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智商犯罪恐怖到什么程度?

男友写的悬疑小说被改成了剧本杀,同学聚会一起体验的时候,他突然指认我就是凶手。

他说的不是剧本杀,而是一起我们学校当年真实的凶杀案。

一起已经定案,凶手已经落网的案子。

「你,就是凶手。」

我讥笑,「证据呢?」

1

「何麦,你,就是凶手!」

我的男朋友杜哲宁伸得笔直的手正正地指着我的脸,目光异常凌厉。

这是剧本杀最后一句台词。

他却把凶手的名字换成了我的「何麦」。

我心脏重重跳了一拍。

杜哲宁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怪怪的,穿着一改往日简约的风格,换上了一身非常正式的西服,喷了发胶。

还戴了黑色隐形眼镜,显得他的瞳孔又黑又假。

现在,那两个黑洞直勾勾地盯着我,这怪异感更甚了。

我的手心里,沁出了细汗。

良久,在场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精彩啊!太精彩了!原来作家也会演戏。」

「夫妻档花式秀恩爱了!」

「可不比媳妇儿演技差啊!」

起哄中,一场欢快聚会的氛围才被拉了回来。

……

今天是我与杜哲宁相恋三周年的纪念日,也是他的小说《致死湖》被改编成剧本杀的上线日。

双喜临门,杜哲宁提出要请几位要好的大学同学,一起深入体验。

我本来很开心,作为话剧演员,玩剧本杀有天然的优势。

而且,他请的都是当年交情不错的干部团,学委陈璐璐、体委李猛和文艺代表兼话剧社社长宋俞斌,班长顾川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聚会的事儿,也嚷嚷着要参加。

剧本杀刚好有个角色空位,大伙就同意了。

杜哲宁把地方选在了一栋幽静的别墅里,带了几大袋子的零食、进口水果,连水果刀都带上了,啤酒洋酒也都齐全。

大家开玩笑,「我们都成甩手掌柜了,怪不好意思,一会群收款呀老杜!」

等到车子七拐八拐到达别墅,刚刚轻松活跃的氛围骤冷。

面前的别墅是中式的,在山中白墙灰瓦,黑漆大门上挂着一对大红灯笼。

一推开门,大家都有点强颜欢笑的样子,别墅的房间里摆满明清风的雕花中式家具,实在有些老气,有点「中式恐怖」的感觉。

宋俞斌努力打着圆场:「杜大作家,不愧是舞文弄墨的,就是传统哈……」

杜哲宁解释道,「小说里女孩死去的时候,就穿着一身红裙,氤在水里的时候,和这个环境,不觉得很配吗?」

陈璐璐一脸鄙夷:「你这什么比喻,更吓人了……」

宋俞斌憨笑着,揽过李猛的肩膀。

「有警察在这呢,阳刚之气很足,别怕。」

顾川在一旁一言不发,眼睛像一只老鼠一样,溜溜地看着每个人。

黄昏后,剧本杀正式开始。

中式别墅的红木和红纱离开了阳光,在昏暗的灯光下弥漫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阴森。

