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中的排骨焖得 Q 弹,酥香软烂的精排裹着肉汁,夹杂竹笋与番茄独有的清爽,送入口中仿佛刚柔并济,真是味觉的饕餮享受。
窗户关着,厚厚的遮光窗帘拉好,墙角开了一盏微光的落地灯,氤氲的食物香气弥漫室内。
假如没有丧尸屠城,单身宅,就应这般自在舒坦。
刚才,趁着电饭煲焖饭的工夫,我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即使末日,长发星女人也要保持清爽不油腻。
当初省装修钱,让工人在楼顶帮我安装了太阳能,这样洗碗洗澡就不浪费燃气了,能省则省。
没想到,顶楼太阳能,也能成为我在末日舒适苟活的硬件支撑之一。
饭后收拾妥当,我沏了杯绿茶,透过窗帘一侧的小小缝隙,看到原本拥堵的高架桥上更加拥堵不堪。
高倍望远镜下,桥上些许不明真相的车主走下车来,互相打听堵车原因,却被从南边奔跑而来猎食的变异丧尸死死咬住脖颈,血染红桥。
丧尸变异比我预想中快很多,我本以为,起码到晚上 8 点后,病毒才能辐射至三环边上。
各种警笛声依然不绝于耳,不知道是警车沦陷了,还是依然在奋勇出警,拯救百姓于尸口之中。
就在窗帘放下的瞬间,我惊得发现对面楼上 20 多层的灯亮了。那栋楼的户型我知道,亮灯的正是客厅。
小区入住者比我想象中要多一些,楼宇间,不少人家都亮起了灯。
他们,可能惊慌未定,刚刚从外逃回家,还没有意识到丧尸对声光的敏感。
或许「丧尸」这个新鲜名词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毕竟光生活已经很不易了。
我猜测,小区里绝大多数住户除了日常居家,应该都没有灾前批量囤货的应急举措。
我甚至确信,除了我在超市停车场听到保安大叔那通提醒电话外,再没有人像我这样准备富余。
即便是大叔的儿子,也难有「裸辞一身轻,刷卡买买买」的尽兴。
毕竟,在医院工作,可没有那么好临时请假。
罢了,我懒得多想,斜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这一天下来可比上班摸鱼累多了,简直一刻也没闲着。
虽然遮光窗帘和单透膜足以遮挡室内灯光,但末日之下,小心驶得万年船,低调才能长久。
我起身调暗本就不亮的小夜灯,然后顺手拉开柔软的珊瑚绒毛毯,躺在沙发上重温《行尸走肉》。
看了没多久,我就困得睁不开眼,手机砸到脸上没顾上揉揉疼,便沉沉睡去了。
后半夜,嘶吼声可怕,睡得一点儿也不安稳。
越夜,丧尸越来越多,瘆人的嘶吼声让人肝儿颤,恨不得再多几层铜墙铁壁保护自己。
我把头蒙在被子里,却依然能清晰听到活人被咬后发出凄厉、绝望、撕心裂肺地惨叫……
被咬太疼了,太痛苦了,也太可怕了!
我摇晃着脑袋不愿去想,却执拗不过强烈的好奇心,重新坐回望远镜前。
高架桥上,汽车的红色尾灯像要把夜空炙烤出血。
分不清是人是丧尸,跑的跑,追的追,疯的疯,甚至有人哭着跪地求饶。
谨慎些的求生者俯身藏在车底,却被穷追不舍的丧尸死死咬住脚踝,拖拽出来猛烈啃食。
胆小者躲在车里不敢出来,也被乌泱泱的丧尸团团包围,分分钟压碎玻璃,成为不够分食的盘中餐、口中肉。
后来,桥上有车被直接掀翻,可能是丧尸发现里面或底下有新鲜血液。
「嘭」的一声巨响,小轿车犹如玩具一般坠落桥下,铁皮、玻璃的断裂声七零八落,几个吃人不要命的丧尸紧随其后跌落在水泥地上,继续找寻着新鲜猎物。
我们小区,估计也快保不住了,毕竟就在高架桥边上。
三个人加起来六颗牙的老年保安团,又怎能阻挡得住丧尸呢?
