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白月光回国了
爱的甜药:我死于你的深情
我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说我妈被人撞了。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我老公的初恋,张云心。
她正在和警察交谈,签了几张单子。我站在楼道口,脚步踌躇,不敢上前。
时隔多年,她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无论在哪都是人群里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可她不是在国外吗,什么时候回国的?
我一个走神的功夫,张云心已经处理好公事,转过身来。
我连忙躲到了楼梯间。
这是我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连我自己也说不出我在害怕什么。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处,我才走出来,匆匆去我妈的病房。
还好,我妈伤得不重,听警察说,是有人冲着我妈喊了一声,我妈避让了一下,所以才只是扭伤了脚踝。
肇事者还算有良心,硬把我妈拉到医院,说再观察一天,还交齐了住院治疗费用。
所以这件事,就以和解的方式和平处理了。
我看着我妈,一脸恨铁不成钢。
「您也太好说话了吧,要没人喊你,你这会儿指不定伤成什么样了呢!」
我妈摆摆手,「算了啦,我看那姑娘跟你也差不多大,态度蛮好的,应该不是故意的……」
我妈说着,突然想到什么,拉着我的手又道:「我跟你说,撞我的分明是个男的,出了事居然叫一个女人出面解决,真不是个玩意!」
「跟你家辛川比可差远了……」
听我妈提到我老公,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张云心出现在医院的时机,有点太巧了。
于是问我妈:「妈,你说的那个姑娘,她长什么样?」
「反正比你好看。」我妈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刚加了个微信,你看看。」
一看到微信头像,我就认出来,果然是张云心!
是她撞了我妈?
不对,还有个男人!
「那个男的呢,妈你认识吗……」
「他戴着口罩,我没看清楚,怎么了?」
「没事……」
如果是我老公,即便戴着口罩,我妈也应该能认出来才对。
当是我心理作用吧,我妈既然这么说,那就应该不是他。
回家的路上,我一个人坐在地铁里心事重重。
张云心回来了。
我老公知道吗?
如果他知道她回来了,他会不会……
我不敢往下想。
回到家,辛川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我换好衣服去帮他,他问我:「今天出门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买了你爱吃的菜,给你做红烧排骨。」
「嗯,去了一趟医院,我妈被人撞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死死盯着辛川,想从那双惊讶的眼睛中看到一丝慌乱。
然而没有。
他眼中只有担心,「妈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崴了脚,在家待一阵子就好了。对方……是个女司机。」
我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点破那个名字。
我想试探辛川的反应,又怕是我自己多想,破坏了我们这么些年的夫妻感情。
在我挣扎的时候,辛川说道:「不是我嫌弃女司机,但大部分女司机开车真的不行……好在妈没事,不然一定跟她没完。」
他往我碗里夹了一块排骨,转移了话题:「我看你最近挺累的,我过段时间可以申请年假了,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你想去哪里玩?」
辛川说话的语气态度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我却总感觉他是故意想要避开什么。
吃完饭,辛川去洗碗,我在客厅休息。
我随便找了本书看,但翻来翻去半天都看不进去一个字。
辛川洗完碗又开始打扫擦地。结婚这几年来他一直都会主动包揽大大小小各种家务,知道我喜欢光脚在地上踩,他就每天都把地板擦得干干净净。
周围的朋友谁都知道他对我有多好。说他会出轨,根本没人会相信。
换做以前,我也不信。
可是,现在张云心回来了,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临睡前。
我洗漱好从浴室出来,床头已经放好了一杯蜂蜜水。
辛川知道我平时不喜欢喝水,所以每天晚上都会给我准备蜂蜜水,说是既可以补充水分,又可以助眠。
我喝了一口,觉得今天这杯水的味道不太对劲。蜂蜜甜味的掩盖下好像尝到了一丝丝苦涩的味道。
「这水味道有点怪。」我脱口而出。
「是吗?」辛川伸手接过我的杯子,浅浅尝了一口,「可能是漂白粉的味道。今天新换了一家桶装水,看来不太行,下次还是订原来那家。」
我瞟了一眼客厅的饮水机,水桶的包装确实不一样了。
我没想太多,很快就喝完了杯子里的水,然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
我醒来的时候辛川已经上班去了。
我窝在床上画稿子,想起旧平板里存了一些素材,想找出来参考参考。
家里许多旧物件都被收在顶柜里。我搬了椅子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放旧手机旧平板的箱子。我费劲把箱子抽出来,却不小心把旁边的箱子也扯了下来。
箱子砸下去「哐当」一声,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我连忙动手收拾,可随手捡起的一样东西却吓得我差点尖叫出声——
一件沾满血迹的衬衫。
血迹看起来已经干了很久,大片褐红色在原本浅色的衬衫上十分刺眼。
我起初没看清那是血迹,还以为只是衣服上的图案。
等我定睛看清,顿时吓得我胡乱把手里的血衣扔了出去,连连后退缩在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
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衣服是谁的?