《致死湖杀人案》,是杜哲宁按我们大学轰动一时的案件为原型虚构的。

女孩死去的那个夜晚,夜晚也像今天一样黑沉,没有半点光亮。

只是,剧本里设定的凶手,是对受害者怀恨在心的「室友」。

而现在,他却站在主位。

直指我是凶手。

2

「我有证据。」

杜哲宁高声一句,满屋突然安静下来。

陈璐璐看我面面相觑,嘟囔着:「不是……这好好地玩个游戏……咋还较真了呢?」

其他人却不说话了。

我感到,有好几道看向我的目光里,都带上了怀疑。

我的指尖微微地发颤,不自觉攥紧了手,幸好我是一个职业演员,擅长控制自己表情,所以现在面上还能勉强维持云淡风轻。

宋俞斌对陈璐璐解释:「这在我们那行,叫彩蛋。」

此时,一个个穿着现代装、却坐在中式太师椅里的同学屁股不稳了。

大家都看着杜哲宁,此时的他,活像一个书香门第的少爷在演讲。

只见他唇角微微一勾,按了一下手边的遥控器。

突然,我们面前的雕花大圆桌的中心,缓缓升起了一个升降台。

上面放着一个暗红色漆器的收纳盒,在昏黄的花灯下,泛着幽光。

杜哲宁柔声对着我说,「我有个特别的礼物送给你。」

说完还故意笑了一下。

我转头看向盒子,心中愈发不安。

我回头看了一眼杜哲宁,他漆黑的眼仁里一股压不住的兴奋,呼之欲出。

他把手放在盒子黄铜制的锁头上,「咔哒」一转,锁头就开了。

锁头卸下放在一旁,他修长的食指提起了拉环,缓缓打开那盒子。

当里面的东西全貌出现时,围在一起的人猛然后撤。

我心一沉,头皮发麻,身体微晃,只能扶住桌边才不至于跌倒。

陈璐璐突然恐惧地尖叫了起来,其他人也猛地向后闪去,太师椅蹭在地上,发出剧烈而难听的吱呀声。

「这是什么?!」

里面是一条破旧的红色连衣裙,满是褶皱,裙角已经磨损,上面还沾着已经干巴了的发绿的水藻泥,有的水藻拉成了细细的丝状。

一条泡过水的脏裙子。

这就是杜哲宁送我的「特别」礼物。

杜哲宁得意地看了一圈大家,最后把目光定到了我身上。

「何麦,眼熟吗?这就是证据。」

3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此时我如果有一丝畏惧,就坐实了我的嫌疑。

我深吸一口气,一把扯出这条脏裙子,愤怒地扔到杜哲宁脸上。

「杜哲宁,装神弄鬼好玩吗?」

但这个男人甩开那红裙,只是冷笑。

李猛出于职业习惯,抽出一张纸巾捏起裙子一角,把裙子拎了出来,端详了一番后,下了结论。

「这是顾苑苑的裙子。」

顾苑苑,便是当年致死湖案的死者,亦是杜哲宁小说里的受害者。

大家顿时屏息,吓得都退散到了一边,像躲瘟神一样。

「她的裙子怎么会在这?!」

杜哲宁终于出声,「别紧张,只是同款,顾苑苑的裙子早被警察拿走了。」

说完,他一步一步朝我压过来,挑衅地看着我。

「何麦,你敢把当年真相告诉大家吗?」

我愤恨地看向杜哲宁,心口被什么压着、填着,呼吸困难。

「真相?」

我看着杜哲宁的狞笑,和大家不明所以的目光,用指甲狠狠剜了自己的掌心肉,疼痛让我的眼泪立刻蓄满。

再抬头,目光如泣看向杜哲宁。

「真相?」

「杜哲宁,你真的让我说出真相?」

杜哲宁长了一双潋滟生波的桃花眼,看什么都温柔缱绻。

当初,就是这双眼睛让我沦陷了。

此时,房间的窗户已经被关严,蜡烛的光也明亮了许多。

我站在众人面前看着他,感觉他已经陌生无比。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当年你劈腿顾苑苑,把两条一模一样的裙子送给我和她,这样的丑事,你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让我说,你自己说,不也是一样?」

杜哲宁微低了下头,缓了缓,又抬起头来:「当年我确实劈腿了。」

我冷哼一声。

周围的同学们,都如坐针毡。

陈璐璐送我的那尊情侣摆件反着刺眼的光。

杜哲宁的脸色在烛光中晃动,他接着说:「可是,你才是第三者。」

我彻底怔住了。

我从来不知道,他竟然真的和顾苑苑在一起过。

如今,被他当众指出,我才是小三。

将我们的三年置于何地?

我与他,那些回忆此时就像一块破布被他亲手撕得粉碎。

杜哲宁接着说:「你设计从她身边勾引我,就是因为 18 年前发生的事情。」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起来。

4

十八年前,我初三。

我是全镇的希望,学习成绩可保送到市重点一中。

可是,就在那个暑假,一个噩耗突然像巨大的冰雹从天而降,砸穿了我们那个小小的家。

我从没想过,那些令我不堪地过往,会在这种场合之下曝光。

我更想不到,是自己的爱人亲手揭开它,还往我丑陋的伤口上狠狠再剜一刀。

杜哲宁似乎是在享受这一切。

他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兴奋。

十八年前。

我爸死了。

警察来通知家属的时候,抱着的是我爸的骨灰。

连遗体都没让我们见着。

他们说,我爸是为了救隔壁村儿一个落水的女孩儿不小心淹死的。

听闻「死」这个字的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仿佛,在那时候被淹死的人是我。

稻田里的泥水灌入鼻腔、耳道、眼睛,五感渐去、亲人离析。

我爸是这样死的吗?

看不到也听不到。

我妈妈在一旁,怔怔地念着:「救人……死了?……」

「救了谁?那人呢?那个人呢?」

警察只说:「人家也没有义务要来,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纯属意外,节哀。」

然后,他们转身就走,像逃跑一样。

一句慰问都没有。

也不顾我妈在身后的追问与呼喊。

只剩我们母女瘫坐在地,抱头痛哭。

后来,隔壁村儿的流言逐渐传来,我爸救的,就是附近顾家村支书的长女——顾苑苑。

传言的重点在,我爸当时是为了非礼她,并不是救她。

……

杜哲宁把故事停在这里,在场的人一片震惊之色。

在他片面阐述下,所有人都以为我爸真的非礼了顾苑苑。

我神色平淡,冷冷看着他,半天不说话。

忽然,抄起桌上一个半瓶红酒,向杜哲宁脑袋砸了过去,他躲了一下,酒瓶砸到了青砖地面上,「咣」的一声,一地狼藉。

杜哲宁不怒反笑,他啪、啪拍响了双手,黑色的瞳孔周围布满了血丝。

「对,就是这样,你被顾苑苑发现的时候,也是这么愤怒。」

大一那年,我跟顾苑苑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她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中心,进了大学也依旧追求者众。

我勉强压抑着内心对她的恨意,强迫自己一切往前看,可却被她的挑衅全部激发了出来。

入学没多久,我就在寝室门口挨了她的耳光,顾苑苑留给我一个万分高傲的眼神,和一句简单的评语——「贱种!」

这件事,陈璐璐印象异常深刻。

但女神也有低头的一天。

犹如南迦巴瓦冷若冰霜的杜哲宁出现后,顾苑苑高贵的头颅娇羞地低了下来。

5

一个人的恨,如果不发泄,迟早会被它吞噬掉的。

杜哲宁双手交叉,叹道:「我就是你发泄恨意的那个筹码吧,何麦?」

我看着他,初遇的局促乍现。

明明是杜哲宁先小心翼翼地靠近我的,此时他却像一个长舌妇一样,对大伙嚼着我俩的往事。

他说,他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荒无人烟的致死湖边偶遇。

明明「致死湖神,祭祀活人」的怪谈传播下,学校几乎没有人来这个地方。

偏偏他早就喜欢来了,偏偏讨厌顾苑苑的何麦也来了。

谁的居心叵测,一目了然。

「去湖边就是为了勾引你?这结论未免也太自恋了些。」我讽刺道。

「当然不是,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猛摸了摸下巴,颇有点玩味地看着我俩。

「什么什么?」

陈璐璐在一旁好奇地问。

宋俞斌那边传来哗啦啦的翻书声,「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说完,他把杜哲宁的小说放在中间。