我点开手机,想给爸妈再提醒一番。
幸好,网还没断。
微信各种群里,尽是未读消息的小红点儿。
我逐一点开爬楼,几乎全是 XX 沦陷,快跑之类的提示。
也有自认安全的中年自信大叔,直播向大家在线科普丧尸的习性,口若悬河,说得天花乱坠,仿佛丧尸是他呼唤而来的朋友似的。
底下支持者众多,不少人跪舔着要加大佬微信。
大佬头像右边的橱窗里,还明晃晃上架着应急包,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跟大家说:「现在下单,先到先得,一周内保证发货!」
去你个糟老头子,我信你个鬼,这个时候还在发国难财!
刷着手机时间过得飞快,天蒙蒙亮时,我拉开窗帘扫了一眼楼下,不由一惊。
小区中心花园里,穿着工作服的保洁阿姨们三五成群,背对着我微微颤抖。
她们在干什么?这是广场舞的新形式么?
感觉小区里一片宁静祥和,似乎没有被围攻的痕迹。
我快速调着望远镜倍距,却依然看不清,直到她们转过了身……
我倒吸一口凉气。
可能捣鼓望远镜的技术还不过关,镜头里顿时出现一个满框的灰白色夹红血丝的丧尸眼眸,正直勾勾死盯着我,吓得我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
什么世道,大清早受这等惊吓!
丧尸爆发第二天,我所在的小区就沦陷了。
我趴在不同方位的窗边远眺,举目望去,满城黑烟四起,一片血肉狼藉。
唯有成群结队的尸群在肆意悠闲游荡,仿佛这是它们的太平盛世。
湿毛巾擦了把脸,瞬间醒了神。
我跑进厨房,拧开水龙头,有水,色清正常;
打开燃气灶,有气;
插上充电器,有电;
刷了一下微信群,有网……
很好,水电气网关系百姓民生,目前应该正受政府保护,但也说不好哪天就被攻破了。
胡思乱想的功夫,我淘好米,切好了口蘑、瘦肉和生菜。
我打算先吃冰箱里不耐储存的食物,做个蘑菇瘦肉粥舒缓下高度紧张的身体。
口蘑是我最爱的菌类之一,每当压力大时,我都会熬上一锅浓浓鲜香的菌汤,喝他个大汗淋漓,然后烦恼烟消云散。
米在水中热烈翻滚,我靠在沙发上一边和爸妈互通消息,一边快速刷着最新报道。
其中微博一则 [最新!大家都说说自己所在地区的现状] 的帖子竟然有 135.2w 的留言评论。
「坐标上海,满城丧尸,没出门逃过一劫!」
「人在杭州,听说外面很乱,死伤很多,不敢出去!」
「四川宜宾,楼下火锅店老板一家昨晚变异了!」
「纽约满街都是丧尸,有同胞吗组团自救?」
「我弟在韩国,听说超市都被搬空了。」
「坐标河南信阳,有一个人变异被大家打死了!」
「男友在奥地利,我在深圳,丧尸爆发,这是全球性的!」
「妈的,我躲在洗车店,只有一扇推拉门,没吃没喝,谁在附近救救我吧。」
确信无疑,这次丧尸危机是全球性的了,世界各地的人民此时此刻都挣扎在生死之间。
我盲猜却无意猜中,前期储备了一定量的必需品,但更多家庭最多坚持两周,最长不过四周。
到那时,就是真正的豪抢明夺,弱肉强食了。
我抱着手机去厨房搅搅锅。
口蘑浓郁的香气被高温激发出来,勺尖触碰充满弹性,肉丝肌红脂白,刚下锅便闻到了滚烂的大米香、切片的口蘑脆和油嫩嫩的肉丝三合一交融的粥香。
作为资深吃货,我坚信踏实放心的一天,是从一碗热腾腾的早餐开始。
纵使丧危机突袭而来,深秋已至寒冬将近。
但待在安全屋里,有美食书籍相伴,再寡淡的日子,仿佛也会变得温暖、富足且有滋有味。
拿着汤勺正在盛粥,忽然听见对面楼上有人在喊叫,忙不迭跑客厅去看。
单透膜外,正是昨晚亮灯的那户人家,窗户上探出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的脑袋。
女人一边叫喊一边疯狂挥舞着一条玫红色丝巾,仿佛怕丧尸听不见她似的。
他们吼着嗓子重复喊:「有人吗?11 号楼有人吗?对面楼有人吗?」
见没人回应又继续大喊诉求,「我们没吃的了,不敢出去,能不能接济一点儿啊!」
这种情况下大呼小叫不亚于自杀,果不其然,小区里的丧尸像待机重启般,齐刷刷望向 11 号楼,一步步向血液甘甜的猎物走去。
那对夫妇似也觉察到了异样,立马「哐」地一声关上窗,却浑然不知他们楼下的单元门处已被无数丧尸围挤,撞得轰轰作响。
这栋楼上若还有其他住户,恐怕要恨死他们了吧!