辛川的衣服平时都是我帮他买,但那件血衣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害怕极了,掏出手机就给辛川打电话。
可是,电话打通了,却一直没有人接。
看着那件躺在地上的血衣,我一秒钟都不敢继续待在这个空荡荡的家里。我抓起手机就冲出了门,想去辛川的公司找他……
「安姐,辛总今天没来公司啊。你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公司的前台都认识我,他们告诉我辛川今天没有来过公司。
可我明明记得,清晨我还在睡梦中,他像往常一样吻了吻我,告诉我他要去上班了。
如果他没来公司的话,那他去哪了?
我再次给辛川打电话。
这次,他总算是接了。
「安安,你到公司找我了?对不起啊,我今天出来和客户开会,刚才一直没看手机。你在公司附近找地方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陪你一起吃午饭。」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只是路过,想着来看看你。」
辛川对我说谎了。
他说他在客户公司开会,但我听到他那边隐隐有钢琴乐声,还有咖啡杯和勺子碰撞的「叮叮」的声响。
他应该是在一间咖啡厅里。至少,不是刚从会议室出来。
认识这么久,辛川很少会对我撒谎。我心里顿时多了几分猜疑,所以没有跟他提起家里找到那件血衣的事。
挂了电话,我越想越觉得惴惴不安。
我犹豫了一会儿,从包里翻出昨天在医院时警察给我的事故处理单。
上面有张云心的手机号码。
我到路边随便找了一家小超市借了电话打过去。
张云心接起电话,声音温柔且礼貌:「您好。」
我倏地愣了一下,没有出声。
电话那头又问了一声:「您好,请问哪位?」
我反手挂了电话。
一通电话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却掀起了我心底里的重重波澜。
我听到了张云心那头的背景音乐。
和上一通打给辛川的电话里,一模一样。
除了他们现在就在一起之外,我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可以用来解释这个荒诞的巧合。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家,脑子里一团乱麻。
看到还在地上的血衣,我突然意识到,辛川隐瞒起来的事,可能比我想的还要更多。
这件血衣是从顶柜上的盒子里掉出来的。
也就是说,在我发现它之前,它一直被人妥善仔细地收着。
而在这个家里,能这么做的人就只有辛川。
我今天刚发现这血衣的时候实在是被吓傻了,想都没想就条件反射地去找辛川。
是的,这么多年,是我太信任依赖他了。
以至于我根本没有想过,他会有事欺瞒我。
辛川为什么会在家里藏着这样的东西?
上面沾得那些血,又是谁的?
越来越多的疑问接踵而来,我感觉自己的脑容量都快要不够用了……
大概是因为「做贼心虚」,我记住了张云心的手机号码后,打算把昨天的事故处理单烧了。
再拿出那张单子时,我猛地想起了昨天那位警官说的话。
「本来在驾驶座的是位男士,但我们赶到现场后那位女士却一直坚持说车是她开的。」
当时车上还有个男人。
那个男人……会不会就是辛川?!