「刚玩过的剧本杀,就忘了?」

顾川阴恻恻地说了句:「好家伙,这玩意还能和现实挂钩?」

大家把头凑向那页纸上。

——《致死湖》,第 177 页,第 34 章:《替跳》。

「替跳?」

陈璐璐用升调念了这两个字。

「还没想起来?凶手穿着和受害人一样的衣服被别人推入水,伪装成受害人本人,为自己脱罪。」

「难道,那个替跳的人,就是何麦?」

「不可能啊,湖水那么深,跳下去不淹死了吗?」

杜哲宁不紧不慢地说着:

「也许,我们跳下去都会淹死,但何麦一定不会。」

「因为,她是一个游泳潜水的高手。」

陈璐璐皱着眉,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杜哲宁。

「不可能啊……我们一起住了四年……」

杜哲宁朝着门口努了努嘴,「不相信?门口就有温泉汤,把她的头按进去泡几分钟就知道了。」

我瞪着杜哲宁。

原来,这才是他订温泉的目的。

此时,一直在旁观察的李猛问道。

「何麦,你 23 号晚上在哪里?」

6

终于,杜哲宁的目的达到了。

李猛,是一个警察。

此时,他在老同学面前,把我当成一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一样审问。

世事可笑。

杜哲宁,这个与我相依三年的人,此刻却如此处心积虑毁了我,那也别怪我不顾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了。

我收起所有的那些局促不安,从容的神色攀爬而上。

下面,该我反杀了。

我拍着手狂声大笑,「精彩啊,太精彩了!」

我玩弄着手机,幽幽开口。

「不过,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先问一个问题。」

李猛严肃不改,「什么?」

我双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冷静异常看着杜哲宁。

「为什么选在今天?」

「挑了这么个地方?」

「特意把大家叫来看你的表演?」

他一下子紧张了,瞪大眼睛,狂躁高声反驳。

「这跟你杀了顾苑苑有什么关系?!」

我讥笑,「当然有关系,杜哲宁,今天在场人都是你精心安排的吧。」

我环视一周,最终把目光锁定在西装革履的宋俞斌身上。

「杜大作家,如果不知道你和宋俞斌的那点阴谋,今天我还真栽在这里了。」

「阴谋?」陈璐璐疑惑地问。

「上周五晚上 8 点,你和谁打过电话,还记得吗?」

杜哲宁舒展了一晚上的脸色,不自然了,「不记得。」

「看来,杜大作家的好记性是间歇性的啊,那我提醒提醒你吧。」

说着,我解开锁屏,点了几下屏幕,播了一段录音。

里面,是杜哲宁和宋俞斌的声音。

——「才 5000?成绩不太行啊。」

——「我有办法,这次肯定能冲榜。」

——「什么?」

——「炒作。」

——「怎么炒?」

——「你想,如果小说里的案子,成真了,是不是就能爆火了?」

——「嗯?」

后面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完全听不清楚了。

宋俞斌这个某视频网站的内容总监,手握着一大票改编 IP 的生杀大权。

这次和杜哲宁的合作,也是他发起的。

只是,杜哲宁过往的销售成绩太差,宋俞斌没办法给他最好的资源。

因此,阴谋已经一目了然。

顾川啐了一口,「真 TM 是渣男。」

宋俞斌只在一旁小口喝着酒,不说话,尴尬的神色迟迟褪不下去。

陈璐璐护在我身旁,大声说:「你还是人吗?我差点就信了你!」

我关掉录音,向杜哲宁质问道:

「你如此这般大费周章地演戏,不就是为了把我栽赃成凶手,给新书造势吗!?」

杜哲宁嘴巴就像被缝上了一样,整个人呆在原地。

「我连标题都给你想好了,《一本小说,牵扯大学真实案件》、《凶手落网,竟是作者隐藏的枕边人》,这能上好几个热搜吧,挂个把星期不成问题。」

「就算最后查出我是清白的,我的澄清也没人关心,而你,早就名利双收。」

「杜哲宁,你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这么多年,我怎么从未看出深情款款的你,竟然是这样的畜生。」

我每说一句,杜哲宁眼里的愤怒就高涨一分。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和宋俞斌的电话,竟然全被我听到了。

还录了音。

「你个贱种!」

杜哲宁猛拍桌子,朝我大吼。

和当年顾苑苑骂我的话,如出一辙。

7

「你的问题问完了,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23 号晚上,你在哪里?」

别人已经激愤,李猛却一直理智。

像带着任务一样,按部就班审问着我这个他心里认定的犯人。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回,眼神巡梭在我和杜哲宁之间。

我淡然一笑,「李大警官,你是把我当犯人审问吗?」

我双手一摊,满不在乎,「可这不是你的审问室啊。」

一时间,剑拔弩张。

陈璐璐皱眉,拉了拉我,「都是同学,有话咱们好好说哈。」

我目不转睛看着李猛,我知道,警察就喜欢观察犯人的眼睛,来判断这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既然如此,让你看个够。

「23 号,我,在致死湖。」

说完,房间里发出倒抽凉气的声音。

李猛狼盯住猎物一般的目光锁定着我,我摇了摇杯里的红酒,淡淡开口。

「但顾苑苑,不是我杀的。」

李猛穷追不舍,「那你在湖边做什么?」

8

我在湖边做什么?

