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澜重生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一盏油灯枯尽。
穆澜的头发被人连根拔起,血腥味窜入鼻间。
「皇上,臣妾看了这些,晚上可要睡不好了。」穆知画佯装柔弱,眼里满是恶毒。
「爱妃,待朕把这个妖妇的魂魄禁锢在此,再把妖妇身边的余孽都处理了,就没人可以祸害爱妃了。」李时元搂着穆知画,话说的格外残忍。
穆澜的身体被死死的绑在木桩上,残留的意识就这么看着眼前一幕幕,眼神渐渐从哀求变成冷漠。
天牢最角落的位置,有一个婴儿的尸体。
那是穆澜十月怀胎生下的皇子,而如今却因为穆知画的一句话,被做成了药引。
她还未曾亲手抱过她的孩儿……
她是穆王府嫡女,大周国当今皇后,却最终沦为了棋子,从她回府的那一日起,步步都是陷阱,而她错信了人,最终连累了凤清宫几十条人命,还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在意识消失之前,穆澜咬断了牙齿,一字一句的说着:「穆知画,李时元,我一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一定……」
……
穆澜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水井璧边的暗道里。
耳边传来惊恐的尖叫声,夹杂着利剑刺入拔出的声音。
穆澜有片刻的恍惚,她竟然回到了十六岁,命运转折的那一晚。
她微微闭眼,听着耳边的杀戮声渐渐停止。
【顾府没一个活口了。】
【小王爷要确定穆澜死了。】
【顾府上下三十号人都在这里了,确定不会有遗漏。】
是了,上一世顾府三十条人命瞬间灰飞烟灭。而这一切的主谋不是别人,正是穆澜的堂哥穆战天。
而这场杀戮,仅仅是为了阻止穆澜回到穆王府。
危急之下,养父养母把穆澜送到水井下的暗道,让她等待穆王府的人接她离开。
养父养母老泪纵横,一遍遍的嘱咐她千万不要出来。
穆澜含着泪跪了下来,声音坚定有力:「爹,娘,女儿一定会给你们复仇。」
忽然——
井口传来细碎的声音,穆澜起身,一步步的朝着暗室的入口走去。
忽然,她拿起碎石,在手中运气,然后飞速射了出去,直接割断了刚爬下井底的侍卫的喉,侍卫捂着鲜血直喷的脖子,惊恐的看着穆澜。
穆澜面无表情的站着,凌乱的发丝就这么覆盖在脸上,遮挡住了绝美的容颜,就好似一个从地狱里爬出的女鬼。
侍卫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这么噗通一声摔入了井底,无声无息。
「下面是鬼……鬼……还是……人……」井上的人,声音都颤抖了。
「下去看看。宁可错杀,不可错过。」上面的人脸色也变了。
又一个侍卫下去了。
这一次,穆澜连给对方落到暗室口的机会都没有,碎石从掌心射出,切断了对方的脚筋,手筋,最后一枚碎石钉在了对方的眉心。
无声无息的,侍卫就这么睁眼掉了下来,看见穆澜的时候,想说话,却已经彻彻底底的没了声息,只剩下惊恐。
穆澜却始终一动不动的站着。
井上的人看见这一幕,面面相觑,谁都没了敢在下去的勇气。
「是不是顾府的人复仇来了?」
「快……快走……」
「大人,那这里……」
「留着,对对……对外说是顾府的仇家下手的手。」
……
翌日,天色大亮的时候,顾府再一次传来人声。
一晚上的时间,刺鼻的血腥味不曾减少,尸体也跟着发出了阵阵的恶臭。
负责监察的陈管家也忍不住作呕的感觉。
就在这时——
