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段位的心机婊是什么样子?

暗恋十年的人把我介绍给了他兄弟。

我开始跟他兄弟眉来眼去,他又来阻止。

「玩真的?」

「陆先生的命令谁敢违抗,不怕你的心上人伤心?」

他抱起我,漾出笑意,「你有吗?」

1

「怀了,生下来。」

陆泽律从我手里夺过药片,扔进垃圾桶。

这是他首次给我的特赦。

我们的关系似乎更近一步了。

十年暗恋,铁树开花。

只不过现在,我不稀罕这朵烂桃花。

有人说把爱情当事业经营,就永远不会受伤。

所以甲方的要求,怎么能拒绝。

毕竟对我来说,他也是专横的老板。

一切,始源于半年前灰姑娘精心设计的游戏。

别误会,灰姑娘不是我,我是被迫卷入爱情游戏的工具人。

原本这个故事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是阮氏集团千金,A 国上流社会垫底的豪门家族。

跟其他家族的子女一样,从小就读于专为上流社会开设的院校。

陆泽律是天之骄子,顶级豪门继承人,这些都是他璀璨人生的锦上添花。

如果说世上有天选之子,一定就是他。

作为上届学生代表,他穿着黑衬衫站在主席台上发言。

彼时的我是台下观众里的一员,仔细看,分不清哪个是我的头顶。

当时视力略微差一点就好了,我就不会被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蛊惑;或者听力不好也行,毕竟大提琴般低沉的嗓音确实让人心头一颤。

认真想想,这些假设都不成立。

我认识他更早,两手一伸,到大学毕业时,不多不少正好十年。

想必他早已忘记,多年前跟一个陌生女孩借过两块钱坐公交。

但凡只是问路,我肯定不会把他记十年。

活生生暗恋十年。

作为清醒的人,不属于我的东西绝不肖想。

阮家在豪门里并不凸显,将来的联姻对象父母自有决断,陆家这样的顶级望族委实高攀不起,没有结果的努力没必要尝试。

所以一开始,这份爱意就被我折进千纸鹤。

一年一只,正好十只。

那年,一则关于他女朋友的新闻轰动全国。

他已毕业一年,而我正在为学习生涯做最后的告别。

谁也不知道命运的巨轮正悄无声息地碾向我。

2

在跟联姻对象会面的前一天,我把千纸鹤放进时空胶囊,到学校后山找了块空地埋葬。

「你在干什么?」

正在挖土的我被吓了一跳,扭过头看背后。

一个清秀靓丽的同龄女孩,眨着好奇的眼睛探寻我的秘密。

像是做坏事被发现,我下意识地把东西藏在身后。

「我叫彭妍妍,刚转到这个学校。」她友好地伸出手,目光却一直往我的时空胶囊上打探。

听名字有些耳熟,出于礼节我也伸手跟她相握。

尽管这并非贵族小姐常用的见面礼仪。

说不出的怪异。

闲聊几句,她无聊地走了,我继续埋胶囊。

回到宿舍,舍友杜淼鬼鬼祟祟凑过来。

「陆泽律有女朋友了。」

我没毕业都开始联姻,他毕业了一年,有什么稀奇的。

「别八卦了。」我走到桌子前,从盒子里拿出两袋面膜,分给杜淼一袋,「保养。」

「不是八卦,大新闻,他女朋友是平民。」

我一愣,陆家允许?

「听说那个女生被塞到咱们学校,学校论坛都传疯了,你看。」

杜淼把手机递到我跟前,画面上陆泽律一脸温柔地看着身边的女孩,是新闻上从未拍到的笑容。

那个女孩。

我眼睛睁大,下午在后山偶遇的。

杜淼在一旁喋喋不休,「想不到他喜欢这款,普普通通嘛,她都可以,我更加可以。」

我好笑,「一张照片能看出什么,人家的优点又不是通过照片想象出来,少管别人闲事,你家里没安排相亲吗?」

「别提了,你说咱们这种出身的女孩子,跟古代和亲公主有什么区别?上了十来年学,一毕业就结婚,还不让工作。」

洗完脸,我敷上面膜,躺在床上,「饱汉不知饿汉饥,咱们这些养猪般的日子令多少人羡慕,你家企业会让你继承?」

杜淼心情不太好,在另一边躺下,「我发现你比我淡薄,我是接受不了相亲就结婚,没有爱情过一辈子。」

「有爱情也不一定过一辈子,你不如接受家里安排试试,都是关在笼里的鸟,飞出来养不活自己。」

不是我天真,从小在身边见过太多,包括我爸爸,在外面也不止一个女人。

看透生活,接受现实,是我从小就悟透的。

只是,命运给了我残忍的一耳光。

3

第二天,等来的不是我跟相亲对象的会面。

杜淼见鬼般地嚎叫撕裂了我给自己的未来规划。

「阮夏,你暗恋陆泽律!」她煞白着脸朝向我,像看陌生人一样。

手机屏幕上的一只只千纸鹤像呈堂证供般示众。

上面写满思慕词语的黑字,仿佛认罪诏书。

这一刻,埋藏了十来年的秘密轰然崩塌。

我如跌冰窖,上流社会中,女孩子的名声是好婚姻的敲门砖。

可面对一只只扎眼的千纸鹤,我清楚地知道,未来面临着什么。

联姻对象很快发来消息,取消会面。

网上闪动的弹幕每一个字都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陆泽律前脚刚公开有女朋友,我就恬不知耻地往上送人头。

网上的丑闻删得够快,不清楚是家族为了保全名声下的手还是陆泽律爱护他女友的手段。

对我是毫无作用的。

所有人都知道有只丑小鸭暗恋白天鹅。

几天下来,我习惯于路人指指点点。

始作俑者并不内疚。

彭妍妍,陆泽律的灰姑娘。

我不明白。

这份暗恋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看我埋胶囊的她。

可明知是她,我竟怯弱地不敢问一句。

陆泽律十分爱她,护在她前面的数个保镖就是证明。

怕挨打,我选择放弃。

问了有什么用,难不成让她道歉?

