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算带着阿迦逃出昆仑墟,可阿迦还未成年,不能幻化出双腿,于是白卿菱又只好等她成年后再做打算。
在昆仑墟的日子,有阿迦陪着,倒也好捱了许多。
白卿菱也想光明正大地离开,但她太过于弱小,她又不蠢,绝不会做以卵击石的举动。
不管怎么说,离开这里才是要紧的事。
……
阿迦是在白卿菱拿着梳子,给她梳头的时候发作的,白卿菱穿得很清凉,阿迦身上发热,抱着她不肯松手。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阿迦似乎是要成年了。
有关于鲛人的古籍实在是太少,白卿菱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缓解阿迦的不舒服。
只好任由她抱着自己。
可阿迦很快放开了她,游到浴池正中,痛苦地翻滚,溅开大朵大朵的水花。
白卿菱心里焦急,可又只能等着阿迦自己熬过去。
足足半个时辰,阿迦才安静下来。
白卿菱看着她一圈圈地变大变长,头发也疯狂生长,在水中散开,遮住了自己的视线,最后只看得到阿迦银白色的鲛尾,像是被细细洗过一遍,闪着莹莹的光亮,看着十分炫目。
这时,鲛尾突然动了,摆出水面,激起一阵浪花。宽大的鱼鳍如同薄纱,鲛尾如同裙摆,分明是素净的银白色,却无端透出一股子艳丽。
白卿菱看得痴了,她眼中露出惊叹与赞美,鲛人实在是太美,很难叫凡人不痴狂。
成鲛阿迦趁着她发呆,迅速游到她身后,双手放在白卿菱肩上,修长漂亮的手指如同玉雕,白卿菱回过神,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阿迦的手好看是不假,可这么大的手,微微突出的骨节,都在无声地显示着,这是一双男人的手。
可阿迦……是只雌鲛!
白卿菱有了不详的预感,身后阿迦的气息笼罩着她,腰间盘上一双修长的腿,可——这绝对不是女人的腿!
她闭上眼睛,很想装死。
可阿迦不许,清越的少年音,带着微微的哑从耳边传来。
阿迦唤她。
「姐姐。」
白卿菱尴尬得想死。
阿迦见她排斥自己,脸色沉了下来,随即又想到什么,脸色变换得可怜巴巴:「姐姐不要阿迦了吗?」
白卿菱果然吃这个,连忙睁眼解释:「不不不——」
「只是……阿迦是男孩了,姐姐有些不习惯。」白卿菱的眼珠四处乱转,颇有些气弱。
阿迦不开心,他很想吃白卿菱,可她摸了他的鲛尾,他就不能吃她了。
或许是刚刚成鲛,他的情绪也极不稳定。
「不习惯?什么不习惯!你摸了我的鲛尾!你都摸了阿迦的鲛尾了!」
阿迦的眼角泛红,委屈得想哭,「你现在说不习惯?」
白卿菱不知道摸了鲛人的鲛尾意味着什么,但得了记忆传承的阿迦知道。
这意味着阿迦与白卿菱结了契,此生只能是彼此唯一的伴侣。
可白卿菱是人类,并不受契约约束。
阿迦是鲛人,结了契就认定了她,绝不更改。若白卿菱不要他,阿迦就只能孤身一鲛了。
自己的伴侣是人类,这让阿迦很没有安全感。
白卿菱也发觉到,摸了鲛人的尾巴应当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否则阿迦不会这样激动。
「摸了鲛尾……会怎样?」白卿菱试探地问了一句。
阿迦把头埋在她肩膀,又忍不住抬头张嘴,用牙齿研磨白卿菱的耳垂。他很小心,收好了利齿,确保不会伤害到怀里的人。
白卿菱低低喘息一声,浑身发软,但她向来拿阿迦没办法。
半晌后,阿迦才闷闷地回她。
「姐姐要做阿迦的雌鲛,给阿迦生小鱼。」
「什么?!什么生——」白卿菱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他的头,急忙转过身去,却看清了阿迦成鲛的样子,剩下的话慢慢咽了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白卿菱想,见了阿迦的模样,恐怕除了他,她真看不上别的男人了。
成鲛的阿迦长得一点都不像之前的女孩子,俊美的脸如同天神所铸,每一寸都完美得不可思议。
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低垂,显得他十分忧郁。
