢的方式。」
「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报警。
我想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撕下他们的遮羞布 。
警察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来到学校。
我交出了所有视频和照片，国家级竞赛偷题、霸凌同学、造谣言论转发过 500、对学校评奖评优和成绩录入系统动手脚……
每一条，严格追究起来，都是违法行为。
我早预料到只指控一件事，院长和樊清肯定有办法狡辩脱身。
那我就为他们多叠几个 buff，看他们还能不能逃脱。
在铁证如山下，还有警察的质问面前，院长终于没了盛气凌人的态度。
大小姐也瘫软在一边，面色苍白，生怕自己被抓进去，美好前途毁于一旦。
院长颤抖着手指指向我：「你怎么敢啊……」
我晃了晃手机，朝他眨眨眼，暗示意思很明显。
再给我哔哔，我还有其他证据。
院长的脸色顿时灰败下去。
我冷呵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因为牵扯的人太多，学校为了颜面，只能找我商谈，让我不要揪着樊清和院长的过错不放。
把他们送进去了，学校的脸往哪儿放？
「可以啊，我可以饶他们一命，但我所受的委屈不会平白消失。」
「是的是的，」领导安抚我，「学校肯定会给他们严肃处理。」
「那好，我需要院长革职，樊清的评奖评优全部取消，以后也不再享有保研机会，并且——」我顿了顿，「我需要他们公开向我道歉。」
正好，学校月底要开运动会，到时候全校师生都会参与。
「就在那个场合，向我道歉吧。」
14
运动会的开幕式上，我脸上的痂已经掉完，肤色也均匀起来。
我特地化了个全妆，镜子里的女孩穿着合身的长裙，五官精致，神采飞扬。
去体育馆的路上，不少人都在偷瞄我。
魏扬走在我身侧，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那些目光。
我有些想笑，「你干什么？挡我桃花啊。」
「宁缺毋滥，桃花要找高质量的。」
「哦？」
「比如我。」魏扬一本正经。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会暗恋我吧，魏扬学长？」
他笃定地 「嗯」了一声。
我本想故作正经，向下压了压唇角，但笑意却越来越深。
院长和樊清站在台上做检讨，向我道歉的时候，垂着头，眼神躲闪，就像丧家之犬。
念完稿子，他们逃也似的离开体育馆。
台下一片嘘声。
后来，院长被革职，离开了学校。
樊清也再也当不了小公主，她受不了走在路上都有人指指点点，却从没想过，这就是曾经的我过的生活。
她费劲千辛万苦，逃到了国外的学校，彻底和国内的圈子断联。
企图开启一段没有黑历史的全新生活。
魏扬问我：「你就这样原谅他们了吗？」
「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但他们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樊清以为自己能逃离，但她不知道，心灵上的梦魇将陪伴她终身。
她永远无法心安理得地开启全新的生活，也永远无法大大方方地回到国内。
她依然是过街老鼠。
我也不会再关注她。
从此山水不相逢，不念旧人长与短。
等待我的，还有很长、很好的明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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