「那里有人。」侍卫快速的说着。
陈管家匆匆走了过去。
才走进,就看见一个满身脏乱的小姑娘坐在庭院的中间。
明明就是一个小姑娘,却给人渗骨的阴暗,冷静的不能再冷静的坐在顾府的三十具尸骨之中。
好像从地府来索命的阎王。
管家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你……你是穆澜?」
穆澜淡淡开口:「昨日养母告诉我,今日穆王府会有人来接我回府,结果在深夜的时候,无数黑衣人闯入,一夜之间,顾府哀嚎遍地。」
在上一世,穆澜不仅不能给养父母报仇,就连整栋顾府,都是被陈管家一把火烧了精光。
陈管家回过神,脸色已经冷了下来:「王爷公事繁忙,没空管这等小事。」
说着,陈管家看向一旁的侍卫:「一把火把这里给烧了,要烧的干干净净。」
话音才落下,穆澜忽然笑了。
笑声渗人的很,明明已经春末,却有了寒冬的阴冷。
陈管家被吓到了,不想在看着穆澜的这双眼,立刻吩咐一旁的侍卫:「送小姐上轿,准备启程回府复命。」
「奴才遵命。」侍卫恭敬的应声,快速的朝着穆澜走去。
结果,就在侍卫走到穆澜面前的时候,原本挂在腰间的利剑却忽然脱鞘而出,利剑落在了穆澜的手中,剑锋就这么抵在自己的脖颈间。
陈管家脸色惊变:「小姐,你要做什么?」
「顾府养我十六载,如今死了都不得安宁,我身为养女,不能伸冤就算,连一座墓碑都不能给他们,我怎么对得起顾府三十条的人命。」
锋利的剑锋也已经微微抵靠了几分,脖颈的鲜血渗了出来。
陈管家的声音都跟着颤抖了起来,「您别冲动,这种小事,奴才来办,奴才立刻就命人把顾府的人都一一安葬。」
陈管家命令侍卫把顾府上下三十口人给仔细的安葬好,并把顾府给上上下下的清理干净,直到看不见一丝的血腥。
「小姐,现在您能跟奴才回府了吗?」陈管家现在面对穆澜的时候,已经变得小心谨慎,不敢再有丝毫的怠慢。
「陈管家,你是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很清楚。」剩下的话,穆澜没再开口。
「奴才明白。请小姐放心。」说完,陈管家亲自搀扶着穆澜上了轿子。
轿子简陋至极,就算是府内的大丫头出府用的轿子都比这个好。
但穆澜并不介意。越是这样的环境,越是可以让她保持清醒。
那些血债,她会一笔笔的讨。
……
第一天落脚的地方,陈管家找了城里最好的客栈,要的上房。
一整天赶路的疲惫,加上应对各种状况,穆澜有些乏了,她靠在枕头上眯了一会儿。
忽然,关上的窗帘动了动,穆澜假装沉睡,但是在黑夜之中,她却看见了窗纸已经被人捅破。
穆澜下床悄然无声的走到了窗边,手心微微用力,钢珠就已经弹了出去,正好打在屋外人的穴道上,架在窗纸上的竹筒瞬间掉了下来。
穆澜拾起,闻了闻。
是迷幻药,吸入过量会致命。
穆澜闭气,把竹筒掐灭,推窗的下一瞬,就已经把窗外人直接提到了屋内,匕首抵靠在对方的喉咙。
「说,谁让你来刺杀我的。」穆澜一字一句问的狠戾。
然后穆澜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
惊愕。
是的,惊愕。
穆澜沉了沉,并没主动开口。
她能重生,也意味着历史的轨迹变了。那么除去她所知道的上一世的事情外,也可能出现意外。
比如穆战天会不会不甘心再回来杀了自己。
毕竟,她还活着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穆王府,穆战天不可能不知道的。
但显然,刺客眼中的惊愕已经让穆澜清楚的知道,他认错人了。
是阴差阳错自己住了这间上房成了替死鬼吗?