这是裸辞后的第三天,也是丧尸爆发的第二天。
楼下的丧尸像永动机般,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
我掐着表,5 分钟不到,对面楼的玻璃框架单元门已被撞得稀碎,丧尸们一拥而进,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
那栋楼电梯停了吗?
安全通道锁门了吗?
那对夫妇不会疯狂作死,跑出来和丧尸硬碰硬吧?
我本不是心狠之人,但在这种人人自危的乱世,我竟连一丁点儿舍己救人的念头都没有,自觉愧对多年来受过的教育。
可转念一想,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跑八百米都气喘吁吁,扛不起大刀舞不动棍棒,这一星半点儿的存粮又能救得了谁呢?
事已至此,唯有苟着才能存活。索性,就只保全自己吧!
现在,我实现了打工时许下的「宏图大志」,不修边幅,宅家吃吃睡睡追剧。
除了不能出门,一切都那么惬意,不能出门也没啥,吃喝用一应俱全,反正我也懒得出去。
N 刷《行尸走肉》,瑞克一行人等单手劈丧尸,手起刀落人头落地,我甚至有点儿手痒,但也仅限于空想。
真要让我开门闯关打怪,估计没下楼就被 KO 了。
我百无聊赖地刷着某乎,上划十几页之后,一则匿名回答吸引了我的目光。
这条回答发表于 2019 年 3 月 11 日,开篇就用大号加粗的黑字写着:
「滔天罪行,欲盖弥彰,人类会为之付出代价!!!」
是什么内容?最终要全人类买单?
接下来的内容,虽然让我震惊和有所怀疑,但细细推敲下来,似乎也能与这场突然而来的全球丧尸危机挂钩。
回答正文如下,
我是驻非资料员,所在国家叫马拉维,正式名称是尼亚萨兰,是一个位于非洲东南部的小国,毗邻赞比亚、坦桑尼亚和莫桑比克。
2018 年 1 月,当地村庄某聚落出现人咬人事件。据公司业务员说,像是狂犬病 + 埃博拉 + 疟疾的混合。
发起病来行为姿势怪异,见人就咬,饥渴难耐,似乎只有鲜肉才可以短暂满足。
畏光,但在日光下依然能行走,且对声音和气味非常敏感。
第一例咬人者是男性,从树林回来就倒地不起,小儿子过去问候,结果被当场抱脖颈啃咬致死。
待家人闻声掀帘进来,地上的小儿子只剩一腔被掏空蜷缩着的半截躯体。
后来,患病男被紧随其后的村人当场制服,用草绳捆着关在笼里,撕扯过程中还咬伤了趴在地上哭孩子的母亲。
以上这些我没有亲眼见过,但公司业务员经常下去跑,所以绝对真实。
没过多久就听说这个村落被封锁了,我们曾远远看到过有直升机往返。
业务员小道消息说,送来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医生,穿着防护服,被大兵重机枪保护着。
他们具体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听说第三次来给很多村民打了针,说是疫苗还是什么,这些也是从当地人口中得知的。
最惊悚的是 3 月初,办事处所有人都听见了密集的枪响和爆炸声,声音就是从那个方位传来的。
楼下开车的司机在隔壁村落住,亲眼看到过穿防护服的医生拿活人做实验,死状惨不忍睹。满脸满身血的活人就直接烧掉,就地掩埋。
利益相关,无法实名回答,但我以人格担保,以上内容句句属实。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种「不把人当人」的恶劣行径,我深恶痛绝
在此疾呼,请停止这种可怕的实验,向世界公布真实消息,不要让全人类为此买单!!!
这条匿名回答瞬间勾起我的兴趣,作者设置了「不能评论」,更加笃定他不为涨粉和刷流量。
我返回去他的主页看,没有任何其他内容。
回答发布于 2019 年 3 月 11 日,距今已有两年多了,那么,这两年时间会发生什么?
他最后一次听见密集的枪响和爆炸声,是当地政府迫于外部压力封锁消息,在无法处理的情况下动用武力了吗?
病人被就地处决,炸平村庄了吗?