不怪她以貌取人。
阿迦实在生得好看。
此刻他抬眼看她,眼睛里全是被她推开的受伤,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变成珍珠,白卿菱慌了,习惯性地把他抱进怀里哄着。
却没看见怀里的鲛人悄然露出得意的笑。
阿迦还是想吃白卿菱。
不过,可以换一个方式来吃她。
鲛人狡诈,或许白卿菱以后才会慢慢明白,他们天生就是心机深沉的猎手,只可惜,现在的她早已被裹在怀中雄鲛的网里,再挣脱不得。
「阿迦最喜欢姐姐。」
「姐姐想要什么,阿迦都给你。」阿迦知道白卿菱最听不得他的甜言蜜语,便故意一箩筐一箩筐地倒给她。
「只要姐姐不离开阿迦。」
白卿菱果然心软,抿了抿唇,迟疑开口:「阿迦想离开昆仑墟么?」
阿迦抬头:「姐姐在哪里,阿迦就在哪里。」等离开昆仑墟,就把你拐回无妄海生小鱼。
在心里默默补齐后半句,阿迦讨好地蹭蹭白卿菱。
「姐姐想离开,阿迦就带你离开。」
白卿菱一愣。
阿迦看起实在是太无害了,她想起之前的小幼鲛,只觉得他整只鲛都写满了华而不实四个大字。
此时的白卿菱忘记了,往往越美丽的东西毒性越大。
这条法则,鲛人同样适用。
阿迦直接带着白卿菱大摇大摆地出了山门,走到昆仑墟门口,两人触动法阵,整个昆仑墟的人都被惊醒了。
索性阿迦一爪将法阵撕破,刚刚赶到的掌门竟直接吐了血。
正是因为自信无人能撼动昆仑法阵,昆仑墟的掌门才会和法阵连接了自身的命脉,当成自己的底牌。
倒不想今日来了个阿迦。
鲛人本就强大,游离于天道之外,如今阿迦已是成鲛,更是凶悍。
年轻鲛精力总是旺盛得无处发泄,又因着想在自己雌鲛面前显摆能力的小心思,阿迦直接把昆仑墟的护门法阵全给毁了。
白卿菱并不阻止,她冷眼看着,只觉得心里快意。
她可不是个好人,怎会有愧疚这种情绪?
在这个鬼地方呆了那么多年,明明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却还是要笑脸相逢,惺惺作态。
她早就受够了。
阿迦的强大也让她有了安心感,今日若是顺顺利利走出昆仑墟也就罢了,若他们一味阻拦,白卿菱不觉得,阿迦对着别人脾气会有多好。
锋利的鲛爪,只是随意一划……
她终于看出来了,鲛人并非传闻中那般柔弱善良,相反,他们强大而暴戾,仅凭本体的力量,便可轻易碾压修仙者。
果然是天道的宠儿。
白卿菱心中暗叹,羡慕极了。
昆仑墟的人陆续赶到,温致也来了。他看着拉着白卿菱的俊美鲛人,眼前一阵恍惚。
这是……阿迦?
不,不可能。
他否定自己,阿迦是只雌鲛,她应当是柔弱美丽不能自理的,而不是面前这个穿着卿菱白裙,却手爪如刀,强势高大的成年雄鲛。
可不是阿迦又能是谁?他和白卿菱都心知肚明,昆仑墟只有一只鲛人,只有白卿菱养着的阿迦。
——或许一开始他就被骗了。
漂亮的脸,甜美的声音,就一定是雌鲛么?
正巧阿迦看了他一眼,不屑又鄙夷,那双淡蓝色眼睛没有丝毫单纯的色彩,全是对他的嘲笑与挑衅。
温致心里升腾起恼怒,却奈何不得,他已经体会到了鲛人的可怕,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想体面,阿迦却不答应。
不管是无妄海还是修仙界,弱肉强食的法则都是通用的。
阿迦是鲛人,不是好人,所以他指着温致,无辜地开口:「他把我送到这里的。」
众人看着温致的目光瞬间变了。
温致看向白卿菱,可阿迦说的本就是事实,白卿菱并不否认。
她也烦透了温致的自以为是,毕竟谁都不是圣人,就算温致是为她骗来鲛人又如何?
也不见得他的目的就单纯。
修仙啊,不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吗?
看着一众同门,白卿菱不似之前的娇弱作态,而是朗声决绝道:「我白卿菱,自今日起,断绝与昆仑墟的关系!」
「师父——掌门——长老——」
她一一扫过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其间龌龊卿菱不欲多说,你们好自为之。」
算是留了最后一丝颜面,还了这些年来她享受过的东西。
今日以后,便两不相欠!