「谁派你来的。」穆澜的匕首又抵近了几分,鲜血已经渗了出来。
刺客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再看着穆澜的匕首,直接咬舌自尽,瞬间就在穆澜的面前失去了生息。
穆澜确定人已经死了,这才松开了他。
而不远处住着的陈管家也已经听见了动静,第一时间带着人赶了过来,看见屋内的情况时,陈管家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穆澜看向陈管家,陈管家当即就跪了下来:「小姐,奴才绝无二心。」
「你若有二心,就不会现在赶来。」穆澜挥挥手示意陈管家站起身,而后才开口,「这里找人处理了,还有,这间上房是怎么来的?」
身后的侍卫立刻把尸体拖了出去。
陈管家拧眉在沉思,而后才说着:「奴才来的时候,客栈并没上房了,后来忽然又说有了,奴才没多想,就要了下来,现在看来,是奴才疏忽了,请小姐恕罪。」
穆澜点点头,并没多说什么。
看来,她果真是一不小心成了别人的替罪羊,若不是她警惕,今晚死的人就是自己。
而这些人也显然不是穆战天的人。
穆战天的人,穆澜认的清清楚楚。
「小姐,奴才找人在门外守着,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陈管家也心有余悸,短短的路途接二连三的出了差池。
穆澜若没回去,他恐怕要也要赔上这条老命。
……
后半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穆澜用了早膳,陈管家也已经准备稳妥,启程朝着穆王府而去。
路上,陈管家始终警惕。
而轿子陈管家也收拾过,安了软垫和靠枕,让穆澜可以更舒服点。
穆澜倒是安静的靠着,闭目养神。她现在需要的是养精蓄锐,回了穆王府,才是一场持久硬战的开始。
在接近申时的时候,穆澜面带薄纱,下轿子去解手。
陈管家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跟了两个侍卫。
但男女有别,侍卫也不靠的太近。
穆澜走到隐蔽的位置,正想解开宽衣的时候,眼神微眯,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然后,穆澜精准的走到了东南方向的角落,掰开枯草,就看见了一个蒙面男人躺在草堆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草堆已经被鲜血给浸染了,那种血腥味再一次的涌来。
但是男人却仍然敏锐,一把扣住了穆澜的手,眸光沉沉的看着穆澜。
穆澜在对方看向自己的瞬间,认出了他。
当今四皇子李时裕。
上一世,李时裕是太子李时元最有力的竞争对手,运筹帷幄,但最终却功亏一篑,在午门死于太子的剑下,太子登机,大周朝才彻底的陷入不可挽回的悲剧之中。
而穆澜和李时裕却仅仅数面之缘。
穆澜静静的看着李时裕,片刻:「请放手,民女对你并无害。」
李时裕微眯起眼,看着穆澜。
「你是谁?」李时裕沉声问着。
穆澜倒是淡淡的笑了笑:「我是谁并不重要,现在前有狼后有虎,你还身受重伤,只有我能救你,所以,态度能好一点吗?」
李时裕看着她,忽然笑了,而后松开穆澜的手腕:「说吧,救我的条件是什么?」
「果然是聪明之人。」穆澜转了下手腕,伸手,把李时裕腰间的玉佩给摘了下来:「要这个就行。」
李时裕一愣,这枚玉佩是母妃留下的,他一直随身携带。
亲近李时裕的人都清楚,见玉佩就如同见李时裕本人。
眼前看起来年近十几岁的姑娘,是早就知晓有备而来,还是凑巧。
「怎么,不愿意吗?」穆澜倒是看明白了,「不愿意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谈的。」
李时裕知道穆澜并非信口雌黄。
「有劳了。」李时裕淡淡开口。
穆澜从李时裕的身上扯下衣服,蒙住了李时裕的眼睛,而后把不远处的侍卫给唤来。
「把人给我弄到轿子上,这里收拾干净。」穆澜直接命令。
侍卫面面相觑,而陈管家看见动静也跟着跑了过来,看见穆澜扶着一个男人出来的时候,陈管家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小姐,您这是……」陈管家拧眉。
从顾府看见那个从井底爬上来的穆澜,他就知道穆澜不简单。
但是他也万万没想到,穆澜可以随时随地的出不同的状况,而陈管家阅人无数,却在现在分不清穆澜到底要做什么。
「正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穆澜面不改色,「到前面的镇上,找一个客栈,把他丢下来就可以。」