一个突然生出的可怕的脑洞让我顿时毛骨悚然。
难道,昨天的车祸,其实并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辛川就是因为怕被我和妈妈发现是他,所以才临时跟张云心换了座位……
我在辛川回家前把血衣收回了原来的位置,不想让他知道我已经发现了这件事。
以免打草惊蛇。
我准备做饭等他回来,但却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安安,今天晚上我要和客户应酬,不能回来陪你吃饭了。你要是不想做饭就叫个外卖,我尽量早点回来陪你。」
下一条消息是一个两百块的红包,封面上写着「一个人也要乖乖吃饭」。
我没领红包,只是回他:「那你记得别喝酒,你胃不好。」
可惜。
他还是喝酒了,而且还喝了很多。
说好早点回来陪我,直到凌晨他才醉醺醺地回来,一进门就吐了一地。
「怎么会喝成这样?」
「安安,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尽管已经醉得连路都走不稳,但他开口第一句还不忘跟我道歉。
我把他扶到卧室躺下,扒掉他身上的脏衣服直接扔进了洗衣机,然后到玄关打扫一地狼藉。
看着地上那些恶心的秽物,我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辛川向来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就算是再重要的客户,他也从来不会放纵自己在酒桌上喝醉,怕自己会在人前失态。
可是今天……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他喝成这样?
想起中午两通电话里一模一样的音乐声,我心里突然像是破了个口子,空落落的怎么也补不上。
我忍着眼泪拼命地刷洗地毯,用这种可笑的方式来发泄自己满心的委屈和不甘。
我不明白,凭什么我付出了七年的感情,始终还是比不过她的回眸一笑……
「嘀嘀——」
突然,洗衣机叫了两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故障报警。
我放下手里的活,打开洗衣机,从里面一件件拎出沾着他的呕吐物还没洗干净的衣物,检查故障原因。
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堵住了出水口。
我一阵懊恼,习惯性地责备自己太大意,没有在洗衣服前仔细检查口袋。
可这样的念头怔了一下,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
绿帽子都快戴成通天塔了,还上赶着给人当保姆。
我没再管那些臭烘烘的衣服,只是把堵住的小瓶子捡出来。
瞥了一眼,却发现这好像是个药瓶。
瓶身上贴的标签被洗衣机搅得斑斑驳驳,很多字看不清了。隐约能分辨出「镇静」「处方」「中枢性」几个字词。
我觉得奇怪。
这段时间我和辛川都没生病,他随身带着一瓶药做什么?
况且,吃药的人通常都不能喝酒,可他今天还喝得这么醉。
那这药到底是给谁准备的?
我倒出几颗瓶子里的药闻了闻。
被水泡过的药隐隐一股苦味。我一身冷汗。
这药的味道,跟昨天我临睡前喝的那杯水里的怪味一模一样!
俗话说得好。
有病吃药治病,没病吃药要命。
他这是啊,想要我的命。
我再没心思收拾打扫,攥着那个小瓶子坐在沙发上发呆。
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理不清楚。
我很想冲进去把辛川抓起来质问他,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瞬便被我否定了。
只凭一瓶药能说明什么。
我这么无凭无据地拉着他吵闹,除了证明我是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我安慰自己。也许,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白天在电话里听到的音乐声可能只是巧合,并不一定就代表他们见过面了。
而且,我前些天还跟辛川说过我最近晚上总会睡不着,说不定这瓶药也只是他买来给我助眠的药而已。
对。
我不能胡思乱想,我应该选择相信辛川。
毕竟,我们是夫妻。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我一遍一遍安慰自己,终于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我把小药瓶收好,打算等明天辛川醒来再好好问问他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时,我看到辛川的手机还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我怕他明天听不到闹钟,把他的手机拿到床头充电,却不小心碰到了指纹解锁的位置。
他的手机上一直录有我的指纹。
屏幕亮了起来——
「我到家了,今天谢谢你陪我聊了那么多,下次换我请你喝酒。」
一条半个小时前收到的新消息。
那时,辛川刚进门,醉得不省人事。
发消息的人备注是「张云心」。
看到这名字时我就知道,我辛辛苦苦经营了七年的感情,真的完了……
整整一夜,我坐在旁边看着熟睡的辛川,一夜没合眼。