黄服长老还想动手,被强撑着的掌门拦下,摇了摇头,趋利避害是修仙者的本能,掌门既拦住了他,他便明白鲛人与鼎炉,今日都是留不住的。
阿迦得意地笑了笑,又有些阴鸷地看向温致,他不喜欢温致看着白卿菱的眼神。
他在觊觎自己的雌鲛。
杀意顿起,阿迦刚想动手,却又突然顿住——或许,他活着才会更痛苦。
相比于直接撕碎猎物,有些时候,鲛人喜欢用更加残忍的方式翻来覆去地折磨,这使他们感到愈发的兴奋和快意。
如今的阿迦不再想着吃掉温致,与白卿菱呆得久了,他身上的气味实在污浊,闻着便恶心。
轻哼一声,他突然抱起白卿菱,当着众人的面优哉游哉离去。
温致看着一鲛一人走远,只觉得口中泛苦,喉头涌起一阵血腥气,被他强行忍了下去。
无妄海那三个月,面对着那般美丽的鲛人,他真没有心动么?
想来是有的,所以他给她讲故事,带她玩耍,想杀她却又没有真正动手……他对阿迦的心情是复杂的。
可他也是真的深爱白卿菱,爱了许多年,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为她寻鲛,苦心孤诣地救她……可她却对此无动于衷。
甚至是厌恶他。
他被骗了,温致苦笑,阿迦从「她」变成「他」,卿菱从来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卿菱,而今,被他骗来的鲛人带走了自己深爱多年的女人。
这昆仑墟,怕是……也呆不下去了。
他不是不知道掌门长老的性格,只是装作不明白罢了。
如今这般处境,他在修仙界已然是被排除了姓名,还不如被阿迦击杀来得痛快,但他也不想死。
温致自嘲一笑,这就是修仙界啊,弱肉强食。
阿迦强大,便能无法无天,撕毁法阵,带走卿菱,他不如阿迦,就要接受赢家给予的惩罚。
他后悔了,后悔去无妄海寻鲛了。
早该知道,鲛人珍贵,只存在于古籍之中,合该不是因为柔弱无辜。
真是输得彻底。
……
阿迦终于把白卿菱拐回了无妄海。
他为自己的雌鲛寻到一座孤岛,这边鲛人绝迹,不会伤害到白卿菱,至于有没有同伴,阿迦不太在乎,鲛人本就是独来独往惯了,除了黏着自己的伴侣,谁愿意同别的鲛来往?
真是闲的。
一鲛一人便定居了下来。
白卿菱喜欢极了现在的生活,也不再压制自己的修炼,纯阴之体的好处很快显现出来,她的修为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上攀升。
她也知道幼鲛阿迦之前骗她的事情了,气不过他把自己当成食物看待,与他赌了好几天的气。
急得阿迦在海里转圈圈,最后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才叫白卿菱心软原谅了他。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是她的雄鲛了,又刚刚成年,心里正是敏感躁动,她不大度一点怎么办呢?