见陈管家没动。
穆澜问的漫不经心的:「有问题吗?」
那口气听起来随意,却让陈管家冷不丁的回过神,立刻应着:「奴才知道了。」而后,他转身吩咐,「你们还不快点收拾好,今天见到的,你们谁敢多说一句,等着掉脑袋。」
侍卫诚惶诚恐的。
穆澜没再理会,她仍然扶着李时裕,朝着轿子走去,在把李时裕安顿好后,确定现场找不出一丝痕迹后,轿子才缓缓的朝着下一个城镇走去。
李时裕受伤不轻。
但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都没降低分毫的警惕。
一直到轿子停靠在城镇的客栈,李时裕和穆澜都没交谈过一句。
陈管家显然已经交代过了,轿子是停在客栈的后门,穆澜没下轿,看着李时裕,淡淡开口:「四殿下,我只能送你到这里,我想你的属下很快就会到。剩下的,你要自求多福,希望来日有机会再见。」
李时裕被蒙着双眼,但是还是出声询问:「姑娘为何会出手救本王,又为何要了本王的玉佩而没提别的要求。」
穆澜轻轻的笑了笑:「可能觉得无聊,就顺手救了。那玉佩,正好看着喜欢,就顺手要了。」
摆明了就是敷衍。
李时裕没再多问,很快,他就被人扶下轿子,客栈的人接过李时裕,马车就快速的转身离开,一刻都没停留。
……
第三天接近午时的时候,穆澜的轿子抵达了穆王府。
穆王府安安静静的,朱红色的大门紧锁,并没人出府迎接,只开了一旁的侧门。
穆澜并没觉得意外。
在轿子落地后,陈管家立刻上前,亲自把凳子摆好,扶着穆澜下了轿子。
「小姐,如今老夫人病重,王府上下都在给老夫人诵经祈福,所以王府人手不够,奴才亲自带您去院落,您看这样可好?」每一句话,陈管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再得罪了穆澜。
穆澜倒是笑了笑,并没介意:「无妨。」
陈管家这才松了口气。
他亦步亦趋的跟着穆澜,从侧门进了穆王府,仔仔细细的把穆王府的格局和穆澜介绍了一遍。
穆澜低敛下眉眼,安静的听着。
「您的母妃过世后,现在王府当家的是侧妃娘娘,娘娘住在东阁,喜静,平日没事的时候不要随意去东阁,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另外两位侧妃和王爷的小妾就依次住在西阁这头,小姐住在南楼,小王爷被册封为懿郡王,赐了郡王府,独立居住。」
陈管家的声音徐徐传来,抑扬顿挫的:「至于另外一位小王爷虽然没册封,但成年后也独立门户,王爷并不曾过问,而侧妃娘娘给您安排的是西楼,这里最靠近王府的祠堂,也是老夫人最喜欢待的地方,王爷交代,您要随时随地的陪在老夫人的身边。」
……
陈管家把每一点都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这在上一世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待遇。
上一世,她抵达王府的时候,早就已经被吓的面目全非,陈管家直接让人就把她送回了西楼,就没人再理睬她。
就连伺候的奴才和婢女,都是一个月后才来的。
这一个月里,穆澜跌跌撞撞的,让侧妃对她异常不满,没少受责难,但那时候的穆澜却带着感恩的心,觉得是自己不好。
现在想来,呵呵
愚蠢至极。
穆澜低敛下眉眼,藏起了深意,款款朝着西楼走去。
西楼是什么地方,好似和祠堂最近,但西楼却是一个分界点,王府的丫头和奴才们,都住在西楼。
而留给穆澜的房间,就只是和祠堂遥遥相望。
看似很近,却不能直接跨越,走到祠堂需要绕过一整个王府,加上对路况的不熟,穆澜每一天都是在迟到,自然引的老夫人怒火攻心,越发的不满。
下场可想而知。
而这一切是谁的阴谋,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她是穆王府嫡亲的长女,现在穆知画所拥有的一切,本应该属于自己的。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回到了穆王府,侧妃自然心存警惕,生怕出了什么变数,能最快速度除掉自己才是上上之策。
特别是在穆战天屠杀了顾府三十条人命,却仍然让穆澜逃过这劫后。
斩草除根,是侧妃最擅长的手段。
忽然,在前面徐徐讲解的陈管家立刻跪了下来:「奴才参见懿郡王,懿郡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呵呵。
还真是冤家路窄,仇人见面分外让人眼红。
穆澜的脊梁骨挺的很直,完全没下跪的意思,甚至是带了几分的慵懒,眼皮掀了掀,一点下跪的意思都没有。
陈管家有些急。
穆澜却显得再淡定不过。