那些被扑咬,注射试验疫苗的人会变异吗?
丧尸病毒起源于南非?
也爆发于那里吗?
那些被抽了血清的样本,会是这次丧尸全球爆发的导火索吗?
丧尸病毒会是某帝国的生化武器吗?
但他们自己国家也沦陷了啊?
……
一连串的疑惑使我不解,却冷不丁被外面巨大的声响吓一大跳。急忙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瞄准望远镜观察窗外。
好家伙!
斜对面的高架桥上,一辆被丧尸包围得密密麻麻的丰田霸道正在横冲直撞,趴在前盖上和车顶的丧尸被甩得七零八落。
副驾驶一侧拉出一道道很长很深的血痕,夹着丧尸黑紫色的尸肉重重剐蹭在旁边的车上,活像腥臭恶心的「钢铁夹肉糜」。
刚才那声响,应该就是丰田霸道那巨大驱动力猛烈撞断隔离带的声音,至于开车的是人是鬼,还真不好说。
又一声撞击后,丰田霸道被挡在前面的车拦住去路。
眼看丧尸就要围上来,车门忽地打开又关上,一个长发女人用包护着头往外冲,丧尸一窝蜂朝她扑去。
原来还有人活着!!我暗暗攥紧手心。
她大喊着什么,逃跑时不断被各种横躺在地的尸体、物品之类绊得趔趔趄趄,没跑几步便被逼到了高架桥沿边,进退两难。
前进一步是死,后退一步是血盆大口的丧尸群。
她看了一眼远处的车,似乎不带任何犹豫,径直从二十多米高的桥上跳了下去。
追她的丧尸们似乎饿红了眼儿,也接二连三地往下跳,摔断了腿也没有痛觉,急不可耐地趴在这具悲壮的,略带余温的尸体上啃咬起来。
指甲攥得手心疼,我的心也跟着沉到谷底。
就像吹泡泡一样,希望一个个在眼前破碎……
正准备离开窗前,余光瞥到霸道车门的缝隙里,露出一个怯头怯脑,抱着小熊玩偶的女孩。
孩子看起来很小,大约 4、5 岁的样子。
原来,刚才那个女人是为了保护她的女儿,才毅然决然地冲出车去,带着一众丧尸同归于尽,把生的希望留给孩子。
我捂着心口,再三祈祷孩子不要被咬到,我很纠结,甚至不知道她到底该不该下车。
躲在车里,没吃没喝。
从车里出来,更是羊入虎口,凶多吉少。这可怎么办?
我忧心忡忡,恨我近在眼前却不能一把抱过这个绵柔柔的孩子。
她看起来那么小,那么可爱,手里还抱着洋娃娃,应该被父母搂在怀里宠爱的年龄。
现在却要独自面对满世界乌烟瘴气的、血腥、凶残、腐臭、诡异的丧尸!
我一边观察着,一边疯狂报警,电话那头一直占线。
警察还在吗?政府还在吗?谁能救救孩子,谁能救救我们……
高架桥上,密密麻麻的车海,三三两两的落单丧尸继续游荡。
小女孩把车门打开了一条小缝,悄咪咪下了车。
她弯着腰,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小心躲藏着路过的丧尸。
她很聪明,没有因为害怕而哭闹,超乎寻常的冷静理智。
可是,这附近并没有下桥口。
若想去桥下寻求庇护,还要向南或北再走约莫一公里的路。
这距离放在以前不值一提。
可现如今,别说孩子需独自面对,即使一米八二百斤的壮汉,想要走完全程,也如西天取经般艰难险阻。
在望远镜的注视下,那孩子独自向北出发了。
可能,北边本就是她和妈妈回家的方向。
远远看见有丧尸过来,她就提前趴在车底一动不动,等丧尸走远,再爬出来继续走。
有一次躲闪不及,遇到一个穿黑色皮衣的丧尸男追她,她快速藏到一辆白色厢式货车的连接缝里,这才躲过一劫。
再后来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有高楼挡着视线,实在无法继续观察。
末日之下有心无力,只能默默为孩子祈祷了。
入夜,这个城市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没有了喧嚣的车流,滴滴嘟嘟的嗡鸣,广场舞动感的音乐,市井商贩热切的叫卖,地摊夜市肆意撸串的把酒言欢……
取而代之,是死一般的沉寂。
原本霓虹闪亮的夜黯淡无光,路灯已经灭了。
鳞次栉比的高楼上,亮灯的住户越来越少,不知道是永远不会再亮了,还是发现了丧尸趋光趋声的特性。
大家都默默的,大气不敢出,苟活保命。
看了看表,才下午 525 分,天已经黑的像晚上 7、8 点钟的样子。
当城市没了路灯,没了发光广告牌,没了映红天幕的汽车尾灯,原来这么黑呀!