阿迦也总算是乖乖的了。
直到还是幼鲛的凩,循着他的气味来到了这座孤岛,阿迦又一次爆炸了。
只因为白卿菱感叹了一句「阿凩还真可爱啊」,阿迦便醋意大发,把再三保证不吃白卿菱的阿凩赶出了老远。
白卿菱很无奈,自己的雄鲛小气又黏人,她扶额:「阿迦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朋友?」
阿迦抱着她,高大的身躯黏在自己的伴侣身上,不满开口:「我才是你的雄鲛。」
言下之意,白卿菱不该夸凩可爱,而应该夸阿迦可爱才对。
她好笑地说:「阿迦需要朋友的。」
「阿迦不需要朋友。」鲛人本就冷情,阿迦皱眉:「阿迦有姐姐,不需要朋友。」
「可是——」
「没有可是!」阿迦打断白卿菱,认真地看向白卿菱,「我和姐姐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
白卿菱不解:「什么事?」
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阿迦扑倒。
小雄鲛兴奋地大喊——
「生小鱼的事!」
番外
白卿菱是在打坐的时候,发觉自己不对劲的。
阿迦早晨游去无妄海深处,捉了最鲜嫩的海鱼,眼巴巴地给她送了来。
自家雄鲛的一番心意,她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吃掉它咯。
可她没想到,早晨吃下的海鱼,偏偏到现在才作怪。一股子鱼腥味从胃里升腾起来,叫她恶心得想吐。
她强行忍下身体的不适,正捂着心口蹙眉时,外出的阿迦回来了。
他丢下手里的东西,慌忙跑到自己的伴侣身边。
「姐姐!」
白卿菱看着将自己圈在怀抱里的鲛人,刚想开口安慰,却突然嗅到他身上带着鱼腥的海水味,又是一阵反胃。
阿迦眼圈红了,他与白卿菱结了契,自然能隐隐感觉到她的一二分想法。
姐姐不喜欢、不喜欢自己身上的味道。
他心里委屈极了,却又不得不放开他的雌鲛,稍稍离远一些,免得她更难受。
待到白卿菱运功平复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她转头,发现阿迦抱着腿,正背对着她坐在角落里,高大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整只鲛看起来可怜得不得了。
心里好笑,阿迦不爱生出双腿行走,之前他刚刚化出双腿,便硬要抱着她离开昆仑墟,却不想回到无妄海后,尾巴酸软了许久。
后来她在小岛上建了竹屋,阿迦吭哧吭哧在室内挖了好大一个坑,又挖光了这片海域所有的漂亮珍珠,铺在池子底部。
他向来是能泡在水里就泡在水里,可如今都半个时辰了,他的腿还没变成尾巴。
估计委屈坏了。
白卿菱太了解自己的雄鲛,那是万万受不得自己的一丝冷待的。
不过没关系,她哄阿迦向来有一套。
「乖阿迦。」
远处的鲛人动了动。
白卿菱也不气馁,看着阿迦,声音温柔,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今天阿迦又给姐姐带回了什么呢?」
「应该全是我喜欢的东西吧……」
阿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拖起刚刚扔掉的东西,软着腿走到白卿菱身边。
他把头埋在姐姐的怀里,不肯说话。
白卿随他去,菱兀自打开水草编成的网,里面全是功法秘笈。
无妄海死过的修仙者一打又一打,鲛人只食血肉,对他们的身外之物没有丝毫兴趣。
可白卿菱不一样,这些功法秘笈她用得着,于是阿迦为了讨自己雌鲛的欢心,经常潜去深处搜刮珍宝,这片海域的修仙者,骨骸都被他扒得干干净净,比那些含蚌精还惨。
正看得起劲儿时,阿迦突然从白卿菱怀里抬起头。
他甩了甩长发,瞧着心情极度的不快乐,整只鲛耷拉着,郁闷又烦躁。
良久才闷闷地开口:「……姐姐要生小鱼了。」
「真的吗?!」
与之相反的是白卿菱的反应,她惊喜地睁大眼睛,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小腹。
……这里面,真的有了一只小阿迦么?
阿迦很不想点头,可白卿菱的肚子里,确实有了一只小鱼。
他趴在她怀里时,从她腿间嗅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幼嫩鲜活,他有了记忆传承,自然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它好讨厌啊!
看着白卿菱将心神都放在了腹间,阿迦更不喜欢它了。
它是来和他抢姐姐的坏蛋!
白卿菱自然知道阿迦有多小气,她摸了摸阿迦的长发,柔声安慰:「好啦好啦,阿迦不是一直要说要生小鱼吗?怎么现在垂头丧气的?」
阿迦心里全是不满,为自己辩解:「阿迦明明是喜欢和姐姐做生小鱼的事!」
他委屈得不得了:「……阿迦又不喜欢小鱼。」
可现在它已经在白卿菱肚子里了,阿迦也拿它没有办法。
白卿菱满心都是要做母亲的欢喜,见阿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索性任他去不管了。
自顾自地看着自己的腰间,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真的要做母亲了?而且怀的还是鲛人的鱼崽崽,太奇妙了,她还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人类怀胎十月,鲛人又要妊娠多久?