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连夜写好了离婚协议书,只等他一觉醒来就签字。
可是,在他闹钟响的前十分钟,我又手忙脚乱地把离婚协议撕了,塞进垃圾桶。
我舍不得。
我像个游魂一样在家里绕了一圈,看着地上每一块瓷砖,窗边每一株盆栽……这个家的一切,都是我和他一点一点精心布置的。
而现在,张云心一回国就打乱了我好不容易才维系下来的平静生活。
这不公平。
还有,那个药瓶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藏在顶柜里那件沾满了血的衬衫又是怎么回事,妈妈的车祸究竟和辛川有没有关系……
这些问题,我必须要一一弄清楚才行。
我不能让我这么久以来细心呵护的婚姻死得不明不白。
辛川出门上班后,我带着药瓶去了医院。
瓶身上写着「处方药」,我知道药店不可能轻易卖给我。
我跟大夫说我不小心把药扔洗衣机里搅了,麻烦他重新给我再开一瓶。
大夫把药瓶拿过去研究了半天,警惕地看了我一眼,问我这药是谁要吃的。
我想了想,回答:「我妈。年纪大了睡不着觉,一宿一宿失眠,非得吃药。」
「姑娘,你跟我说实话。这药可不是普通安眠药,吃多了那是会闹出人命的。」
大夫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一句话就撕碎了我所有的理智。
原来我昨天安慰自己的那些话只不过是一个可悲的笑话,我这么多年来对辛川付出的感情最后换来的却是他的绝情……
离开医院后,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去哪里。
从前,家是让我唯一能够找到安全感的地方,但现在那个家带给我的只剩下恐惧和不堪的回忆。
不知不觉,我穿过人来人往的广场,脚步停在了警局门口。
我攥着手里的药瓶,甚至想到了要不要直接进去报警。
可只凭这瓶药,警察怎么可能会相信我说的话……
正在我不知所措时,我接到了辛川打来的电话。
「安安,你出去了吗?」
「我来出版社开会。」
「那你几点回来?我买了好多海鲜,下午给你做顿大餐。」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请了个假。昨天不小心喝多了,辛苦你照顾我。今天好好补偿你。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什么礼物?」
「你回来就知道了。」
辛川的一通电话让我有些恍惚。
好像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做的一个噩梦,梦醒后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可是,手里的药瓶提醒着我,这不是梦。
我没有办法自欺欺人,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只能继续往前走。
回家后,又是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在等着我。
但我已经找不到从前那种感动的心情,反而对那些菜肴多了几分警惕。
我不知道这些菜里会不会也被他下了药。
整顿饭我几乎都在盯着他的筷子。他夹什么菜我就夹什么菜,如果他没碰过的菜,我一口都不敢往嘴里送。
不过我似乎想多了。他今天很有胃口,把我吃剩的那些菜全都清空了。
我没怎么动筷,趁着吃饭的时候随口问他:「昨天你怎么喝那么多,跟谁去应酬的?」
「上次我跟你提过的,华安那个宋总。他带了几瓶酒,说是老家特产,非要让我尝一尝。我也是第一次喝,不知道那酒后劲那么大。」
「哦。」
「生气了?」辛川看出我情绪不对,马上放下筷子过来哄我,「对不起嘛,我知道我答应过你不喝那么多的。这次是我不对,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看在我买了礼物来道歉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你还没告诉我,你买了什么?」
「等我一下,我去拿。」
辛川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让我亲手拆开。
我虽然早就对这份礼物没了期待,但还是装出一副惊喜的表情,不想让他看出什么端倪。
盒子里是一双球鞋。
我种草了很久的款式,但国内一直都买不到。我之前跟辛川提起过,没想到他真的记在了心上。
看到礼物的一刻,我还是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辛川看见我要哭不哭的样子,弯起嘴角摸了摸我的头:「至于这么感动吗?」
我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我想哭不是因为感动,而是觉得他费尽心思骗我的样子实在太陌生了。
晚上辛川照常给我准备了蜂蜜水。
我没有喝,趁他洗澡的时候把水倒了。
这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塞满了过去七年我和辛川的点点滴滴。
说起来,我最初认识辛川,还是因为被我室友按头安利磕了他和张云心的 cp 糖。
入股难回头,越磕越上头。
大学的时候,他是奖学金拿到手软的学神,她是被星探打爆电话的校花。
这种郎才女貌的组合,等同于偶像剧照进现实。就好像童话里的王子公主,神话里的玉帝王母,哪路妖怪敢不站出来说句绝配?