不说陆泽律在商界活阎王的称谓,恐怕要求没提出,人就被拖去沉海。

再说,即便道歉,对我来说不过是又一次鞭尸。

反正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疤。

佛系的我选择佛系地活着。

在家族无数次地训诫中,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做完答题设计后,我收拾好行李回到家里。

大厅里仿佛多了很多客人,喜庆非凡。

原本因为丑闻,佣人对我都嗤之以鼻。

今天一个个恭恭敬敬,客气得让人害怕。

「小姐,陆家来人了。」绿化工悄声提醒。

我怕得要死,直觉没好事,打算找个角落避开。

「阮夏,有人娶你。」我的傻弟弟阮天扯着嗓门吼。

惊得屋内的视线齐刷刷扫向门口。

我只有硬着头皮走进去。

客厅里,一对衣着华丽,面容贵气的中年夫妇被围在中央。

我父母像是捡到宝般殷勤伺候他们。

「夏夏,过来跟陆伯父陆伯母聊聊。」

我顺从地走过去跟她们打招呼,「陆伯父、陆伯母。」

贵妇人得体地微笑,冲我点点头,「多文静的孩子,过来我这边坐。」

陆夫人似乎对我很满意。

态度热情得令我怀疑人生。

「我是陆泽律的母亲,这是你陆伯伯。」陆夫人握着我的手,取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不由分说地塞到我手里,「一点见面礼。」

「伯母,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到现在不明白他们的目的我就是真傻子。

尽管一再向父母使眼色,他们偏偏视而不见。

有机会攀上陆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夏夏,我们家泽律就是太木讷了点,希望你不要嫌弃。」

我客客气气,「陆学长是所有同学的楷模,大家只有崇敬。」

暗恋是年少的幻影,我是活在现实里。

要联姻也不是我这种背景能肖想的。

利用我当棋子肯定不行。

但陆夫人似乎不在意,「你喜欢我家傻小子。」

千纸鹤闹得沸沸扬扬,我成了上流社会口中的笑柄。

此时否认,倒是矫情,但承认暗恋只会把自己推向火坑。

「这是同学间风靡的游戏,听说找个榜样折十只千纸鹤埋进土里,自己也会慢慢变优秀。」

我随口编了个理由应付。

无视一旁母亲的警告,拒绝与陆泽律攀上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陆夫人兴致反而更高,对我连声称赞。

母亲笑得比向日葵灿烂。

送走陆氏夫妇,他们一左一右挟住我。

「丫头,总算出息一回,陆夫人对你很满意。」

「她是满意我吗?斩妖剑而已。」我气鼓鼓地盘腿坐下,「陆泽律有女朋友,是个平民,估计要棒打鸳鸯,拿我当武器,亏你们想得出。陆家是能讨到便宜的人家?赶紧回了,别惹火烧身。」

父亲沉浸在陆先生画的大饼里,对我的话完全听不进,「年纪轻轻满脑子阴谋诡计,人家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他边说着边拿出张银行卡递给母亲,「带她买几套好衣服,在陆家目前别丢了面子。」

母亲受宠若惊地接过卡,把我拉到一边,「你爸爸肯收心了,好好表现,别让外面的狐狸精得了便宜。」

一张银行卡而已,跟收心有关系?

她是争不过外面的三四五,我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有陆家撑腰,爸爸的注意力自然放在我身上,也就是间接放在她身上。

「妈,看过红楼梦吗?王熙凤用秋桐气死尤二姐,我就是秋桐,别抱希望,尤二姐一死,秋桐的价值就没了。」

妈妈被狐狸精折磨了多年,头脑清醒到现在已属不易,自然听不进我的话。

除了阮天,抱着存钱罐数了一整天,向我拍胸脯保证,「姐,我努力存钱,万一你再被人赶出来,弟弟养你。」

这小子,虽然智商达不到年龄,说的话可比上了年龄的好听多了。

4

陆家人的雷霆手段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一周后,陆家大阵仗举办了个晚宴。

我家被特邀出席,爸妈面上有光,特意花重金请造型师打扮。

他们有多高兴,我就有多恐惧。

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热恋中的男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千纸鹤的丑闻,陆泽律不屑一顾。

所以我安全。

但继续蹚浑水,捏死阮家这只蚂蚁轻而易举。

「你们两个太张扬了,陆家可不是好相与的。」

妈妈狠狠拍了我一掌,「臭丫头,好好的姻缘折腾没了有你后悔的。」

陶醉在美梦中的人是拉不回来的,唯有跟陆泽律表衷心,保证不参与他的爱情才能争取一线转机。

宴会上,陆家高规格接待了我们。

陆夫人破例牵着我四处应酬。

数不清有多少艳羡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跟刀子似的。

数天前嘲笑我的声音仿佛一下子没了,甚至有细微的责骂声。

「人家可以使手段,你怎么就这么笨,她只折了几只千纸鹤而已。」

「学着她的心机,小门小户都能鱼跃龙门,我白养你了。」 ……

幸好毕业了,如果还是在学校就不止要面对流言蜚语。

望着远处容光焕发的父母,我的心沉到谷底。

「律,带夏夏到处逛逛。」陆夫人把我的手送到陆泽律胳膊上。

他目光扫到我手上,冻死人的冰寒,像要切掉一样。

我火速收回来,离他站远,客客气气喊了声,「陆先生。」

没理我。

陆夫人不高兴,拉着陆泽律到旁边嘀咕好一会。

我像个棋子被对弈双方来回撕扯。

不知道陆夫人跟他说了什么,回来时陆泽律竟主动挽住我的手。

我下意识要挣脱,他却越发用力攥紧。

「别后悔!」

是他唯一对我说的话。

不是没注意到,他的恋人彭妍妍并没有出现在宴会。

他带我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立即嫌弃地甩开我手。

「陆先生,对不起。您放心,我绝不打扰您的生活。」我抓紧机会跟他表衷心,「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虽然我没什么大用处。」