致死湖本来不叫这个名字,它的名字是,智思湖。

仿佛每一所高校都有一个充满了青春、文艺回忆的湖,但我们学校的湖,留下的只有阴森。

致死湖只有一面接壤校园的后花园,那里也被小树和灌木铺满了,其余三面环山,后山上丛林蜿蜒,实在偏僻,烟雾缭绕的,常年无人前来。

后来有一年,湖里捞上来一具学生尸体,死因不明。

「致死湖」名声大噪,各种传言充满了未知的恐怖色彩,愈演愈烈。

到我入学那年,达到了巅峰。

大一刚开学没多久,BBS 上就有了「致死湖神、活人祭祀」的帖子。

有的说把活人推下去,湖神就能实现你一个愿望,还有说只要对着湖虔诚诅咒,小心愿也能实现。

我父亲的命、未洗刷的诬赖,加上入学以来顾苑苑那些不分缘由的羞辱。

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我时常站在致死湖边诅咒顾苑苑,释放我对她的恨。

顾苑苑想要什么我就咒她失去什么,那时,她时常挂科、受伤、暗恋失败……

大家听我说完,神色复杂。

「所以,我在致死湖,诅咒顾苑苑,我恨不得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李猛依旧不满意,「只是这样?23 号晚上,你也在诅咒她,而已?」

我一字一顿,「当然不止,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是什么!?」

除了杜哲宁,其他几人异口同声。

「顾苑苑那个人,骄傲自私、睚眦必报,听到我那么诅咒她,还抢了杜哲宁,她会放过我吗?」

我苦笑一声,「你们所见得到的那些,在寝室门口打我、在食堂把饭菜倒在我的头上、偷走我的团组作业、甚至打听我的论文先给老师交报告,逼得我毕业都成问题,都不过是小意思罢了。」

陈璐璐眉头紧锁:「这……竟然只是小问题?」

一道道目光夹着质疑看着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微笑了一下,想掩饰自己涌出的伤感与自怜。

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嘀嗒、嘀嗒、落了下来。

「如果一个女生想毁了另一个女生,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几个男的疑惑地面面相觑,只有陈璐璐这个当年就对顾苑苑手段有所了解的女生懂。

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她怎么敢?!不可能……」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她顾苑苑,什么不敢。」

顾川和宋俞斌还没理解,喃喃说道,「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们,幽幽的声音送到在场的每个人耳朵里。

「顾苑苑找人强奸了我。」

「就是负责修剪致死湖附近树木的绿化工人。」

「23 号晚上,我被他强奸了。」

陈璐璐害怕地紧紧捂住自己嘴,李猛和宋俞斌深深锁眉,杜哲宁看向我的目光终于带有一丝心疼。

顾川则瞪大眼睛,喃喃说,「不可能……」

9

我的同学们,眼里都泛出同情,那种令我厌恶的同情。

罪恶已经终结,再有任何情绪也是多余。

我满脸平静看向李猛,「所以,你还需要我详细说 23 号晚上的过程吗?」

杜哲宁的嘴唇微动,又生生闭上了,转头看向另一边。

李猛冷酷的神色终于松了一些,但该做的事情,他并不是因为同情而少做。

他点了下头,「需要。」

呵,我冷笑一声。

我稳了稳自己的声音,对大家解释。

23 号,我下午去致死湖边的时候,被早就埋伏在那里的绿化工按在灌木丛里……

那人用他脏兮兮的大手掐住我,把我拖到了灌木丛里。

他撕烂了我的衣服,我感到很冷。

地上粗硬的树枝划烂了我的皮肤。

我很疼。

被烧的火红的烙铁烫下来,就是这个滋味吧。

然而,就在我被按在他身下的时候,我看见,躲在灌木丛后面的——顾苑苑的脸。

她在笑。

我想尖叫,才发出第一个音节,就被那男人捂住了嘴。

他把那恶心的舌头塞进我的嘴里。

一股骚臭的味道。

我的肩膀快要被按碎了,骨头的咔嚓声还有那男人像野猪一般的喘息声,就在我耳边。

疼痛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不仅是肉体、还有灵魂。

我不哭,也不闹了。

我越痛苦,顾苑苑就笑得越开心。

那年冬天,我知道了什么最冷的温度、什么是最烫的温度。

结束之后,我裸着身体在湖边躺了许久。

行尸走肉。

我终于明白了这个词的意义是什么。

我连哭都不会了。

眼泪流不出来。

说到这里,我的鼻子已经被堵得无法呼吸。

一室无言,大家不知道用什么言语安慰我。

「我看到顾苑苑的时候,她还活着,然后……我就去找了杜哲宁。」

23 号晚上,我把杜哲宁叫到酒店,告诉了他这件事,本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点温暖。

可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地安慰,趁我去洗手间的功夫,把我扔在酒店冰冷的房间里,走了。