我室友给我讲他们的故事的时候,拍着大腿激动得唾沫星子到处乱飞。
「人家辛川和张云心俩从高中就认识了,当时他俩的事在论坛上那可是破万楼的大爆贴!两人约好只要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就在一起。辛川本来是那年的高考状元,硬是为了张云心放弃了出国的机会,报了咱们学校!」
「一男的也这么恋爱脑?」
「你懂屁!这叫痴情!」
「那不就是恋爱脑吗。」
听完他俩的故事,我大腿也被室友拍肿了。
当时,我对辛川的印象就是,妥妥恋爱脑,早晚戴绿帽。
后来没多久,另一件事情的发生验证了我的想法。
辛川和张云心都比我大一届,正好到了要出去实习的档口。
有个据说是世界顶尖的外企来我们学校招人,但只有一个名额。在一并面试的几百个学生里,对方负责人看中了他俩。
毫不意外的,辛川把这个名额让给了张云心。
这无药可救的恋爱脑。
这烂俗至极的狗血剧情。
拿到 offer 的第二天,张云心欢呼雀跃地带着辛川帮她收拾好的行李搭上了飞往漂亮国的飞机。
据说那天,有人看见辛川一个人在篮球场待了整整一下午,直到篮球场熄灯才走。
我室友跟我是这么形容的:「唉,男神抱着球在以前送张云心回宿舍的那条路上走了好久,那落寞的背影,真是我见犹怜!我都忍不住想上去安慰安慰他了!」
「那你怎么没去?」
「嗐,那天没化妆,怕吓着他。」
「替他谢谢你。」
总之,张云心就这么扔下辛川,头也不回地出国了。
一开始还有人继续在校内网讨论他俩的事,但后来实在捡不到糖磕,大家的视线也终于从他们身上移开了。
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分手了,还是在艰难地维持着异国恋。
直到毕业几年后,许久不联系的室友突然给我发了一张朋友圈截图。
张云心的婚纱照。新郎是个金发碧眼的肌肉男,跟辛川截然不同的风格。
室友在微信上痛心疾首地感慨她真情实感磕的 cp 终究还是 BE 了。
而我看了看躺在我旁边的辛川,笑着打趣他:「别太难过,她不要你我接盘。」
就在那之后第三天,正好是我生日,辛川向我求婚了。
我如愿以偿地当了「接盘侠」。
当时我看着面前手捧钻戒的男人,激动得差点蹦起三尺高。现在想起来,那分明是他知道自己在张云心那里没机会了,所以才便宜了我。
我后来问过辛川,问他后不后悔当时把那个实习机会让给张云心,他想都没想就摇头。
接着他又补了一句:「要说后悔的话,我倒是有点后悔高考完没早出国。」
「哦。」
我没敢问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为了她不值。
又或者,只是因为如果他当时早早就出国的话,后来他们就不用分隔两地了。
关于张云心的事,我很少跟辛川聊起。
其实是因为我总会自卑。
毕竟,论长相身材,论才华学识,我哪一样都比不上人家。
我也不知道辛川当时怎么会看上了我。
仔细想想,可能他本来只是想找个人陪他打球打游戏。
是的。
我跟辛川是在球场上认识的。
张云心走后他没有选择再找其他实习机会,而是留校准备考研。
七八月份的大下午,球场烧得能煎蛋。但凡是个脑袋清醒的正常人,都不会赶着这种天气去打球。
可我脑袋不太清醒,辛川也是。
我那天去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在打了。我顺手帮他捡了个球,他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问我:「一起吗?」
阳光下,他高高瘦瘦的身影被金灿灿的光晕围绕,看得我直犯迷糊。
这种偶像剧标配场面,谁能拒绝?