他眉宇一舒,我立即缓了口气。

看样子意思表达清楚了。

将来清算,罪名不至于太严重。

这也是陆泽律首次正视我,像是估量值多少钱。

他略略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

附近传来一阵轻笑,我被吓了一跳,抬头四处张望。

一个桃花眼年轻男人走了出来,「不是蠢货。」

他赞赏地围着我转了一圈,鼻子在我发丝上轻嗅了几口。

真像只狗。

「以退为进?」

我垂下头,「拔腿就逃。」

「不喜欢阿律?」似乎在揣摩我话的真假。

懒得跟他掰扯,我丢下一句话离开。

「我更喜欢活着。」

身后的笑声愈发明显。

5

宴会后,陆泽律果然充分发挥我的作用。

他每天派司机来接我「约会」。

其实自宴会结束后,尽管无数次「约会」,我是没再见过他。

到了指定地点,我通常被引到杂物间类的地方,一待就是半天。

听他跟心上人浓情蜜意。

「吃瓜子不。」

我从包里掏出一袋瓜子,盘腿坐在地上嗑起来。

司机柳叔白了我一眼。

一周后加入嗑瓜子队伍。

「真对我家少爷没想法?」他抓了把瓜子跟我唠嗑。

「我像是有想法的人?」我捅了捅他胳膊,拉低声音,「你家少爷有卸磨杀驴的习惯吗,真是的,天天使唤我,也不发工资。」

虽然曾经暗恋他,对比性命,爱情算个屁。

陆泽律要弄垮我家,说句话的事。

他身边人试探,我越要装作不在乎。

暗恋了整个青春的人当面跟别人秀恩爱,我还得替他们遮掩。

爱神肯定把我当仇人。

果然,经过我多次暗戳戳地表示想要酬劳,陆氏集团破天荒赏了几笔订单给我家公司。

父亲春风得意,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

母亲神神秘秘地递给我一份资料,「我花重金找人查过那女人,千万要小心她,好不容易抓个有钱人,她甘愿放手?」

我打开资料一看,居然是彭妍妍的。

「妈,你以后别自作主张,惹着了他没人能救咱家,我有分寸。」

妈妈揪着我耳朵,「蠢货,没留个心眼,这女人跟泽律没断,她家最近又进了一笔财,换了新房子,一家人游手好闲,哪里来的钱……」

「又不是咱们的钱,管她做什么。」

我把资料放进碎纸机,眨眼间粉碎。

妈妈想来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气地打了我几巴掌,「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傻的,都是为了你,花了好大一笔钱。」

靠这点东西能力挽狂澜的话,陆家还用折腾我?

从陆家选中我当棋子,彭妍妍的资料我早就查过。

底层女能接近陆泽律,是一般人么。

只看到她夺得陆泽律的欢心,没看到人家背后的努力。

站在绿茶金字塔顶端的人,跟她斗,浪费生命。

即便成功上位,一辈子周旋在陆家复杂的环境里,谁爱去谁去。

在我尽职尽责地做挡箭牌工作的两个月后,终于不慎中招。

因为这,阮家差点被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6

陆泽律的计谋被陆夫人知晓。

她没有发脾气,一如既往维持优雅端庄的形象。

甚至连指责我都不曾有。

外面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我将嫁入顶级豪门的传闻。

周末,我依约前往陆家。

晚饭后,陆夫人端给我一杯养生茶,让我送到书房。

她前脚刚走,我后脚倒掉养生茶,换成没加料的白开水。

想害我,做梦。

「陆先生。」我把杯子放到他桌前,「夫人送的。」

陆泽律背对着我坐着,半晌没动静。

我正打算悄声离开,就听到他喊。

「过来。」

声音不太对劲,像是在压抑什么。

跑!

出于本能的求生欲,我慌乱地冲向门口。

打不开,门被反锁。

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

「跑什么?」

他把我壁咚在门口,就要来吻我。

「彭……小姐。」我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他一愣,陷入挣扎,没过几秒眼神可怕的骇人。