我不停地给前台打电话,问那小姑娘有没有见过我男朋友。

小姑娘只告诉我,他急匆匆地出门了……

我在绝望中,等到睡着……

陈璐璐的眼泪流得不比我少,愤愤地质问杜哲宁。

「她都那样了,你竟然不陪着她,去哪里了!?」

李猛的眉头微蹙了一下,似乎也对杜哲宁的无情动怒了。

大家都扭头看着他。

杜哲宁的腮帮子咯咯地响着,浑身可见地颤抖。

「我也想知道……23 号晚上,顾苑苑死亡时间,你去哪里了?」

那个房间有多小,我现在还记得。

当时,我蜷着身体,等了杜哲宁两个多小时,他还没有回来。

我睡着了。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

李猛猛地看向杜哲宁,等他一个解释。

「我……」

「你去致死湖找顾苑苑了!!」

不等杜哲宁辩白,我就撕心裂肺地吼出了这句话。

「你以为我没看见,你背过身去,偷看了一条短信吗?」

「顾苑苑发给你的短信!」

「她约你,在致死湖边许愿,愿即使以后天各一方,也要互相牵念!」

「哈哈哈哈……好一个互相牵念……」

回忆像车轮碾过我一寸寸肌肤,我大笑,又恸哭。

到此,我的表演已经彻底结束。

剩下的剧情,就交给在场观众完成。

10

李猛看了一眼紧张到搓手的杜哲宁,拿起电话到另一个房间。

大门紧闭。

杜哲宁摇着头,嘴里喃喃地说着。

「没有……我没有……不是我!你们别听她胡说!」

杜哲宁喘着粗气,那神态里都是惊怵。

宋俞斌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你怎么这么紧张?」

他满是疑惑。

「那还用说吗……」陈璐璐白了他一眼。

零点到了,墙侧挂的古钟突然发出了「咚—咚—咚—」的沉鸣。

像所有人的心跳一样沉重。

杜哲宁紧张得像一只森林里的野兔,竖着耳朵,随时探着敌情。

李猛那间房的房门迟迟没有打开。

30 分钟,沉默,气氛像结了冰,比致死湖的湖水都凉。

「吱呀——」

房门打开了,查到实证的李猛走了出来,双手插兜,冷眼对着杜哲宁。

「何麦没说谎。」

「你那天,离开酒店的时间,正好和顾苑苑死亡时间重合。」

「说吧,你都看到了什么?」

11

不过半个小时,剧情未改,人物未变。

只是众矢之的嫌疑人,已经换成了你,杜哲宁。

我心里耻笑,论编故事的水平,你还不如我,或许,我比你更适合当一个悬疑作家。

杜哲宁还在最后挣扎,「我是离开了酒店一段时间,谁能证明我去过致死湖!你们有证据吗?!」

我嗤笑了一下,拿出手机,不紧不慢地开屏,点到「网盘 APP」。

「那个信息,我拍下来了。」

时间:三年前的 2 月 23 日 21:34。

对话人的手机号,是顾苑苑的,而发短信的手机,是杜哲宁的。

杜哲宁的眼睛里满是震惊,黑色的隐形眼睛也没能压住。

我伪装坚强,强忍着泪,压抑着自己的委屈。

「没想到,我当出轨证据拍下的照片,今天还能证明我的清白。」

然后带着哭腔,「我一直信任你,相信你不可能杀顾苑苑,这件事我一直藏在心里没跟任何人说过,可你却因为利益,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说完我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陈璐璐闻言,立刻指着杜哲宁的鼻子骂。

「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是这么无耻下作的人!」

宋俞斌皱着眉头,观察形势,一言不发。

李猛开门见山,「是你杀的吗?」

杜哲宁迅速摆手,「不是我!你们不是都定案了吗?凶手是绿化工人!我……我只是看到了……」

李猛音调突然拔高,「看到了什么!」

杜哲宁身形一垮,任命一般,「看到了那个绿化工人,杀顾苑苑。」

陈璐璐尖声质问,「什么?你都看到凶杀现场?今天还要诬赖到自己女朋友身上???你可真牛逼啊!」

站在杜哲宁身边的顾川幽幽开口,「所以,你见死不救?」

他拉起杜哲宁的衣领,咬牙切齿。

「为什么,见死不救!?她那么喜欢你!」

杜哲宁一掌拍开他的手,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呵」,像是不屑、又像是耻笑。

「那人手里拿着那么大一斧头,谁敢上去救她?谁?」

杜哲宁坐在那张椅子上,半歪着头,玩世不恭的样子十分欠揍。

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可以恐惧不敢上前,但你不能以此为荣。

大家看着杜哲宁的眼神充满鄙夷,但他满不在乎。

许久,一旁的顾川说。

「我敢。」

12

顾川突然像疯了一样冲向杜哲宁。

手里是那把我们带来的水果刀,猛然插向杜哲宁的胸腔。

他动作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李猛也没来得及拦住他。

「杜哲宁,我 CNM,你害死苑苑!」

那把刀,直接插进了杜哲宁的身体。

陈璐璐「啊——」尖叫灌满了别墅,李猛和宋俞斌上前把顾川控制住后,跑向杜哲宁给他止血。

陈璐璐已经哭不出声了,慌张地拿出手机拨通了 120 和 110,

杜哲宁倒在了地上,仰面朝上,胸腔起伏着,胳膊用力支撑身体,却怎么也起不来。

我呆呆地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血染红他的衣服、蓝色的外套变成了黑色。

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我的计划,顾川好端端突然发什么疯!

我顾不得其他,冲上去按住杜哲宁的伤口为他止血。

鲜血越流越多,浓稠的、鲜红的、沾满我的双手。

血腥气直冲我脑门,让我一度眩晕。

李猛在水果刀周围画了一个圈,不许任何人接近。

这是凶器、是证据。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警车和救护车声中,和令人晕眩的红色蓝色闪光中,杜哲宁和顾川被拉走了。

李猛和几位穿着制服的警察交代了两句,他们就带着陈璐璐、宋俞斌各自走到一边,拿着本子开始记录。

我脑子一片空白,坐在椅子上久久缓不过来。

这一晚上的片段犹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飞快闪过,我却一个都抓不住。

只是看着地上沾满血的水果刀,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水果还静静躺在台面上没拆封。

有车厘子、草莓、香蕉、提子……

等等。

这些水果根本不需要用刀!