反正我是不能。
打完那场球,我们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下次再一起。
从那天起,我认识了一个跟我室友口中完全不一样的辛川。
他不是天天泡图书馆的学霸,而是通宵打游戏隔天睡到日上三竿的网瘾少年。更不是斯斯文文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衬衣男神,而是在打完球后喝冰可乐会大声打嗝的搞笑男。
每当我跟室友说起辛川的各种反差,室友总会一脸不屑地笑话我。
「人家拿你当兄弟处,肯定在你面前不顾形象啊。要不你看他跟张云心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不这样?」
「两人在一块儿天天老拘着多不自在。」
「你懂屁!这叫爱情!」
哦,原来我跟辛川之间没有爱情。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可能喜欢上辛川了。
当我听到我室友说他只拿我当兄弟的时候,我心里憋得慌。想反驳两句,又说不出来。
我不甘心只跟他当「兄弟」。
所以,隔天我跟辛川一起去打球的时候我就拐弯抹角地问了他:「你成天跟我混在一起,你女朋友不生气啊?」
「你说张云心?」
辛川冲我笑了笑,那表情让我感觉我自己好像个大傻子。
然后他掏出手机给我看了张云心发在 IG 上的照片。穿着热辣泳衣的她在海边跟一个棕色头发的法国男人热吻。
不是后来婚纱照里金发碧眼的那位。
原来,辛川和张云心早在我们第一次一起打球之前就分手了。
他是被甩的。
至于有没有获得一顶绿帽子当纪念品,我没敢问。
知道他单身以后我就越发肆无忌惮了。我时常跟他说:「你成天除了看书就是打游戏,出门也只会跟我打球瞎混,当心我挡了你桃花,让你交不到女朋友。」
「那你赔我一个女朋友不就完了。」
「算了,反正我也还单着,实在不行跟你凑合凑合。」
「行啊。」
对于我的这些玩笑,辛川一直都很配合。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敢把他的玩笑话当真,更不敢告诉他,我是真的很喜欢他,不是凑合。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怕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我们就这样不清不楚地相处着,从学校到工作,一晃就是几年。
在这期间,他一心扑在事业上,一次也没谈过恋爱。
我有时空闲约他打球,到他公司门口等他下班。他的同事遇见我次数多了,都传我是他女朋友。他一次也没解释。
后来,我家里人眼看着我就要直奔着三十大寿去了,都急得团团转,催我结婚。
我也心急。
我等了这么多年,可还没等到跟辛川之间有一个结果。
我真不甘心。
于是,我终于鼓起勇气约了他出来吃饭,打算跟他表白。
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思,就算是扔水里了,也得听个响吧。
表白那天,我特意认真打扮了一下,还专门去烫了个头。
他见我难得穿了条性感风格的裙子时,眉毛挑得老高:「美女你哪位?」
「你大爸爸。」
「哦,我还以为不是本人呢。」
我精心酝酿的气氛和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还没两句话就直接破功了。准备好的表白腹稿,直到吃完饭都没派上用场。
我感到很挫败,因为我意识到,按照我们之间这种相处模式,「兄弟」这个称号可能真的一辈子都摘不下来了。
饭后,辛川送我回家。
到楼下时,我鼓起勇气问他要不要上楼喝两杯。
我本来寻思着酒壮怂人胆,多喝两口,死个痛快。
可我万万没想到,最后的剧情居然变成了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从那天起,我和他的关系终于往前迈了一步。
我们做尽了情侣之间该做的事。
只是,我始终不知道,我们究竟算不算是情侣。
我以为的在一起,应该是从一束花、一句正式的告白开始。
而辛川没有送我花,也没有对我告白。
他像一个称职的男朋友一样对我嘘寒问暖,陪我约会逛街,带我共赴巫山。
但,他从来不说爱我。
我唯一一次听到他说「我爱你」这三个字,是在我们的婚礼上。
辛川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在完成任务一样,照着司仪安排好的流程,对我深情告白。
那天,我笑得脸都快烂了。
我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终于被我搞到手了。此时不笑,更待何时。
结婚之后,我自问一直都是一个称职的妻子,而辛川也成为了别人口中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老公。
我一直以为,我们生活过得平淡却不乏味。我享受其中,而他亦然。
我们有着相同的爱好,简单的小圈子。
虽然偶尔也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嘴,但每次他都会马上服软主动来哄我。