这个吻还是落了下来,暗恋了十年的幻影就此破灭。

事后,他点燃一根烟,写了张大额支票甩给我。

警告味十足。

……

那天后,我不再接到陆家的召唤。

想必他们的目的已然达成。

提心吊胆数个月的噩梦总算清净。

除了唠唠叨叨的父母,他们也渐渐明白了什么,美梦做多了仍旧是梦。

先前在陆家的施舍下,家里的公司规模越来越大。

我被破例允许去家族企业上班。

一次商业聚会中,我又见到了他。

他被围在人群中央,宛如帝王。

父亲看着我叹了口气,拉我离开,「走吧。」

背后似乎有道火辣辣的视线打在我身上,我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

端酒侍者找过来,「小姐,请到楼上贵宾室。」

我拒绝,可手里被塞了一张纸条,是公司目前拿不下的项目名称。

房里昏暗的灯光下,陆泽律矜贵不凡。

他晃着手里的红酒杯,听见关门声也没抬头。

「她走了。」

我靠门站好,早就听闻彭妍妍突然消失的消息。

据我猜测,不出几个月绝对回来。

小把戏骗骗戏中人还行。

不然怎么顺利嫁入陆家,现在的他不会为了爱情冒险。

「她嫌我脏。」

我依旧不作声,好手段,委委屈屈 pua 陆泽律。

艺高人胆大,不怕玩过火。

陆泽律感伤好一会,终于抬头,「过来。」

「先生,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项目的话您看要不找我爸爸谈。」

开玩笑,他眼中流露的欲望太刺眼。

如果陆夫人知道自己的手段把儿子带歪了,是否悔不当初。

在我逃离出去时,他给了我拷问灵魂的抉择。

「一个亿,随叫随到,还是任由阮氏倒闭。」

7

我承认没骨气。

宴会后,公司的几个项目相继中断,银行贷款压力空前巨大。

父亲到处跟人低头哈腰请求通融。

母亲悄悄把珠宝首饰拿到当铺。

不用陆泽律实际行动,他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能拍倒我们的全部希望。

我厚颜无耻地再次找上他。

一夜风流后,望着身边熟睡的侧颜,非常好奇他怎么做到。

睡在我身旁,却心里爱着另一个女人。

真的有爱吗?

「搬出来。」陆泽律话不多,给了我把钥匙,「我有空来看你。」

他说的有空,是天天有空。

那栋私密性极好的别墅,成了我们鬼混的安乐窝。

不知道彭妍妍会不会为当初挖出胶囊的行为懊悔。

他第一次把我带到他兄弟面前。

有人调侃,「嫂子。」

陆泽律难得地笑了,把玩着我的发梢。

「阿律好福气,听说阮小姐暗恋你十来年。」

明晃晃揭我伤疤,陆家宴会上遇到的桃花眼得逞地挑挑眉。

一阵哄笑。

笑就笑吧,我百毒不侵。

陆泽律眼中竟泛出温柔的光芒。

与以前说我「下贱」的冷然完全不同。

门外的打斗求救声响起。

陆泽律身体一僵,脸色大变,匆匆起身出去。

不用偷窥,门敞开得很大,彭妍妍孤弱无依地倒在他怀里。

所有人亲眼见到。

「阿律。」她柔声柔气地唤他。

受尽委屈辛酸的模样。

陆泽律抱她离开,留下应该尴尬的我。

「阮小姐好气度。」桃花眼名叫秦翊,属于陆泽律两面三刀的哥们。

「他不值。」

我当然知道,我的少年早就埋在时空胶囊里。

回到安乐窝,我收拾好行李搬回家。

父母唉声叹气。

他自己的三四五想上位都失败了,却妄想凭女儿逆天改命。

「我把公司转了,全家移民吧。」爸爸权衡了一晚上终于想通。

妈妈苦尽甘来,守了半辈子终于等到丈夫回头。

老天爷总是喜欢开玩笑。

在洽谈了几家有意接手的企业后,我身体越来越疲倦。

医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

「你怀孕了。」

幸好,我特意到别的城市找的医院,没人认识。

「打了。」

手术过程很快,康复后我回到家里。

刚进院子就发现气氛异常压抑。

阮天耷拉着脑袋坐在门口的地上。

他见到我,眼泪哗哗直掉,「快走。」

屋内的人听到动静冲出来,「拦下。」

陆泽律正坐在沙发上,像盯着仇人一样的阴冷。

「阮夏,好本事。」一张打印的诊疗单甩到我脸上。

正是我亲笔签名的流产手术单。

「你杀了我的孩子。」他突然笑出声,失望又凄凉,「阮家完了。」

8

阮家确实完了。

父亲头发白了大半边,数天不见人影。秘书时而会打来电话汇报哪家供应商催款,或是客户订单取消。

妈妈手机里不断响起的电话,无非是卖房中介,银行断贷。

镜子里明媚的妆容是按照他喜欢的样子打扮,我带上亲手做的小饼干前去找他。

「姐姐,不许去。」

阮天拦在门口,鼻涕眼泪抹了一脸,「我不想再看到你哭。」

傻小子,虽然出生时难产导致智力发育不全,心思倒比女孩子细腻。

我把他送回屋,开车去陆氏集团。

一楼大厅,前台鄙夷地打量我。

「没有预约不能上楼。」

「麻烦把这个送上去,陆先生看到后会明白的。」我把饼干交给前台,自己去休息区等候。

茶几上,有打发时间用的叠纸,一只粉色纸鹤落在旁边。

就是这玩意,把阮家推向深渊。

陆泽律有个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时家的大小姐,A 国第一千金,时颂。

不像我,偷偷摸摸地搞暗恋,时颂当众跟陆泽律表白了不下十次。

时大小姐曾经发话,禁止任何狐狸精勾引陆泽律。

有不怕死的跃跃欲试,据说当晚就被遣送出国,再也没回 A 国。

记得最后一次见到那位大小姐是在学校附近的路上。

彭妍妍哭得梨花带雨,时颂歇斯底里地怒骂她。

绿茶、白莲花……

指责陆泽律鬼迷心窍,被一个虚伪的女人耍得团团转。

正是那场争吵后,陆泽律跟彭妍妍确立了恋爱关系。

我突然呆住,记忆走马观花地浮现。

当时只顾做观众,忽视了另一件事。

他们争吵前,我跟彭妍妍撞在一起过,当时她视线一直落在千纸鹤上。

第十只。

所以半年后在后山偶遇,挖出我深埋的秘密。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利用一切机会踏上巅峰。

我的那点心思,彭妍妍根本不在意,她只是发挥最大的用处,设了一个局。

阴差阳错,我成了第二个时颂。

她嫁入陆家的垫脚石。

姜是老的辣,陆夫人知道打压只会起反作用,所以明面上她从未干涉儿子的恋情。

借由千纸鹤事件选中我,成为横在小情侣之间的一根刺。

可她太自负,根本就没想到整件事是彭妍妍蓄意而谋。

男人的愧疚与怜惜是一种强大的力量,陆泽律虽然跟她谈恋爱,但并没有决心娶回家。

借由陆夫人下药,彭妍妍有很好的理由离开。

以退为进,拿捏男方。

可他们。

千不该万不该,把我家人连累进来。

你们的生死热恋,凭什么要毁掉别人的人生?