13

再见杜哲宁已经是两天后,他从 ICU 搬到了普通病房。

顾川那一刀虽然出血多,但没有扎在器官上。

一进门,消毒水的味道浸在我的鼻腔里。

杜哲宁单薄的身子半躺在床上,呆呆看着窗外,他好像一夕之间瘦弱了许多。

看到是我进来了,他拍了拍床边。

「你来看我了,坐。」

我听话走上前去,但只是站在杜哲宁的病床边,俯视着他。

「差点扎到肺上,就为了多卖几本书?」

杜哲宁轻声唤我,「麦子。」

他又叫我麦子了。

这是他对我的昵称。

此时,他没戴隐形眼镜,又恢复了那双温柔缱绻的桃花眼,直直看到我的心底。

良久,他启唇问了句。

「其实,顾苑苑是 22 号死的吧。」

什么?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杜哲宁,脸部的肌肉不受控地抽动了起来。

14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哼声,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

我不冷不热道地说,「原来没发烧啊。」

杜哲宁有点吃力地抬起手,把我的手握住。

「麦子,我都知道。」

我想抽回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杜哲宁只是淡淡地,伸手拨开了我额前的碎发:

「麦子,你还记得你听到我和宋俞斌打电话那天,你为什么那个时间在家吗?」

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是因为他打电话让我送钥匙回去。

是他故意叫我回去。

故意让我听到的!

「我拜托宋俞斌陪我演一出戏,我知道,我打那个电话的时候,你都可以听见。」

「为了让你怀疑,和相信。」

「怀疑,我要出卖你。」

「相信,我确实出卖了你。」

「只有相信,才能说服自己,才能贡献最自然的演技。」

杜哲宁的表情那么从容优雅,那副自信的样子令我心生恐惧。

他用力一拉,把我拉到他身边,紧紧抓着我的手。

明明苍白虚弱的脸庞,却写满了运筹帷幄的自信。

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15

接下来,是杜哲宁的表演时间。

……

23 号傍晚,你说你出事了,让我带你去酒店洗澡。

当我看到你身上的伤口,就觉得不对劲。

你说,你是下午在致死湖边遇到流氓的。

可是,你身上的伤口却没有一点鲜血,上面包了一层黄膜,这伤口不是新的。

所以我出门了,我去买了抗生素、绷带和……紧急避孕药。

那晚,我跑了几个药店才买到,出去了俩小时,等回到酒店已经过了 12 点。

你正在浴室里洗澡。

你给我发信息问我几点回来,我告诉你还得半个多小时,我以为是你着急需要我陪你,原来是计算自己行凶的时间,所以我才狂奔回去,

我看到门口放着那条红裙子,湿漉漉的,上面还沾着水藻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所以我关门离开,又出去呆了半小时,才又返回来。

等我回去时,你已经躺下了,我睡在你的身边,闻到你的头发劣质洗发水味道,但,你不知道的是,它并没有完全遮住湖水里的那股腥味。

何麦,我什么都知道。

23 号晚上,你偷偷出去。

去了致死湖。

而且是湖底。

16

我的秘密,像一个泡泡被杜哲宁拿着一根针戳了一下。

可杜哲宁根本没有揭秘的兴奋,而是浮现莫名的伤感。

「你杀了顾苑苑后,拿走了她的手机,冒充她给我发了短信,勾引我去致死湖边。」

「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甚至还偷偷用我的手机给她回了信息,拍照、删掉。」

「所以,你在李猛面前,才能拿出那张照片当证据。」

说着,他还笑了笑,摇摇头嗔怪道。

「从 22 号晚上开始,顾苑苑的短信就变得很奇怪了,语法倒装、拒绝使用标点符号、一句话换一行,我就知道,她 22 号就已经不在了。」

他用力捏了下我的掌心,「装都装不像。」

他一副受伤的表情,眼光也黯淡了下去。

「何麦,我太了解你了,比你自己都了解,可是你却没有那么懂我。」

「就算顾苑苑给我发 100 条短信,我也不可能去见她的,我根本不在意那个人。」

「而且啊,既然致死湖事件已经过了,那你就不要再提起任何,不要因为我卡文,就给我提供想法,你当时说『可以写替跳啊』,我就百分百确定,是你了,真傻!」

原来,我已经遍地马脚被杜哲宁抓住。

是的,我杀了顾苑苑。

这女人,该死。

17

我对顾苑苑所做的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

我恨她,痛恨至极。

当年,是他们家人恩将仇报,害死我的父亲。

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警察找上门来的时候,只将一罐骨灰摔在我面前。

他们说,那里面就是我爸。

那一抔细细尘埃,好像风一吹就会散了,好像要带着我与父亲十几年的交缠的骨血一起散了。

十多年来,我都是我们镇上最快乐的女孩儿,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而我最好的爸爸,就这样,不知道在哪里被烧成了一罐子灰。