上一世,她逃过一劫,但是却不认识穆战天的长相,穆战天也是在此堵着她,当众给了她下马威,还没抵达西楼就已经被关押了起来,一直到第二日,才有人注意。
而穆战天却一脸无辜,以为穆澜就是一个没规矩的下人。
这件事,也没人申讨,过去了。
穆澜也彻底的沦为穆王府里,就算是一个大丫头都能随便欺负的人。
但现在
「好大的胆子,看见本郡王竟然不下跪请安?」穆战天冷着脸,凌厉的看着穆澜,声音也跟着阴沉了下来。
穆战天得知穆澜已经抵达穆王府的消息后,就在这必经之路上等着穆澜。
穆战天以为自己能看见一个惊慌失措,浑身肮脏,毫无体统的臭丫头,结果他万万没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穆澜却既然相反。
那张素净的小脸不施粉黛,但足可以让后宫三千佳丽黯然失色。
再简单的发髻,随意的挽起,淡漠看来的眉眼,看似慵懒,带着风情无限,但是却在这样的眼神里,穆战天竟然看见了一丝意外的冰冷。
冷到骨髓。
穆战天有些被惊到,但是他反应的很快:「来人啊,给我掌嘴!丢到柴房去反省!」
陈管家也有些吓到了:「懿郡王,这位是」
穆战天却直接打断了陈管家的话:「陈管家,见到本郡王不行礼,本郡王就是教训教训王府里不听话的下人,难道还不成?再说,陈管家这么忙碌的人,怎么有时间亲自带一个奴才在王府里走动了?」
而穆战天的话落下,他身后的侍卫直接上前,扬手就要抽穆澜的耳光。
飞出去的是那个动手的侍卫!
穆澜双眸越发的冷。
「懿郡王,论资排辈,你看见我的时候不是更应该请安问好。毕竟穆王府里的嫡女只可能是一个,那就是正妃所生之女。我就算流落民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如同懿郡王也改变不了是侧妃之子的事实。」
穆澜冷冷淡淡的,平静的讲述了一个事实:「我穆澜归府,王府内人人皆知,就算无人欢迎,也是既定的事实。懿郡王这一巴掌下来,不怕落人口舌,说是侧妃这一房,别有想法?」
穆战天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顾府那样见不得台面的地方养出来的人,竟然可以好不胆怯,就好似踩过万人的尸骨,一步步才走上今天的高位。
他的手心渐渐的攥成了拳头。
「本郡王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奴才,原来是穆澜妹妹回来了。」穆战天面不改色,「那就请妹妹好生歇息,本郡王就不打扰了。」
说完,穆战天甩袖而去。
阴沉的脸色始终没缓和。
这也是第一次穆战天被人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大周朝,穆战天和当今太子来往亲密,是太子的心腹,加上皇上对太子的宠爱,太子即位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谁见到穆战天不是给了三分薄面,七分礼让,唯独这个穆澜。
从里到外的让穆战天没了面子。
这个穆澜,必须要除。
而一旁的陈管家面色淡定,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一张脸,心中对穆澜的看法再一次的改观了。
确实,一个能面对满地的尸体,却可以面不改色的人,又岂是表面看上去的这般简单。
陈管家下意识的看着穆澜。
心中有了思量。
这个穆澜,恐怕会让穆王府的格局发生彻底的变化。
很快,陈管家淡定的声音传来:「小姐,您跟我来。」
「有劳了。」穆澜又变成了那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跟着陈管家朝着西楼的方向走去。
是。
整个穆王府的人都以为顾府就是一个普通的商户人家,教出来的人不可能上大雅之谈,但是穆澜却很清楚,顾氏夫妻的真正由来。
一家之主的顾远之是鬼手的传人,一身精湛的医术,当今的御医都难以匹敌,但因鬼手被迫害,顾远之再不替人看病。
可这一身医术却悉数传给了穆澜。
穆澜牢记,行医救人,却并非人人都要救。
而顾远之的妻子李若兰却是天下第一绣的传人,却遭遇了灭顶之灾,李家的绣房也跟着彻底的没落。
李家现今还在外的绣女却已经远远没了昔日的辉煌。
可李家的技艺,也是现在这些首屈一指的绣房永远追赶不上的。
穆澜的年幼是在医术和刺绣之中度过的,一举手一投足,顾氏夫妻都是按照最严苛的标准来要求穆澜。
穆澜自然出落的落落大方,岂是一般女子能比拟的。
而如今
穆澜低敛下的眉眼藏起了狠戾,安安静静的跟着陈管家,转过无数的弯道后,终于抵达了西楼。