9

我需要祈求陆泽律的宽恕。

只要能搭救阮家,继续当他的情人也心甘情愿。

可直到下班,都没见到他的身影。

后面的几天,我跟上了发条的钟一样准时,每天带一份亲手做的点心守在陆氏一楼大厅。

员工的闲言碎语从小心翼翼到公然调侃。

「又来了,每天往陆总身上生扑的女人多的是,除了彭小姐没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听说家里挺有钱的,父母也不出来管管,陆总有正牌女友,还上赶着当三。」

「别送了,彭小姐不喜欢吃。我当初顾你面子没讲,就第一次她吃了两口,嫌腻,扔垃圾桶了。想不到你脸皮真厚,天天送,彭小姐每次看一下就让秘书扔掉……」

我感到身体逐渐乏力、空白。

他一直都知道,有个小丑在他的领地表演。

讲不清我是怎么离开陆氏公司的,他这条路走不通,陆夫人总该给我个补偿吧。

「泽律到底是成年人,我对你也是掏心掏肺的喜欢,可惜你们没缘分,好男人多的是,以后我给你介绍几个。」陆夫人语气有些遗憾,似乎替我惋惜。

「那天,药是您提前下的吧?」我死死盯着她。

养生茶被我换成白开水,以为逃过一劫,进去才知道陆泽律早就中药了,送茶只是个幌子。

脸上闪过转瞬而逝的慌乱神色后,陆夫人竟然笑了,毫不在乎的。

「连垃圾堆的臭虫都斗不过,白费我一片苦心,支票拿着,不要再出现。」

接过这张衡量我价值的百万支票,我冷淡向她,「怪不得你儿子不顾一切违抗你的意愿,他在你眼里只值这个数。」

她努力维系的优雅瞬间崩裂,抬起手指怒骂,「贱蹄子。」

陆泽律那天给了一千万当补偿,后来花了一个亿让我跟他。

竟是为了反讽陆夫人。

瞧你安排的女人,花钱就能买。

腿像绑着千斤巨石,怎么也走不到头。

挪到陆宅外,陆泽律的阿斯顿马丁正好驶入。

迎面错开间,我隔着车窗与他对视。

仅一秒,就像差了一个世纪。

或许借走我两块钱的小哥哥从未存在过。

人类定律,当债主是最吃亏的,千万不要借钱给别人。

殷素素说过,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要我说越是好看的越会骗人,不论男女。

刚到拐角路口,身后响起车鸣,我下意识扭头。

「上车!」

他不容拒绝的命令,我才懒得理。

但没走两步,就被他束住,「跑得了?」

钱早就被父亲拿去填补亏空,我还在被消费期。

「阮夏,你混蛋!」

我冷冷地看他,「是你们把我拖下水。」

他盯着我的肚子,像在自言自语。

「后悔吗?」

后悔,就不该在千纸鹤上写满为他祈祷的祝福词。

害得自己活成了个笑话。

「私生子而已,你一句话有的是女人给你生。」

他蓦地笑了,扣住我后脑勺吻下。

「你来生。」

10

从车上下来,我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

他把我扔在路边,荒无人烟的,不好打车。

爸爸来了个电话,我本能的反应不要接。

在第三次响起后,还是接了。

「孩子,对不起,带他们走……」

听说他一跃而下。

躺在冰冷的解剖台。

留下一堆烂摊子。

妈妈受不了刺激,当晚就被送到精神科,弟弟抱着存钱罐躲在角落。

我走了很久才见到他。

这个男人,意气风发时养了数个金丝雀,逍遥人生。

从未考虑过自己女儿也会变成别人的金丝雀。

他的妻子,爱了他一辈子,忍受他的三四五上门挑衅,最后疯疯癫癫。

两个不负责任的人,放手放得潇潇洒洒。

我抹干眼泪,打算变卖全部家产还债,却发现阮家早就被掏空。

爸爸为了博得最后一次机会,押上全部身家去了赌场,命运并没有怜悯他。

输了个底朝天。

唯一的救命稻草,陆泽律神奇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娱乐版头条天天能见到他跟彭妍妍秀恩爱,亲密得像对连体婴。

一身奢侈品的彭妍妍仿佛脱胎换骨,一跃成为 A 国名流圈的风云人物。

人人都说天之骄子陆泽律不爱江山爱美人。

他的决心换来了陆家最终妥协。

就连高贵典雅的陆夫人也经常跟灰姑娘在各种宴会中同框。

而家破人亡的阮家,不出一个月连茶余饭后的闲聊都懒得一提。

我跟弟弟为了躲债,近乎一半的时间躲在警局。

傻小子每天从存钱罐取出一点钱,让我去买几个白馒头。

要知道,一个月前,他还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在最孤苦无依的这段日子,他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没地方住我们就在警局的墙角凑合过,我经常抱着他,熬到天亮。