白卿菱不知道,阿迦也不知道。
世上除了他,还没有鲛人与人类结合过,阿迦也说不准。
一鲛一人迷迷糊糊,只好顺其自然。
小鲛胎一日一日在白卿菱肚子里长成,慢慢地,它与母亲似乎建立起了某种联系,感受得到彼此的存在。
这大概是母亲与胎儿间独有的默契。
白卿菱享受着与它连在一起的时光,她对自己和阿迦的孩子满腔的怜爱。
阿迦虽然小气,但也殷勤地忙前忙后,围着自己的伴侣打转转,较之以前更加离不开白卿菱。
小鲛胎长得很快,不过两月,白卿菱的腰身虽仍然纤细,仔细看却看得出,小腹已然微微地凸起,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只觉得甜蜜。
她想,小鲛胎应当也像人类胎儿一般,在自己身体里呆满十个月才能得见天光。
可没想到,仅仅三个月,小鲛胎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母体。
彼时白卿菱泡在水池里,阿迦鲛尾勾缠着她的左腿,笨手笨脚地给她洗头发。
气氛正好,毫无征兆的,一根细长的东西突然自她腿间滑出,与此同时,白卿菱与小鲛胎也失去了彼此之间的感应。
「迦!」
白卿菱唤了一声阿迦,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她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抱住阿迦的手臂,脆弱极了:「崽崽……崽崽不见了……」
阿迦稳住她的情绪,扎入水里,嗅了嗅她腿间的气息,不多时,便循着气息捉住了到处乱游的小幼鲛。
刚刚出生的小鲛人,除了银色的尾巴和黑色的头发,浑身几近透明,此刻幼鲛趴在父亲的手掌心,闭着眼睛伸出了舌头。
「是只小雌鲛。」阿迦歪了歪头,看着白卿菱说道。
「小雌鲛呀!」白卿菱惊喜,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生的小鱼,「那就叫你珍珠好不好呀?你父亲最喜欢珍珠啦!」
才不是,阿迦看着她,在心里默默否定,阿迦明明最喜欢姐姐。
白卿菱看着自己的幼崽吐出舌头,又觉得可爱又觉得可怜:「她是不是饿了?」
但她突然想起,自己并不知道,什么才是幼鲛能吃的食物。
「……唔。」
阿迦见白卿菱忽略了自己,老大不乐意,但还是随手从旁边的大蚌壳里捞出一条肥鱼,在幼鲛上方比划着。
这条鱼比幼鲛要宽胖得多,白卿菱有理由怀疑,阿迦是故意的。
可接下来的场景却叫她大吃一惊,嗅到食物气息的幼崽麻利地翻了个身,软趴趴的手指瞬间化为爪刀,轻易地割碎了鱼肉,闭着眼睛大快朵颐。
等她吃完,身上到处都沾满了鱼血。
阿迦抓着小鱼随意在水里涮了涮,看得白卿菱一阵心惊肉跳。
或许……这才是鲛人这么稀少的真正原因?
可她没想到,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阿迦!」
白卿菱的心跳出了嗓子眼,她看着一脸无辜的阿迦,真的有点生气了。
她严厉地批评他:「怎么能这样对崽崽?她还这么小,你觉得自己是个合格的父亲吗?」
阿迦委屈,他不就是将小幼鲛随手往池子里一抛么?
里面那么多水,她又不会受伤。
再说了,鲛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啊。
阿迦本来想表达出自己的不满,但转念一想,再等两天,他就可以把这个小东西扔掉了。
不过两天时间,他犯不着再惹姐姐生气。
他乖乖地把幼鲛捞了回来,姐姐好像很想玩一玩这个小东西,他压下心底的嫉妒。
哼,真是好运气。
阿迦想得很周全,他要趁姐姐不注意,抓住机会偷偷把她扔出去。
可谁成想,这个机会他竟然等了整整三年!
珍珠都从巴掌大的鱼崽崽,变成了快半株珊瑚那么大的鱼崽崽。白卿菱实在是将小幼鲛看得太牢,以致于阿迦完全钻不了空子。
他想不通,为什么他的孩子就能呆在父母的身边长大。
明明不是这样的。
阿迦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珍珠也应该和他一样才对。
不过后来珍珠终于离开了,不过不是被阿迦扔掉的。
是她自己不想与父亲母亲在一起了。
鲛人冷情,它们深知,能陪伴彼此走完这漫长一生的只有自己的伴侣。
这是它们刻在灵魂上的印记,珍珠也不例外。
白卿菱最终还是选择了放手。
她和阿迦守在岸边,目送着自己亲手养大的鱼崽崽,离开了这片海域。
回想起当年,得知她住进自己肚子里时满心的欢喜。
白卿菱眼眶红红,却在刹那间释然了。
去吧。
我的珍珠。
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毕竟你的一生——
母亲,只能陪伴你一程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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