「小姐,这是您的住处。」陈管家小心的看着穆澜,尴尬的开口,「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奴才,奴才会给您准备稳妥。」
穆澜嗯了声,这才看着陈管家:「我初来乍到并没什么银两可以给陈管家打赏,但这笔恩情我会记住,我也定会回报。」
言下之意,清楚的告诉陈管家,她穆澜眦睚必报。
你对我好,我会对你更好,你对我恶,我会敬你一丈。
陈管家立刻摇头:「奴才不敢。奴才这就给您找一个人来伺候您。」
穆澜颔首示意,安静的朝着西楼内走去。
陈管家也转身吩咐。
西楼内就如同上一世穆澜所见的这般,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除了一张能休息的床,还布满了灰尘,甚至连一薄被都不曾有。
上一世,她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过了整整一个月,才被人知晓。
被人知晓的那天,穆澜也差点被打的遍体鳞伤。
就只因为去佛堂又迟到了。
穆澜看着西楼内的一切,轻轻的用手抚过桌上的尘土,白皙的肌肤瞬间被尘土染黑。
穆澜却一动不动的站着。
风吹过的时候,裙摆飘了起来,明明落魄的环境,却透着一丝冷凝的贵气,让人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陈管家带着荷香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回过神,立刻说着:「小姐,这位是荷香,以后就是您的贴身婢女。」
穆澜这才缓缓转过身,猫瞳里微微氤氲了雾气,看着在自己面前跪下的荷香,耳边是再熟悉不过的软糯声调。
「奴才荷香,见过小姐。」荷香请了安。
穆澜一步步的朝着荷香走去,亲自把荷香扶了起来,眸光落在她的身上:「起来吧。今后你我就相互扶持,我有荣华,你必定富贵,你若贫瘠,我也必定不离不弃。」
真好,她还能再见到荷香。
上一世的荷香,穆澜是一个月后才见到的,而荷香的结局是被人在穆澜的面前被人乱棍打死,穆澜苦苦的哀求,但却无人理会。
荷香死前还看着穆澜:「小姐,你要好好的,荷香先走了。」
荷香是穆澜进入穆王府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
现在能再见,穆澜的心压着激动,安安静静的看着。
荷香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奴才谢谢小姐。奴才定会好好伺候小姐的。」
「起来吧。」穆澜温柔开口。
荷香立刻站在穆澜的边上。
陈管家微微一愣,似乎也没想到穆澜竟然对荷香释放了善意,但是他并没多想,轻咳一声才尴尬的开口:「小姐,这屋子简陋了点,奴才一会让人送来需要的东西,别的事,奴才就无能为力了。」
「有劳陈管家了。」穆澜点头,并没多为难。
而后,陈管家匆匆离开。
荷香倒是毕恭毕敬的站着,似乎也在揣测穆澜。
荷香在穆府就是一个下等丫头,到不了主子跟前伺候,而现在却忽然被调来伺候穆府的小姐,这也让荷香有些受宠若惊。
甚至,她还是陈管家亲自安排来的。
只是在到西楼后,荷香就有些摸不清现在的局势了。
在穆府这样的地方,虽然不能和宫内相比,但是也是步步为营,步步惊心,一不小心就是要掉脑袋的。
「荷香。」忽然,穆澜开口叫着荷香。
荷香回过神:「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放松点。」穆澜走到荷香的面前,温柔的看着荷香,敛下了所有的锋芒,捏着荷香的手,「好好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是。」荷香应声。
穆澜点点头,倒是也没多解释,毕竟生死轮回这样的事,不是人人都信的。
她松开荷香的手,这才淡定的开口:「这里暂时别收拾了,等下陈管家会让人过来处理好。你给我梳个头,找一身合适的衣服,不要太艳,素雅一点,然后跟我去见老夫人。」
荷香也没多想,更没多问,立刻按照穆澜的吩咐去做。
她给穆澜找了一件素色的对襟襦裙,打了水,让穆澜洗了脸,再仔细的给穆澜梳头。
穆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脸上轻微的痕迹已经被粉底遮盖掉了,明艳的五官略施粉黛就足够醒目。
铜镜里的可人儿,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眸光深处却又辗转着风情无限。
明明是在极为破败的地方,但却丝毫不影响穆澜的气质,一眼就过目难忘。