他摸着我头,哽咽着承诺:「姐姐,我长大后养你。」

直到某天,一条匿名消息发到我手机上。

一张张资料和照片详细地记载着爸爸最后的时光。

病急乱投医,他上了赌场混子的贼船,能怪谁呢,自作孽不可活。

陆氏总裁的订婚宴声势浩大,陆泽律为了他的灰姑娘包下全城地标建筑的投屏。

上面醒目的两个字:「等你。」

新闻画面,彭妍妍穿着华丽的礼裙,像是王国的皇后。

陆泽律亲手为她戴上天价蓝钻订婚戒指,幸福的未婚妻将鲜花递给一旁帮忙的西装男。

眼熟得很。

我举起手机,西装男的脸与赌场混子正好重合。

这世界阳光明媚,唯独我跟弟弟在风雨中飘摇。

11

当天,我去银行把陆夫人的支票兑现,带着弟弟飞往 F 国。

飞机穿过云层,一缕金色的光芒闯入我眼里。

据说犹太人如果要报复一个人,会先把他捧到最高位置,然后摔到最底层。

「等我。」

F 国有位香水大师,他调制出的每瓶香水都是独一无二的。

但有一款却从未调配出,因为找不到原料。

电影《香水》中,天才少年为了追寻完美的香味残害数位少女,最终炼出令所有人沉沦的香味。

「过程非常痛苦,你会受尽折磨。」尽管他真诚地劝退,但眼里的期待一点也不少。

再痛苦的日子我都熬下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毕竟是要送给陆泽律惦念一生的礼物。

以我的体香为后调的香水。

此后的每周都有固定一天躺在专业仪器里,忍受当原材料的煎熬。

脑海里不断酝酿复仇计划,从开始到结束。

把每一步的可能风险都控制在安全范围内。

秦家在这里有海外分公司,主要为旗下服装品牌镀金,每年开一两场时装秀,回国就成高端品牌。

要说业务,也就香榭街的一家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店铺,拿一年门租雇几名员工做摆设,把国内新出的款式陈列到橱窗,吸引来这里旅游的本国客户,制造口碑效应。

比铺天盖地的直接广告强多了,我家以前也玩这路子。

别看秦翊对陆泽律有敌意,生意场上的合作可是一个都不落,这个品牌陆泽律也有少量股份。

在我入职的一年后,守株待兔等到了秦翊。

他看到我的时候,我正低头哈腰地为一个暴发户富婆服务,「女士,这款不适合您的风格。」

富婆脸色大变,怒气冲冲地要投诉我。

我笑着解释,拿出预先准备好的图片,「像您这样贵气的女士,这款显得太寒碜,我们有个面向上流社会贵妇人的系列,F 国王后上周会见国外来宾时穿过,您要不要试试?」

富婆立即转怒为喜,在我一番显得真诚的建议下,她一口气要了十几套。

身后响起掌声,我诧异地回头,秦翊的桃花眼笑得额外好看,「我不记得跟皇室有合作。」

「但王后确实穿了,其它不重要,如果你要感谢,报销送样费,多给点奖金。」

他了然,挑起眉梢,「赏脸吃顿饭?」

我拿出手机看时间,「不好意思,得去另一份兼职。」

出门时,眼角余光瞥见附近豪车上的身影。

终于等来了。

以他们的实力,我在 F 国的经历不出一个晚上就能查明白,关于知道他们是老板的事实,我没打算隐瞒,能赚钱的工作谁是老板不重要。

第二天,陆泽律的助理强行将我带到他下榻的酒店。

他面向窗户站着,背影依旧冷漠矜贵。

茶几上放着一份资料,我远远扫了一眼,大概看到自己的名字。

「阮夏,长本事。」

「过奖,陆总手底活下来不容易。」

我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不客气地拿起桌上 Berg 泉水咕咚喝起来,「贵的果然口感好。」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资料上,「为什么?」

「不是查清楚了吗?」我拿起资料翻了几眼扔下,「一点隐私都没有。」

架起二郎腿转向他,「我可不是为了伏击你来这里工作,这家店员工折扣力度大,部分款式确实不错,先囤一批货,送一件给皇室形象顾问,只要皇室成员穿上,价格炒上去,转手卖掉,赚笔差价。」

他神情一怔,呆愣几秒,「这叫……」

「黄牛炒价。」

12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毫无形象地笑。

「皇家顾问可不会贪一件衣服的便宜。」

到底商场上如鱼得水的人,一语道出关键。

我挺直背,「顾问是费科先生的门生,算起来是我半个师兄,十岁时我跟费科先生学了几年模特,家里没让出道。」

陆泽律一脸震惊。

费科是时装界的传奇,多年前退隐,据说有个遗憾,他想举办一场告别秀,一直没实现。

世界各地服装巨头数次向他伸出橄榄枝,包括陆氏,都无回应。

时尚界有人断言,哪个品牌能被费科挑中绝对能跻身行业一流。

陆氏虽厉害,但顶级高端市场却是 F 国企业的天下。

这剂诱饵引起了他的兴趣。

陆泽律视线定格在我身上,「能约到费科先生?」

我拒绝,「他不见外人。」

「现在开始你是陆氏新季度服装发布会项目执行副组长,主要职责与费科先生沟通合作事宜。」

「陆先生真会打算盘,一个普通职位就想换取我的资源。」

说着,我起身准备离开。

入职陆氏是我的第一步,好用的鱼饵肯定要换取更多的价值。

他眸色幽深地盯着我,气势逼人,像在无形中博弈。

在我踏出房门的瞬间,他终于开口,「阮氏债务。」

我马上回头,疾步上前,「再加一套阮家的房产。」

父亲留下的巨额债务如果不还清,我跟弟弟不可能安全留在 A 国,陆泽律付出巨大的代价帮我还债,我的价值就越高。

陆泽律看了我一眼,「房子当费科告别秀奖励,阮家债务太庞大,这场秀并不值得。」

我表示同意,「说出你的条件。」

「两个选择。」陆泽律突然笑了,一把将我捞进怀里,薄唇划过我的耳廓,「咱们之间续约五年,或者为陆氏免费打工三十年。」

「三十年,你有未婚妻,而我是讲道德的人。」我挣脱出他的禁锢,离他坐远,「陆先生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彭小姐会伤心的。」