在外人面前,他更是给足了我面子,对我无微不至。
在我们共同的朋友眼里,他简直堪称爱妻模范。
在这样日复一日地洗脑大法作用下,我一度觉得自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没有之一。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这段我曾经无比坚定地认为坚不可摧的感情关系,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如泡沫般脆弱的谎言。
如果张云心愿意,只要伸出手指轻轻一戳,就能摧毁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
隔天,我到疗养院探望妈妈。
因为早些年和爸爸离婚闹得很不愉快,妈妈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这几年都住在疗养院里。
我进房间的时候看到妈妈正坐在窗边织毛衣。
小孩子的款式。
她见到我,高兴地笑着拉我坐在她旁边:「囡囡你来啦,你快看看这毛衣颜色好不好看?以后我的小外孙会不会喜欢?」
「嗯,好看。」
我应付地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是滋味。
我和辛川结婚这么久都没有孩子,这件事情一直是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怎么也拔不掉。
但我知道,妈妈不是故意要戳我的心事。她只是年纪大了,有些老年痴呆。
我给妈妈倒了一杯水,换过她手里的毛衣放在一边。
我犹豫了一阵,小心翼翼地问她:「妈,如果我想和辛川分开,你会支持我吗?」
「分开?为什么要分开?」妈妈听到这话十分着急,「囡囡啊,你跟妈妈说,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他……没有。」
「囡囡,你可不许骗妈妈。唉,妈妈早就知道的,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男人都是满口谎话的骗子!你记住妈妈的话,以后千万不要相信男人!不要像妈妈一样被人骗了都不知道,最后落得这种下场……」
自从和爸爸离婚后,妈妈就总是跟我念叨这些话。
我以前听她说这些,只觉得是爸爸给她造成的伤害太大,才会让她这么深恶痛绝。
可现在我才信了那句老话。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妈妈说得对。
天底下的男人都是骗子。
我留下来陪妈妈吃饭。
妈妈心里一直惦记着我刚才跟她说的那句话。
过了半天,她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恂恂问我:「囡囡啊,你和辛川两个人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才有了矛盾?」
「不是这个原因。」我答了一句,想了想又改口,「妈,我和辛川没什么矛盾,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你别想太多。」
「唉,就算你不说妈妈也知道。孩子的事可不是小事。当年,要是我能给你爸爸生个儿子,也许他后来也就不会跟那个女人好了……」
「妈,你不能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问题。」
「囡囡啊,你要是个男娃娃就好了,要是个男娃娃啊,我们娘俩就不用受苦了。」
妈妈陷进自己的思绪里,又听不进我说的话了。
这些年她总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开始自言自语,抱怨我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子。
可这不是她的错。
更不是我的错。
听着她反反复复地念叨,我没心思再吃饭,悄悄放下碗筷离开了疗养院。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初冬的风吹来带着袭人的寒意。
但我不想坐车回去,盼着这冷风能让我清醒清醒。
走着走着,路过一间咖啡厅。
我本想进去买杯热咖啡暖暖身子,却看到门口停着一辆眼熟的车。
仔细一看车牌。
没错了。
那就是辛川的车。
这个时间是他们公司的午休时间,辛川平时都会在公司附近吃午餐,然后在办公室小睡一会儿。
可这里距离他们公司至少十公里路程。
他为什么会到这儿来?
我忽然想起上次给他打电话时听到的咖啡杯的声音,心里顿时一阵不安的预感……
我到隔壁服装店迅速换了一身装备。
宽大的帽衫和口罩,把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
走进咖啡厅,来来往往的客人中我一眼就看到了辛川。
而坐在他对面的人,果然是张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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