「小姐,您真好看。」荷香忍不住说着。
穆澜低低的笑了笑:「荷香也很好看。」
荷香有些脸红。
穆澜倒是没再戏谑荷香,站起身,示意荷香带路,荷香想了想,心直口快的说出声:「小姐,老夫人这个点才诵经完,出来的时候很疲乏,您要去了,我怕老夫人训您。」
这是实话。
穆府的人从来不会这个时间点去找老夫人,陪在老夫人边上的就只有近身的两个嬷嬷,扰了老夫人的休息,会被责罚到柴火房里关禁闭的。
「你信我吗?」穆澜看着荷香,淡淡的问着。
荷香想也不想的应着:「信,奴婢是小姐的人,自然要信奴婢。」
穆澜点点头,没说什么,安静的朝着西楼外走去。
荷香没说话立刻跟了上去,在前面带路。
穆澜看着这一条再熟悉不过的路,她低头嘲讽的笑了笑,低敛下的眉眼里藏起了狠戾。
这条路,她足足在穆府走了几年。
前一世,她回来的时候,并没第一时间去和老夫人请安,第二天就已经被扣上了大不敬的罪名,被关在柴房不吃不喝很长的时间。
何况,穆王府嫡女回府,在大周国的法律里,必须告知当今圣上,所以皇上自然也派了人来的。
所以上一世的穆澜不仅仅是被扣上大不敬的罪名,在老夫人那彻底败了名声,就连在皇上面前,都留下了一个极为不好的印象。
呵呵
这一世,穆澜怎么可能让历史重演。
她敛下深意,表面却再平静不过,一路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忽然
穆澜的脚步停顿了下,荷香也已经注意到了不远处款款走来的穆知画。穆知画不仅仅是在穆府,就连在皇上面前都极为得宠,被册封了小姐,和宫内的几个公主嫔妃都来往甚密。
因为穆知画嘴甜,就连皇太后都极为喜欢,不定时的都要召穆知画入宫。
自然的,穆知画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上穆王府说亲的人,可以踏平穆王府的门槛。
而在外人面前,穆知画温柔知性,加上生的好看,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就好似一个完全没攻击性的人,让你忍不住对她掏心掏肺。
上一世的穆澜也是如此。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让穆澜掏心掏肺的人,最终却把穆澜推入了深渊里,就连亲骨肉都葬送在穆知画的妖言惑众里。
「小姐」荷香见穆澜停了下来,奇怪的看着穆澜叫了声。
穆澜抬头,倒是淡定。
荷香已经主动解释:「小姐,那是怡小姐,怡小姐为人温柔,是王府里很好相处的人,大家都很喜欢她。」
「是吗?」穆澜淡淡开口。
荷香看着穆澜,又很慎重的点点头:「小姐和怡小姐打好关系,在王府里面就舒坦多了。」
「荷香。」穆澜扫了一眼荷香,这才说着,「知人知面不知心。对人对事都要留点心眼,别一股脑的就对人好,这样才是最好的自保。」
荷香一愣,被动的点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穆澜没说什么,也并不回避,朝着穆知画的方向走了去。穆知画看见穆澜的时候,有些惊讶,表面笑的温柔,但是眉眼里却一闪而过的厌恶。
而穆知画的边上,还站着两名身材高大的男人。
穆澜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穆战骁和李时裕。
她安静了下,请了安:「臣女见过四皇子,二哥。」而后,穆澜才看向了穆知画,但却并没开口。
她就只是这么看着,一瞬不瞬。
穆知画被穆澜看的有些胆战心惊,眉眼里的不耐也变得越发的明显,只是在李时裕的面前,穆知画不好表露出来,只能佯装热情。
「这位恐怕就是穆澜姐姐了吧。」穆知画软绵的声音传来,煞似好听。
穆战骁倒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并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站着,一旁的李时裕倒是温润的笑了笑,拂手道:「起来吧。」
「谢四皇子。」穆澜福了福身,这才站起身。
她眼角的余光扫过李时裕,眼中不免有些惊讶。
明明李时裕两日前还身受重伤,现在却看起来和没事的人一样,可以在这里谈笑风生。
上一世的穆澜对李时裕了解甚少,几乎不曾接触过。
只知道李时裕是一个温润儒雅的人,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在最后的时候起兵造反,只是功亏一篑,被李时元在午门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