可惜不够,所以我会一步步让她伤心至死。

没有错过陆泽律眼中闪现的欣喜,他扼住我手,语气多了份期待,「在意她?」

「不是我的男人我绝不纠缠,因为他是另一个女人的余生。」我拍开他手,「既然谈好条件,我先去打工,安排好再联系我。」

大鱼比想象中容易上钩,是时候取回香水,开展第二步计划。

陆泽律在沉思几秒后,冲我笑了笑,「你似乎忘了欠我的债务?」

他说的是一个亿随叫随到的交易,后来彭妍妍回来我们就不了了之。

「基于公众道德,我决定——赖账。」

13

除了大脑,人的五感也有记忆。

回 A 国前我取回香水,路边有人在驯狗,铃铛摇一摇,再给点吃食,久而久之,只要摇铃铛,狗会条件反射地想到吃东西。

我打开盖子轻轻嗅了口,酸酸甜甜的前调,我体香的后调。

真期待若干年后陆泽律闻到这种香氛的模样,他永远闻不到后调。

费科出山的消息轰动整个时尚界,在我刚下飞机时,机场所有电视新闻都在放送陆氏集团的与费科签约的画面。

弟弟抱着存钱罐,忐忑地问:「阮夏,咱们真的能回家,不用去警局逃难?」

我摸着他头顶,「姐姐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受苦。」

接机的是陆泽律安排的人,我牵着弟弟走到停车场,却发现他正在后座。

傻小子见状立马护在我身前,战战兢兢地望着他,「不许欺负姐姐。」

他冷冷地往阮天身上一扫,吓得傻小子双腿有点站不稳,我赶忙把他搂在怀里安抚,冲着陆泽律吼了声,「那么大个人吓唬小孩子。」

陆泽律嘴巴颌动几下,一言不发地盯着阮天。

我突然想起私家侦探提供的资料,陆夫人家教严厉,在陆泽律只有五六岁时就狠心送到国外接受魔鬼训练,一板一眼按照豪门继承人标准特训。

被剥夺童年的人,难怪母子关系恶劣。

上车后,阮天很快就睡着了,陆泽律目光不时瞥到我身上。

「上班后这小子怎么处理?」

「寄养到二十四小时托儿所,他的情况暂时没办法上学,我弟弟是数学天才,算数比计算器还快。」

他笑出声,「打三份工,做黄牛,玩命赚钱是为了他吧,蠢女人,没想过换条路子活。」

我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树木,「做情人吗?我知道你厌恶我,但那天我也是受害者,以为换掉茶水就没事,不知道你被提前下了药。你该恨的是陆夫人,我清清白白一个富家千金被你们母子祸害成这样,难不成要因为你们的过错自甘堕落?」

「打掉孩子也是因为恨我?」

我没再理他,真实的原因不到说的时候。

即便再选择一遍,我依然坚持自己的决定。

下车前,他让我加了微信。

我跟弟弟回到熟悉的环境,院子里的果树早就被移走,换成不实用的花卉。

最老的一棵有二十多年,到了秋季硕果累累。

全部物是人非。

弟弟虽然年纪小,但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再想念父母也只是一个人发呆。

屋子被陆泽律提前安排人整理过,我正打算点外卖就听到门铃响起。

启动显示屏,陆泽律举着便当袋站在门口。

「陆总不忙?」我拉开大门,他招呼助理从后备厢取出一堆东西。

「别多想,公司关爱员工,给天天的玩具。」

「谢谢啊,我们不需要。」

陆泽律堵住我,吩咐助理跟司机,「你们两个把东西送进去,陪天天聊聊天。」

「到底在玩什么?」

他背过身,深呼吸了几口气,「我认真考虑过,过去的事没法改变,作为男人要对你负责。」

14

我转到他面前,迎上他眼睛,「陆总准备把我父亲复活,把我母亲的疯病治好,院子里的果树种回来?」

他抿了抿唇,「你父亲的事很抱歉,我没有对阮氏赶尽杀绝,阮氏本来就存在严重问题,我只是停止了合作项目,只要他处置得当并非不可能渡过难关。」

「带着你的人和东西,滚远一点。」

「你打掉我的孩子,我断你家几个项目不算过分,如果我真的出手,能拖那么长时间吗?生意场的事本来就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我静静看了他好一会,「也对,关你陆总什么事,适者生存,我们心悦诚服。大道各一方,我现在得到的都是付出代价换来的,你不必站在恩人角度自诩,我也不会对你感恩戴德。除了工作上的事,请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的未婚妻是刽子手,可我不会告诉你。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犯下的罪孽承受相应的代价。

我毫不留情地赶走了陆泽律,接下来的几天带着弟弟扫墓,去探望母亲,她精神时好时坏,也不太记得我们姐弟俩。

师兄发来消息,透露皇室或者明星即将出街的新品,我赶到商场扫货。

跟陆氏签订合作后,他帮我还清债务,我免费打工三十年。

收入来源全部中断,只有靠倒卖点稀缺品赚差价。

以前我也算顶级 VIP 客户,对款式比较熟悉。

结账时,听到熙熙攘攘地拥簇声。

「彭小姐,您来了。」店长亲自上前服务。

收银台墙壁的反光幕上,彭妍妍正跟几个名媛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一年时间,土里土气的丑小鸭熏陶成贵气逼人的白天鹅。