我一把拉上遮光窗帘,慢慢转动墙角的落地灯,调到中等亮度,然后一屁股歪到沙发上,思考晚饭吃点什么?
路灯不亮了,可能电力系统也濒临崩溃。
要不就吃点冰箱里的和需要用电烹制的食物——烧烤。
虽然没烧烤店里食材种类丰富,但末日也要好好吃饭,宠爱自己的胃呀。
我从橱柜里搬出双十一 X 东购买的多功能涮烤锅,铺上不锈钢烧烤盘和烤肉纸,然后去冰箱里寻觅食材。
满满当当的冰箱让人欣喜。
乳饮、鸡蛋、火腿、培根、果蔬、熟食、蛋糕、鱼丸、冷冻食品…… 按区域摆放得整齐划一。
强迫症如我,最烦乱七八糟一通塞,规整的清爽才令人身心愉悦嘛!
生菜必须有,再来点儿洋葱、金针菇、大蒜,撒上烧烤蘸料,卷着培根超好吃。
对了,还要有茄子、香菇、韭菜、土豆、青椒,每次去烤肉店这些都是必点。
冷冻隔间里掏出一袋鸭肠,一块鸡胸肉泡上解冻。
差点儿忘了豆腐,没条件买偏硬一点儿的老豆腐了,就用盒装的内脂豆腐代替吧。
保险起见,我没敢开厨房灯。
不过作为美食小达人,当初为了切菜方便不背光,在高层的橱柜下贴了一排感应式长灯带。
因为粗心错买成了电池款,现在看来反而是明智的决定。
因为我囤了好多电池呀。
洗洗涮涮,切配好一阵忙碌后,我终于能坐在餐桌旁刷油开火了。
窗外漆黑一片,灰白色眼球怒暴,浑身腐烂淌血的丧尸还在嚎叫,多少人生死未卜。
我却能安然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铺开培根,听肉片遇火沁出油花的「滋啦」声,总觉得无比万幸。
暖橘色微光照亮墙角,我在烤炉边角撒上洋葱、大蒜等配菜,食物混合的香气勾得人食欲大振。
我夹起一片肥瘦相间的培根,在火的烹饪下,香气四溢充斥鼻腔,颤动的感觉让人无法抵挡。
在混合着花生芝麻碎的麻辣烧烤蘸料里紧实地裹了两遍后,包进绿叶生菜里送入口中。
哇,强有力的嚼劲,孜然味浓郁的蘸料,炒熟的芝麻在齿间炸裂。
嘴巴在嬉闹,喉咙在欢叫,胃里在狂跳,越吃越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真是幸福啊!
我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挽起袖子,开始鸭肠,鸡胸肉的战斗。
不去考虑「以后吃不到了怎么办」,活在当下,吃完这酣畅的一餐,以后都是浮云。
两小时后,我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可能,我是为数不多能在末日吃烧烤的傻姑娘吧!
一切收拾妥当后,墙上的挂钟已经走到了快 9 点。
窗帘掀开一点点缝,小区里一片漆黑,一户亮灯的也没有。
难不成,偌大的小区就剩我一个了?
如此这般,竟还有点儿小窃喜,因为没人就意味着暂时安全,反正丧尸没脑子没思想,至少进不来家。
充上手机电后,进浴室快速冲了个澡。
计划明天白天好好盘一下现存食物,日用品,看看哪些需要赶紧消灭,可别放坏了。
看这情况,像是快停水停电了,丧尸短时间内也不会消亡,等待国家救助前的这段日子,左右还是要靠自己。
杂七杂八拾掇利索,头发也干差不多了。裹着被子没看多会儿手机,就沉沉睡了过去。
可能酒足饭饱困意起,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一夜无梦,足足到次日上午 11 点才醒。
揉着惺忪的双眼,习惯性走到阳台窗边看看。咦,楼下竟然有人!
激动地浑身一哆嗦,赶紧戴上眼镜,看看到底发生了啥。
丧尸没了么?这些人想干啥?