家里的脊梁轰然崩塌。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全都毁了。

我茫然无措,连怨都不知道该怨谁、该怨什么。

我妈一直没有放弃去打听真相。

镇上的警察只说我爸因为救人死了,却连我爸救的谁都没说。

那家人,也从来都没有来看过妈妈和我。

也许是我妈和我行尸走肉一般的痴像让邻居们生出了同情,他们告诉我妈,我爸当时救的,就是附近村子上支书的小女儿顾苑苑。

听到了一个具体的名字,我的怨恨,突然找到了方向。

打听到那家人的住址,我妈癫狂了,她不管不顾地要去找那家人要个说法。

还没等她走进村口,顾家村狗腿子就把事情告诉了村支书。

七八个男人拿着棍子守在村支书家门口,像打狗一样驱赶着我妈。

「赶快滚,不就是想讹钱吗?」

「以后再来,追到你家去揍你!」

「臭流氓的老婆,也 TM 流氓,泼妇!」

他们嘴里叫骂着。

我妈像疯了一样在顾家村哭闹,可周围全是冷漠的看客。

直到王奶奶来喊我,「麦子啊,快找警察去接你妈出来吧,那家人惹不得啊!」

当我妈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我憋了许久的眼泪才流了下来。

我只想冲上去把那家人撕个粉碎。

15 岁的我完全想不到,人类可以卑劣到这个地步。

他们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

王奶奶拉住了我,老人用战战巍巍的声音,告诉了我一个震耳欲聋的真相。

她说,当时我爸已经拉着顾苑苑游到了岸边。

顾家村的人这才姗姗来迟,我爸抱着顾苑苑的腰,想把她先托出来。

结果,一个男的上来用铁锨砸了我爸的头。

他说,我爸吃了顾家闺女的豆腐,顾苑苑是他娃娃亲的媳妇。

他一动手,顾家村其他人都跟上来围攻我爸。

村外的路人早已离开,留下的少数人也没有人给我爸作证。

只有顾家一面之词。

我爸如何解释与呼救,都没有人理,孤零零的,如此无助。

他是被活活打死的。

而被他从水里救回来的女孩儿,在我爸被打的整整 5 分钟里,自始至终,一个字儿都没说。

她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顾苑苑像聋了、哑了、瞎了一样,纵容着悲剧的发生。

该死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王奶奶一边说,我一边流泪,泪水像雨水胡乱交织在玻璃窗上。

我哭到眼泪已经流干了,心里的悲苦依然没有释放。

伤心到极处,人是没有语言的。

我甚至能够想象到我爸在他们的棍棒下无助挣扎的样子,他当时一定在想,还好麦子不在旁边,不然她看到该多伤心啊。

我跟顾家村从此结了仇。

顾苑苑也从此不再往我们镇上来,甚至不敢靠近任何一个水域。

她怕。

所以,她怕什么,我就要爱什么。

从父亲去世,我就一直苦练游泳和潜水,总觉得,这里有他的最后一丝气息。

另一方面,我打听顾苑苑的一切,她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然后,我和她考上了一所大学。

没想到,更大的噩梦来临了。

18

我爸的一条命,没有换来顾苑苑这条毒蛇的良心。

而是,恶毒变本加厉。

她在顾家村是支书的女儿,顾家村支书的权力比村长还大,她已然已经被宠坏。

作为班里唯一一个不肯臣服于她的女孩儿,她开始处处针对我。

我也没有想到,她来了大学竟然还能够呼风唤雨。

班里的男生女生在表面上都向着她。

我就这样被欺负了将近三年。

我的床时不时被她的走狗泼上了水,要不然就是在我的水杯里放些恶心的虫子。

我想反抗,可是,我怕她查到我爸爸的事情。

历史都是活人书写的,如果她一口咬定我爸非礼过她。

一切就都完了。

于是,我隐忍了将近三年。

19

大三的时候,我与顾苑苑的恩怨有了转折。

我发现她喜欢上了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气质清冷,不太合群,也不屑合群。

他白、瘦、高。

侧脸像被雕出来一般立体。

大一的时候,顾苑苑身边围满了男孩,她从来不需要主动去贴别人。

直到她发现了杜哲宁那个宝藏。

杜哲宁很喜欢看书,大一大二的时候总是泡在图书馆。

大二期末,顾苑苑破天荒去了次图书馆,偶遇了杜哲宁。

这个平时在班里总是坐在角落里不起眼的男生,不知道怎么打了顾苑苑的眼。

从此她就追着人家不放了。

杜哲宁从那之后就不爱去图书馆了。

我遇见他,是在致死湖边。

早些时候,致死湖的灵异传说很多,所以根本没人去,湖水非常干净。

而且,「禁止游泳、后果自负」的牌子,挂的很高、很大。

所以,那几乎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天堂。

我真的无处可去了。

致死湖是我唯一可以排忧解闷的地方。

大三的上学期,我在岸边遇见了杜哲宁。

那天,我刚游完泳,泳衣外面套着一件老土的花裙子,头发湿漉漉的。

他没想到,竟然有人在这游泳,他错愕的抬起头,眼里有一丝惊喜:

「是你?你在游泳?」

「你认识我?」

他顿了顿,「嗯」了一声。

说罢,又低下头看书。

我弯起眼睛,笑了起来,故意打破他的腼腆.

「我认识你呀,杜哲宁,我叫何麦。」

他合上书,对我点了点头。

我走上前去,俯身在他身侧,念出那本书名。

「松本清张的《杀意》啊,我也喜欢!」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很久。

那一天虽然很短很短,却是我们两个人大学生活的新生。

杜哲宁身边突然多了几个好哥们,因为从前像一个闷棍的他,突然在寝室开口问了句。

「怎么追女孩子……比较好?」

从那之后,男生之间的交际屏障好像突然被打破。

寝室的人给他出的主意是:送裙子。

就因为那条裙子,我生了很大的气。

因为,顾苑苑也收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

一想到他俩熟识的比我早,我就吃了不小的醋。

我一手抢过裙子,不管杜哲宁如何腼腆,直接地问:

「现在你是我男朋友了吧!?」

杜哲宁满脸惊喜,随即脸更红了,他肤色很白,透着红,成了粉粉的颜色。

「是……」

之后,杜哲宁带着我进了他的圈子,一个话剧社的男同学顺势邀请我去社团,他们说,其实已经注意我很久了。

两年多了,学校里终于有了一点点我的容身之地。

尽管我们两人在班里非常低调,没几个人知道我俩在一起。

当然,顾苑苑还是更讨厌我了。

20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

2 月 21 日。

那个寒假,我妈重病,我让她来我上学的城市住院,方便照顾她。

顾苑苑由于考研成绩堪忧,临时决定留在学校二战考研。

寒假正值要过年的时候,他的家人来学校看她。

凑巧,发现了我。

顾家村的人认出了我——我就是「那个男人」的女儿。

顾苑苑那时候才恍然,为什么无论她如何打压我,我都像一根野草似的倔强。

没给过她一次好脸。

本来,我只是她厌恶的一根草。

从那天开始,彻底变成了她的眼中钉。

本来,她没有想到该怎么玩我。

四年来,她对我作的恶少吗?

还有什么更刺激的吗?

直到,她发现,杜哲宁也留在了学校,而且,是为了陪我。

嫉妒点燃了根植在她灵魂最深处的恶。

最恶的恶。

趁着学校人少,她买通了那个脏兮兮的绿化工,给了对方五千块钱,让那人强奸我。

寒假的校园,乌鸦嘎嘎飞过,即使是白天,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绿化工把我拖到了湖边。

整整半个小时,我挣扎尖叫。

顾苑苑躲在树丛后观赏着那一幕。

只是,绿化工后来自己过意不去,告诉我是有人指使他来的,让我不要告发他。

他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没工作,不能坐牢。

我木木地说:好。

而我的内心,已经形若枯槁,我准备把自己和顾苑苑一起付之一炬。

21

顾苑苑得逞了。

寝室的过道里,我听到她吹着欢快的口哨。

我不敢告诉杜哲宁,我只是借了他的手机卡。

2 月 22 日,我以杜哲宁的名义约顾苑苑去湖边。

「我……和何麦分手了,有些话想对你说。」

「对了,穿上那条裙子,我喜欢你穿那条裙子。」

顾苑苑以为,是她的「奸计」得逞,成功让杜哲宁嫌弃我、记起了她的好。

我如今想起来,在致死湖边,她看见的人是我,那个震惊的眼神,我就觉得很快乐。

我把她的头按在水里,她呛了第一口水后剧烈的咳嗽声,都让我快乐。

我死死地按着她的头,她的长发像水鬼的手,攀爬在湖岸上。

大红的裙子被浸湿,变成了暗暗的颜色。

终于,她没了呼吸,也没了动静。

我一使力,把她推到了湖里。

然后,捡起她掉在湖边的手机,若无其事地和杜哲宁发信息。

都是我计划中的一环。

22

第二天,我对杜哲宁说,我出事了。

然后把他叫到郊区的酒店,远离案发现场。

接着,我用他俩的手机制造了第二出杜哲宁不知情的「约会」。

他果然出门了。

计划在有条不紊地执行,但我的心却凉凉的。

我之所以选在这家酒店,是因为,简陋的小楼后面是一个池塘,那里和野地没什么两样,完全没有监控,我可以不用从正门出去。

我从池塘溜出去之后,套上一早准备好的顾苑苑的大衣,一路奔回了致死湖。

我敲响绿化工休息的那间平房的门,一边哭、一边骂,挑衅着那人的底线。

我装着顾苑苑的声音吼他:

「你竟然出卖我!?我要送你去坐牢!」

那人果然追了上来,我眼看他起身,就往致死湖那边跑。

湖边没有一盏灯,夜、漆黑一片。

就在他刚触碰到我的身体的时候,我向后一仰,跌入了湖里。

我的身上穿着顾苑苑的衣服,身形、长发,都和她很像。

绿化工以为,他推下去的人,就是顾苑苑。

冬天的致死湖心已经结了一层冰,我小心地游到另一个浅滩边上,看见顾苑苑穿着红裙的尸体往湖心飘了去。

我从酒店后门回到房间,躲过了前台。

就是如此,我制造了 23 日晚上的不在场证明。

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第二天,尸体被发现,绿化工人被逮捕。

他交代了自己的作案过程。

但没有说出我的事情。

没人想给自己加刑。

23

我极力保持着自己声音的平静,面对着这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

「那你为什么要去别墅,故意玩这么一出?」

「因为李猛故意来试探我,致死湖案子,顾苑苑的亲属闹着重启调查。」

我倒抽一口凉气。

杜哲宁拍了拍我的手。

「放心,不是官方重启调查,就是李猛自己来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异样。」

「人就是这样,问对方,对方回答,他不一定信,但是另一个人问,他作为旁观者,就变得可信了。」

「他掌握的不过就是那些证据,我都问了你一遍,你也都对答如流。」

「哦,还带着一丝对我这个渣男的恨意。」

「啧啧啧,如泣如诉,令人怜惜的可怜女人呀。」

我一掌打掉杜哲宁的手,气愤道。

「就不能提前跟我说吗?」

他不以为意,「说了你还好舍得把锅推在我身上?你那么爱我我可是知道的!」

我翻了个白眼。

「自恋!不还是自己玩脱了,差点把命搭进去!」

「你知道这么多,怎么就没算到顾川这一截呢?」

杜哲宁看着我不说话,微微勾起的嘴角满是得意。

我心里一惊,「你算到了?!」

我又想起那天沾满血的水果刀……

和那些根本不需要刀切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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