我跟阮天拎着大包小包往外走。

「站住。」喝住我的是赵家的私生女赵娟琳,这两年才被认祖归宗,想不到跟彭妍妍混到一块。

「有事?」

「真的是你,阮夏。」她鄙夷地打量我,「欠一屁股债有钱消费,被人包养了吧。」

我凝视着彭妍妍,她脸上浮过一抹不自然。

「原来大家都明白,男人的钱你不花自有别的女人替你花。不好意思,新款都被我扫光了,预定新货我可比你们任何人优先,等级高。」

彭妍妍脸色越来越差,看样子早就知道陆泽律动向。

模拟两可的几句话,大概以为我花的是他的钱。

要么找陆泽律闹一闹,要么使劲花他钱。

我猜第二种,第一种她不敢,闹僵了没好处,只能狂消费,自毁不爱钱形象。

晚上,八卦新闻推送她在商场血拼的图文讯息,我满意地关上新闻。

有钱有权的男人无非图颗真心,一旦意识到被当成提款机,再厚重的滤镜也有碾碎的一刻。

15

费科的告别秀项目启动,我作为副组长主要协助费科的日常工作。

在他私人工作室,大部分时间做试衣模特,顺便走几趟猫步测试效果。

这样是提升不了自己的。

所以每天我都风雨无阻去陆氏攒经验,也为了分化陆泽律跟彭妍妍。

陆泽律通常加班到很晚,我所在的办公室比他低几层。

见不到人不要紧。

彭妍妍以为我们在私会就行。

方寸大乱的女人容易冲动,矛盾就来了。

她很聪明,尤其是利用一切向上爬的时候。可位置到了,斗志就下来了。

在陆夫人一年多的捧杀中真以为融进陆家,千年狐狸等着小狐狸露尾巴。

陆氏企划案由业内顶级团队打造,我反复琢磨半个月才找到修正点。

朋友圈发张办公室夜景图,配一句努力上进的心灵鸡汤,第二天晚间就把两位主角先后招来。

陆泽律先到,彼时我因为「劳累」正在小憩,修正好的方案放在醒目的位置上。

听到翻阅声,我揉着眼睛醒来,头发乱而不失可爱。

陆泽律扬着新方案,「你做的?」

我懵懂懂地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不小心从椅子上溜下去,傻愣愣地怔在地面。

他忍不住笑出声,弯腰将我扶起。

「泽律。」

彭妍妍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们俩,像是遭遇背叛的另一半。

她很聪明的,没有大吵大闹,在陆泽律简短的解释后反而加入我们。

我跟陆泽律讨论修正方案,她就在一边乖巧地坐着,含情脉脉地凝视情郎。

真不好对付。

到底是介意的,趁陆泽律不在,她过来警告。

而我如同胜利者的姿态激她,「你觉得泽律会喜欢只花他钱的丑小鸭?我才是能帮他的。」

没过几天,她以顾问指导身份空降项目组。

正好压我一头。

总裁未婚妻谁不捧场,她的工作自然有人做。

不过陆泽律面上不好看,正正经经的重点项目变成他未婚妻争风吃醋的擂台。

会议上我介绍完修正方案后,彭妍妍也站起来,煞有其事地指点江山。

底下人憋着笑,陆泽律面上阴沉沉。

会议结束后拉着彭妍妍快步离开。

她没有再出现。

直到大秀前夕,世界顶级模特云集,我负责与模特团队对接。

里面有不少熟面孔,都是以前一起特训的。

有一个台风与我相似的,被费科选为开场模特。

彭妍妍出现在后台,精神状态不佳,想必没讨到好处。

「你很得意?」她咬牙切齿地问。

我凑到她耳边,「泽律早就跟我在一起了,欲擒故纵这么久,真以为他稀罕干扁排骨。你没机会了,大秀后他将全部属于我,而你滚回泥潭。」

她面色瞬间苍白,丢了魂似的。

事关切身利益,轻飘飘的一点谎言就会被当真。

我没继续搭理她,跟同事再三强调,「照顾好艾尔莎,不能出乱子。」

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多努力办好这场秀。

有恩师的情分在。

也为了给陆泽律打上烙印,谁不喜欢能帮自己的女人。

万众瞩目的大秀即将开始,开场模特艾尔莎突然昏迷,陆氏高层兵荒马乱,彭妍妍躲在人群里冲我挑衅地扬起唇角。

费科很镇定,他走到我面前,「小野猫,你来。」

以我为缪斯的灵感,当然我来最合适。

谁也想不到艾尔莎是我曾经的替代品。

16

从踏入 F 国那刻起,我重新苦练台步,一直到现在。

男人的爱情从来没有永恒。

他要的不过是在不同时期满足幻想的女人。

彭妍妍勾住了叛逆的陆泽律,在青梅和外界的全力打压下,陆泽律被她引诱。

见惯艳丽的玫瑰,朴素的野花当然别致。

当野花被养得绚丽多姿,起初那点爱意还在么。

反正会被我掐灭。

今晚后,陆泽律将彻底踏入我的囚笼。

定点转身的瞬间,我撩起裙摆,对着台下妩媚一笑。

爆发的掌声差点掀翻整个秀场。

我成功了。

最后一场秀走完,陆泽律把我拉入休息室。

他没说话,只是用炙热的眼神盯着我。

我仰头,眸中含泪,再次拒绝。

「我不要有女人的男人。」

他没强迫,只是轻轻摩挲着我脸颊。

「你爱我吗?」我忽然问道。

他笑而不语。

门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彭妍妍哭哑嗓子喊着他名字。

时机到了。

陆泽律蹙起眉头,起身去开门,被我抱住。

「律,我爱你。」

他猛地顿住脚步,又目光复杂地审视我。

我卑微地告白,「我爱你,爱了十年,不想失……」

话音未落,唇齿被他堵住。

只留下彭妍妍在门外撕心裂肺的声音。

……

我醒来已是中午,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是酒店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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