他们正在小区主路上跑,总共 4 个人,全副武装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来男女。
单从身型判断,大约 3 男 1 女的样子。
无一例外都背着包,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醒目的红色消防斧,异常扎眼。
正常情况下,此时外出一定是着急寻找食物或生活必需品。
但坏就坏在,这个小区偏僻的鸟不拉屎,入住率又低,底商全都没租出去,连间小超市或便利店都没有。
他们会去哪里找食物?
小区道路上的丧尸并不多,绝大多数都集中在对面那栋楼附近,所以那群人几乎很顺利地就从小区南门方向跑回了斜对面的单元楼里。
单元门里好像有他们接应的人,只看到他们刚一到门口,单元门就自动打开,然后又迅速紧闭。
对面楼有丧尸,斜对面楼里有团队,这两点是我知道的全部信息了。
我势单力薄寡不敌众,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存在。
还有,他们刚在从小区南门跑过来,南门有什么?
啊,物业中心!
物业还有活人吗?
他们会不会通过监控发现我搬货?
他们会不会告诉刚才那波人了?
我岂不是被暴露了?
这可怎么办……
我不安地踱着步,搓着手想办法。
不管,先给物业打个电话探探口风再说!
「嘟…… 嘟…… 嘟…… 嘟…… 你好,什么事?」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声略带哭声地问。
「对不起,我是咱小区业主,我就是想问,想问我还没入住,物业费用交吗?」
我绞尽脑汁地想到一个不暴露自己房号的弱智问题。
「啊,这个,这个现在我也说不好,业主,因为财务都变异了……」
物业工作人员嘤嘤地说。
「那,你没事吧?要注意安全啊!」
我假意关心着,想从她口中套出那帮人的消息。
「谢谢你,我刚好在库房盘点,所以躲过一劫。」
「不过我刚听到外面打打杀杀的,有一伙人来抢东西,消火栓的玻璃都被砸了,好像前台的糖碟和零食柜也被砸了,太可怕了!」
对方如实相告,解了我内心疑惑。
「那你呢,就剩你一个人吗,还能坚持吗?」我穷追不舍地问,是关心也是摸底。
「还算安全,库房在不起眼的角落,一般人发现不了。」
「有一些我们平时囤的零食和大桶纯净水。就是前台的移动座机不能改震动,你刚打电话可吓死我了!」
「那就好,你保护好自己,千万别让那帮人发现!」大致了解情况后,我匆匆挂断电话。
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斜对面楼那 N 男 N 女一伙人了,末日没有盟友,只有生存。
不主动暴露,是我现阶段生存的绝对法则。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伙人竟然这么狠……
这是丧尸爆发的第七天。
整个城市像被核武器轰击的空城,举目望去,满街游荡着吃人不吐渣的活死人。
白日里一片落败死寂,断壁残垣,夜晚更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已经停水,停网两天了。电压也非常不稳,蓄电池充电时好时坏,基本属于停滞状态。
我呆坐着,茫然看着充电器上的小红点儿闪烁,大脑好像处于放空状态。
末日,发呆成了最不无聊的消遣。
那几个邻居最近倒是安稳,上次从物业中心抢走的食物应该够他们消停几天。
只是,如果人多的话,估计也差不多该弹尽粮绝了。
7 至 21 天,基本是绝大多数家庭饮食、用水消耗的极限了。
当然,是不在囤物的前提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每卷腹十次或做三组平板支撑,就通过望远镜观察一次,近处对着小区一户户窗户瞅瞅,远处调大倍距看看是否有活着的人……
果不其然,下午 1 点左右,那帮人又大摇大摆地出来了。
毫不夸张,真的是大摇大摆。
其中一个卷毛竟然点上了烟,脚尖戳地自带节奏地扭了起来,被车后的大个子一个后盖击锤了一拳,这才有所收敛。
两三个丧尸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大个子一斧头抡上去,顿时头颈分离,黑血溅落一地。
他们丝毫不把丧尸放在眼里,像打保龄球似的轻松。
我在楼上看得真真切切,他们一行四人,唯独少了上次一起随行的女人。
个个手里掂着大红色的消防斧,大个子和一男子看样子像练家子,腰间别着撬棍、匕首之类的武器。
他们要去哪儿抢东西吗?
谁知,小丑竟是我自己。
看着满屋子存货,我有一种大义凛然即将就义的壮烈感,视死如归,却又不想便宜这帮混蛋。
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
明知要失去,却又无能为力,因为出去也打不过对方。
眼看他们朝我所在的楼走来,我攥紧拳头,把一切会发出声音的设备全部调成静音。
然后贴在墙上,竖起耳朵听。
可他们为啥要从我这栋楼开始?
他们应该不知道 3302 有人住啊?
他们是发现什么了吗?
楼下的单元门关了吗?
门禁没有电,是不是一拉就开?
视线尽头,那帮人悄无声息进了楼。
安静如死寂的末日,我竟连一丁点儿声响也没听到,看样子单元门并没有上锁。
很快,我就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和男人说话的声音。
他们要从顶层开始扫楼!!
「妈的,这防火门也锁着,也他妈是从里面上锁的!」一个男人嘟囔着。
「底下每层楼不都锁着么,卸就完了。」一个憨憨的男声回应。
我屏住呼吸,我们只隔一道楼梯防火门、分户防火门和入户门。
此时,任何一丁点儿声音都会自曝于敌人前。
我紧贴着墙,手里攥着砍刀,手心微出了汗。
「啪嗒」一声,螺丝刀落地的声音。
「大哥,这门两侧有木销子,光卸螺丝不顶事儿啊!」憨憨的男声开始询问。
他们的大哥,就是那个大个子吗?
接下来的回答,让我又呆又楞又恐慌,这是有勇无谋还是有胆有识?
那个所谓的大哥说:「砸!」
要知道防火门等级划分中,一般住宅采用的是丙级防火门,材质一般选用冷轧钢板和不锈钢,内填隔热材料。
厚度近 10cm 的门,怎么能说砸就能砸开。
一开始听说要「卸门」,我还隐约担心,现在却完全放下心来。
敌在明处,我在暗处,你们可劲儿砸吧!
说话间,就听见这帮无脑扫楼者一斧头一斧头生猛地砸下来的声音。
暴力程度令人发指,不劈开不罢休似的。
只是,在世界异常安静的楼梯间砸门,会引来谁呢?
「哐!哐!哐!」的巨大声响在死寂般的末日犹如一锤锤重音,尖锐刺耳。
每砸一下,我的心就紧绷一下,担心堆满水与囤货的地板承重不行,恨不得用无影手拧断他们的脖子。
我贴靠在墙上,感受每一次墙面、地板的震动,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觉得生活灰暗,人生无味,无法寄托于任何希望。
五六分钟后,锤门声突然停了。
有个憨憨高兴地说:「哎呦,哥,这边木销子掉了。」
什么!怎么可能?
危难关头竟然被黑心开发商坑了,这安全消防门的质量也太次了吧!
他们要是从安全门进来,就会看到门被铁链锁着,就会看到电梯前扎好的渔线。
他们就会知道这层有人居住,进而破门入室,抢我的物资要我的命!!
「把这边也赶紧砸开,卸门!」大个子继续指挥。
对方似乎看到了曙光,砸门的「哐哐」声变得更密集、更强烈了。
我突然把希望寄托于丧尸,让他们出动来解决这帮疯子。
楼下,只有零零星星几只丧尸走进单元楼内,更多的丧尸扎堆站在小广场上像是在识别声音的来源。
走一步险棋吧!
我跑去阳台端起一盆陶瓷盆的多肉,迅速打开客厅窗户,径直向单元楼门前的空地扔下,然后迅速关窗拉帘。
这声音,楼道内正在干活的疯子是听不见的。
我要做的,就是引起楼下丧尸的注意,把他们往楼内吸引。
「啪」的一声,花盆从 33 楼坠落,瞬间碎成了渣渣。
我掀开窗帘一小角,看到丧尸果真被吸引而来,他们蹒跚、不明就里地顺着敲击声,乌泱泱的挺进单元楼内。
丧尸真的来了。
我祈祷外面那帮疯子不要停,他们砸得越狠,丧尸闻声而动,来的就越迅速,嗷嗷叫地就越欢。
他们对声音的敏感,就像猎豹闻到了猎物的肉香,像嗜血狂魔尝到了丝滑的血液,一发不可收拾。
突然,极大的一声巨响,房间的灯都被震得摇晃起来。
楼道安全门轰然倒地,那帮疯子径直踏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我在电梯门前绑的渔线,以及 3301 门上贴的对联、福字。
「卧槽!赚大发了,这户有人!」
因为防爆门外还隔着一个入户防火门,我完全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只听见猛踹 3301 防火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